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日軍擺開了架勢,炮兵們測量了距離,計算好了射擊諸元,調整好了火炮,準備進行試射的時候,對麵的第62師的陣地上,突然從戰壕裏跑出來一群人,接著就跑進了後麵的大陳莊裏消失不見了。


    此時,鬼子的步兵距離他們很遠,槍打不著。大炮是用來打固定目標和集群目標的,一時半會兒的調整不好射擊諸元,拿那些跑逃跑的人沒辦法,隻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逃走了。


    炮兵部隊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叫做單車不打、單兵不打、女兵不打。一方麵是這樣的目標很難能夠打中,另一方麵是考慮成本,如果用十發炮彈炸死敵人一個士兵,那實在是劃不來的。至於女兵不打,就不用解釋了。


    這種情形,日軍的大隊長以前也見過不止一次,隻不過,他沒有想到敵人構築了如此多的戰壕,竟然也會一槍不放地放棄了陣地。


    他輕蔑地笑了一笑,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防止在戰壕裏還埋伏著敵人,他仍然命令炮兵開火,進行了試探性的射擊,結果敵人的陣地上沒有絲毫的動靜。


    鬼子的大隊長確信敵人的陣地上沒有人了,派出了一個班的士兵上前偵查。很快他就看到,那些士兵們進入了敵人的陣地。


    日軍大隊長指揮著部隊占領了敵人的戰壕,接著,又衝進了大陳莊。


    第62師總算沒有把事情做絕,他們提前把大陳莊的百姓們轉移了出去。


    在小陳莊的陣地上,第62師的那個團長聽到了前麵的炮擊聲後,留下了一名參謀,帶著一個警衛班觀察情況,他就帶領主力部隊撤離了。


    第62師的大部隊撤走了,還有啥情況可觀察的?那個參謀擔心自己被鬼子發現,也帶人匆匆地離開了陣地,他們躲在距離陣地500米左右的一個小山坡上,看到日軍占領了他們剛剛放棄的陣地之後,就帶人撤走了。


    日軍越過了第62師在小陳莊構築的工事之後,留下了一個步兵小隊,留在了陣地上,防止敵軍去而複返。其餘的人重新整隊,繼續向前開進。


    這一切,都被另外一處山坡上的寧文、寧武和李小山看了個清楚。寧文讓李小山騎著快馬去向高九報信兒。


    這一切都是在高九預料之中的。在炸毀新豐河大橋之前,得知了第62師拿補充團當炮灰的時候,高九就對第62師產生了不信任。


    他知道,當自己炸了新豐河大橋之後,第五戰區會開始實施在南昌城下圍殲日軍的戰役,而要實施這個戰役很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要阻擊日軍的援軍。


    他經過分析判斷,日軍援軍最有可能行進的路線,就是走新豐河大橋上遊的公路橋,日軍從那裏渡河之後,前往南昌經過的guo軍防區,正好是第62師的防區。


    高九猜到第62師很有可能阻擋不住日軍的援軍,因此,他才讓秦峰在等人破壞了鐵路之後,前往新豐河大橋上遊的高莊鎮隱蔽待命,等到他自己迴來之後,準備率領補充團等部隊去打日軍的援軍。


    在部隊從高莊鎮出發之前,高九派寧文、寧武和李小山,前往大小陳莊一帶,監視日軍和第62師的動靜,果然看到了第62師放棄了陣地的行為。


    第五戰區司令部,作戰室。


    作戰處長說道:“參座,第28軍第57師已經按時到達了三合莊,已經展開了對日軍的進攻。第85軍第112師的部隊,預計今天晚上7點到達三合莊。


    日軍在三合莊地區構築了大量的野戰工事,抵抗十分頑強,我軍目前沒有取得什麽進展。”


    日軍作戰一向頑強,guo軍部隊暫時沒有取得什麽進展,這也在參謀長的預料之中,他問道:“日軍的援軍到達了哪裏?有第62師有消息嗎?”


    作戰處長說道:“不久前,第62師發來了電報,說日軍已經到達了大陳莊。第62師正在與日軍激戰,已經打退了日軍的兩次進攻,殲滅了數百名日軍,第62師也傷亡慘重,目前的損失已經將近一個團了。”


    當然了,這是吳天明等人發來的假電報,他們這是在為自己的撤退行動做鋪墊。


    上午10:20。


    參謀長、副參謀長、作戰處長正在研究,如何迅速突破日軍的防禦陣地的時候,戰區機要室主任郭雪佳送來一封緊急電報,她把電報直接交給了參謀長。


    參謀長看完之電報之後,頓時臉色蒼白,把電報交給了副參謀長。


    副參謀長念道:“第五戰區長官部長官鈞鑒:我師主力三個團分別在大小陳莊構築工事,設置了兩道防線,經過了四個小時的浴血奮戰,給予了日軍以重創。


    然而日軍兵力強大,炮火猛烈,我軍傷亡慘重,據不完全統計,傷亡已經超過了3000人,實在是無法抵禦日軍的進攻,隻能被迫放棄了陣地。目前日軍已經越過了大小陳莊,朝著南昌方向前進。第62師師長吳天明。”


    聽到了這個消息,軍官們麵麵相覷,整個作戰室裏鴉雀無聲,氣氛異常的壓抑。


    副參謀長眼前一黑,胸口一熱,嘴角已經流出了血絲,身子也搖晃了一下。


    站在一旁的馮處長急忙用手扶住了他,關切地問道:“您沒事兒吧?”


    副參謀長喘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輕輕推開了馮處長,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感覺到自己的狀態好了一些,開口罵道:“這個該死的吳天明!終究還是放棄了陣地。”


    副參謀長對於那些為了保存實力,畏敵避戰的將領們經常采用的手段了如指掌,對於吳天明放棄陣地的原因,他一個字都不信。


    作戰處長焦急地說道:“大小陳莊距離三和莊隻有90公裏的距離,這一帶隻有第62師的部隊,如今第62師放棄了陣地,日軍將長驅直入,恐怕今天晚上就能趕到三和莊,我軍將腹背受敵。


    如今,前去增援第62師的第113師的那一個團,剛剛過了三和莊,已經無法趕到大小陳莊了,隻能命令他們在中途構築陣地,阻擊敵人。可是,時間太短暫了,他們很難構築起堅固的防禦陣地,並且他們的兵力太少,恐怕無法抵擋日軍的進攻。情況緊急,還請參座早做決斷。”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參謀長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他說道:“我需要安靜一下,仔細地考量一下,你們大家也都想想相應的對策。”說完,參謀長就走進了作戰室旁邊的休息室。


    參謀長走後,作戰室裏的軍官們議論紛紛,商討著對策。


    高九、秦峰和關烈等人率領著部隊向著南峰山方向前進。


    當部隊前進到距離南峰山主峰大約25公裏的時候,就看到李小山騎著快馬飛奔了過來。


    見到了高九之後,李小山飛身下馬,說道:“報告九爺,第62師已經放棄了大小陳莊的陣地,日軍已經越過小陳莊,朝著南昌方向開過來了。”


    李小山匯報完情況之後,關烈氣憤地說道:“這個該死的吳天明!為了保存自己的實力,不惜拿我們補充團當炮灰,現在,竟然擅自放棄阻擊陣地,放日軍長驅直入,真不是個東西。”


    秦峰氣憤地說道:”吳天明這樣的畏敵避戰,哪裏像一個guo軍的高級將領?我這就將他的卑劣行為報告戰區司令部。”


    高九製止了他,說道:“遲早會找他算賬的,不過不是在這個時候。”


    秦峰不解地問道:“為什麽呀?他這樣的行為就該上軍事法庭。”


    關烈也說道:“吳天明這樣的行為就該槍斃,為什麽還讓他逍遙法外呢?”


    高九耐心地說道:“吳天明既然敢這麽幹,他就是有恃無恐。他會辯解,他背後也有人為他撐腰,要想追究他的責任,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辦到的。


    現在這個時候,更不是追究他責任的時候。不管怎麽樣,他現在手裏還掌握著一個師的兵力,能夠堅守在裕東縣城,就能夠牽製日軍第三師團的兵力,減輕南昌南部日軍的壓力。


    如果把這個情況上報給戰區司令部,司令部會研究如何追究他的責任。沒有不透風的牆,他一旦得知戰區司令部要追究他的責任,他會更加有抵觸情緒,可能會放棄裕東縣城,甚至被逼投敵都有可能。”


    韓長庚點頭說道:“還是九爺考慮的周到,現在不是考慮追究吳天明責任的時候,隻要他不給咱們使絆子就行。”


    關烈雖然是團長,級別也不算低了,但是他跟上層接觸得少,對於上麵很多事情還看不透,因此他還是有些憤憤不平,他說道:“難道就這麽便宜了他了?”


    秦峰剛才隻是一時激動,才有些亂了分寸,他常年在機關工作,對類似的事情也知道該如何處理。他說道:“九爺,您說的對。當務之急是要穩住他,至少能夠讓他掩護南昌的側翼。那這裏的情況,該如何向戰區司令部匯報呢?”


    高九說道:“這件事情咱們就不必匯報了,戰區司令部自然有他們的消息渠道,咱們不要在這樣的事情上糾纏,要加快行軍速度,趕在日軍援軍通過南峰山區之前,搶先占領南峰山主峰,利用那裏的有利地形遲滯、阻擊日軍。”


    秦峰說道:“九爺,我認為咱們的動向,還是應該報告戰區司令部知道。”


    高九說道:“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會給林參謀發電報,她知道該如何處理。”


    說到這裏,高九讓秦峰等人率領部隊加速行軍,他讓賈六架起電台,給林燕妮拍發了電報。


    第五戰區司令部軍情處,電訊室。


    林燕妮盡管是機要科副科長,平時也會抽一定的時間參與值班,尤其是這段時間,高九隨時都可能會來電報。因此,她特別留意她跟高九約定的頻段。


    似乎是心有靈犀一般,林燕妮剛剛把頻率調到她跟高九約定的頻段,電台的指示燈就亮了起來。


    她抄下了電報,很快就翻譯了出來,她站了起來,對一個女報務員說道:“我要去向參謀長報告,你負責監聽這個頻段,在我迴來之前,如果有高先生的電報,馬上去司令部作戰室找我。”


    說完,她急匆匆地向作戰室走去。


    作戰室。


    參謀長、副參謀長、作戰處長和馮處長等人正在緊急磋商。


    作戰處長說道:“敵人的援軍很快就到,情況緊急。我建議,為了避免腹背受敵,放棄原定的南昌戰役計劃,讓已經到達三合莊的部隊,就地監視三合莊的日軍,防止日軍的援軍到達後,直接進攻南昌。


    讓第58師和南昌交警總隊抓緊時間撤離南昌的各級機關、學校、醫院等單位,護送他們撤往地東嶺以西地區。”


    馮處長擔憂地說道:“倉促撤離南昌,難度太大了,會造成很大的損失的。”


    副參謀長說道:“好不容易包圍了一支日軍的孤軍,就這麽放棄了這個殲滅他們的機會,實在是太可惜了。”


    參謀長也很擔心,南昌戰役的作戰計劃已經上報了軍委會,軍委會對這個戰役計劃十分感興趣,他們希望第五戰區能夠在南昌城下打一個漂亮的殲滅戰,來振奮guo軍低迷的士氣,就這樣放棄了這個作戰計劃,軍委會能否同意還說不定呢。


    參謀長經過反複權衡,認為日軍的援軍一旦到達,總兵力將達到三個加強聯隊,基本上快有日軍一個師團的兵力了。這麽強大的日軍,南昌周邊的guo軍部隊要想圍殲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下定了決心,決定采納作戰處長的建議,放棄在南昌地區圍殲日軍的計劃,放棄南昌城,將部隊撤往東嶺地區,建立新的防線。


    參謀長說道:“鑒於日軍的援軍即將到達,我決定放棄先前製定的南昌戰役計劃。以128軍第57師、第85軍112師監視三合莊的日軍,第58師、南昌交警總隊負責南昌城撤退工作。


    大家還有什麽意見?沒有的話,我這就向軍委會報告。”


    作戰處長和馮處長表示讚同參謀長的意見。


    副參謀長點頭說道:”我同意這個意見。唉,實在是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抓住一個戰機,包圍了日軍的一支孤軍,可惜的是,吳天明這個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我真是有些不甘心呀。”


    參謀長心裏也很不痛快,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拿起了電話,說道:“給我接軍委會。”


    正在這時,林燕妮走了進來,她直接來到了參謀長麵前,向他行了一個軍禮,說道:“報告參座,我有重要情況要單獨向您匯報。”


    參謀長點了點頭,說道:“跟我來吧。”說著,他放下了手中的電話,帶頭走向了作戰室旁邊的休息室。


    十分鍾後,參謀長走了出來,眾人驚詫地看到,參謀長的臉上竟然帶著欣喜的笑容。


    他直接走向了掛在牆壁上的作戰地圖。副參謀長和作戰處長滿臉狐疑地跟了上去。


    林燕妮一向懂規矩、知禮數,馮處長看到林燕妮沒有把按照上下級順序,把電報交給自己,而是直接交給了參謀長,他並沒有因此而不滿,隻是在猜測這封電報的內容。林燕妮跟高九關係密切,馮處長猜測,這封電報一定跟高九有關係,至於究竟是什麽內容這樣神秘,他也充滿了好奇,他一邊想一邊跟著走向了作戰地圖。


    來到了牆上的掛圖跟前,參謀長沒有拿起指揮棒,而是直接拿手指,在高於他頭部十公分左右的位置比劃著。


    很快,他的手掌變成了拳頭,在軍用地圖上麵狠狠地捶打了一下,興奮地說道:“真是太好了,高先生出現得太及時了。”


    眾人這幾天對參謀長手指所指的區域都十分關注,他們都知道那裏是南昌地區。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上麵,看清楚了那裏是一片山脈的區域,寫著三個小字“南峰山”。


    “高九出現在了南峰山?”副參謀長和作戰處長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馮處長明白了過來,他忍不住說道:“我明白了,高先生他們拆掉了新豐河以西小關莊地區的鐵路之後,去了高莊鎮,原來就是為了去南峰山阻擊日軍的援軍啊。”


    參謀長興奮地說道:“沒錯,高先生已經帶著補充團、58師警衛營的一個加強連、以及第62師的一個機槍排、一個工兵排,前往南峰山區設防,阻擊日軍的援軍。”


    “太好了!”副參謀長也欣喜地說道。


    作戰處長也十分高興,不過他本能地還是感到有些擔憂,他說道:“日軍的援軍的先頭部隊,是日軍第三師團的一個加強聯隊,高先生手下隻有一個補充團等少數部隊,能夠擋住日軍的援軍嗎?”


    馮處長這次沒有那麽多的顧忌,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說道:“我相信高先生,誰能想到他一個人就能夠炸掉新豐河大橋?在魯西南地區,高先生隻帶著百餘人的小部隊,配合新編第187師,竟然殲滅了日軍的第128旅團,這誰又能想得到呢?”


    參謀長說道:“說得對,我也相信高先生他們一定能夠阻擋住日軍的援軍。”


    副參謀長和作戰處長以前聽說過,高九很多的傳奇的事跡,剛剛在新豐河河畔發生的事件,讓他們也不得不感到佩服,況且,高九竟然能夠提前預測到第62師會放棄陣地,而主動前去打阻擊,就這份眼光,就不得不讓人佩服。


    雖然二人不知道高九接下來,將采用什麽樣的戰術手段阻擊日軍援軍,但是他們也認為,高九很有可能能夠完成這個任務。


    副參謀長高興地說道:“如果高先生真的能夠擋住日軍的援軍,那麽咱們就可以順利地執行先前製定的,在南昌城下圍殲日軍的作戰計劃了。”


    參謀長握緊拳頭,用力地揮舞了一下,說道:“你說得對。我決心繼續執行原定的作戰計劃,堅決消滅三合莊地區的這支日軍孤軍,狠狠地打擊日軍的囂張氣焰。”


    作戰室裏的參謀人員已經聽到了長官們的對話,他們個個精神振奮,不等參謀長下達命令,大家都自發地忙碌了起來。


    馮處長迴到了軍情處自己的辦公室,剛剛坐下,就聽到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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