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雀躍的喊了一句,“我這次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那最好。


    君昔心中冷冷的想著,轉身已經離開,森冷的冰刃,劍拔弩張的護衛,周遭影影錯錯,將太子清傲孤冷的身影,逐漸印的模糊。


    他沒有迴頭。


    百裏天機依舊還在為他浴血奮戰。


    “殺了這個妖女……”


    “殺……”


    周圍喊殺聲震天。


    成坤帝死死捂住自己不斷溢血的傷口,眸光陰厲到了極點,“皇後那賤婦呢,將她綁來,看看她養出來的好兒子。”


    太子此番行動,太過迅速,怕是顧及不到宮裏。


    但是,卻有一名小太監,顫顫巍巍的迴稟道:“陛下,鳳儀殿……此刻早已人去樓空。”


    “殺……”


    “啊,有亂軍衝入京城了,冬月要亡了,快逃啊,快逃啊……”


    “何人妖言惑眾,殺。”


    冬月的大街上,一名士兵手起刀落,將一個到處散播謠言的百姓,砍殺在地,但這卻並沒有平息混亂。


    反而令本就心驚膽戰的百姓,越發的恐慌。


    “殺人啦!殺人啦!”


    城南方向火光衝天,城內不斷有衣衫襤褸的暴民,衝到大街上,見人殺人,見東西搶東西,一些成年男子,不得不站起來反抗。


    老弱婦孺卻隻能被踐踏哀嚎。


    一名渾身裹著鬥篷兜帽的婦人,在她夫君的攙扶下,正一步步順著人流,朝著城門的方向走,一邊走,她一邊從自己寬大的袖中。


    取出了一隻小巧的破浪鼓,一下一下的搖了起來。


    盡管撥浪鼓的聲音,幾乎轉瞬就被洶湧的人潮徹底吞滅,但婦人依舊一下一下的搖著。


    身旁,她的夫君,始終小心翼翼的護著她。


    但遠在皇宮內的成坤帝,卻因這無聲的撥浪鼓,徹底陷入了絕境,他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心口,他隻感覺那個位置,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抓他似的。


    疼的痛不欲生。


    邪術,那個邪術發作了。


    他無助的想要握住掛在心口的佛舍利,但是卻沒有絲毫用處。


    “父皇,父皇你怎麽了。”


    “啪啦啪啦……”


    一下一下的撥浪鼓,仿佛穿透了成坤帝的耳膜,到底是誰?


    “啊!”


    “昔兒,母親能幫你的,隻有這麽多了。”


    婦人幽幽一歎,將手中搖著的撥浪鼓,隨手扔到了地上,眨眼的功夫,就被紛亂的百姓,踐踏成了碎片。


    “啊……”


    皇宮內,成坤帝一聲慘叫,雙眸渙散,便徹底的絕了氣息。


    “父皇,父皇……”


    “陛下!”


    “殺了那妖女,為皇上報仇!”


    此刻的冬月京城,完全陷入了一片有計劃有預謀的混亂,雖然沒有引起兵變,卻依舊還是損失慘重,最重要的是,成坤帝在這一日駕崩了。


    在這樣的時代,皇帝駕崩於百姓而言,絕對是風雲慘變的大事,一時間,各種流言紛紛而起,煽風點火也好,奸人蓄意也罷。


    但從今日起,冬月徹底結束了它長達百年的太平盛世。


    後世將這一日,稱之為太子之亂,也稱,亂世的開端。


    而彼時,比起太子君昔轟轟烈烈的離開,慕容久久與百裏煜華的離開,就要顯得低調多了,他們遣散了慕容府的奴仆。


    在京城發生暴亂之前,就一輛遠行的馬車,離開了冬月。


    皇宮內。


    因為成坤帝的驟然駕崩,早已亂了陣腳,好在成王君怡早已被內定為了冬月的繼承人,雖亂,卻也沒有大亂。


    但也乘著這場亂。


    君昔與秦毓質按照原先的部署,也都順利逃出了冬月。


    郊外一處高坡上。


    天空陰鬱的仿佛要壓到了地麵。


    京城的喊殺聲,猶在耳邊,卻也在漸漸遠去,但依舊還是能聞到那股子鮮血混著泥土的味道,讓人莫名的作嘔。


    君昔衣袍浮動。


    這個男生女相,素來尊貴,張揚邪魅的男子,卻是有些失神的在望著遠處,烽煙飄蕩的城池,多少年了,他終於反出了那個地方。


    不必再背負什麽,也不必再承受什麽。


    著實暢快的很,但是,不知為什麽,他卻是高興不起來。


    “不得不說,你可真夠狠的?”


    一個同樣陰鬱的聲音響起,側頭,就見一輛漆黑的大馬車,緩緩的從道上駛來,君昔微微的眯起了他絕倫的眉眼。


    他當然知道誰來了,卻是並不喜此人。


    百裏煜華輕輕的跳開車簾,如詩似畫俊美無雙的麵容,似嘲非嘲的望著君昔,懶懶的道:“如今可滿意了?”


    “你是來嘲笑我的?”


    君昔淡淡一語。


    百裏煜華搖頭,“我也沒時間嘲笑你什麽,隻是看你形單影隻的,忍不住停佇來看看你。”


    “滾。”


    “你將百裏天機一個人留在了冬月皇宮?”


    卻聽一聲低喝,就見同樣坐在車內的慕容久久,終於忍不住探出頭來,滿麵怒意的瞪著君昔,仿佛對方做了什麽大逆不道之事一般。


    君昔薄涼一笑,他白皙的麵上染了點點血跡,卻將這本就美麗的男子,襯的異常的冷豔,但略顯狼狽的儲君衣袍。


    在陰鬱的天幕下,體現的卻是另一種殘缺之美。


    君昔自今日之後,再不是尊貴的太子了,但偏這個男人從骨子裏,就透著一種旁人無法超越的尊貴。


    他渾不在意的道:“那又如何?那個女人本就該死。”


    慕容久久目光一眨不眨的望著不遠處,高傲,冷豔,決絕的君昔,嘴上正欲說什麽,眼前忽然一黑,才發現一隻玉骨般的手掌,已經擋在了她的麵前。


    百裏煜華鬱鬱的道:“不聽話,再敢看除我以外別的男人,小心我……今晚讓你下不來床。”


    “你……”


    慕容久久原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瞬間被這廝的無賴,給頂的卡了殼,心中羞怒,抬手就在百裏煜華的大腿內側,扭了一把。


    卻被百裏煜華一臉寵溺的攔下,笑道:“阿久,我知你垂涎我的美色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也不用如此色極的摸我的腿呀,來來來,你若想摸,坐到我身上來,讓你摸個夠。”


    “百裏煜華!你給我住口。”


    第251:芳草萋萋


    慕容久久登時炸毛,這青天白日,周圍還這麽多人,你不要臉姐還要臉呢。


    但百裏煜華卻出奇的上了癮,任憑懷中的人兒,又錘又撓,就是不理,反而越發的放肆,“我閉不上嘴怎麽辦,不如你親我,我便閉上了。”


    “滾!”


    “阿軒,你沒聽到主母的吩咐嗎?咱們該滾了。”


    “是主子。”


    “喂,我還有話要跟君昔說……”慕容久久急了,卻被百裏煜華霸道的拉下了車簾。


    笑眯眯的道:“不老實,你與他有什麽好說的,有什麽話不如與我說,反正長路漫漫,不如咱們慢慢說……”


    那漆黑的馬車,漸行漸遠。


    清冷陰鬱的天幕下,芳草萋萋,冷風唿嘯。


    君昔修長尊華的身姿,始終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小小的土坡上,幽冷沉魅的麵容,怔怔的望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麽。


    巴布爾隨他一同出的京,此刻正欲打破沉默。


    畢竟這次反出冬月,看似暢快,但畢竟是非同小可的大事,冬月畢竟是大國,他日一旦翻過頭來,他們戚族必定第一個遭殃。


    所以此時還得從長計議。


    這次戚族與君昔合作,也是冒著極大的風險。


    “殿下……”


    “君昔。”


    一聲淡淡的女音響起。


    就見秦毓質不知從哪來的,她身旁跟著幾個秦家的影衛心腹,正緩步朝他走來,邊走邊道:“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君昔看了秦毓質一眼,仿佛疲憊般,垂了垂眸,道:“沒打算,亂了這天下,誰愛拿拿去。”


    都說女子愛榮華,男子愛江山,但這話放在君昔身上怎麽就這麽不合適呢?這個男人似乎沒有什麽特別在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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