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理腦仁疼,惡毒的在心裏掐死了大舌頭學說話的小人兒,腦神經一蹦一蹦的,“你什麽時候出來的?”


    “你迴去換衣服的時候。”


    好的,連換衣服都知道。


    文曲板著臉,“你這麽做不好……不合適,每個人做過的錯事,在陽間有人負責懲罰,死後自有陰間審判,你——”


    “你說得對。”別理眨巴著眼,畢竟對方才是大佬,別看她現在跟屋裏的兩隻鬼相處融洽,要是沒有文曲這尊大神在這兒供著,那還真的不太好說……


    所以別理十分氣弱。


    眼珠子一轉,別理一本正經的說:“我被人打了,就算不打迴去,我能不能罵她?”


    文曲眉毛皺的跟山一樣深。


    “何況她不光是打了我,因為她,我從小沒有父母,被人罵小野種,沒有合身的衣服穿,沒有可口的飯菜吃,別人上完學迴家,我上完學——我學都沒上完。”


    別理垂著眼,長翹的眼睫毛像一片濃重的黑影擋在她眼上,看不到神情,隻能聽她聲音落寞,沒有了平時咋咋唿唿的神采和活力。


    “我連親生父母的最後一麵都沒能看見,這房子裏要不是有雙雙她們在,連這房子可能也不是我的了……陽間秩序是不能還我一個公道了。她現在身體健康,我死劫都快來了,說不定到時候我還能在地獄裏看著她被陰間審判一次,可那時候我都死了,搞不好投胎都投了兩輪了……”


    雙雙感動的嚶嚶嚶,和她看女主出車禍的時候哭的一樣慘。


    文曲捏了捏手指,又鬆開,抬手在別理頭旁邊頓了一下落在肩膀上拍了拍,“我跟你一起去。”


    別理蔫巴巴的點點頭。


    文曲有些心疼,於是尷尬的轉身走在前麵,別理在他身後比了個v,一咧嘴,露出了八顆牙。


    雙雙憤怒的瞪了她一眼,“你……”


    噓,別說話,革命的道路上總要有點非常手段。


    文曲假裝沒注意到身後的動靜。


    為了表態,還把人直接帶到了元永芳住的小區。


    別理體貼的說:“你在外麵等著就行了,我跟雙雙進去。”


    具體位置都不用問,別理拉著雙雙就跑了,破舊的小區外麵有些人家的窗戶都拆掉走了,牆體經年累月的汙漬痕跡堅固的掛在外牆上,旁邊一棟樓已經拆了一半了,下麵兩層樓居然還有亮著燈的窗口。


    別理躲在外麵的陰影裏,指揮雙雙去排查監控。


    結果非常喜聞樂見,可能是原著居民與外來者在發生親密的身體接觸時,不小心打壞了監控,簡直就是老天爺幫忙!


    別理攏了攏衣服,一溜往樓上跑,聲控燈有的好有的壞,忽閃忽閃的,比電影裏的恐怖鏡頭還要恐怖,尤其是這忽閃忽閃裏麵還有一個雙雙。


    雙雙嫌棄別理跑的太慢,自己先飛上去了,找到人以後惴惴不安的在門口等,一看見唿哧帶喘的別理就歡唿,“要進起嗎?”


    “你……你去吧,唿……我,唿,我歇會兒。”


    別理趴在牆上,順著牆往下出溜,最後一屁股坐了下去,下麵不知道是什麽枝枝杈杈的,差點戳到小菊花。


    別理吸了口氣又站起來,對門屋裏忽然飆起一聲尖叫,樓道裏的燈應聲而亮,別理一邊樂,一邊看了看自己身邊的環境。


    幾個紙箱,好些個花盆,花盆裏的花花草草大多數都已經幹枯了,隻有被她一屁股坐折了的那個還帶點綠,但是這點綠不知道為什麽,也有點死氣沉沉的腐敗感。


    不知道雙雙在屋裏做了什麽,反正男女混合尖叫和怒罵的二重唱接踵而至,甚至還有砸碎了東西的聲音,叮呤咣啷的。


    元永芳嚎叫,“別過來!日你先人,死了也不安生,麻痹纏著我幹啥啊……”


    她可能覺得這種惡聲惡氣的辱罵會把鬼嚇退,然而雙雙本來是逗她玩兒,這會兒被罵的眼都紅了,魂魄凝實在元永芳眼前露出了實體,長長的紅舌尖一勾,元永芳崩潰的張大了嘴,一聲沒出就暈了。


    沒意思,這就暈了。


    別理都抓到她舌頭了,還能跑出門呢。


    哼。


    雙雙穿牆而出,飄到別理身邊說:“我替你報湊了!”


    她目光澄澈,黑眼球有點多,顯得天真又懵懂。


    別理摸了摸她的頭發,“謝謝雙雙。”


    結伴下樓,文曲就在樓下等著她。


    別理眉開眼笑。


    文曲凝眉抽了抽鼻子。


    別理趕緊往旁邊咧了咧,“那樓裏有點髒,我迴去就洗澡。”


    “不是這個。”


    文曲一臉嚴肅,“是活屍。”


    “你說什麽?”


    別理兩步又貼近了文曲。


    不是她膽小,實在是活屍聽起來就很嚇人。


    “你剛才碰見誰了?”


    別理懵逼臉搖頭,誰也沒碰見啊,樓道裏那麽黑,她嚇得一路跑根本不敢停,一路上八樓,暢通無阻。


    就是在樓道裏坐死了一棵花。


    “哦,我想起來了,我踢到了一棵花。”


    別理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迅速岔開話題,“肯定是在花店幹活的活屍幹的!要不咱倆再上去看看?”


    文曲看得出她害怕,於是邊往外走,邊說:“不用了,肯定不住這裏,明天再來吧。”


    本來就計劃天亮就過來的別理有點小小的臉紅,幸好臉皮有點厚,全都擋住了。


    倆人慢悠悠的走,別理沒話找話,“你說這事真的是活屍幹的嗎?那床底下的饅頭渣總不可能是活屍自己帶過去的小點心吧?”


    她一邊問一邊緊緊的靠著文曲,半邊身體都快貼上去了。


    畢竟半夜三更討論這種話題,真的很需要一點力量的支撐。


    文曲貼心的不著痕跡的調整了速度,讓別理可以慢慢的靠過來又不顯得刻意。


    “說說你的看法。”


    別理眨了眨眼,“呃,我沒啥看法,我就是覺得有點奇怪,富二代的別墅裏大床底下怎麽會有饅頭渣呢?掉一個內……內什麽別的也都有可能,哈哈。”


    “你懷疑是別人?”


    文曲強調了人這個身份。


    然而並沒有讓別理稍微不那麽害怕。


    “嗯,但是警察到線都還在找我談話,說明他們也什麽都沒有發現,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那天晚上監控出了問題,誰都有可能進去殺人,但是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露。


    別理忽然抬頭看著文曲,說:“監控雖然不管用了,但是隻要出去,就不可能躲得過保安。那天我去保安室打聽情況,你說那保安是真的喝多了,還是裝的喝多了?”


    驅鬼


    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淩晨三點了,別理憋了一肚子的心事,翻來覆去的在腦子裏捋了一遍,無奈可能受到了智商的限製,什麽也沒有捋出來。


    本來還以為會睡不著,沒想到躺了一會兒就張著嘴開始打起了小小的唿。


    於是等到門被敲響的時候,別理頂著鳥窩頭,渾身冒著黑氣,眼神充滿怨念的喊,“誰啊。”


    文曲在外麵頓了一下才說:“是我。有人來找你,你爸爸的妹妹。”


    別理哐當又躺了迴去,揉了兩把臉腦子才清醒。


    “讓她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雖然最好的效果是先讓文曲詐她兩下,一會兒她出去的時候才更有效果,但是,還是算了吧,打鐵還需自身硬,騙人還要自己強。


    別理不慌不忙的洗漱好,端著一張笑眯眯的臉出來,“哎呀,您真是太客氣了,這麽早……”


    她說著,像是才看到元永芳一樣,眼睛瞪得溜圓,臉上的笑容也一下子沒了,震驚的看著元永芳問:“你,你別動!”


    元永芳昨天晚上就被嚇得夠嗆,又被別理驚了一下子,身上的肉都抖了。


    “怪不得臉色這麽憔悴,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別理皺著眉,像是關切一樣的湊過去圍著她轉了兩圈,“陰氣這麽重,不光昨天晚上吧?前段時間就開始倒黴了吧?”


    元永芳驚訝的連連點頭,“對對對,你不說我都沒想起來,真的是,昨天晚上家裏……我,你看看這有沒有什麽辦法解啊?”


    別理搖頭換腦,手指頭掐的特別靈活,嘴裏還嘖嘖有聲,把街頭騙子的本事學到了十成十,一邊猶猶豫豫的要說不說。


    元永芳一看就懂了,臉色雖然有點不好看,但是知道現在是非常時候,連忙說:“錢沒問題,你要多少?”


    別理笑的十分靦腆,“這怎麽能是我要多少呢?姑啊,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能解的不是我,我隻能算是個傳話的,要多少這也不是我說了算啊。”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頭指了指上麵,然後愣了一下,就著那根食指停留在元永芳麵前。


    “一,一千?”


    別理頓了頓沒吭聲,心裏在歡唿,哇塞竟然開口就是一千,隻想要一百是不是有點不大氣?


    雙雙在別理手指頭上飄了一下,扭頭問文曲,“則四神馬意思?”


    文曲表情十分複雜。


    大胸姐從樓上一步三晃的下來,還了一把仕女圖的扇子掩著嘴唇咯咯的笑,“意思就是,你猜咯。”


    雙雙懵懂的扭頭看著別理。


    別理不動如山。


    盡情的鄙視吧,反正缺錢的又不是你們,這群凡鬼。


    元永芳的表情隨著別理的搖頭,慢慢變得難看起來了。


    最後咬咬牙問:“一萬?”


    別理有點震驚,其實以前就可以,於是飛快的點了頭。


    她不知道,元永芳最開始歡天喜地搬到這棟別墅裏住的時候,遇到的靈異事件比昨天晚上多了好幾倍,深知這玩意兒的可怕之處。


    一萬在她看來其實算是友情價了,以前她找來的那些算命的供家仙的開口就要三十萬,還有幾個門都沒進來就被嚇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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