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郎拎著一隻小野豬迴家了,這是老肖給的。不涉及所謂的欠賬,也不涉及什麽勞務費,隻單純的人情往來,是老肖提前給的年禮。這理由,這做派顯然讓陸大郎很歡喜,隻覺得自己和老肖鐵的很。雖然這所謂的鐵,和在老肖吃的那一大碗紅燒肉關係還挺深。

    老安也帶著兒子走上了迴家的路,兒子病好了,能自己跟著走,老安高興地腳步都有點飄,和練過草上飛一樣。此外,還從老肖這裏得了一袋子鹽,一罐子榨菜,外帶十斤鹹肉。有了這些,家裏再不用擔心開春前鹹鹽不夠使了,實在是是好。

    至於買這些都東西的錢?學了老肖的那一手繩套的本事,老安很確定,這個冬天絕對不會白費了的,獵戶隻要有獵物,那就啥都不怕。等著到了春天,直接用皮子來頂就是了。他瞧著老肖人不錯,也有路子,本事還不小。他願意和老肖好好結交,也相信老肖收獲會很公平。

    “老安,咋樣,我介紹的兄弟不錯吧。”

    “嗯,好。”

    “我和你說,老肖也是苦命人,你知道他怎麽會來咱們這兒的?……還有那兩個孩子,哎呦,這世道,就是太平年,也一樣苦人多……”

    陸老大這話癆,和老安同路這一段那嘴巴就沒停過,也虧得老安能聽得下去,還樂嗬嗬的,沒半點不耐,從這裏說,這也是門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堅持的住的是,反倒是那山藥,年級輕,憋不住,忍不住出聲打斷。

    “爹,陸大叔,那套兔子什麽樣?”

    “哎呦,那可真是,往日咱們盡是豬腦子,這麽好的法子,一年年的愣是沒人往這裏想啊,你說咱們這是少掙了多少錢?”

    “好法子。一定成。”

    “可不是,我算了,按照老肖這麽個規模,就二十多個套子下去,就是再不濟,那日子也不會比秋天的時候差,老安,雖然這兔子皮是不怎麽值錢,可真攢的多了,或是尋著好的了,那也不是什麽小錢,咱們到時候怎麽也要弄點好東西,好生的迴上一份禮才是,人家老肖厚道,不見外,也不藏著掖著,咱們也不能不講究。”

    “行。”

    這兩個男人你說你的,我說我的,搭話搭的熱鬧,愣是把提出這問題的山藥全拋到了腦後,這都什麽事兒啊。鬱悶的小子忍不住憋著嘴,一腳把道邊的石子踢開。

    您說這事兒就有這麽巧,這石子往哪兒飛不好,直接往斜上方竄。

    “哎呦,天降橫禍,哪兒來的石子啊?”

    還能哪兒來的?山藥瞬間老實了,還露出和他爹一樣的招牌憨笑,順帶裝傻!唯有以為最老實的老安眼角稍稍的朝著自家兒子掃了一眼,帶著隱晦的笑意。

    ……

    熱鬧了幾日的平台上重新迴到了之前四個人的模樣,隻是這會兒不知怎麽的,或許是雞毛撣子打出感情來了,肖海濤居然愣是沒折騰著迴到那大火炕的屋子裏去住,反而徹底賴在老肖的屋子裏,就是方言兩個也一樣窩在肖海濤那帶著書房的屋子不動彈了。

    “萬一再有人來咋辦?搬來搬去的實在是麻煩,就這麽住著吧。不就是沒土灶燒水嘛,堂屋裏把煤爐點著就成了,一樣能用。爹,咱們一共才這四個人,還分兩個屋子,也忒空曠了。”

    聽著像是撒嬌,離不開爹一樣,可老肖知道,自家兒子還真不是那種沒斷奶的娃,那他這一門心思扒著不走是為啥?順著肖海濤的眼神延伸,那山羊皮子落入了老肖的眼簾,想想前一陣子自己曾和他說的做皮襖子的事兒,老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得,住著就住著吧,正好給我搭把手,把你們三個的襖子做出來,先給團團弄,那到底是女娃,還最小,更怕冷些,你去,把她那件棉襖拿來,別忘了讓她藏被窩裏,別凍著了。”

    “哎。”

    將原本前後襟的兔子皮拆了,再把裁好的羊皮一點一點的縫好,保證衣裳前胸後背都保暖不漏風。至於拆下的兔子皮則重新安到棉褲上去,特別是膝蓋等位置,最是要緊。

    老肖速度很慢,一個白天愣是沒弄好一套,這速度看的肖海濤都感覺著急的很,他還想著早點穿上,和保住兩個再往河邊去幾次呢。這幾日越發的冷了,他有些擔心那河裏的東西過陣子就不上來了,想著趕緊多弄幾條大魚,好在外頭y用雪凍上,留著過年吃。年年有魚,這話流傳了不知道多少年,多少輩,怎麽也不能省了去。特別是在這個時代,這個地方,這個他們父子到來的頭一個年。

    “爹,要不我來試試?”

    “你?訂個扣子都能訂到後背,指望你弄?這皮子都能給揪禿了。”

    “咋這麽說呢,爹,那時候不是小嘛,手腳不靈活才那樣的。”

    “現在也不大,成了,別搗亂,你以為這事兒好弄啊?比補衣裳難多了,來,看看,看看我這怎麽下針的,傻小子哎,看明白沒?那就不是快得起來的事兒。”

    確實,這活看著好似簡單,實際上做起來很是費功夫,畢竟這一針針的可是要避開那些羊毛,兔毛,直接下到皮子裏頭,才能緊湊的縫上。一個不小心,那線就鬆了,一拉一扯就能斷了去。

    看明白這一點,肖海濤立馬別過眼,權當自己啥都不知道,他才沒有那麽個耐心,那麽一針一針的折騰呢。

    外頭天色漸漸的有些發暗,老肖將手裏的活緊趕慢趕的收針做完,可到底不習慣在這樣的昏暗下費勁,即使有燈,有蠟燭,那光線也強差人意。和現代的節能燈比起來更是直接成了螢火之輝,所以最後那幾下真有些粗糙。老肖心下忍不住尋思是不是等著明兒再補上幾下。

    “爹,別做了,傷眼睛,趕緊吃飯吧。”

    沒等他拿定主意,堂屋裏肖海濤一邊在桌子上擺碗,一邊朝著裏屋喊,垂著腦袋一個白天的老肖剛想抬起頭應聲,卻差點扭了脖子,等著想抬手去腦後捏幾把,才發現不單是脖子,就是後背,後腰,手臂都肌肉有些僵硬,下了火炕狠狠的做了幾個拉伸動作才算是緩了過來。

    走到堂屋,看著桌子上已經擺上的玉米粥,大餅子,一碟子涼拌榨菜絲,一盤子燉兔肉,老肖嘴角扯出了個大大的笑容,他忙乎了一天,這做飯什麽的都是兒子帶著兩個娃子在弄,連著屋子裏的煤球爐子也點上了,沒讓他操半點心,如今更是幾乎將飯端到他麵前,這讓老肖心裏暖暖的,隻覺得孩子實在是貼心的很。

    “團團呢?還在屋子裏?那衣裳已經好了,趕緊給她穿上,保柱啊,明兒你早點過來,就窩大伯的炕上,大伯把你的衣裳也整整,有一整塊羊皮襯裏頭,那衣裳就暖和多了。”

    “大伯,先給大哥弄吧,大哥要忙家裏的活呢。我不冷,剩下的那張大伯,你給自己弄就成。”

    “沒事兒,讓你大哥先把我的衣裳裹外頭,兩層穿上足夠了,等著你的弄完了再弄也來得及,你別瞎想,咱們家皮子不缺。大伯有衣裳穿,倒是你們,人小,這一整張總有裁下來的邊角,湊到一起,合著兔子皮,我瞅著還能做個毛帽子出來,有了這就齊活了,你們這兩個臭小子在往外頭去折騰也不怕了。”

    老肖說的是實在話,他真有羊皮襖子,作為一家子的主勞力,還要承擔冬日外出打獵撿柴等事兒,肖海濤就是不給自己弄一件也要給自家爹弄不是。真心不缺這個,就是肖海濤,那身上的衣裳也比保柱兄妹,那舊衣鋪子淘換來的更厚實些,即使不換羊皮,有了那護住關鍵部位的兔皮,也絕

    對夠暖了。隻是不好大大咧咧的和這兩個孩子說罷了。

    可這真話聽到了方言耳朵裏卻不是這樣的。他哪裏知道這衣裳裏頭的內有乾坤啊!下意識的以為是一樣的,而在這樣的一樣厚薄的情況下,有了好東西,有了好皮子,先顧著他們兩個年紀最小的,這讓方言心裏很是感動,很是溫暖,很是……

    即使再是機靈孩子,當他感覺到親近,嗬護,庇佑等等他最是稀缺,最是渴望的東西之後,所能反哺的信任絕對是最真誠的。老肖不過是一眼,就從這孩子的眼神中大致的感覺到了這一點,心下有點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總覺的好像自己是在騙孩子!這麽一想,下意識的對著這兩個孩子自然更好些,比如當方語穿好了衣裳出來的時候,將孩子一把抱到椅子上,比如將桌子上的肉往孩子的碗裏夾上一筷子。

    做的並不多,可起到的化學作用卻不小。這個拚湊起來的家,在雙方無意識的努力下越發的融洽,真真是一家人的模樣。而作為一家人,那幹活的主動性自然也越發的不一樣了。

    “大哥,你幹嘛不?怎麽背著背簍?今兒不是不去看魚簍子嗎?”

    “去林子裏,這冬筍這會兒應該真新鮮,我想去挖幾個,好幾天都沒鮮菜吃了,咱們今兒晚上讓爹做個油燜筍吃,哎呀,想想就流口水。”

    “挖筍?大哥,你等等我,我也去。”

    “你去幹啥?團團一個人在家可不成,別嚇著她,你留家裏陪著,正好把衣裳洗了,對了,別忘了用熱水啊!冷水用多了,會得凍瘡的。”

    ……

    “大哥,咱們去撿點柴火吧,我瞧著咱們家煤好像沒多少了,那爐子用柴火點也好省點。”

    “咦,真不多了,那成,一會兒我去弄點。”

    “我們一起去吧,今兒大伯在家呢,沒出去。家裏有人。”

    “你這是憋壞了吧,好吧,我一會兒帶你一起,咱們不去林子,去河邊,那裏冷是冷了些,可也安全些。”

    “唉。”

    ……

    這裏的冬天很美,山林也茂密,綿延的群山,蘊藏下不知多少的生機和生命,所以,即使這裏的雪不算厚,卻也一樣讓老肖的冬獵充滿了驚喜,平均三天就能有將盡十隻的野雞野兔,這樣的豐收讓這個怕平台的小家每一天都過的暖暖的,那時希望的暖,歡樂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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