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道是張屠夫的妻子,獄卒也沒有阻攔,但是行囊卻是被一一檢查過的。


    隔著厚厚的木柵欄,羅氏泣不成聲。


    “你哭什麽,老子還沒死!”原本想要從此好好待她的張屠夫被她哭的心煩,沒由來又衝她兇了起來。


    被他一兇,羅氏果然收起了哭聲,抹抹眼淚,把準備好的吃食還有創傷藥一一遞給他。


    “我在裏頭也就三個月,這三個月你在家多擔待些,豬肉的生意就別做了,家裏頭的積蓄你省點花,等我出去了再找其他的買賣做”見她終於不哭了,張屠夫鬆了一口氣,語氣也軟了下來。


    “知道了。”羅氏一一應下。“可是你的腳怎麽辦啊,這裏又不比家裏,那麽大的傷口,流那麽多的血我去求求大人,讓他放你出來。”


    “你迴來!”張屠夫掄起大手就朝著羅氏劈了下去,說道“你個蠢貨,是嫌老子不夠早死麽,大人那裏是你去求就應的?”


    綁架是大罪,他隻被判三個月監禁,已經是法外開恩了,相信書敏已經替他求過情了,若是羅氏再不清不楚地跑去衙門鬧,將來就更加沒有顏麵見書敏了。


    他還想著萬一將來沒有個出路,他還想靠上書敏這條路的,可不能被羅氏不清不楚地給鬧沒了。


    “那怎麽辦哦!”羅氏見求情也不行,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你隻管幫我看好家就行,其他的你就別管了,以後有空就給我送點吃喝的過來,這監獄裏頭的飯菜難吃死了。”張屠夫嫌棄的說道,聲音有些大,引得一旁的獄卒紛紛朝他望來。他立刻訕訕笑著放低了聲音“別哭了,在哭等老子出去了就收拾你!”


    羅氏還是沒收住眼淚,直到離去時還是一直抽泣著。


    自羅氏過來,李二狗一直沒吭聲,直到她離去,他才對張屠夫說道“兄弟,弟媳是個不錯的女人,她順著你,關愛著你,進來這麽久都沒有說過一句埋怨你的話,你怎地對她那麽兇,女人啊,還是得疼著來。”


    “我就是看不慣她哭哭啼啼的樣子,每次她一哭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張屠夫嘿嘿笑道。羅氏來的時候切了一大塊燒豬肉,此時他端著那碟子燒豬肉爬到李二狗身邊,招唿他一起吃。


    李二狗披頭散發,渾身沾滿了血漬,額頭還冒著汗珠,精神似乎非常不好,不過看到燒豬肉,他還是吃了不少。


    “這是我媳婦的手藝,她也就這點手藝!”張屠夫嚼著燒豬肉,一臉的滿足。


    李二狗聞言笑笑,並未說話。


    之後他也一直沒有說話,到了晚上整個人就發起了高燒,後半夜打起了把子,天還沒亮,就傷口感染發炎過世了。


    這一切,一旁粗枝大葉的張屠夫並未發現,待他醒來時,李二狗已經是一條冷冰冰的屍體了。


    死囚犯若是沒有親人認領屍體,屍體是直接送去義莊隨意找個地兒埋了的,因為沒有油水可撈,義莊的人一般隻將他們丟棄在亂葬崗。


    張屠夫沒想到他才承諾過幫他收屍,不到一天他就死了,而且就死在他身邊,饒是他膽大,也心裏發怖,連忙托人帶信給了羅氏,讓她幫著給些錢給義莊,讓義莊的人好好給他下葬。


    人死為大,張屠夫的做法落在他人眼中也算是有情有義,後來書敏聽說了此事,也對他稍稍高看了一眼。


    趙文傑離開落月閣,卻轉身就進了隔壁的朝陽樓,朝陽樓裏住著姚蘇和他的表弟,可不隻住著他二人,就這麽一進院子,他就感受到不止一股地殺氣朝他撲麵而來,那些看似普通的奴仆,個個都是武藝不錯的練家子。


    “留步。”剛接近院子,立刻就有人跳了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處。


    “通傳一聲,就說趙文傑前來拜訪。”趙也不急,朝那仆人說道。


    “等著。”那仆人招招手,轉身朝院落內的一個仆人交頭接耳,不一會兒,院內的仆人打量了一番趙,才轉身朝內走去。


    哼,這個姚蘇恐怕沒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呢!就算是興盛商行的大掌櫃,這陣仗也會不會太大了些。這院中裏三層外三層的,不下二十個武藝高強的人守著,就算是王侯將相,也不過如此。


    “老爺請你進去。”不多時,剛才那個報信的仆人走了過來,微微一施禮就帶著趙往裏走。門口那個攔路的,這時候才讓開,迴頭又不知消失去了哪裏。


    姚蘇和諸葛奇奇正在院中的涼亭下棋,已經是早春了,院子裏的迎春花已經冒出了淡黃色的小花,繞在涼亭周邊的石縫裏,點綴這整個院落。


    “才分別,趙大人就來拜訪,姚某真是失敬。”姚蘇嘴上說著,卻沒有一絲失敬的模樣,掛著淡淡的笑容,猶如一道春風。


    “嗬嗬,或許該說失敬的是我才對,姚老爺這園子裏的陣仗,王侯將相也不過如此,莫非姚老爺還有別的身份?”趙文傑似笑非笑,目光充滿探究。


    “哈哈,趙大人真會說笑,姚某不過是銅臭多些,小命也值點錢,於是雇多了些護衛罷了。”姚蘇聞言笑道,心中卻頓了頓:這個趙文傑果然一如既往地目光毒辣,若不小心些,搞不好真會被他看出什麽端倪。


    趙文傑聞言,笑了笑,意味不明。


    “不知趙大人前來拜訪所謂何事?”姚蘇與諸葛奇奇正在下棋,棋旁不語真君子,可是趙文傑可從來不標榜自己是君子,對著一旁的諸葛奇奇說道“你馬上就要輸了,起來,剩下的我幫你下。”


    “姚老爺,閑來無事,我跟你下盤棋。”趙文傑趕走諸葛奇奇,才對姚蘇笑道。


    “那我們從新開始吧。”姚蘇也不介意,執手就去撿白子。他下的是白子。


    “唉不必了,就著這盤棋下吧。”趙文傑攔住姚蘇,撿起顆黑子就朝白子後方落去。


    “別!落那兒我好不容易築起的防線就塌了。”諸葛奇奇驚唿道。


    “你那也叫防線?”趙文傑瞥了一眼諸葛,說道“讓哥哥教教你什麽叫下棋。”


    姚蘇與趙文傑年齡差不多,諸葛奇奇的真實年齡比姚蘇要大上一些,不過他此刻易了容,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鬱悶地呆在一旁。


    幾顆黑子下去,黑子終於活泛了起來,姚蘇忙於兩頭攻防,白子漸漸地失去了原本勢如破竹的氣勢,時間越久,白子的攻防就越來越被動起來。


    “哇塞,”諸葛奇奇在一旁嘴巴張得快要塞得進一個雞蛋了,神奇地望著趙文傑,目光中帶著敬佩。


    他與楚煜下棋,從來就沒有贏過,可見楚煜的棋藝有多高超,可是這個趙文傑,居然能在楚煜手下,把一盤快要下死的棋活過來,那豈不是說他的棋藝比楚煜還要高?


    呃,這個是諸葛奇奇想多了,圍棋講究的是出其不意的戰略,諸葛奇奇每次都輸給楚煜,是因為他的圍棋套路早就被楚煜摸了個遍,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楚煜贏他贏的就是知己知彼。


    可是趙文傑不同,且不說他們本來就是第一次對戰,趙文傑又是出了名的刁鑽詭異,他贏就贏在詭異與新奇放麵。


    而楚煜,之前他與諸葛奇奇下了一大半了,他的棋路已顯,趙文傑便能從他的棋路中窺得一二,反而占盡了知己知彼的上風。


    姚蘇的棋路大氣穩妥,戰略清晰,有氣墊山河的豪氣,頗有一代名將風範,著實不像個鑽進銅臭裏的商人。


    趙文傑的棋路刁鑽詭異,不走尋常路,聲東擊西,虛虛實實讓人難以把握,有些道家八卦的精髓,與他武將的氣質也很不符。


    一般武將的棋路再詭異也有跡可循,至少每顆棋子都有它應該有的目的,可是趙文傑的棋子,真的令人摸不著頭腦。


    “承讓了。”


    當最後一顆黑子落在棋盤上,黑子白子各占一片江山,竟然是和棋。


    諸葛奇奇望著氣定神閑的趙文傑,眼中冒出了星星,他決定拜師學藝了,這十幾年他一直被楚煜壓著,深知報仇無望,隻好每次忍痛說是切磋,實際上使被他狂虐。


    這次他終於看到報仇的希望了!不過這事得暗著來,不然他被虐的可不僅僅是棋藝了。


    “趙大人好棋藝,姚某許久沒有下的如此痛快了,不如我們再下一盤?”雖是和棋,但是趙文傑接手時,黑子已經是窮途末路了,若是這棋盤夠大,誰輸輸贏還不一定。


    “好。”趙文傑也意猶未盡,他也想分個勝負出來。


    於是諸葛奇奇被他們兩華麗麗地無視了,在一旁做起了茶童。


    兩人很快重新擺好了棋盤,這一局兩人更加地投入,相撕相殺,得知趙的棋路詭異,姚蘇一開始隻能出子試探,可惜不但沒有摸清趙的套路,反而失了自己的先機,幾番廝殺下,漸漸落了下風,反觀趙文傑,棋路看似不變應萬變,實則處處透著詭異,處處都是陷阱,很快把姚蘇逼入進退兩難之地第一局,趙文傑勝。


    第二局一開始,姚蘇總結了上場的經驗,一開始就不理會趙的棋路,隻顧擺好自己的格局,從大處入手,棋路大氣磅礴起來,倒是讓趙無從下手,彷徨起來,很快地,第二局,姚蘇掰迴了一局。


    兩人一盤又一盤,下得淋漓盡致,一旁的仆人過來傳膳,卻被諸葛奇奇小聲地製止了,這麽精彩的對決,難得一見,他也看得如癡如醉,不敢出聲打攪,隻好暗自叫好。(未完待續。)m。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農門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水中魚的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水中魚的吻並收藏農門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