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季節,風總比往常大些,雨也變得冰涼,連著走了好幾日的老肖看著天氣不好,終於在家歇著了,順帶的,將這幾日的賬也收拾一遍,雖然說,如今他真心不缺錢,零零總總的,怎麽也有近30多兩銀子,各家欠款什麽的,真心不算多,可既然是交易,自然也該有個明確的數字,俗話說的好啊,升米恩,鬥米仇,他可不想因為自己心軟手鬆弄出什麽狗血的事兒來。

    “那三家,一家一副弓箭,那就是每家8兩的欠款,再加上些糧食什麽的,爹,您真覺得他們明年能給的出?不說旁人,就是陸家大叔,那可是9兩,上迴不是說他們一年也掙不了多少嘛。”

    肖海濤在老肖的屋子裏,坐在炕上用小本子記著賬,因為想到或許到時候要拿出來給其他人看,所以他很小心的用了從城裏買來的毛邊紙,而不是自己以前的課本,就是筆也不敢直接用自己剩餘的圓珠筆什麽的,而是用了磨好的碳條,避免開了一切可能暴露的東西。

    就是這樣,老肖還覺得有點不夠,想著要兒子趕緊練習毛筆字,免得落到個能看能讀不能寫的尷尬境地。他自己也一樣,學著用毛筆開始慢慢的練習寫字,說來,現代的時候,全拚雙拚的都已經占據了日常文字實用的最常見模式,寫字這活兒,他還真是不怎麽用,想不到到了這裏,反倒是成了必不可少的。不管是記賬還是其他,這地方可沒有短信,也沒有電話,更沒有優盤,除了這寫下來,還能怎麽的?

    “掙得少?他們每年真說起來,掙的可不少,比尋常外頭的人都多些,畢竟獵物什麽的再不值錢,也比糧食價值高,隻是他們自己沒有田地,沒法子種植主糧,一年四季的都要靠著買糧過日子,這開銷就上去了,再加上尋常物品采買不怎麽容易,價格也被欺負虛高些,一來二去的,生活成本自然就上去了,此外還有比農戶家多出來的打獵工具的維修,因為身體需要的葷腥等等,所以啊,他們的錢不容易存下來才是真的,而錢存不下來,自然顯得更窮,更苦了些。”

    他家本來也是山裏人,他也不像是兒子,打小就被帶到了城裏,對這些日常的事兒自然更明白,加上這些時日的觀察,倒是把這些摸了透,說起來也更入木三分。

    “這一次從咱們家買了便宜糧食,便宜弓箭,還有咱們家的鹽,看著是出了大錢,可真算起來,他們比以往卻省下了不少,說的直白些,那些從咱們家300文買走的糧食,他們不是還要分點給其他親戚嘛,那分給人家,人家能不

    感激?能白拿了?總要給點人情什麽的,這樣算,說不得還能掙上幾日的口糧什麽的。積少成多,一個冬天積攢下來,我瞅著,說不得到了明年夏天,他們的日子比以往還好些呢。”

    老肖不是什麽雁過拔毛的人,可這不代表他不明白這些事兒,就是以前在家的時候,村子裏其他人家有了便宜貨幫著帶迴來,村子裏受了益的人家也要給上碗好菜走個人情,別說如今這個時代了。這些人情往來的,隻怕更講究些。所以他很肯定,那幾家不會吃虧。

    父母對於孩子的教導,從來都是言傳身教,老肖將自己知道的,領悟的一一細說,雖然不是什麽目的明確的說教,可閑談間就已經將道理說給了兒子聽,肖海濤聽了別的未必知道,這山民掙錢不少這一點倒是聽明白了。

    “哦,那就好,他們既然能掙錢,那即使賒給他們,咱們也不用擔心了。對了,爹,糧倉裏如今一共有200斤碎玉米,還有500斤黃豆,麥子1000斤,總的來算,這糧食不少了,不過米沒了,咱們要不要在放點?那米缸我放最裏頭了,放上100斤咋樣?”

    咋樣?老肖心裏自然是願意的,即使他們的所謂斤兩和這個時代的比少了些,換算起來,隻能按照六折半算,可有這麽些糧食,放到尋常人家,也夠四口人吃一年的,可到底還有些不得勁。黃豆這東西,他感覺除了冬天發豆芽,磨豆漿,真心不能當主糧吃,也吃不慣。麥子磨了出來,怎麽也要去掉一兩成的麥麩,這樣吧一算,糧食數量立馬下去一大截,不在加點,他心裏卻是有些不放心。

    “放吧,索性放上200斤,和碎玉米一樣吧,隻是兒子啊,咱們這怎麽就不能買糙米呢,全是精細白米拿出來太打眼了,住在山裏,過的是野人一樣的山民的日子,嘴裏吃的卻日日都是白米白麵的,感覺有點太招人恨啊!”

    不是老肖矯情,他是真愁,這兩日他都看到了,每次吃飯,那方言眼珠子都有點亂轉,每一口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為啥?還不是因為吃的太精細?讓他感覺不安了?

    每頓飯,因為家裏三個孩子,小的兩個還都是瘦弱型,所以總是盡力想弄點好的給他們吃,不是魚湯,就是雞湯,要不就是蒸蛋,飯桌上從來沒有少過葷腥,這樣的飯菜,自家兒子是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現代社會,吃肉算個啥,往日吃的隻有更好的,可對這兩個剛來的孩子而言,這樣的飯菜,隻怕他們以前也未必日日吃,能安心才怪。

    “這幾日你帶著兩個小的沒事兒就去河邊下魚

    簍吧,弄點魚蝦什麽的迴來也好。”

    老肖不想為了讓孩子安心就減少飯菜質量,所以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開源總成吧,讓孩子自己看到那魚蝦葷腥的來出,有自己出力得來的吃起來自然也能張的開口些。

    “知道了,不過這幾日我不是和他們再收拾屋子嘛,東西都沒弄完呢,爹,你看看,咱們可收賬款可是和存款一樣多了,這瞧著真是別扭,別弄成不良資產啊!”

    肖海濤對老肖安排的事兒沒啥多講究,他這幾日忙乎的也不少,換個事兒做做,權當休息了,隻是這手裏的賬可不怎麽順眼,所以忙不迭的將手裏的紙張往老肖麵前遞,一臉的肉疼。

    可惜他這份為了家底操心的模樣沒能換來老爹的憐惜,反而吃了個毛栗子,順帶還有一通教訓。

    “混小子,你以為你是財務啊,還是審計師。啥不良資產,都是工頭那個混賬瞎教你的吧,他自己賬都算不明白,就這麽一句,還是討錢的時候混上的詞,你別啥都往上套。要是這麽算,你怎麽不把咱們這平台的房子算上?怎麽不把咱們的船算上?那可是固定資產。”

    肖海濤齜牙咧嘴的假裝疼了半響,正想嘀咕幾句自家老爹如今多了兩個孩子不疼他了雲雲,不想卻看到自家爹皺著眉頭,心下一動,忙問怎麽了,兒子關心自己,老肖自然要說幾句,將自己看到的想到的和兒子說了說。

    好嗎,立馬換來兒子鄙視的眼神,一遍擺手一遍說到:

    “就這事兒?放心,交給我了,明兒我就帶他們去河邊,正好家裏的吃的差不多了,這一次多弄點螃蟹迴來吃。哦,對了,那屋子咋辦?”

    “先放著,又不是沒得地方住了,他們如今住的屋子裏火炕什麽都有,也不冷,急啥。再說了,不是已經弄出半間了嘛,內裏修繕是什麽的,騰挪上空間也夠用,正好這幾日我再收拾收拾,要給人住,還要弄出你想的裏外間,有的忙乎呢,火炕那兩個要重起,中間的隔斷也要搭。搭好了也好晾晾,都是事兒。”

    他這麽一說,肖海濤立馬點頭,也是,內部裝修這個他見過不少,住一半整一半的都有,不過是堆東西,自然是沒妨礙的。

    “那成,明兒若是雨小我們就去,不對,一會兒我就去,趁著天黑前下兩個簍子,明兒一去就能收獲了。”

    說著將手裏那隻有一張紙的所謂賬冊往老肖手裏一塞,跳下炕就往外走,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老肖就聽到外頭嘰嘰喳喳的嬉鬧聲。

    正在水井邊洗菜的方言兄妹坐在小凳子上不知道笑著什麽,肖海濤手裏拎著兩個魚簍,手舞足蹈的,不用問,這臭小子必定是在炫耀前些日子他們在河邊的收獲呢。

    到底孩子和孩子才能正常平等的交流,往日即使老肖表現的再明顯,說的再好聽,那兩個孩子也總是帶著不安和疑惑,這會兒肖海濤不過是瞎鬧騰一般說了幾句,立馬就讓他們喜笑顏開了,想來這會兒已經知道了肖海濤要帶他們去弄吃的了,正在高興自己能出力,不用擔心白吃飯遭人嫌棄了吧!

    雖然說多了兩個孩子,家裏不方便了好些,自己的負擔好像也重了些,可看著兒子那樂嗬嗬的臉,近日來越發活潑,越發精神的模樣,老肖還是非常的高興。父子兩個住在這裏,確實是太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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