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肖忙乎著自製水泥,肖海濤帶著兩個娃子忙乎著挖野菜,山民各家一門心思平整土地,開鑿石塊,準備建房子的時候,外麵的世界也隨著春日的臨近,開啟新一年的變化。

    作為一個剛建立了五六十年的新朝,整個國家的姿態都是盎然向上的。活力十足,包容性強,既得利益階級尚未穩固,武人的地位依舊相對較高,對於規矩禮儀等,還不會太過死板,在這樣的情況下,各種奇奇怪怪的事兒,自然也時有發生。

    參照人物-程咬金,你說這老程若是活在宋朝中後期,文貴武賤的情況下,能有在大殿上耍無賴的膽子?席君買,狄青這樣從奴隸到將軍的事兒,不管那個王朝,隻要建立超過百年的,也基本絕跡!同樣的,鼇拜這樣的貨色,也就康熙初年能存在,後頭你可看到過?

    所以啊,這會兒武人地位還是不錯的,雖已經不如早年剛開國那會兒的招搖煊赫,可也完全沒有必要看已經致仕的文官的臉色行事,更沒有避讓討好的可能。

    可方隊正就是讓了,就因為人家辦壽宴,他就讓了,這理由是不錯,聽著也厚道謙遜,順帶與人為善,可真說起來,方隊正實在是顯得有些軟弱,太好說話了些。當時的看戲的人們雖然沒有多說,可估計不少人都是這麽覺得的。隻是大家都不知道啊,這事兒其實真的就是個坑,一個武人無意中挖出來的坑。事情詭異的在過年的一段時間裏開始發酵了。

    首先是邵勇將軍副將-方將軍,雖然知道原因,那方隊正不過是尋個由頭去見人,順帶幫著抬了抬價而已,可到底因為劉家心裏很是不痛快,感覺受到了鄙視,比自己官小的文官居然也敢和自己搶東西了,簡直就是在文官麵前失了臉麵。再加上外頭的人那些什麽軟弱的傳言,心下更是有些上火。

    於是立馬組織了自己手下的親衛一股腦的往山裏走了一圈。你別說,這職業軍人就是不一樣,不管是武器上,還是協作攻擊上,強大的不是一點兩點。有他們出手,還有啥獵不到的?老虎,黑熊,豹子,都成了戰利品,一路抬迴來的時候絕對是萬人空巷,讓方將軍很是出了一番風頭,得瑟了好久。

    不但如此,這方將軍還特招搖的將這些獵物的肉分給了手下食用,使得府城附近的人們那段時間日日能聞到軍營裏頭的肉香,很是饞了一把,順帶吹出去好些當兵就能吃肉的傳說。給未來的征募士兵便利打下了基礎。

    此外,他還將皮子鞣製好了送到了上司,同

    僚處以彰顯親近,具體要說明的是,這方將軍很是壞心眼的讓親兵抬著皮子特意從劉家門前走過,一路招搖的送禮出門,看的劉家一群人目瞪眼呆,這才算是好好的出了一口悶氣。

    該,讓你們搶熊,看看,我這裏不用買也能有這麽多,還隨時能再去打,饞死你們這棒子弱雞。(知道自家將軍心思的方隊正已經額頭布滿黑線。)

    大冬天的送皮子,時間上還是在年前,這事兒其實不稀奇,禮多人不怪嘛,即使這一路送的遠了些也沒什麽。送個年禮什麽的,這事兒哪家沒有啊!別以為武人就不知道什麽叫人脈,不知道什麽叫拉關係,真幹起來,武將比文人更有優勢,畢竟他們性子更直,幹事兒更利索,少了不少的彎彎繞繞。

    可再是正常的事兒若是加上些故事那立馬就會變味,這一迴很顯然就被送禮的大嘴巴們在酒後瞎嚷嚷中歪樓了,直接扯到了文武較勁的事兒當中,那些收到禮物的人家聽說是因為沒搶過文官家,這才自己打獵得的,一個個感覺也挺不是滋味。

    你說這文官跟咱們能比啥?力氣?妥妥是武將大。銀錢?隻要有仗打,抄家衝在前的武將肯定能得第一波好處。這樣的優勢咋就連買個熊也搶不過老頭了?說到底還是因為如今天下太平了,武將用武之地少了,文人開始冒頭了唄。所以遇上啥事兒武將也不敢太過分,更不好強來,這才讓這些酸腐一個個的都牛起來了,隻要占點理,就敢不把他們當迴事兒了。要是在早年,誰敢和他們搶東西?

    所以啊,老肖是真沒想到,因為一隻熊,因為某個將軍抽抽了一迴,這文武就又掐上了。既然自家隊伍裏的人沒臉了,作為上司,作為同僚你該怎麽辦?自然是幫著把臉抬起來才是最正確的處理方式。

    武人不會來虛的,既然是因為送自己的禮物引起的,自然也要用禮物來解決,於是,在開春,水師準備沿河巡視河岸河堤的時候,北麵方將軍的上司,還有幾個軍營留守的將軍們就聯手準備了一堆的禮物,拜托了水師的同僚,幫忙送到方將軍處,此外還順帶說明了一下,這聲勢上要大一些,讓那些地方上的土包子知道知道什麽叫排場,什麽叫赫赫軍威。

    水師也是武人,還是在大陸軍體係下,不算主力,不怎麽受重視的武人,這樣的武官突然接到這麽一個為武人撐腰的任務他會不重視?怎麽可能!哪怕是出出自己附屬部隊的憋氣,也要趁機挺一把腰杆子啊!

    於是,從北到南,沿著河流,整整十二艘雙層內河樓船浩浩蕩蕩的行進

    著。因為化雪,激增了溪流的水量,同時也使得這個時候的河水比以往更喘急些,即使順風順水,那樓船行過濺起的水花也比以往要高不少。整個船隊的氣勢確實十分煊赫。

    而更讓河道兩岸的人瞪目結舌的是,就在每一艘船的船頭位置上,還明晃晃的展示著好些的東西,比如一塊木板上展開的白狐皮,比如架子上固定好的倭國漆器,比如活的被圈住了腳爪的錦雞,還有色彩絢爛的貢緞等等,這一路招搖而過,看著就像是活動展台一般,這樣的行船,這樣的水師,這樣的招搖,河道邊的人們哪裏見過?自然是嚇到了一大片。

    肖海濤也是被嚇到的其中一個,那一日他正帶著方言兄妹在靠近河邊的地方采摘水芹,看到這支船隊一開始還有些怕怕的,帶著兩個孩子躲到了石竹林裏頭,生怕遇上什麽水匪。不想水匪沒遇上,反倒是看了這麽一出大戲,若非那船頭揚著龍旗,船上的兵丁衣著明顯,肖海濤差點以為是哪個戲班子呢。

    “大哥,他們這是幹什麽?”

    “我怎麽知道?不過看這個架勢,好像故意招搖,有心要世人皆知的模樣,難道這船上的東西有什麽緣故來曆?說不好,算了,不管了,反正這和我們也沒啥關係,誰知道他們從哪兒來,往哪兒去?”

    他這麽說也沒錯,他們如今是山民,連著外頭村落的人都來往的不多,和這些什麽兵丁,什麽官宦更是連個聽八卦,探消息的可能都沒有。既然這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什麽事兒都弄清楚呢。

    方言雖然還小,可也不笨,聽著肖海濤的意思,就知道對尋根究底沒啥興趣,他自然也不會揪著不放。

    “哦。不過他們真的挺滑稽的,那錦雞我瞧著在這麽吹兩天,都能直接凍死了。還有那皮子,也不怕吹散了毛。”

    “也不是給我們的,白操心的份,說不得收的人就喜歡這樣呢?”

    “那豈不是成了傻子,嘻嘻。”

    “好了,趕緊的,多采點,我好背著去陳叔家換芋頭去。你昨兒不是還說想吃排骨芋頭湯了嗎。”

    “哎,我就去,團團,你來清理根莖,水還涼著呢,別凍傷了手。”

    孩子們不過是看了個熱鬧就不在將這船上的稀奇當迴事兒了,就是迴去和老肖說起,也不過是這一晚一家子人多了點閑話,可事兒到了府城就不一樣了。那水師的兵丁們就差沒有敲鑼打鼓的折騰了。

    從抬東西下船開始,這吆喝的勁就引來了附

    近成千上百的圍觀黨,等著一路往城裏去的時候,連著官道;兩邊都圍攏了附近的村民百姓無數。到了進城,哈,這事兒就越發的熱鬧了,連著一路上兩邊商鋪的閣樓都成了圍觀人群爭搶的地方。這事兒鬧的那真是沸沸揚揚。

    方將軍看著這架勢,那高興地整個人都興奮的不行,嘴角差點咧到後腦勺。收的禮物抬進去了三十多抬,價值多少不說,這場麵反正是足夠震撼人了,自家的排場那妥妥是第一流的,真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

    他這裏滿意了,另一邊的文官自然不滿意了,聽到下人的描述,本就喜歡神展開,腦補的文官,那腦子裏更是火星撞地球,啥念頭都出來了,雖然不知道這武人到底想幹啥,可下意識就知道,這人對自己不懷好意。

    既然不懷好意他該怎麽辦?自然是往上彈劾一下,理由簡單,風聞奏事嘛,文人的特權啊,彈劾的你內容也有,事實俱在,就今天的事兒,說他貪弊絕對沒問題。至於為啥彈劾?這也是文人常用的手段,用來投石問路的。

    若是沒反應,或者反應時間長?那估計自己搞錯了,人家沒對上的意思,這事兒很可能到這裏就結束了。畢竟古話說的好啊,想要天下大治,那就要文官不貪財,武官不怕死。這話反過來的意思就是文官怕死是常事,而武官貪財也是常態,這個道理已經到了官場潛規則,人人都懂的地步了。一個這樣的彈劾折子那就和撓癢癢一個樣,文人隨便說,武官隨便犯,最多掐一架,不妨礙大局!

    可若是一上去就有人知道,開始反擊打嘴炮,那問題來了,肯定自己沒猜錯,這就是衝自己來的,那到時候該怎麽應對就要重新考量了,最起碼要弄清楚到底為啥對吧!

    劉老太爺想的很好,政治智慧也足夠,使用的手段也沒錯,所以很快,事兒來了,這裏彈劾剛上去,另一邊武官也上告了,說是致仕文官欺負在職的武官,還是品級高的武官,故意抬高價格強買物資雲雲。別以為武人就全是老實頭,關鍵時刻賊喊捉賊的戲碼一樣玩的不錯。甚至還不知道尋了那個幕僚憤青,揪著前朝末期文人壓製武將,貪腐遍地,買官賣官說了一通,說的好像馬上這文官又要□□了一般,弄得一票新貴武勳都心裏毛毛的。忍不住也開始加大了關注度。

    下麵小人物鬥那是小打小鬧,大人物不會太認真,可這勳貴一動,問題就大了,前頭說了,畢竟才開國沒多久,這時候勳貴們權勢還是挺不錯的,若是他們和文官對上了,那真是不好說誰輸誰贏,所以一群敏感的文官大佬

    也出來了表示了一下存在感,事兒開始發酵膨脹起來。

    一隻肥熊引起的故事到了這裏已經脫離了掌控,開始往不知明的方向飛快的滑動。這一場紛爭該怎麽結束?這個……下迴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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