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魏忠賢登時有些猶豫。


    這時的他,雖是已經傍上了客氏,並且跟魏朝的關係也不錯,借助到了兩邊不少的資源,開始有些起來的模樣了。


    但須知,此時客氏和魏朝在宮裏可都還不咋地,魏忠賢作為他們下麵的下麵,小心才是人之常情。


    可他明顯又有些想跟有實力、又前途無量的李春來結交……


    糾結片刻,他低低道:“現在畢竟剛剛到,雜家這邊也有不少事務要處置,李將軍,不若,等到晚上酒宴的時候吧。”


    想了想,他又低低道:“李將軍,現在雖說不好鋪張浪費,但是該有的場合,還是要照顧到的嘛。便這般吧,李將軍,咱們稍後再見。”


    說完,魏忠賢便是用力對李春來一拱手,快步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李春來焉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魏朝這廝,這是既想要場麵,又不想花太多銀子,招人閑話呢。


    而魏忠賢的眼色勁,可以的啊。


    ……


    有魏忠賢這個‘內鬼’指引,接下來安排晚宴,李春來心裏自也有了數。


    魏朝想要什麽,他李三爺便給他安排什麽便是。


    很快,李春來便在驛館附近包下了一家酒樓,又迅速召集各方人手,讓魏朝好好體驗一下沂源的‘土特產’。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這家沂源當地人開的酒樓內外,已經是高朋滿座,熱鬧非凡。


    李春來在驛館外等了大半個時辰,魏朝終於是慢慢悠悠的出了門。


    “魏公公,您請。”


    李春來當即便上前充當引路人。


    或許是休息了這一會兒,魏朝精神好了些的緣故,笑道:“李將軍,今天這事情,你也不要怪雜家不給你麵子。雜家此行畢竟是身負皇爺所托,責任不小那。希望李將軍你能理解雜家一二啊。”


    李春來忙陪笑道:“公公,您能來咱們沂源,可是咱沂源父老的榮幸。您有什麽需要,盡管招唿卑職便是。”


    從驛館到酒樓,不過一個小路口、兩三百步的距離,魏朝也並沒有選擇乘坐馬車。


    兩人聊了幾句,李春來也漸漸摸到了一些這大太監的性子。


    或許是在宮裏久了,已經形成了本能反應,這大太監對人的防範心很強!


    而且,他頗為自信,似是有一些手段一樣。


    而這一路李春來雖與魏忠賢沒有交流的機會,但偶爾碰到的一個眼神,對兩人都已經足夠了。


    ……


    因為李春來的刻意安排,沂源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上都到齊了,包括一些豪紳大戶們,很是熱鬧。


    這讓魏朝稍稍適應這種氣氛後,心情很快便愉悅了起來。


    不過,他不太喜歡跟沂源官方的人交流,包括薑胖子那邊,而是很喜歡與豪紳大戶們交流。


    李春來隨之也摸到了魏朝的線。


    感情,這大太監想走‘曲線救國’之路呢。


    對於此,李春來自然不會去幹涉什麽。


    一方麵,是李春來本身便有著雄渾的信心,這些沂源豪紳,是輕易不敢給他李三爺上眼藥的。


    另一方麵,李春來相信,魏朝自己應該也有數,知道分寸。


    倘若他真想搞自己,李春來也不怕!


    他李三兒雖是有違規的地方,但卻都是小錯,是不可能上綱上線的。


    除非是萬曆皇爺反悔了,想搞掉他李三爺。


    但這顯然不可能。


    隻要事態按正常的軌道來走,有著在遼地的恢弘戰功,他李三爺,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將是標杆般的存在。


    萬曆皇爺又不是二杆子,怎會自毀長城?


    ……


    不出李春來預料之外。


    魏朝的確是很想找他李三爺的一些小辮子,也很禮賢下士了,可沂源這幫豪強也不傻。


    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


    起碼在此時這個節骨眼上,當著他李三爺的麵,還沒人敢給他李三爺上眼藥。


    隻是魏朝走到哪兒,魏忠賢便也得跟到哪兒,這搞得李春來想跟魏忠賢單獨喝杯酒都是沒有空隙。


    終於,等薑胖子過去給魏朝敬酒,這邊有小太監又似乎出了些事,李春來終於是能跟魏忠賢喝杯酒了。


    兩人簡單喝了一杯酒,李春來也隨手遞給了魏忠賢一個小錦盒,低低道:“魏公公,若卑職有不周之處,還請魏公公您多多照料一二啊。”


    魏忠賢自是明白李春來的意思,並沒有墨跡,不動聲色便收下了錦盒,低低道:“李將軍且安心,雜家必定盡力而為。”


    就恍如地下黨接頭,兩人隻簡單一個照麵,便是迅速分開了。


    ……


    今晚這場酒宴,整體而言還是比較成功的。


    酒菜雖是從簡,隻是沂源當地的土特色,但人來的比較齊,魏朝直到臨走,臉上還掛著笑容。


    而且絕不是那種假笑,而是比較真的那種。


    看得出,今晚他很嗨,有點放飛自我一般了。


    不過魏朝剛剛離開不久,馬五忽然快步過來,低低對李春來耳語幾句。


    “嗯?”


    “人在哪裏?”


    李春來眉頭一挑,臉色迅速寒了下來。


    馬五忙低低道:“還在酒樓裏麵,一樓最東頭的包間。”


    李春來緩緩吐出一口氣,環顧四周,見沒人注意到這邊,忙是快步折返迴酒樓內。


    不多時,便是在那小包間內見到了莊玉蝶,止不住啐道:“怎麽迴事?你怎的又牽扯進來了?”


    莊玉蝶也有些止不住的委屈:“我哪兒知道,就在剛剛,有人給我遞了張條.子……”


    說著,便是將紙條遞給了李春來。


    李春來接過來看了一眼,有些猙獰的閉上了眼睛。


    之前,搞定了玉娘之後,李春來是費了很大的力,才把莊玉蝶從白蓮這邊摘出來。


    怎想到,這才沒安生幾天,竟又出幺蛾子了。


    關鍵紙條上說,今晚會創造她與魏朝見麵的機會……


    這讓李春來陡然高度警惕起來。


    到底是誰,竟在此時耍陰招,想捅他李三爺的後腰子?


    “你到底還有什麽把柄,被人給拿著?”


    思慮片刻,李春來也不跟莊玉蝶墨跡了,強撐著平穩、看向她的眼睛。


    莊玉蝶止不住流下淚來,旋即越哭越傷心,卻是不說話。


    李春來也有些毛了,卻隻能先強忍著道:“你若再不說,我可真不管你了。到時候,便任由你和你們莊家自生自滅吧。”


    莊玉蝶忙一把抓住了李春來的大手:“三爺,我,我說了,你,你可不能不要我……”


    “……”


    李春來被憋了一下,卻隻能強撐著道:“咱倆婚約就擺在這裏,隻要天沒塌,我李三兒便不會不認!”


    莊玉蝶這才稍稍心安,卻是止不住的懊惱道:“三爺,是,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妹子啊。她現在,好像被人弄懷孕了,還在那邊的手裏……”


    “……”


    李春來雖是有些止不住的煩躁,但起碼是找到事情的因由了,心情迅速明朗了許多。


    低低道:“找你那邊,到底是誰的人?有譜嗎?”


    “這個……”


    莊玉蝶有些迷茫,顯然一時還猜不到到底是誰,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多生事端。


    李春來剛想讓她想想,找尋一些答案,外麵她的侍女卻已經過來敲門,魏公公那邊傳來消息,要見她。


    莊玉蝶登時驚恐的看向了李春來。


    李春來這時卻已經穩下來,道:“去吧。不用太緊張,天塌了,有我李三兒幫你扛著。不過,你也別就知道哭,多動動腦子,盡量把情況搞清楚。我便在這等你!”


    “嗯……”


    莊玉蝶下意識重重點頭,又握了握李春來的大手,這才是顫顫巍巍的出了門。


    看著她的背影,李春來不由長長吐出一口氣。


    按照正常的狀態,這麽晚了,魏朝還要見莊玉蝶,顯然是不合規矩的。


    可真算起來卻也沒法說,因為魏朝本身便是太監……


    特別是此時,魏朝之所以這麽晚見莊玉蝶,肯定是發現了重大的情況!


    要不然,以他的謹慎,怎可能這麽輕佻行事?


    “到底是誰,在這種時候又出幺蛾子呢?”


    李春來推開窗戶,任由暖熏熏的夜風吹拂過他的麵龐。


    前麵與玉娘達成一致後,李春來雖是果決的端掉了薛家溝,已經盡力把玉娘摘出來。


    但白蓮的事務本就紛雜,遠非是一刀兩刀便能割的清楚的。


    就比如,李春來的父親李福泰,現在依然沒有消息,不好處置。


    好在李春來此時強力撐起了玉娘那邊,維持住了她的位置,總還有迴旋的餘地。


    至於玉娘會不會背後給他李三爺來一刀,起碼在此時這個狀態,李春來還是有著不弱信心的。


    因為付出與收益並不成正比。


    依照玉娘這些年的曆練與打磨,想來她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隻是……


    事情複雜便也在這邊,玉娘的家人,此時畢竟還在王家父子那邊的掌控中。


    真出現意外……


    怕也不足為奇……


    而具體到今晚這幺蛾子的核心,還是要匯聚到他李三爺身上。


    白蓮之所以會做出這等反應,八成是為了報之前薛家溝的一箭之仇,想幹掉他李三爺啊。


    正思慮間,馬五忽然又是快步過來,低低對李春來耳語幾句。


    李春來聞言精神陡然大振,忙道:“走。”


    很快,李春來便是來到了酒樓後院的側門外,一個小廝模樣打扮的人,正在等著自己。


    不是玉娘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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