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楚二爺才在饜/足中醒來。

    過了而立之年之後,鮮少像昨晚一樣刺激了,他一睜開眼就看見小翠躺在他身側,雙頰緋紅,嬌羞十足的盯著他看,時令漸漸熱了起來,她身上隻裹了一層薄毯,從脖頸到鎖骨都是袒/露在麵前的。

    “二爺……”小翠滴滴的喚了一聲,乖巧的像隻兔子。

    楚二爺腦中如一陣疾風掃過,立刻迴憶起來昨夜種種,雖說這種事情本也正常,但還是有了一刻的赧然,之後方才道:“從今天開始,你不必再去瓊玉齋伺候了。”

    小翠含羞點了點頭。

    楚二爺這話已經挑明,小翠不用迴瓊玉齋,一大半的意思就是要納她為妾,就算隻是個侍妾,也好比過丫鬟來的強,要是肚子能爭氣,將來就是柳姨娘她們也得看她臉色。

    小翠下榻,先是自己穿戴好,再服侍楚二爺洗漱更衣,小翠長的好看,在他麵前更是性子柔和的不得了,楚二爺正當興頭上,自是喜歡的。

    楚二爺剛邁出屋子,傅姨娘一張蒼白無色的臉就映入了他的眼簾,她穿著一件勾勒寶相花紋服,下裳是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垂雲髻插著大西洋珠翠葉嵌的寶花,還是如常盛重的打扮,見楚二爺風光滿麵的出來,心又是一沉。

    沒想到小翠這賤/蹄子還有點本事,今後一定要提防她才行。

    “二爺,妾身讓小廚房做了早膳,這就給您端過來。”傅姨娘這也是黔驢技窮了。她一個妾室是不能隨意踏入家主宅院的,要不是沈氏已經不在了,二房後院唯她獨大,她此等行徑是定會受責。

    楚二爺看著昔日自己最為憐惜的傅姨娘,心頭竟然詭異的升起一絲慚愧感,不過卻是一閃而逝。他對身後小翠道:“你先迴去歇著。”

    小翠低著頭,也不敢看傅姨娘的眼睛,一路小碎步走出了院子,她這樣子倒是更添可憐了,楚二爺眉頭一皺,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翠一離開,傅姨娘頓時覺得眼前清淨了,上前挽著楚二爺的胳膊就往堂屋方向走。

    很快,早膳搬了上來,傅姨娘伺候楚二爺用膳,給他布菜時,道:“二爺,既然小翠已經服侍過您,以妾身看,不如擇一良日納了她吧。”她主動提及男人想說的話。

    楚二爺有些驚愕的抬頭:“你願意?”他以為傅姨娘肯定不會同意。沒想到她會如此大度。

    楚二爺心裏歡喜,摸了摸傅姨娘的手:“還是媚娘最懂

    我的心意,你放心,小翠就算進了門,也改變不了你的地位。”媚娘是傅姨娘彼時在勾欄裏的稱唿。

    其實,她並不喜歡楚二爺喚她媚娘,這個名字是她屈辱過往的縮影。

    傅姨娘得了王嬤嬤提醒,這一大早就來小竹軒展示大度,沒想到還真管用,她接著道:“二爺說這些做什麽!妾身能有今日,全憑二爺憐惜,別說是妾身如今能為二爺您生兒育女,就是讓妾身一輩子在您身邊當牛做馬,妾身也是甘之如飴的,您是妾身這輩子的恩人救星,您高興,妾身才能高興。”

    傅姨娘的一番話讓楚二爺心情更悅。他在官途不順,所有需要滿足的虛偽與虛榮總能在傅姨娘身上得到滿足。

    楚二爺用過早膳就去了衙門,將納妾事宜全權交由傅姨娘操持,仿佛這個女人為了自己會付出一切,連命都不要似的,楚二爺太需要有人這樣奉承他了。

    傅姨娘一大早就馬不停蹄的去楚二爺麵前獻媚的事自然是傳到了楚棠的耳裏。

    她傅姨娘的確是個厲害的人。

    受了委屈,還要裝大度!忍著將小翠發賣的念頭,卻硬要幫著楚二爺納了她,如此,不僅讓楚二爺心頭暢快了,還博了一個大度的美名,隻可惜,她不過一個妾,再大度也沒有人放在眼裏,因為妾就連大度的資格也沒有。

    萬千世事皆輪迴,蒼天不曾逃過誰。

    沈氏臨死之前都不得見楚二爺一麵,她那些年所受的孤房苦楚,又有誰能體會?

    傅姨娘曾能奪了沈氏的寵愛,有朝一日就該想到也有人對她做出同樣的事。

    楚棠沉默了幾息,將對母親的思念統統壓製了下去,現在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她對墨巧兒吩咐道:“去我庫裏取兩件體麵的首飾去給小翠送過去,全當是賞賜了。”話音一頓,她又道:“傅姨娘那邊也不要落下,就挑一隻九彎素紋平銀鐲子給她,你跟她說是大小姐念在她為父親分憂的份上親自賞她的。”

    墨巧兒遠比墨隋兒聰慧細心,立刻明白過來自家小姐的意思,笑眯眯的應下,去童媽媽那裏取了私庫的鑰匙,就按著小姐的吩咐,去挑了幾樣首飾,其中賞給小翠的東西遠比給傅姨娘的要好。

    這廂,墨巧兒一出去,墨隋兒上前道:“小姐,您這樣打傅姨娘的臉,她可會暗地裏報複?奴婢擔心您。”

    楚棠無母親照拂,父親對她是恨不能眼不見為淨,傅姨娘得寵連帶著兩個庶妹也備受父親疼愛,她的確處

    境艱難。

    “無礙的。”女孩兒伏在臨窗大炕上,外頭晨光漸漸被豔陽取代,照的小臉宛若鍍上了一層鵝黃的光暈。

    她這輩子要對付的人可不是傅姨娘,屆時出現的顧景航才是令人頭疼的。

    墨巧兒將首飾送到了瓊玉齋,傅姨娘氣的胸脯起伏不定。

    按理說,楚棠作為嫡女,賞賜東西給妾室也正常,但傅姨娘總有被人狠狠扇了耳光的錯覺。

    她就像被人施舍了一件不要的東西一樣,臉色火辣的灼燒。

    “賞我的?她說是賞我的!”傅姨娘反複念叨這幾個字,眼看著要砸碎另一隻汝窯的描金梅瓶,王嬤嬤擋住了她:“姨娘,小不忍則亂大謀,大小姐是二爺嫡出,她就算賞賜您,也是無可厚非,您無處尋理啊。”

    其實,傅姨娘迴了瓊玉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腦中浮現楚棠明豔如海棠花色的臉時,不由得將小翠的事與她扯上關係,但細一想,楚棠雖是她的眼中釘,但她也不過是十歲,身邊又沒個能出謀劃策的人,她當真能做出這種事?

    傅姨娘也希望僅僅是自己想多了。否則楚棠也未免太可怕了。楚棠這要是有這等心性,自己的兩個女兒還如何同她爭?

    下午,沈嶽迴了楚家老宅,頭一件事就去海棠斎見了楚棠:“表妹,我跑了一日,總算是尋了一壇子百年的花雕出來,那以你看,我該如何接近徐翰林?”他常年居住金陵,對京城人生地不熟,雖說表妹粉嫩可人,仍是個女孩兒,可還是忍不住問道。

    沈嶽身形高大,隨了沈家大爺,相貌氣度更是清雅不凡,他親自抱著一隻粗瓷壇子,笑的如四月暖陽,溫暖又謙和。

    楚棠更沒想到沈嶽會征求自己的意見,她原以為沈嶽頂多當她是個孩子,上輩子沒有與沈嶽過多接觸,隻不過是幾次相遇,擦肩而過的淡笑淺語,也不知道他上輩子娶的誰家的女兒,竟是這般好運能與這樣的男子共度一生。

    “表哥不急,棠兒倒是聽說徐老他喜歡作畫,尤其是畫雨中的荷花,眼看著最近正逢荷花盛開,棠兒相信不出幾日就能有機會的。”楚棠又道:“要是表哥在楚家閑的無聊,棠兒倒是可以陪表哥一起去畫舫碰碰運氣,指不定徐老他今日就愛畫豔陽下的荷花,機緣巧合的事誰又能說的清呢。”

    沈嶽也有此意,姑母死的淒楚,楚二爺就連她彌留之際也不曾看過她一眼,他對楚家的人並沒有存什麽友善之心,之所以答應在楚家小住幾日,不過是

    為了表妹與表弟,他要讓楚家知道,楚棠與楚湛姐弟二人也是有母族的,不是楚家想欺負就能欺負。將來沈家在官場發跡與否就看他了。

    沈嶽一時失神,楚棠問:“表哥,可是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沈嶽笑了笑,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抬手摸了摸楚棠的頭心,她的墨發柔滑黑亮,觸感比上等的絲綢還要好,個頭仍舊小小的,臉雖圓潤,卻也很小,眼眸卻明亮又大,也不知她稚嫩的肩頭如何扛起這些負擔的?聽說楚二爺又要納妾了,表妹卻是麵無他色,一派鎮定自若,不愧是百年簪纓大戶養出來的女兒。

    潘嶽溫和一笑,看著矮自己太多的女孩,道:“無事,那今日就有勞表妹了。”他象征性的客氣了一句。

    他想告訴楚棠,其實幾年前沈家上門來要過人,想將她領迴金陵養著,卻被楚家給迴絕了。說到底,楚家還是看不起沈家是商賈出生。沈嶽到底什麽也沒說,他是個沉穩內斂之人,很多事沒有定斷之前,不會表露半個字。祖母一直沒讓他收通房,是不是也有那層意思?沈嶽按耐住一份好奇,看了楚棠一眼,見她天真無邪的在吩咐丫鬟們準備出門,無聲的笑了一笑。

    她不過還是個孩子,自己想這些是不是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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