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玲玉趴在地上說不出迴來,她從千金小姐,貴族夫人一夕之間變成一無所有乞丐,每天活的渾渾噩噩,她沒有錢,沒有地位,什麽都沒有了,很快就真的隻能考乞討為生了。


    沒有住的地方,就隨便住在某個廢棄的小破廟。本來顧玲玉以為,這種下九流的生活她是怎麽也活不下去的,她寧願去死也不要丟了尊嚴丟了顏麵。


    但是沒過多久,她就自打嘴巴了,顧玲玉這才發覺,沒有什麽是比死更可怕了,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她驚恐地迴過神來,確認自己還活著,然後為了不餓肚子,顧玲玉不得不從操就業幹了她生平最為厭惡的事。


    不過討飯哪裏是那麽好討的,混混街都是有地盤劃分的,突然出現一個生麵孔,很快就被主意到了。顧玲玉為了飽肚子,每天都要四處騙飯吃。


    沒有多久,一個賭鬼就盯上了顧玲玉,顧玲玉畢竟過了那麽多年富貴生活,怎麽看,跟真正的乞丐還是有去別的,她雖然不漂亮,但是一身白皮看上去倒很惹眼,爛賭鬼盯梢了幾次,發現不會有什麽危險後,就有點無所顧忌了。不過一個乞丐女,賭鬼使了個手段,將顧玲玉給奸|汙了,顧玲玉內心早就麻木,甚至反抗都懶得了,她剛被丟到這裏來的時候,看管她的兩個那就已經玩弄了她很多次,既然改變不了這種局麵,幹脆隻好適應了。


    利用自己的身體,能夠換迴更多吃的喝的,顧玲玉很快就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以致到最後不但不排斥,甚至已經把她當成一個謀生的手段。


    隻是偶爾,顧玲玉恍惚的時候,會想起從前的生活來,而想的最多的,不是趙琪佑,而是顧瑩玉。


    顧瑩玉那個女人是多麽善良啊,那時候她不過是裝模作樣哭了兩聲,說了些假話,她就真的把她帶迴家,給了她一個家,讓她做了身份高貴的小姐,再也不用討飯不用餓肚子,不用穿破衣服,她的人生,幾乎是在被顧瑩玉帶迴顧家的一那一刻起,就改變了。


    她可能是天生就會偽裝,住進了顧家後,就開始虛與委蛇,討好所有對她有利人,最後,卻原來越不滿足。


    諷刺的是,二十多年後,顧玲玉又迴到這裏還是成了一名乞丐,還是因為顧瑩玉的原因,這就仿佛命運一直在筆直往前走,不經意間拐了一個彎後,然後又拐迴到了原來的道路。


    有時候,午夜夢迴,顧玲玉會忍不住想,當初自己如果不是那麽貪心,不去害顧瑩玉,那麽現在,她還還是一位高高在上,過著好日子的夫人吧。


    但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吃。再睜開眼,顧玲玉還是身在髒汙臭亂的混混街,什麽都沒有改變。他再也迴不到過去了。


    ******


    顧淮安去了海城沒幾天,李利成又出現了,他消息倒是靈通,顧淮安迴來後,也識相乖覺了好幾天,一個是為了避免麻煩,二個也是怕鬧出什麽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好看。


    何婧明卻不知道他心裏不著四六地想了這麽多。隻道他會挑時間,她這剛忙的閑下來一點,他就來找她。


    何婧明掀掀眼皮,緩緩道:“什麽事兒,我現在可沒空,你以後少些來找我些吧,忙著呢。”


    “婧明忙什麽,吃飯的空閑都沒有了,”李利成低低笑了幾下。


    何婧明心裏想了想,還是把話說絕了好,等會兒每天耍著對方玩,就真成了她的錯了,不好收拾,就麻煩了。


    於是嘴裏快速說道:“可別了吧,我都是有了家室的人了,很是不方便,都注意著些吧……那我就先走了。”


    把李利成愣的,一眨眼迴過神來,連個人影兒都看不見了。


    “跑這麽快幹什麽我又不幹嘛你!怎麽幾天沒見,變得這麽快?”可真是把他給搞懵了。


    卻是後麵李利成再來找何婧明,她就統統給拒了。


    這天,何婧明帶的班級上有一個學生上課的時候突然暈倒了,不是住在修道院的孤兒,是附近居民的孩子。何婧明和另一個老師立馬把人送去了醫院,醫生替孩子一檢查,發現了許多事。


    孩子身上有許多暗傷,新傷,看樣子,像是被人打的,並且身體伴有嚴重營養不良,虛弱貧血。


    “他身體上有暗傷?”何婧明死死皺緊了眉頭,“難道是父母打的?”


    “你以前在這個孩子身上發現過傷口嗎?”


    何婧明搖搖頭,“就是沒有所以我才奇怪,以前從沒發現他有什麽不妥,難道打孩子是近段時間才開始的嗎?”


    另一個老師接話說:“別想了,等他自己醒過來我們問問他。


    護士給人打了營養針,身上又搽了藥,那位學生睡了一個多小時後,才慢慢醒了過來。


    他眼睛動了動,看見兩個老師在,才覺得鬆了一口氣,囁喏道:“這裏是醫院嗎?”


    何婧明笑了笑,迴答說是的。


    這孩子聽了,連忙手腳並用要爬起來,何婧明的一看,眼疾手快把他按下去了:“你快躺好,身上都有傷還沒好。”


    那學生急的眼睛都紅了,“不,不,不用老師,因為因為……”他的聲音陡然變小了很多,“我沒有錢看病,沒有錢給大夫,不能躺在這裏。”


    何婧明和另一位老師聽了都苦笑,連忙安慰他說:“別擔心這些小風,老師有錢給你出,不用你出錢,可別急好好躺下。你現在要告訴老師的是,你身上這些瘀傷和新傷是怎麽迴事?有人欺負你嗎?告訴老師,老師幫你做主。”


    誰知小風一聽這件事,眼睛就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何婧明跟另一個人對視了一眼,心中更為警惕,心想孩子這種反應,身上的傷口肯定不會是簡簡單單的意外。


    兩人更加重視起來,想再一次問問那個學生,然而這個學生隻是拚命地搖頭,眼裏掉眼淚,卻什麽都不說。兩人沒辦法,又不能逼他,隻好暫時先作罷。


    尋思著等迴去問問其他學生,看有沒有知情的,這些孩子平時都在一起玩兒,有些人家都住的近,或許知道點什麽也說不定。


    小風這種情況也不用住院,隻讓他在醫院休息了兩個鍾頭後,就帶著他迴去了。


    想著他身上的傷還不知道是哪裏弄的,何婧明沒有把人送迴家裏,而是試探了那學生一句,道:“小風你身體不好,今天晚上就別迴去了,就歇在修道院,女工晚上還要幫你塗藥,可以嗎?”


    在聽見這話後,小風的眼神瞬間亮了一下,“我可以嗎?”


    何婧明笑了笑,“當然可以,順便我晚上迴去的時候順道去跟你父母說一聲,說你要在修道院和同學們一起複習功課。”


    聞言,小風的臉上立刻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何婧明估摸著, 小風身上的傷十有八九跟自己父母有關係, 聯想到會不會習慣性虐待這個問題, 她皺了皺眉, 不過也不能光靠猜測,還是去查清楚事情真相。


    在這之前, 把小風放在修道院和那群收養的孩子在一起比較妥當。


    下午, 何婧明和另一人一起, 帶著小風迴去了,跟伊薩修女講了這件事, 伊薩也同意把孩子暫時放在這裏,讓何婧明安心去做調查。這裏的每個孩子入學時都登記了家庭成員信息表和家庭住址,所以找過去還是很方便的。


    何婧明叫了輛人力車載她過去。


    小風家在一條老巷子裏,一直往裏走。


    下了車後, 按著門牌上的地址對著找就可以,不過何婧明先在附近周圍轉了轉, 看見一個嫂子樣的人在自家院裏喂雞, 看上去年紀大約有三十五六歲,嘴裏一直在“咯咯咯”地叫喚。


    她走了過去。


    “這位嫂子好,可否向你打聽一個人?”何婧明臉上揚起親切的笑,問道。


    那人一抬頭,“喲,這哪裏來的,好俊俏的姑娘。”


    “姐姐玩笑了。”何婧明倒是沒有特地裝個害羞出來,笑眯眯說:“我從那邊兒修道院過來的, 有些事想問問您。”


    一聽是修道院的,這人態度馬上和善了一些,想必是家裏有孩子在裏頭免費上學或是其他。


    “哎喲,你是那裏麵的女先生?看我這,我怠慢了,姑娘快進來喝口茶吧。”


    何婧明笑著擺手,拒絕了:“大嫂子別客氣了……我就想問問,你知道32號房子,劉家嗎?”


    “嗨,這裏都是些看街坊鄰居了,誰還能不認識誰,知道知道。”一看這位嫂子是個快嘴,說話非常利索。


    何婧明連忙問:“那嫂子知不知道劉家最近可有發生了什麽事?”


    “誒喲!”大嫂子一拍大腿,壓低聲音道:“那劉家的事兒都傳這麽遠了?你們都聽到風聲了?他家可不是有事兒嘛……不過你問這個幹啥?”


    “哦沒多大事,我來做個迴訪。”


    大嫂子沒聽懂這話,但是也沒細問。


    何婧明說完話,低眉斂目的,一副認真聽的模樣。


    這事也不是秘密,附近鄰裏誰沒聽過幾耳朵劉家的事,私下說說閑話。


    大嫂子也沒把這事當成個秘密,遂一下子說開了。


    “陳家的小子是在你那兒上學是吧,”她四處瞄了瞄,“說起來小風也是可憐了,幾個月前,小風媽媽忽然生了重病,醫院也看了,吃藥也吃不見效,聽說錢花出去不少,人卻還是那樣,劉家不是富貴人家,哪兒經得起這樣消耗,再大的家業也經不住這樣拖累的,所以,前幾天,她婆婆請了一個會算命的半仙,到家裏來給小風媽媽算命,批出來的結果說這媳婦八字不好,命裏帶弱,不旺夫不旺家,還會帶累夫家的運勢,她婆婆一聽可就慌了,人現在病殃殃治不治得好還兩說,但是她會破壞家裏的運道是萬萬不能的,於是一家人私下裏商量了好幾天,最終決定把小風媽媽給休了,送迴娘家去了。”


    何婧明聽眉頭皺起,“趁人家病著的時候……休妻?”單是這個詞就讓人覺得不舒服,膈應。


    “還不止呢!”這位大嫂子接著說,“不止休妻,差點沒連小風這個孫子一起趕出去!”


    “這又是為什麽?”這時候不是應該大多數老人都很看重男丁的嗎?


    大嫂子跟說悄悄話一樣小聲道:“因為那位算命的半仙也給小風占了卦,言道他的命格跟他娘一樣不好,刑克六親,以遠離長輩為妙。這不,打從算命的給批了字兒,劉奶奶對小風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很是看不順眼,小風他爸態度也是這樣,前天晚上,我還碰見小風下學迴來不敢迴家,一直在外麵溜達,估計連晚飯也沒吃呢!”


    “怎麽能這樣?!那什麽算命的啊,胡說八道的他們也信,說著不著四六的話,他們就對自己親兒子親孫子這樣了?”何婧明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親孫子算的了什麽,劉家可不止一個親孫子呢。”那位大嫂子,翻了一個白眼兒,努努嘴,道?“劉家這邊剛把生了病的媳婦送出門去後,隔天就從外麵抱迴來一個兩歲的男孩兒,不定是小風他爹和外麵哪個小妖精早早勾搭上生下來的,隻是可憐了小風她媽和小風。”


    “就由著他們這樣對小風,不給吃不給喝還挨打?”何婧明說。


    大嫂子拍拍手道:“那我們也管不了啊,都是別家的事,就是好心去管一句,尚且還要擔心被他們埋怨呢,誰會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何婧明向這位大嫂子了解一番後,向她道了謝,然後準備自己過去問一問。


    按著號牌走了過去,劉家前麵也有個小田圃,還圍了一塊柵欄出來,裏麵種著些大蒜蔥頭之類的。


    白天大門也沒關,何婧明剛踏上了小院子的門檻,裏頭就傳來聲音:“外麵誰來了?”是個老人的聲音,應該是劉奶奶。


    “您好,我是聖倫修道院的老師,來您家有些事情。”


    “修道院的人?有什麽事情?”劉奶奶人走出來了,穿著灰黑的衣服,腳上一雙布鞋。


    何婧明的笑了笑,道:“您家不是還有一個孩子送那裏去上學了嗎?”


    一聽這個,老人的聲音立馬變得尖利了些,臉皮垮下來,堆出一堆褶皺,道:“是小風惹事了?那個不省心的東西,我早就說讀什麽書送走了便宜……”


    何靜明看她一副準備罵下去的模樣,連忙用話把她的打斷,“不是的,小風很聽話。”


    她頓了頓,腦子轉了轉,開口試探道:“修院裏最近給學生新增了一門實踐課程,意在培養孩子的獨立性,所以今天過來,主要是為了征求下您家的意見,同意的話,小風接下來一段日子可能不會迴家,得在修院裏和其他孩子一聲學習,適應集體生活。”


    前段話老太太沒聽懂,後麵可是聽得明明白白,這人說要讓那妨克劉家的小鬼住去修道院!這麽好的事兒她怎麽能不答應了。


    一瞬間態度都變了,臉上揚起熱絡的笑來,“原來是這事兒啊,當然可以,一百個沒問題的,小風你們想讓他住多久就住多久,你們想咋弄就咋弄嘞!以後你們就不用來通知了,就讓他住那裏我家沒有意見!”


    這反應!


    何婧明閉了閉眼,唿了口氣,接著又問:“……我這幾天瞧著小風好像心情不大好,昨天給她洗手的時候發現他胳膊上有一條條的傷,就問了一句,小風說是他……給弄的。”她故意說的含糊,眼睛卻盯著劉奶奶,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劉奶奶立馬跳了起來,“那個沒孝道沒天倫的死崽子!我跟他老子打他兩下子怎麽了,父親管教兒子天經地義,他還還去告狀,不要臉皮的東西!”


    這還真是自己親人造的孽!


    這老太太的態度太明顯了,一看就不是個善良的,先是一副巴不得小風從此都不迴來的樣子,跟擺脫什麽累贅似的,擺手,這會兒被戳破臉了,還更罵的起勁了,什麽人都是!


    何婧明就冷眼瞧著沒說話,老太太會過意來,還有外人在,就停住了嘴,眼珠子動了動,而後像是生怕何婧明會反悔,連忙拍了下大腿,“哎呀!”一聲,“你看我這糊塗的,家裏還有事兒呢就不招待你了,”丟下這句話,就匆匆進屋栓上了門。


    何婧明冷笑,心道可算是開了眼界了。


    *******


    第二天去了修院,她就給大家匯報昨天的事情。


    何婧明的撩著腿晃,想起小風奶奶那態度和反應,心裏就很不得勁兒,語氣也好不起來。


    “不用猜了,打人的就是小風自己的家人,他爸爸還有他奶奶,他家人兇惡著呢,態度也差。我看,就隻有把小風留在這裏,當做流浪兒童一起養著得了,不然,迴去也是繼續挨打,迴頭別給孩子打出毛病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討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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