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動又肆意的歡唿聲中,眼前的大片韃子精銳,就像是潮水一般,一個個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啊,拚了命的往迴跑。


    哪還有之前時的半分囂張?


    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皇太極的眼睛也有些模糊了,隻感覺有些不知名的酸澀感,止不住在眼眶中滾動。


    到底是怎麽迴事?


    本來還好好的局麵,怎麽眨眼就變成了這模樣?


    特別是眼下這種狀態,自己這邊的損失還好說,可……又該怎麽跟汗阿瑪那邊交代?


    怎麽麵對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


    饒是皇太極的城府,一時也隻覺周身冰涼,渾身上下都有著一種無意識的顫抖感。


    “主子小心,明狗好像又要放炮了……”


    半晌,身邊有親隨急急提醒,明軍還要追殺戰場中逃竄的勇士們,皇太極這才反應過來,有些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冷厲道:“速招達音布過來見我!”


    “喳!”


    ……


    城頭上,眼見皇太極都開始狗一般逃竄開來,一直卡在李春來眉宇間的那一股凝滯感,終於是真正的放鬆下來。


    這次,不說已經把皇太極打疼了,卻也起碼讓他有概念,乃至是害怕了!


    這一來,或許不足以直接解決此次旅順之圍,但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向明軍,傾斜向整個漢民族了!


    像是韃子這等‘奴隸製’,其實就是群狼!


    這接連數戰下來,阿敏早就被揍的意識模糊了,杜度也差不多。


    眼下,連皇太極都已經進入軌道,代善、莽古爾泰等人又沒有帶太多主力過來,誰,還有誰,還敢大言不慚的再攻旅順城?


    隻要韃子裏沒有人敢再主動打這個先鋒,或者說,即便出戰也是被破出戰,這個局麵便是算穩住了!


    “帥爺威武啊!青州左營的弟兄們,真的是好樣的哇……”


    這時,終於確定西城外正麵戰場暫時不會有什麽反複了,張盤也著實按奈不住心中興奮,急急過來找李春來慶祝。


    但與李春來說笑幾句,張盤卻止不住的扭捏起來,欲言又止。


    李春來此時已經很了解張盤,不由笑道:“老張,這是怎的,你我弟兄,還有什麽話不能說的?”


    張盤憨憨一笑:“帥爺,是,是這樣,這些時日,卑職一直有個想法,想跟帥爺您說,卻一直不知道該怎麽說……哎,反正,反正現在都這般了,沒有帥爺您就沒有現在的卑職,卑職也不藏了。”


    說著,張盤也下定了決斷,無比期待的看向了李春來:“帥爺,您,您究竟是如何練就這等強兵的呢……”


    李春來楞了一下,轉瞬便也是反應過來,不由哈哈大笑。


    想來,張盤必定是早就有這個心思了,但,青州左營前麵一直是在火力優勢維持。


    可攝於旅順的種種條件,張盤他們顯然不可能有足夠的銀子,效仿李春來他們青州左營這等作戰模式。


    但,此役北城之戰,明明是城上白刃戰,但青州左營竟還能如此犀利,張盤又怎可能不動心思?


    在這方麵,李春來倒也沒有太多保留,當即便是為張盤自己的介紹起來。


    說白了,練兵的模式,隻能解決一個基本麵的問題,真正的戰場上,錯綜複雜的局麵多了,並不是說,隻要是強兵就一定會打勝仗的。


    這是一個多種因素匯合交錯的過程!


    而其中最核心的,自然還是綜合實力的深度。


    就恍如當年的珍珠港,小鬼子在軍事層麵,近乎是已經做到了極致中的極致。


    然而。


    卻並沒有什麽卵用的……


    麵對漂亮國那等碾壓性的優勢,他們注定隻能是曇花一現。


    具體到此時,像是張盤這等獨當一麵的人物,如果能真正強勢起來,對於李春來而言,自然也是利大於弊的。


    不遠處,阿巴亥看著李春來與張盤侃侃而談,舉手投足間,那等泰然的態勢,已經完全不遜色與老奴,阿巴亥的美眸不由愈發的複雜。


    本以為,老奴已經是冠絕天下的第一等人物,可,此時碰到了如此年紀,便已經做到了如此的李春來……


    阿巴亥都有些不知道怎麽形容了……


    再次看一眼遠處依然在隨風高高招展,可不知怎的,恍如有些褪色了一般的諸多旌旗,阿巴亥嬌俏的嘴角邊忽然止不住微微拉起了一抹弧度。


    這個小男人,真的是挺有意思的啊……


    ……


    北風唿嘯而過,不知何時,一片龐大的陰雲,逐漸遮住了太陽,讓的本就有些冰寒的天地間不由更加陰冷。


    此時,偌大的戰場已經逐漸迴歸於平靜。


    旅順城頭上,明軍已經開始按部就班的收拾著工事,似乎已經準備下城來修繕護城河一線了。


    而戰場中的後金軍主力,早已經退到了兩裏左右的安全區。


    但這時,後金軍臨時中軍的小土坡上,老奴等人卻並沒有退卻,依然是頂著這等寒風,注視著旅順城方向。


    卻是沒有人說話。


    皇太極已經過來一會兒了,本想跟老奴仔細匯報一下情況,老奴卻是一直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隻能是先傻傻等著了。


    其他的王族公孫們,一個個也是臉色各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誰能想到,今天如此好的局麵,還是正白旗這等主力旗出戰,卻是落到了這個局麵呢?


    這一來,這仗還怎麽打?


    若再打下去,怕是就要到人人自危的程度了啊。


    “唿。”


    這時,老奴恍如是從神遊中迴過神來,長長歎息一聲道:“迴營吧!”


    說著,便不理會眾人,自顧自的先行拔馬離開。


    一種王族公孫這才是迴過神來,雖嘴上肯定不會說些什麽,但心裏一個個卻是如獲大赦,趕忙跟上了老奴的腳步。


    人群中,皇太極也止不住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照這麽下去,大金,大金怕是要危矣了啊……


    奈何,這最後一根稻草,竟是他皇太極親手拉下去的……


    但皇太極究竟非同凡人,思慮片刻,他的眼神便再次堅定下來,那等幽深的鋒銳,幾如要移山填海!


    ……


    “你是說,那小李三兒麾下的普通軍卒,戰力也十分強勁,竟不遜色與我族中精銳?”


    大帳內,隻有老奴和皇太極兩人,麵對著皇太極還算中規中矩的匯報,老奴的眉頭也止不住緊皺了起來,死死的盯著皇太極的眼睛。皇太極背後早已經被冷汗濕透了,額頭上的汗珠也快要遮掩不住,但他還是死死挺住了,忙恭敬道:


    “汗阿瑪,那小李三兒,不僅會練軍打仗,更是會做生意營生。兒臣以為,這青州左營之戰力,之所以強勁,八成還是因為他們糧餉充裕,裝備精良。而且,這小李三兒,是個有大誌向的人,與尋常那些明軍將領全然不同!聽說,他在加入明軍之前,一直是讀書人,寒窗苦讀數年……”


    皇太極說著,也逐漸找迴到了他的自信,小心看了老奴一眼,忙是恭敬道:“汗阿瑪,兒臣雖很不想承認,但,怕也不能不承認,這小李三兒,真的已經做大了啊。咱們必須得盡快找個機會,把這小李三兒除掉!”


    老奴何等人物?


    又豈能不明白皇太極言語中的深意?


    別看黃天記此時說的冠冕堂皇,可深處,儼然是已經要放棄此戰了。


    “唿。”


    半晌,老奴不由也長長的歎息一聲,老眼中有些縹緲的深邃,有些嘶啞的道:“今天這,便先到此為止,鳴金收兵吧!另,歇息半個時辰,召集眾人議事!”


    “喳!”


    ……


    “當當當……”


    臨近傍晚的餘暉之中,隨著後金軍戰陣中刺耳的金聲響起來,無數後金軍,一個個直如獲大赦,簡直恨不得要歡唿著慶祝出來,急急便是開始撤軍。


    而與此同時,旅順城頭上,已經開始漸漸接受乃至習慣這等勝利的明軍,卻是再一次止不住的爆發出撕裂雲霄般的呐喊聲。


    伴隨著天邊的夕陽將大片的雲層染成了赤紅之色,這一幕,就恍如是一副恢弘巨大的金色版畫一般,逐漸趨向於定格!


    城頭上,李春來心中也隻覺不可言說的愜意,拳頭止不住緊緊握起來。


    雖說此時還是有著很不弱深度的迷霧,但,那更為鮮美的勝利之門,李春來已經是隱隱綽綽的感覺到,並且,幾乎就要觸手可及了!


    “帥爺,奴婢剛才做了幾個小菜,帥爺您,要不要過來嚐一嚐……”


    正當李春來要去再巡視一遍城頭,慰問各部兒郎們,這些天一直與李春來保持著某種距離的阿巴亥,忽然對李春來發出了邀請。


    李春來愣了片刻才迴過神來,嘴角邊止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擺手屏退了身邊親隨,隻留下阿巴亥,低聲笑道:“還不著急,咱們一起去巡營吧。剛才張盤給我送來個好東西,是城中一大戶人家珍藏的雲貴火腿,這在咱們遼地可不常見。等下,咱們好好喝一杯。”


    阿巴亥俏臉上止不住泛起了一層紅暈,至此時,她又如何不明白李春來的深意?


    想了片刻,忙是乖巧的‘嗯’了一聲,垂下了頭。


    李春來哈哈一笑,心情不由更好,大手一揮,“走,去巡營!”


    隨著阿巴亥快步跟上了李春來的腳步,身邊,陳六子等一眾親隨們,也盡是快步跟上了李春來的腳步。


    鏡頭漸漸拉遠。


    在這海天盡是一片赤紅,恍如火燒雲與海般的盛景之中,那幾十道豔紅色的身影,逐漸開始占據了這世界的主流!


    而其中的為首者,恍如每走一步,都能有帶動這天地變化的力量感!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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