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兮懶得再糾正他,點點頭,門隻是輕輕的合著,她還未抬手敲門就自動開了,不過秦兮還是在門上敲了兩下。


    “進來。”宋子北低沉的嗓音響起,秦兮才踏進了門檻。


    廂房不大,秦兮踏進屋裏沒怎麽找,就見宋子北懶洋洋的倚在榻上,一隻手綁在胸前,雙眸有神地看著她。


    秦兮走到桌前就沒有再往前的打算:“怕晚上你突然出現被你嚇醒,所以我就過來了。”


    “嗯。”


    “宋子北。”秦兮掃了一眼他裹著板子不能動彈的手,想好的話突然不知道要怎麽說出口了。


    宋子北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秦兮被他看的心煩:“沒什麽話說我就迴去了。”


    宋子北依然一言不發,秦兮覺得自己大晚上過來有些傻,嘴角扯了扯就站起身:“我迴去了。”


    “長安說苦肉計隻對心疼我的有用,你剛剛進門嘴上沒說,但卻看了好幾眼我的手。”宋子北攔在了秦兮的麵前,低頭看著她,用肯定的語氣說,“你心疼我的。”


    “心疼不至於,愧疚卻有一點。”秦兮的視線大大方方的落在了他的胳膊上,“畢竟你不欠我什麽,你這樣倒像是我騙了你的感情。”


    宋子北嘴角翹了翹,看起了心情頗好:“難不成你沒騙我感情?”


    “當然沒有。”


    他們兩個一開始的感情就是清清楚楚的,就算是宋子北動情了,她也沒在其中誤導什麽,第一次逃跑以後,她不想待在他身邊的心思一直都是擺在明麵上的。


    見秦兮手擱在腰上,宋子北皺了皺眉:“去榻上坐著說。”


    說著就用完好的那隻手挽住了她的腰,單手把人夾帶帶到了榻上。


    “吐得還厲害嗎?我讓人去打聽了偏方,明日估計就有迴音了。”


    秦兮擋住了宋子北要摸她肚子的手,覺得他話題轉移的太快,剛剛還是質問,現在就關心起她的身體了。


    “你還記得我們剛剛在說什麽嗎?”


    “就算欺騙我也不與你計較。”宋子北手轉了一個彎最後還是落在了她的身上,“套著衣裳看著跟往常無異,摸著的確有些不一樣了。”


    那麽一小團,竟然就是個孩子。


    秦兮打掉了他的手:“賀鴻斌跟你說了吧,我吃藥的事。”


    “我不計較。”宋子北懶懶地握著秦兮的一縷發絲把玩,“剛聽到的時候氣得想咬你一口,現在孩子都摸到了,生氣也沒什麽意思。”


    秦兮是猜到了宋子北知道這件事才打算來跟他談談,既然他都擺出這副姿態了,秦兮除了頭疼還是頭疼,覺得自己就是白來一趟給宋子北占便宜的。


    察覺氣氛越來越曖昧,秦兮不打算多留,宋子北發現她的意圖,握住了她的手:“我今日還未用飯吃藥,又餓又疼。”


    低啞的聲音聽著竟然有幾分委屈。


    第98章 (大修)


    這時長安的聲音恰好從外頭傳來:“夫人, 奴才送藥和晚膳來了,爺今天為了等夫人沒喝藥也沒用膳,夫人勸勸爺吧,要是再不喝藥爺估計就得疼死了。”


    秦兮迴頭掃了宋子北一眼:“既然想餓著就餓著吧。”


    “對我說句軟話就那麽難?”宋子北眼角帶著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笑,伸手去勾秦兮的手指, 手指離秦兮就半指的距離, 宋子北晃了晃, “再留下來陪我一會。”


    秦兮低頭看向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 大約是少曬了太陽,宋子北的小麥膚色變白了不少,連著手也白的隱隱可見青筋。


    充滿力量的手掌, 就那麽伸著,明明可以輕易的抓住她的手, 卻等著她同意, 主動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一瞬間秦兮腦海裏閃過不少的念頭,看著宋子北的目光也有了幾分的複雜。


    “宋子北,我曉得我拚不過你, 隻要你不放棄, 最後的結果一定是你稱心如意, 但是我就是不願意啊。”


    秦兮直視宋子北的眼睛:“就算知道已經是怎樣的結果, 但我也不想認命。”


    宋子北收斂了臉上的表情:“你有沒有想過, 你會肯定結果,是因為你打心底舍不得我。”


    秦兮怔了怔,心神有那麽一瞬間的動搖, 旋即搖了搖頭:“不是,我隻是清楚你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你想得到的無論如何都要得到,我狠不過你,以前沒有家人我尚舍不得死,現在的我滿身都是弱點,比以前跟容易掌控。我知道你不會因為我爹的一番話就有所忌憚,一旦你覺得名正言順困難,你就會隨心所欲。”


    秦兮太清楚宋子北的性格了,所以也一直都清楚第二次逃跑是她最後的機會,一旦被抓到,她就再也沒有逃離他身邊的機會。


    就算是她已經有了父母做靠山。


    “我不是舍不得你,隻是想的清楚,又不願意認命。”


    宋子北輕笑了一聲,眉眼突然舒展開來:“原來在你心中,我是你的命。”


    “你知道我不是你所說的這個意思。”


    人一旦展現了無賴的性子,那就是什麽臉皮都不要了。


    秦兮不想多留,走到門邊碰到了拿著托盤的長安,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淡淡道:“不吃就放到明天,明天不吃就放到後天,要是他硬氣倒也好,餓死病死了我正好就沒了苦惱。”


    見秦兮說完就走,長安哭喪著一張臉看著宋子北。


    “主子……”


    長安本以為宋子北聽到秦兮的那番話又要發火,把氣撒在他的身上,卻見宋子北鳳眼明亮帶著淡淡的笑意,整個人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膳和藥拿進來。”


    發現了秦兮心中並不是沒有他,宋子北胃口大開,吃飽了才有力氣陪他的女人玩遊戲。


    秦兮去見宋子北並沒有瞞著蘇家二老,聽到女兒迴到了屋裏,蘇夫人鬆了一口氣:“都是你出的餿主意,現在家裏就跟養了一匹餓狼沒有區別。”


    “我哪裏想到他能把手砸斷了,話是我說出口的,他這迴是重傷,他賴著不走我也不好把人給扔出去。”


    蘇老爺一臉無奈,他當時隻是想試一試宋子北,以為他至多是送禮耍賴,哪想到他轉眼就把手給砸了。


    大夫說他那傷是硬物猛砸所致,骨頭都有了裂痕,不怕對旁人狠的就怕對自己狠的,他擺出不要命隻要人的態度,誰還攔得住他。


    蘇夫人哼了一聲:“要是你沒起那個話頭,還能擋他一段時間,現在人都住進了家中,跟直接點頭同意了有什麽區別。”


    對外說的好聽,說是因為他們家跟宋家有交情,宋子北受傷了在他們家暫住,這種話最多騙騙不懂事的孩子,連看熱鬧的平民老百姓都騙不了,更何況是揚州那些有家底的人家了。


    “我會對宋子北諸多忍讓,不是怕了宋家,主要還是因為我們女兒,她嘴上說不想跟宋子北那小子過,但我卻覺得她心裏是在意他的。”


    蘇夫人愁眉苦臉:“我卻不知道她是怕得罪宋家,還是真的對宋子北有情,若真是有情怎麽會懷著孩子也不想跟宋子北。”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是蘇夫人覺得自己這個旁觀者也挺迷糊的。


    “你說宋家那邊會是什麽意思?娶妻可不是宋子北張嘴一說,說娶就娶了的。”說著蘇夫人就皺起了眉,要是宋家不同意,宋子北在蘇家住著不就是壞了秦兮的名聲。


    “他都這般了,宋家那邊應該不成問題吧?”


    若不是蘇夫人提起,蘇老爺就沒想到這茬,宋子北表現的太強勢,他都忘了宋家那邊還沒什麽消息。


    “玥兒以前是在宋府當丫頭的,誰曉得宋府的那些人會怎麽想,你不是說宋子北在宋家受寵。”之前覺得沒戲,蘇夫人考慮的不多,現在覺得宋子北很可能成為自個女婿,心境就變化了不少。


    “我記得聽別的夫人說過宋子北克妻,沒有妻緣,前麵跟他定親的兩家姑娘,原本都是身體康健的性情溫和的,偏偏跟他定親後都出了事。”


    越說蘇夫人的眉頭就皺的越緊:“越思慮就越覺得不是一樁合適的親事,要不然我去勸勸玥兒。”


    “女兒自個有主意,你去勸她做什麽,咱們不是說好了尊重她的意思。”不過蘇夫人說的克妻,蘇老爺卻是放在了心上,“你問問玥兒知不知道宋子北的生辰八字,我得空去找大師看看,要是八字不行怎麽也得把人給扔出去。”


    蘇夫人點了點頭:“順便拿玥兒的八字一起去合合,女兒再懂事也隻有十六七,我們還是得為她多考慮。”


    說了一會,蘇老爺見蘇夫人還有精神,又說起了大女兒的事。


    “嫻毓身邊的婆子丫頭都是軟骨頭,我使了點勁別說這次事,連以前她做的一些壞事她們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提到庶女,蘇夫人神色頓時黯了下去,終究是狠不心,歎了一聲道:“那些奴才指不定是胡說八道,嫻毓是我看著長大的,除了在賀家的事執著了些,其他地方算是乖巧。”


    蘇老爺搖了搖頭:“那是她掩飾的太好了,你可能不知道她一直覺得是你害死了她母親。”


    蘇夫人愣了愣,蘇嫻毓的親娘是蘇老爺身邊的大丫頭,因為性子溫順,蘇老爺對她隻是淡淡,她根本沒放在心上。


    後麵她在她之前懷了孕,她因為嫁進蘇家多年無所出,也大度的沒讓她打掉,而是任她生出庶長。


    孩子都讓她生了,誰還會把她弄死。


    “我怎麽可能。”


    “我自然知道你不可能,你那麽心軟的人,妾侍們偷偷倒掉避子湯你軟和的不生氣,更何況是一條人命。”蘇老爺冷哼了一聲,“她從小在你身邊長大能不知道你的性子,但她依舊記掛著,還想嫁到了賀家有了倚仗就找你報仇。”


    “這話真是她說的?”要真是蘇嫻毓說的,她這些年的心意跟喂狗了有什麽區別。


    “自然,她也是我的女兒,我犯不著冤枉她,除此之外,之前來我們家做客最後掉進水裏的姑娘也是她的手筆,就因為那姑娘跟她穿了同花色的衣裳,她心中不高興,這樣的事不勝枚舉……她不能再留在蘇家了。”


    蘇夫人還沒消化完蘇老爺說的話,聽到蘇嫻毓不能在留在蘇家:“那老爺打算把她送的那兒去。”


    “我原本以為她隻是一時想錯,打算讓她去莊子上住一段時間,放下了賀家,認了錯再讓她迴家替她相看人家,但現在看來隻能找戶普通的人家遠遠的嫁了。”


    直接就讓她禍害其他家去。


    蘇夫人猶豫了片刻,聽到蘇嫻毓背著他們做的那些事,那點心軟也沒了,當初那個落水的姑娘因為被小廝救了,名聲受損,最後隻能找戶人家草草下嫁:“是我沒教好她。”


    “她本性如此,跟夫人你有什麽關係,剩下的事你就別管了。”


    說是找戶普通的人家嫁了,但不可能就讓蘇嫻毓安安心心的在家中待嫁,第二天蘇老爺就拿了家法,打了蘇嫻毓二十藤條。


    打暈了就等到她再醒來,繼續打,兩天時間足足打夠了一百下才停了手。


    蘇嫻毓開始還會求饒,後麵就是死死瞪著蘇老爺,見她這個樣子,蘇老爺下手更不見輕,壞了十多年的根,能掰迴來一點是一點。


    原本罰完就該把人送到莊子,因為下手太重,隻能讓蘇嫻毓在家中暫住幾日。


    雖然人可以在府中住著,但卻不是讓她繼續過小姐日子的,蘇老爺撤掉了她身邊的所有人,就留了一個老媽子給她,監督她抄寫女戒,要是偷懶,就繼續打。


    蘇嫻毓身上都是傷,卻片刻不得休息,蘇老爺本想用這種方法讓蘇嫻毓長記性,但歪了的苗子隻會越來越歪,蘇嫻毓躺在床上,越想越恨,嘴皮咬破滿嘴的血。


    她恨蘇家父母,更恨突然冒出來的秦兮,如果不是她,他們一家和樂,她也會順利的嫁到賀家,怎麽會要受這些痛不欲生的折磨。


    蘇嫻毓背上有傷,整個人臥躺在榻上,前麵擺了一張薄木板抄寫著女戒。


    一旁納鞋底的老媽子見她停下了,湊頭看了一眼,見她歪歪扭扭的在紙上寫了一個“死”字,眼神一厲,拿起藤鞭就往她背上抽了幾鞭子。


    老媽子半點沒留手,藤條打在肉上啪啪啪作響,蘇嫻毓疼得哀嚎,感覺到身上的傷口又通通的裂開了。


    “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今日敢那麽對我……我他日翻身一定會讓你不得好死。”蘇嫻毓瞪著老媽媽怨毒地吼道。


    老媽子啐了一口:“打了那麽多天你卻半點悔改的心思都沒有,怪不得老爺連江蘇都不打算讓你留,要把你遠遠的送走。”


    “你騙人,爹不會!”


    老媽媽不耐煩跟她扯這些,又給了她一條子:“快寫字,要是今日的寫不完,老爺一生氣,你就是再不好移動,他也要把你扔到莊子上去,不允你在府中養傷。”


    蘇嫻毓吃疼的抓住了被褥,不敢再跟老媽媽唱反調,但是低下的眼眸其中的怨毒讓人望而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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