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丁公公的大帳,李春來周身幾乎被冷汗濕透了,雙腿都是有些止不住的發軟。


    雖然在那陳家莊、已經經曆過一次搶奪馬哨子麾下那幫土匪小團夥秘寶的事情,可那究竟太小兒科了。


    那幫土匪小團夥在明,他李三爺在暗。


    縱然後續去取這筆財物的時候,李春來稍有托大,卻也是成功把局麵撐起來。


    那幫土匪小團夥,恐怕就算是想破腦門子、挖地三尺,也很難把這賬算到他李三爺的頭上來。


    可此時。


    過山風的這筆秘寶,雖還是其他人在明,他李三爺在暗,可這筆秘寶不論是數量級還是等量級,又怎是那土匪小團夥的百八十兩銀子可比?


    這他娘的是真正的虎口爭食啊!


    這種極大可能發生火拚、甚至要火並的恐怖,李春來心裏一時都是沒了太多主意。


    好在,李春來終於是幫劉黑子要迴了過山風的無頭屍身,過山風的首級,昨天淩晨便是被送往京師了。


    一路迴到自己的營地這邊,李春來也逐漸冷靜下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若能‘悶聲發大財’,那自然是最好不過,可此時,種種原因糾纏,他李三爺不得已又被推到了這種危險之地。


    已經退無可退了,那還能怎麽辦呢?


    擼起袖子上唄!


    而冷靜下來仔細一分析,李春來發現,此時局麵就算不是太好,但他李三爺依然還是有著不弱餘地的。


    因為京營和秦軍那邊,就算是從過山風的身邊人中得到了一些關於這筆秘寶的消息,怕也絕不會詳實。


    親手斬殺了過山風,李春來雖是沒能與過山風說上什麽話,卻也是對過山風有了不弱的了解。


    這是個久經考驗的老陰比啊。


    他恐怕連他自己都不信,怎麽可能會把這種他最後的寶貝,告知別人?把他的命運讓別人掌控?


    李春來甚至懷疑,此時這種局麵,京營和秦軍得到的所謂消息,怕極有可能是過山風身邊人、為了活命所放出來的‘煙霧彈’!


    既如此,他李三爺又怕個什麽?


    隻需把他這邊的痕跡都處理周正,耐心等待後續發展即可了。


    ……


    洪斌究竟是經驗豐富的老獵手出身,他對天氣的判斷還是相當精準的。


    別看上午還是豔陽高照,可到了下午,天便開始陰了下來,等到了傍晚,天地間已經是飄起了細碎的雨夾雪。


    這讓本來就不是太高的氣溫,又是降低了不少。


    但天氣雖是略有惡劣,卻正是進山捕獵的好機會。


    正如丁公公的猜測一般無二。


    傍晚天還沒怎麽黑下來,秦軍,京營,包括沂源三部、豪紳武裝等當地力量,都是有著三三兩兩的人進山打獵去了。


    李春來眾人此時早已經收拾妥帖,令剛埋了過山風無頭遺體的劉黑子與幾個受傷的夥計看守營地,當即便是繞過了蘆葦蕩,也跟上了眾人進山的腳步。


    不過,進山沒多久,待天完全黑下來,李春來一幫人便是直接分成了兩路。


    一路由陳六子帶領,領著馬五等人,真正的進山打獵。


    另一路則是李春來親自帶領,帶著洪斌、胡關山、包括初雪等十幾人,去完成丁公公的交代。


    今夜雖是很冷,但李春來前麵不惜借高利貸、花了那麽多的銀子,他們一行人裝備都是精良。


    不僅身上棉襖是新的,外麵也都是披著至少兩層棉甲,根本就不虛此時還不是太冷的天氣。


    唯一可惜的是,今天有點下雨,沒有棉帽子。


    倘若有棉帽子,李春來等人便是不紮營在山中過夜都是沒什麽問題。


    “剛子,前麵出山的那個口子叫啥來著?還有多遠?”


    一行人快步前行,直接翻山越嶺繞了近路,行了十來裏路,到了戌時中左右,已經是搶到了其他先進山數幫人的前麵。


    從這邊的山上看過去,那些舉著火把的人群,都是落到了這座山後麵幾裏外的地方。


    李春來也是詢問一個身材敦壯、腦袋卻是有點偏小、很像後世一位老牌醜角明星的漢子。


    他叫邢剛。


    是馬五的拜把子弟兄,也是這邊人,對這邊極為熟悉。


    隻是與馬五等人不同的是,他儼然更會選擇,早在進山之前,便是偷偷的對李春來表過忠心,也是李春來的一枚暗子。


    此時,機會出現了,李春來把他帶在身邊,也不會引人懷疑的。


    “三爺,您看到前麵那道山坳子了嗎?那山坳子裏有條溪水,是外麵流進來的。那裏便是出山最近的路。咱們加把勁,馬上就能到地方了。”


    邢剛顯然也很想在李春來麵前表現、證明一下自己,渾身充滿鬥誌,幾乎沒有疲憊的。


    李春來緩緩點了點頭。


    按照他之前與邢剛在私下裏的交流,不僅知道這是條最近的路,而且知道,從這個小口子出去往正北方十裏出頭,便是那劉家莊!


    按照最理想的方式,李春來自是更願意去劉家莊那邊偷貓著,畢竟,在那邊才能真正的洞知動向。


    倘若真有什麽變數,也能在第一時間便做出選擇。


    退一萬步說,到時候事情真的不可為,他李三爺直接放棄了這筆秘寶便是,以他現在擁有的紅利,也不算有太大損失。


    可此時,事情沒有明朗之前,貿然把目標引向劉家莊,儼然有點不太明智了。


    “唿。”


    片晌,李春來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心神也冷靜下了下來。


    八千兩多兩現銀,再有諸多雜七雜八的其他值錢物什,可不都是什麽輕快的東西。


    估計就算二三十人,要搬也得搬好一會兒。


    更別提,京營、秦軍現在還是對頭,必定會相互掣肘呢。


    “走,咱們先到那山坳子上麵看看再說!”


    “是。”


    ……


    不多時,李春來一行人便是已經攀上了這座山坳子,一群猴子般蜷縮一顆老鬆樹下避著雨雪,同時,也是在最佳的角度,查看小溪出口的動向。


    而親眼看到了眼前的地形,再加之今晚朦朧的天氣,李春來心裏已然又踏實了不少。


    說是小溪,但這小溪顯然並不算小,至少得十來步寬,而且水流也還是很急的。


    此時天氣已經很冷了,小溪兩邊已經結了冰,可中間大部分區域都還沒結冰。


    特別是兩邊地形都是狹窄,幾乎是貼著兩邊的懸崖壁過來。


    兩邊最寬的地方,也就能容一人稍稍寬鬆點的通過,其他絕大多數地方,都隻能一人勉強通過。


    但是此時懸崖下的青苔周邊雖是沒結冰,卻是肉眼可見的濕滑,怕稍不留神,就會掉到溪水裏麵。


    再加之今晚這朦朧的視野……


    李春來心裏也不由升騰起了一絲惡趣味。


    等會兒,怕是有好戲可看了。


    ……


    大約過了一刻鍾出頭,李春來眾人雖是沒有生火,卻基本上都已經暖和過身子來。


    下方,兩片火把幾乎是同時而至了。


    兩邊差不多都有二三十號人,幾如就像是兩條洶洶的火蛇在這邊匯聚了。


    而借著火把熊熊燃燒的火光,李春來敏銳的目力,很快也是認出了兩邊的帶頭人。


    卻都不是別人。


    秦軍這邊的頭領正是童爺,而京營這邊則是更熟的符爺。


    儼然,兩邊人都是心腹中的心腹。


    “喲,這不是童爺嗎?怎的,您這進山打獵的,怎能打到這山旮旯裏來了?這是想出山嗎?”


    符爺和童爺是分別繞過旁邊這邊山頭,從兩邊過來,但顯然他們前麵便是發現了對方的存在,都想搶在對方前麵。


    卻是不料,這玩意就是這麽神奇的,兩邊人過來的時候,竟是前後腳。


    符爺怎會慣著童爺?


    當即便是冷笑著譏諷。


    “嗬嗬。”


    “這不是符爺嘛。怎的,興您打獵到這邊來,就不幸額們秦川的漢子,也到這邊來碰碰運氣?”


    童爺雖不如符爺級別更高,但卻完全並不虛符爺,當即便是反唇相譏。


    而他身後的秦軍漢子一個個也是摩拳擦掌,似乎忍不住就要動手,顯然早看京營這幫人不順眼很久了。


    也就幾乎話的工夫,兩人的情緒便是迅速燃起來,分別占據了小溪東邊各一半的一小片空曠地,各種指著鼻子的叫罵。


    這種氣勢,儼然比對付土匪時可是兇猛多了,直讓周圍的空氣溫度恍如都是升高了不少。


    不過,眼前雖是有好戲看,李春來卻是直皺眉。


    這兩幫兵痞子,罵人的話倒是一個比一個順溜了,卻是沒人說出正事來。


    李春來並沒有從裏麵得到什麽有價值的消息,還是無法判斷,這兩邊的兵痞子,到底知不知道劉家莊的事情。


    “嘿,三兒,想不想讓事情更熱鬧一點?”


    這時,旁邊懶洋洋的胡關山,恍如是讀懂了李春來的心思,猥瑣的對李春來低低笑了一聲。


    “啥?”


    李春來登時一愣,忙是看向胡關山。


    胡關山一笑,並未說話,而是從懷裏取出個不算小的彈弓來,又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塊鴿子蛋大小的石子,蹲在地上,抹上了點泥漿子。


    “這……”


    李春來已經明白了胡關山的意思,心髒也止不住的劇烈跳動起來,忙是低低道:“胡爺,您,您有把握嗎?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胡關山嘿嘿賤笑:“三兒,看熱鬧不嫌事大。你還是沒真正瞧見你胡爺的本事啊。別著急,再稍等片刻,你胡爺讓你個小崽子,好好看看你胡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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