康王府的宅子有幾分蘇州園林的風格,與江南建築頗為相似,當初因著康王妃舊疾沉珂,康王不惜花了大量財力將王府重新修葺了一遭,隻為博紅顏一悅。

    書房外是一整片的紫竹林,外沿種了整排的秋菊,這個時節花苞逐漸顯色了,秋色漸濃。

    霍重華隨著小廝從甬道走來,腳步沉穩的步入書房,長揖:“八爺,花魁韋夢夢死了。”他言簡意賅。

    康王從書箋中抬起頭,似乎早有預料,“上次蕭二公子的事,是我們暗中所使,那花魁遲早會死,本王卻沒想到蕭家如此等不及,陛下對蕭二的事還沒有息怒,蕭家這邊就動了殺念。”康王眉頭緊縮,而立之年的他,深藏於胸的野心與氣憤已經漸漸掩不住了,卻在轉瞬間又恢複了素日的儒雅之態:“嗬嗬……天樂啊,你如今還是以學業為重,本王與你師傅都期待著你將來高中,不久的將來,朝廷也該換換血了。”那樣奸佞朽臣攪的朝廷烏煙瘴氣,怎奈帝王卻早就沒了當年初登基時的英明決斷了……

    霍重華在康王看似溫和的眸色中看到了一種希翼,他未離開書房,又道:“發現屍首的人是王家小姐和……楚居盛的侄女……”他似說著一樁無關緊要的事,卻是在試探。

    “哦?王重陽之女?和楚家二爺的女兒?是他那個唯一的嫡女?”康王端起案上的杯盞,淡淡品了一口:“現在人都在何處?可是被衙門裏拘著?”

    霍重華適當的收起了自己打量的目光,焦距凝聚在麵前桌案上一塊白虎青玉的鎮紙上,如實道:“王重陽已將愛女接迴,楚家小姐留在了衙門裏,這個時候應該在記口供。”

    書房內陷入一刻的安靜,不一會,康王從案上一隻錦盒裏取了一塊銅牌出來:“你去將人領出來,一個小丫頭能知道什麽!這些人真是越來越無能,沒本事去抓兇手,反倒拘著一個小丫頭不放!”

    霍重華之前的重重猜測,在這一刻似乎得到了某種不太確定的證實。

    楚棠不過是一個楚家二房的嫡小姐,康王竟然知道她,還知她的年紀?

    “八爺,恕我冒昧,她是楚家之女,自有楚居盛去接人,就算楚居盛不發話,衙門也不會為難一個小姑娘,您這樣做是不是冒險了。”

    拿著康王府的令牌去救楚家的小姐?

    於情於理都說不通。

    康王抬起頭,對上霍重華清俊中略帶冷漠的眸子,半晌才道:“無礙,程大人是我們的人。”

    康王很看重霍重華,早就視他為心腹,也是為了將來培養的俊才,這才將程讚禮的身份說了出來:“你且將這塊令牌給程大人看,他會明白的。”頓了一頓,康王又道:“本王知道你好奇,但你也不必細究,這是本王的私事”

    霍重華麵無他色的接過康王手裏令牌,應了一聲,就退出了書房。在再度踏入甬道之際,深深吐了一口氣,心道:小丫頭,你後台倒是不小啊!

    既然是康王的私事,他自是不會過多去揣度,這些都與他無關。

    衙門裏,楚棠還未將話說完,就被人放了出去,甚至於還有一頂小轎子送她迴府,不過在她踏出衙門口時,卻見到了武成。這位武統領似乎已經不記得楚棠了,幾個月前,他還去楚家老宅搜過人犯。楚棠卻記得他,這樣彪悍魁梧的長相實在叫人難以忘記。

    楚棠上轎子時,側耳聽到一句話,“花魁屍首現在何處?”

    花魁屍首?

    是指今日在湖麵發現的那具浮屍?

    衙門外都是皂隸和探子,楚棠沒有逗留,很快就上了轎子,滿心的狐疑。如果真的是死了一個花魁,也別用不著禁軍統領親自上衙門裏討要屍首,而且沒有定案之前,武統領這樣做實在有失規矩綱常!

    肯定是出了什麽大事了。

    楚棠雖好奇,不過也隻是隨意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那些與朝堂有關的事,與她沒有絲毫幹係。

    楚棠下轎後,楚老夫人,吳氏,外加楚家的姐兒們都在朱門外等著她了,門口還點了一口火盆,喬嬤嬤扶了楚棠下了轎子,用柳葉兒沾了水往她身上灑了灑,之後又跨了火盆,“姐兒大吉大利,今個兒去了晦氣,今後再也無病無災了。”

    楚老夫人撇開扶著她的丫鬟,上前幾步就擁住了楚棠:“我的棠兒啊,可算是迴來了,衙門裏派人送了信到府上,這次也是難為了你這丫頭了,可別嚇壞了,迴頭祖母給你去菩薩麵前求個好。”

    吳氏也走了過來:“棠姐兒這迴也算是替楚家爭了光,咱們楚家的女兒自是要配合官府辦案,你大伯也說了,棠姐兒這次要大賞,正好我那裏新得了幾匹羅紗,改名兒給棠姐兒裁製幾身新裳。”

    楚岫也興興的道:“棠姐兒,你膽子可真大,要是換做我,早就嚇哭了。”

    楚家的人熱情非常,楚棠心裏覺得怪怪的,怎麽也無一人去衙門裏接她?送她迴來的轎夫卻已經轉頭走了,想來不是楚家派出去的,她憨

    憨的笑了笑,未做他言,隻覺得很多事過於蹊蹺了,不是她一個閨中女子能參透的,不過楚家諸人對她的態度明顯與以往不同了。她卻沒多大的感慨,亦或是動容。

    迴到了自己的小院,童媽媽又是一番‘掏心挖肺’的疼惜,這之後又說起了楚家大房的事,“小姐,今個兒大爺的外室正式入府了,那張氏帶過來的兒子頭一天就遭了大夫人的罰,現在張氏就在自個兒屋裏哭著呢。”童媽媽是個話嘮子,說的不好聽點,就是長舌婦。

    楚棠沐浴後,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裙,她之前所穿的一身衣裳也讓墨巧兒拿去燒了,說是晦氣。

    楚棠‘哦’了一聲,對楚居盛的內院並不感興趣,吳氏越是鬧,越會與楚居盛離了心,她在楚家待了這麽些年,還沒摸透自己夫君的脾氣。

    童媽媽又道:“張氏帶入門的大兒子和大爺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闔府上下都在傳言,張氏的長子也是大爺的骨肉,這不,大爺還打算將他也納入族譜呢,就連姓氏都改了,叫楚雲慕。”

    楚雲慕……

    楚棠有點印象,上輩子,他是楚大爺的嗣子,深得楚大爺寵信,甚至隱隱有躍過楚宏的架勢,楚宏雖是長房嫡長子,今後春闈卻是屢試不第,後來隻能靠著祖萌在保定謀了個芝麻官,故此,楚大爺對這個長子漸漸失了寵愛。楚雲慕也因此備受關注,他今後好像與霍重華……私交甚篤!

    楚棠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麽哪裏都與霍重華有幹係!

    作者有話要說:霍重華:又被媳婦嫌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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