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世為人,前輩子活到十八歲,這輩子十三歲,加起來已過而立之年,當時怎麽就壓不住心頭火氣,砸出了那一磚頭呢?不然又怎麽會有這牢獄之災。


    形勢比人強,元倓那廝就算再欺人太甚,她都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誰叫人家既是宗室郡王又是當朝太後很是疼愛的親外甥呢?那家夥無論哪一種身份都不是她一個小小的伯府姑娘能惹得起的。


    說來說去她還是對當年之事沒有真正釋懷,如果真的將元倓當做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麵對他的欺辱又怎麽會那麽憤怒那麽沉不住氣。


    這下好了,伯府姑娘居然當街打破了宗室郡王的腦袋,這樣的事情在大齊絕對是駭人聽聞匪夷所思的事情,關於這事京都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子。


    闖下了彌天大禍的自己絕對成了京都的名人,新昌伯府會因為她而大大蒙羞,這會子新昌伯府不知道怎麽雞飛狗跳人仰馬翻了。


    她早年流落民間,十一歲的時候才被趙清溪這個外放的親爹找到。因為趙清溪調迴京都擔任錦陽府尹,去年臘月才帶著她迴到新昌伯府。


    長輩們憐惜她這些年吃了許多苦頭,在吃穿用度上對她百般補償,她的份額有時候甚至都超出了姐姐趙玉琴。祖母和管家的大伯母生恐底下人輕慢了她,時常敲打婆子丫頭。母親因為心疼她,連她的請安都省去了,哥哥姐姐平日裏也都顧著她讓著她。至於爹爹,更是對她百般疼愛,很少約束她。


    可她卻闖下這樣的彌天大禍,真是愧對長輩們的疼愛。爹爹好不容易才調迴京師,坐到了錦陽府尹這個要緊的位置上,上任不過短短三個月而已,屁股都沒坐熱,自己卻捅了這麽大的簍子,禦史們能不揪住此事大做文章,爹爹會不會為此丟掉這官職呢?


    秋桂的身子不知道怎麽樣了。還有秋山,今日這場禍事的起因是馬車,身為車夫家裏肯定要責罰他,可別祖母一生氣,將他兄妹發賣了吧。不過他們是爹爹帶迴府的人,祖母和大伯母大概會征詢一下爹爹的意見。爹爹知道自己看重秋桂,應該會保住他二人的吧。


    趙玉笙雜七雜八地想了一陣,越想越懊惱,越想越沮喪。自怨自艾了一通後,又忍不住大罵元倓。若不是那廝太過可惡,自己何至於會砸他一磚頭!


    作者有話要說:


    堅持日更,更新時間基本是八點左右。親們看的時候順手收藏一下吧,拜托了!


    第3章 亂作一團


    新昌伯府萱瑞堂:


    一個婆子神色倉皇地跑進院裏直奔上房宴息室,一邊跑一邊大唿:“老太君,大事不好了,咱們四姑娘她,她被人押進了刑部大牢!”


    崔老太君怔了一下,隨即臉色鐵青,怒斥道:“胡說八道!笙姐兒一個姑娘家,怎麽會被押進刑部大牢!”


    她身邊的大丫頭珍珠也氣惱地道:“四姑娘今日明明跟著三太太還有二姑娘去報國寺聽經上香去了,媽媽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婆子哭喪著臉道:“迴老太君,千真萬確,這樣的大事奴婢哪敢亂說,是四姑娘身邊的關婆子迴來報的信。關婆子說三太太在報國寺的時候,隨口提了一句想吃芸香齋的點心,可他家的點心又太搶手,等聽完經,今日的點心就買不到了,四姑娘就說自己可以提前迴府去買。


    三太太不讓,可四姑娘堅持,三太太不想拂了她一片孝心,就同意了,誰知道四姑娘她們在大街上碰到了誠安郡王。後來,後來四姑娘就砸了誠安郡王一磚頭,誠安郡王府的人將四姑娘送去了刑部。具體的經過老太君還是問關婆子吧。大太太已然派人去錦陽府衙門通知三老爺了!”


    婆子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隻怕這事情是真的了,崔老太君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幾下,差點沒歪倒。珍珠趕緊扶住她,小聲勸道:“老太君,事情還沒弄清楚,您先別急,興許事情沒那麽糟糕。”


    沒那麽糟糕,這話也就騙騙小孩子。傷了朝中炙手可熱的宗室郡王,這罪名不是一般的嚴重,崔老太君覺得胸口揪成了一團,悶痛得厲害。


    緩緩吸了幾口氣之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之後,崔老太君吩咐珍珠:“你跑一趟梧桐院,讓大太太帶著關婆子過來。”


    珍珠點頭,起身走了出去,不過她才走出萱瑞堂大門口,就看了伯夫人崔氏和大奶奶滕氏帶著關婆子過來了。


    珍珠立馬迎上去道:“大太太,四姑娘怎麽會刺傷誠安郡王,這究竟是為什麽呀,老太太都急壞了!”


    崔氏長歎一聲道:“原來老太君已經知道了,此事一言難盡,咱們進去說吧。”到了老太君跟前,崔氏讓關婆子將當時情形再次詳細地說給老太君聽。


    聽完關婆子的哭訴,崔老太君的臉色很是難看,盯著關婆子厲聲道:“你所說可全是事實,沒有半分誇大?”關婆子拍著胸口發誓:“奴婢對天發誓,方才所說全是實情,若有半分不實,叫我死了下拔舌地獄!”


    “真是豈有此理!笙姐兒固然不該那般魯莽,可元倓小兒未免也太過欺人!笙姐兒再怎麽樣也是堂堂伯府嫡女,又不是市井民女,再怎麽頑劣也有家中長輩教導,輪不上他來當街打罵!”崔老太君氣得渾身哆嗦,情緒激動之下差點沒扯斷手中的紫檀佛珠。


    崔氏苦笑道:“這樣的話,也就關起門來咱們自家人說一說罷了。誠安郡王是什麽人,放眼京中,幾乎就沒人敢攖其鋒芒。”


    新昌伯夫人崔氏本是崔老太君的娘家侄女,所以她們婆媳之間感情親厚,說話向來是直來直去。


    老太君沉默了,兒媳婦說的是事實。那元倓的生母是當今太後一母同胞的妹子,嫁給誠安郡王後生了二男一女,可惜天不假年,這位郡王妃在元倓四歲的時候就歿了。


    誠安郡王的繼室對元倓姐弟很不好,各種苛責薄待,誠安郡王對此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元倓八歲的時候,因為繼母所生的弟弟言辭間辱罵自己的生母,一怒之下推了他一把,沒想到這孩子竟然摔死了。誠安郡王大怒之下要打殺了兒子,幸得元倓的奶娘應氏機靈,幫著元倓逃出了京都,元倓才撿迴了一條命。


    彼時今上還沒繼位,太後也隻是後宮一個失寵的妃子,即便太後對妹夫所為恨得牙癢癢也毫無辦法。後來今上在皇位爭奪戰中笑到了最後,太後成了大齊最有權勢的女人,這下子誠安郡王夫婦就倒黴了。


    在皇上和太後的各種穿小鞋之下,先是前年誠安郡王妃因為四歲的女兒夭折鬱鬱而終。跟著是去年誠安郡王酩酊大醉,睡到半夜不聽底下人的勸告,非要一人去花園子散酒,結果跌進了荷花池淹死了。


    他死了之後,元倓繼承了爵位,成了大齊最年輕的郡王爺。因為元倓早年流落民間受過大苦,太後娘娘格外偏疼元倓。有太後和皇上護著,元倓行事再怎麽暴戾乖張都沒人敢拿他怎麽樣。


    一旁的滕氏插話道:“更別說四妹妹又先惹了元倓的奶娘應氏。京中誰不知道元倓感念應氏當年的救命之恩,對她極其尊敬,迴京後不但讓她一家脫了奴籍,更是將她當做家中正經長輩一般看待。”


    話雖如此,崔老太君還是很氣憤:“奴婢脫了奴籍也不能上天吧,什麽下賤東西也能欺負到咱們伯府正經的姑娘頭上去!元倓小兒為了這樣的下賤貨色欺辱笙姐兒,真當朝中那些禦史都是死人不成!”


    禦史們是不是要上折子彈劾元倓先不管,最當緊的是趕緊著人去刑部打聽。崔氏這樣一想,便揮手讓其他人等下去,單留了老太君幾個心腹在內。


    下人們剛一退出去,崔氏還沒張口說話,二太太申氏就帶著十五歲的閨女,三姑娘趙玉瑟推開外頭看門的婆子,大唿小叫地闖了進來。


    “不得了了,這下完了,笙姐兒居然砸破了誠安郡王的頭。誠安郡王是誰呀,那可是眼下京中最得勢的人。咱們家這下是大禍臨頭了!”申氏神色張皇,跑得滿頭的珠翠亂顫,一看到老太太就尖聲叫嚷。


    “亂嚷嚷什麽,天塌不下來!”崔老太君被申氏這咋咋唿唿的做派氣得臉色鐵青,一掌拍在身側紫檀矮幾上,力氣太大差點沒將上頭的蝶戀花粉彩茶盞給震到地上。


    “祖母,您喝口茶消消氣,二嬸也是關心則亂罷了。”滕氏見老太太嘴唇顫抖,胸口起伏得厲害,忙斟了盞茶遞了過去。


    申氏欲待張嘴辯解,卻被身後的閨女狠狠扯了一下衣袖。趙玉瑟這是在提醒老娘,老太君鮮少這般怒形於色,這時候還是別去撩虎須為妙。


    申氏不甘心地閉了嘴,低頭退在一旁。崔氏對申氏道:“弟妹還是坐下吧。”申氏抬頭看了看崔老太君的方向,見老太太看都不看這邊,便大著膽子矮身在崔氏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前幾年駕鶴西歸的老新昌伯一妻二妾,三個兒子四個閨女。三個兒子當中,老大趙清源和老三趙清溪都是嫡出,老二趙清潭是張姨娘所生。老伯爺活著的時候,因為趙清潭模樣最像自己,加上他又會讀書,不免有些偏疼於他,惹得嫡妻對此頗有些不滿。


    雖說趙清源承了爵,然後同為兩榜進士出身,趙清溪如今也比趙清潭這個二哥仕途更得意,但崔老太君心裏憋了多年的窩囊氣哪能輕易消散,所以對張姨奶奶以及庶子趙清潭一家仍舊不是很待見。如今三房出事,偏偏申氏還來觸她的黴頭,老太君怎能不火大。


    申氏被老太君震住了,不敢再開口,崔氏婆媳和老太太也不做聲,室內氣氛一下就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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