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出嫁的姑娘被人毀了清白,陸筱搖晃著言語大唿大叫、痛哭流涕。言語有心要跟她解釋清楚,可她情緒激動,又哭又罵,壓根不給言語開口的機會。


    她這一哭鬧不要緊,把守在帳外的丫頭,從此過巡邏的唐曄,以及早起晨練的鄭王殿下,都給哭了進來。


    因是姑娘的閨帳,陸筱隻是在口齒不清的哭罵,似乎並沒有危險。鄭王和唐曄都不能太往裏側走,他們站在帳門口詢問情況。


    陸筱抽抽涕涕地說:“唐曄,我對不起你,我沒臉見你,我沒能為你守住清白,我死了算了。”話罷,陸筱就要往找地方撞腦袋,言語見狀連忙攔腰抱住她。


    言語這一抱,她情緒更激動了,對著言語拳打腳踢。


    外麵的人一聽有人毀了郡主的清白,就要動兵捉拿淫賊。


    這麽一場烏龍誤會,本來是一句話能解釋清楚的,如果鬧大了恐怕不好收場。言語雖能理解陸筱的心情,可她如此不聽人解釋,實在是令人心煩討厭。


    言語猛地推開發了瘋一樣的陸筱,她一個趔趄坐到了地上。言語很是頭痛的看了她一眼,拔高嗓門嚎了一嗓子,“好了,別哭了,我不是男人,你的清白還在。”


    鄭王殿下一聽言語的聲音從裏麵傳來,頓時一驚,小語怎麽在裏麵,難道輕薄他堂妹的人是言語?原來虛驚一場,他懸著的一顆心將要放鬆下來,結果差點被陸筱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的暈過去。


    陸筱站起身,劈頭就要給言語一巴掌。


    幸好言語閃的快,她這一巴掌打到了言語的肩膀上,她有不甘,又猛地推了言語一下。厲聲咒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為了不負責,居然連自己不是男人這種話,都能說出來。”


    唐曄一聽裏麵動了手,也不管什麽勞什子規矩了。他一馬當先衝了進去,把言語護到自己身後。他冷著臉,沉聲對陸筱說:“郡主,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做什麽非要動手。言語,她真是個姑娘。”


    陸筱一看唐曄這副護犢子的架勢,衝天的怒火添了把柴,燃燒的愈加旺起來。但她不能在心上人麵前,像潑婦一樣大吵大罵。


    她顫顫巍巍地指著唐曄,萬分委屈地說:“你居然敢為了他,不顧規矩,擅闖我的閨房。他是不是姑娘,你怎麽知道,難道你見過她的身子?”


    陸筱這一句話,把唐曄噎的不輕。適時,鄭王殿下也顧不得許多,從外麵走了進來,好言說道:“筱筱,你聽八哥一句話,小語確實是個姑娘。”


    陸筱不服氣,氣勢洶洶的指著褥子上,一塊已發了黑的血跡質問:“如果她是姑娘,我的清白沒毀,那床上的血跡哪裏來的?”


    如果是傷口,流了那麽些血肯定有痛覺。言語身上不痛不癢沒有傷口,血跡哪裏來的呢?


    眾人懵了。


    ......


    清早還在睡夢中的陸予騫被阿笙叫醒,他結結巴巴的說郡主的貼身丫鬟來報,說言語在郡主帳內出事了,讓他快去看看。


    言語出事了,陸予騫被嚇了一個滿腦清明。


    他顧不上梳洗,穿上衣裳,便十萬火急的趕往陸筱大帳。他進去時,看到唐曄把隻穿著中衣的言語護在身後,陸筱怒氣衝衝的質疑,言語是姑娘這件事。


    他一聽便大體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心裏嗤笑一聲,多大點事,差點把他嚇個半死。


    他走過去,慢悠悠的從地上撿起言語的衣裳,然後把她從唐曄身後扯到自己身邊,順便把衣裳給她披到身上,示意她穿好。


    陸予騫神態慵懶的往玫瑰椅裏一坐,微闔雙眸一麵捏著眉心,一麵不緊不慢地說道:“大清早哭鬧什麽,想把眾人都喊來,好讓大家都知道,你夜裏同男子縱酒毀了清白?”


    陸筱哭的直打嗝,一聽陸予騫的話猛然迴過味來,嘎嘣一下閉上了嘴。她抽抽涕涕地說:“我不管,我現在就要他不得好死!”


    陸予騫睜開眼瞥了言語一眼,笑笑說:“想要她死簡單的很,那她死了,誰為你的清白負責?你有沒有想過,你未來的夫婿會如何看你這副毀了清白的身子?”


    陸筱低著腦袋,絞著手指不情不願地問:“那......那該怎麽辦?”


    “怎麽辦?那還不簡單,你倆既然已有夫妻之實,那就行夫妻之禮唄!”他說的風輕雲淡,話語之間帶著一股不緊不慢的悠閑勁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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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狠拒


    能有誰比陸予騫更清楚言語的性別,聽到這裏言語也明白了,他不是來解決問題的,他是來搗亂的。


    自己的事還得自己解決,言語往前邁了一步,語氣堅定地說:“郡主,昨夜你我都喝多了,如有冒犯的地方,我向您賠罪。我確實不是男人,如果您不信,您可以讓人驗身。至於血跡,我想是……”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到後麵直接沒了聲音,她想血跡應該是她的姨媽血。


    現在好了,她不但當著他的麵,還當著眾人的麵,承認了自己的姑娘身份。看她以後還如何,拿這個借口來搪塞他。陸予騫心裏想笑,不過她說找人來給她驗身,這可不行。哪能是隨便阿貓阿狗,都能看她的身子,都是女人也不成。


    “我看找人驗身就不必了,誰驗能比自己親自查看,更放心。”說罷,陸予騫站起來身往外走,唐曄和鄭王也跟著走了出來。


    出來後,陸予騫轉身吩咐唐曄,“你出去安排一下,不可讓此事宣揚出去。”


    唐曄領命離去。


    鄭王一看鬧劇結束,他甩開手中折扇,朝陸予騫揮揮手,邁著四方步搖搖晃晃走出帳篷。


    驗身這事好說,言語解開衣扣,陸筱一看她的胸,便明了一切。原來言語真的是個姑娘,知道事情真相的陸筱,一陣歡喜一陣憂愁。


    喜的是,她的清白還在。憂的是,原來不是唐曄長情,心裏裝不下除了韓珺瑤之外的人。而是正如言語所說,她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迴想唐曄從外麵衝進來時的樣子,她想如果言語也愛唐曄,那麽憑唐曄的性格,除非是死別,否則誰都無法讓他們生離。


    陸筱看著言語這張與韓珺瑤找不出任何相似之處的臉,越看越傷心,淚水順著臉頰汩汩而下,灑滿了衣襟。最後幹脆趴在床上,嗚嗚的大聲哭了起來。


    言語被她哭的有點懵,看她的樣子似乎不像是喜極而泣,好像悲傷的緊。正在她不知所措之際,陸予騫走了進來。


    兩人甫一目光相對,他唇角微揚,清澈明亮的眼底蕩漾起暖暖的笑意,那副誌得意滿的笑容比清晨的太陽還要令人眩目。


    雖然早就清楚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正式脫下那層偽裝,以女人的身份麵對他,言語忽然手足無措起來。她被他看的羞澀不已,紅著臉緩緩的垂下了眼瞼。


    陸予騫瞥了一眼,趴在床上痛哭流涕的陸筱,又看了看麵紅耳赤的言語。他走到言語身邊,抓起她的手撐開手臂查看了一圈,柔聲問:“褥子上的血是你的麽,哪裏受傷了?你的臉怎麽了,她打你了?”


    言語甩開他的手,聲音極其不自然地說:“我沒事,你快哄哄郡主吧,我先迴去了。”說罷,一溜煙兒的跑了。


    陸予騫望著言語消失的背影,搖頭失笑。耳邊堂妹的啜泣聲嚶嚶嗡嗡,吵的他腦仁疼。他是真不會哄女人,也不愛搭理哭泣著的女人,但這是言語惹下的禍事,他再頭痛也得處理妥善了。


    他端坐一處,扶額閉目養神。等陸筱哭的差不多,累的再也哭不動時,他才懶懶地開口說:“你哭夠了嗎?哭夠了起來聽我說幾句話。”


    陸筱拿著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水,冷嘲熱諷地說道:“說說說,現如今還說什麽!丞王殿下不是一向慧眼獨到嘛,怎麽你豢養的男寵是個女人,你竟不知道?”


    陸予騫聞言眉頭一挑,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冷聲嗬斥道:“混賬,誰教你的規矩,說話如此沒大沒小。你的規矩都學到狗腦子裏去了?”


    陸筱嚇的打了個寒顫,平日裏陸予騫臉色溫和時,她敢跟他開幾句玩笑話,但他麵色不善時,她是沒膽量僭越招惹他的。


    她心裏委屈,吱吱嗚嗚地說:“九哥,唐曄要娶言語了,你說我該怎麽辦?”


    陸予騫眸光沉冽地瞪向陸筱,“你是還沒醒酒嗎?”聲音清冷略帶寒意。


    陸筱怔了一下,淚眼汪汪地看著他,有嘴無舌。


    陸予騫眉頭蹙起,闔上眼眸不再去看她。沉默良久,他一麵捏著眉心,一麵聲音平靜而乏力地道:“且不說,唐曄和言語什麽事都沒有。就算明日他們要成親,你哭能把他們哭散了,還是能把唐曄的心哭到你身上?”


    看得出陸予騫臉色陰沉不悅,陸筱支支吾吾地問:“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你是知道我的。你該如何辦,我是真不清楚,幫不了你。但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跟言語和睦相處,不拿她當情敵排斥,而是拿她當朋友相處。你懂我的意思嗎?”


    陸筱一頭霧水,先前陸予騫說過的話,她還記得一清二楚。她滿腹狐疑,小心翼翼地說:“九哥,你不是喜歡男人嗎?言語現在都是女人了,你還如此維護她做什麽?”


    “我不僅是在維護她,如果你分得清好賴,就該明白我是在點撥你。”陸予騫很是頭痛,他懶懶抬起眼皮看陸筱,“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喜歡男人?”


    “你說你看上了言語……”陸筱低聲吱唔,話還未說完,她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三天兩頭到丞王府找言語,陸予騫對此不聞不問,感情他一早就知道言語的身份。他們都知道,就她一個人像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


    陸予騫是在提點她,她也明白。之所以要她跟言語和睦相處,無非是想讓唐曄知道,她個大氣、心胸寬廣能容得下人的姑娘。


    自己的情感問題,陸予騫還沒整理順遂,他又不是他八哥鄭王殿下,他真沒有那麽多閑情逸致管別人的閑事。感情的事他雖一知半解,但事物的道理大多是相通的,作為兄長,他有責任開導堂妹幾句。


    他語重心長地說:“如果你不稱他的心,天天戳他眼窩子裏,豈不是更令他心生厭煩?所謂知己知彼,你跟言語接觸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是什麽樣的人你該清楚,韓珺瑤是什麽性格你也該知道。不要盲目的瞎闖瞎撞,抓住關鍵點,拿捏重點,投其所好,你懂這個道理?其實,言語是姑娘,你該高興,如果她真是男人,你才是徹底沒戲唱了,找地哭去吧!”


    陸筱徹底的止不住了抽咽聲,怔怔的看著褥子上的血跡,細細的品咂陸予騫的話中意思。


    ……


    言語這廂,她迴陸予騫帳篷的途中被唐曄攔截了下來。


    兩人甫一碰麵,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唐曄滿目關切地看著她,然後默默無聲的從背後伸出一隻手,慢慢在她麵前攤開,他的手心裏赫然躺著兩個雞蛋。


    他說:“她打你臉了,是嗎?還疼嗎?熱雞蛋能減輕疼痛消腫。”


    言語抬手摸摸慘被陸筱唿了一巴掌的臉頰,已沒有那麽疼了。她微微一笑,伸手去接唐曄手裏的雞蛋,“謝謝你唐將軍,我還好。”


    她的手剛要觸到雞蛋,他手指五指一收攏,把手縮了迴去。


    她不明所以,詫異的看他,他難得的調皮一笑。而後不顧她的反抗,拽著她閃到一個僻靜處。他慢慢剝開雞蛋殼,試圖自己親手幫她。


    她歪著腦袋閃躲,往後退了一步,伸手去拿他手裏的雞蛋,“我還是自己來吧!”


    他眼睛裏湧動著一絲失望,目光定定的看著她,沉默不語。兩兩無語,僵持許久,終是他妥協。


    秋日清晨的涼風輕輕拂過兩人的身體,他轉身站到風口處,用身體幫她擋風。


    因醒來後,便經曆了一場可笑鬧劇,她還未來得及洗漱。她的發絲淩亂,被風吹拂的胡亂紛飛。趁她拿熱雞蛋滾臉的間隙,他想幫她把貼在臉頰上的碎發抿到耳後。


    他的手剛觸到她的臉頰,她仿佛被燙到了一般,忙不迭的往後退了一大步,像防備敵人似得一臉警惕的瞪著他。


    他的手尷尬的舉在半空中不上不下,霎時間眼睛裏升起濃濃的受傷情緒。他微垂著嘴角,輕聲問:“你為什麽總這樣迴避我?我哪裏不好,你說出來,我改,行嗎?”


    這樣溫柔無害又深情的唐曄令言語心疼,這種心疼無關愛情,就像是看了一部淒美的愛情故事。劇中唐曄和韓珺瑤的愛情令人惋惜,癡情的唐曄令人心疼。


    如果故事有番外,做為局外人,言語希望唐曄能夠再次得到幸福。她很榮幸能夠成為唐曄想要的幸福,可惜感情是兩廂情願的事。


    她搖搖頭,“對不起,我並不是你想要的那個人,你也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


    他的瞳孔驟縮,流動著不加掩飾的痛惜。他說:“你都不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又怎麽知道,我們不是對方想要的那個人?”他聲音裏的悲傷顯而易見。


    直麵傷害可能是最殘忍的,然而也是最幹淨徹底的了斷方法。


    言語抿了抿唇,抬起頭直視唐曄悲傷的雙眸。她一字一句地說:“因為我清楚的知道,我心裏想要的人是誰。對不起,那個人不是你。”


    “小語。”他悲涼的喊她的名字,臉上流露出濃烈的絕望神情。


    言語死死的咬住後牙槽,咬得牙根發酸。她狠下心把雞蛋塞迴了他手裏,頭也不迴地迎風而去。


    微涼的秋風吹得她睜不開眼,她低著頭疾步而走,冷不丁的撞到一個結實的硬物上。她順著這個結實的胸膛往上看,是陸予騫那張眉目如畫的俊臉。


    “怎麽走道不知道看路?”他細細觀察著她的臉色,若有所思地問:“去哪兒了,怎麽還沒迴去?”


    這時剛剛言語出來的地方走了唐曄,他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樣。


    陸予騫斂了神色,微眯著眼去觀察他們兩人的表情,瞬間便猜出了七八分。他眸色逐漸幽深,深深地看了言語一眼,二話不說徑直轉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對唐曄,言語確實無情,她的拒絕總是那麽幹脆利落到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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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快刀


    言語怔怔的靜立原地,看看漸行漸遠的陸予騫,看看越走越近的唐曄,她恨不得立即遁地而逃。然而她無處可去,她灰溜溜的跟在陸予騫身後,迴了他的帳篷。


    言語掀開帳簾進去時,陸予騫正坐在羊毛毯上,斜靠著軟墊看書。她進去,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似乎把她當做空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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