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夏媽自己迴來了,夏翎有心想問問是怎麽迴事,可還沒等開口呢,夏媽便已經主動道,“小翎,等你姥姥情況穩定下來,你是不是打算送她去國外治療?”


    “對啊。”


    夏翎點頭,憂心忡從的順著門玻璃看向裏麵依舊昏迷不醒的姥姥,心裏暗暗歎了口氣,仙桃釀果然不是萬能的,能治病救人,卻救不了命……趁著這一天病房裏沒有外人照顧的間隙,她已經把昨個拿迴來的仙桃釀一股腦的全都倒進了姥姥的嘴裏。


    算起來,姥姥這邊,已經喝了兩小瓶多的仙桃釀,要是有用的話,老人家恐怕早就已經醒了。


    可至今未醒……那就隻能說明,仙桃釀的作用,怕是對姥姥微乎其微。


    那就隻能把人送到國外,試試看國外的醫療科技手段,能否起作用了,就算不能有什麽效果,國外照顧病人的手段和技術也更優秀一些,至少能讓姥姥昏睡得更加舒服一些。


    這是作為孫女,最後能為她做的了。


    “對啊,是有這個打算,這幾天錦年正幫我聯絡國外的醫療機構呢,怎麽了?”夏翎好奇問道。


    夏媽舔了舔嘴唇,雙手緊緊地攥住,“那個……我想著,總不好讓你姥姥自己去吧?身邊得有個人看著一點才是。”


    夏翎瞬間明白過來了,“媽,你是想跟著一起去,順便散散心?”


    夏媽咬牙,“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就不想再迴來了。”


    夏翎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


    能讓她一個做母親的舍下故土和女兒,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


    夏媽紅了眼圈,低下頭,吧嗒吧嗒的掉下淚來,“小翎,你別多想,媽不是不要你,我隻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再麵對你爸,麵對其他人……我跟他幾十年的夫妻啊!就比不上一個韓齊,這事被外麵的人知道了,該怎麽說我,我都不敢去想!你姥姥為我辛苦操勞了大半輩子,是我這個做女兒的不孝,我就是想後半輩子,為她,也為我自己,活一迴……”


    夏翎揚了揚嘴角,勉強擠出一抹笑意來,“行啊,既然你有這份心思,作為女兒的,我當然應該成全你,你放心好了,一切我都會給你安排好。”


    夏媽應了一聲,一頭鑽進病房,去照顧夏姥姥了。


    夏翎咬了咬嘴唇,忽然覺得鼻子一酸,眼圈也有片刻間的濕潤……


    “別想太多,”陸錦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顯然聽見了母女之間的對話,“這樣也好,至少對於你們二人而言,是最好的選擇……給她一個獨立思考的空間吧,興許哪一天,她會想清楚也說不準。”


    有陸錦年這個金大腿在,出國的手續很快辦好了,夏姥姥也就罷了,是去國外治療的,夏媽則準備上那邊拿綠卡定居的,手續更加繁瑣一些。


    夏翎給夏媽在醫療機構附近,買了一處安保條件交好的公寓,又在當地報了一個語言培訓班,聯係了一位精通夏國語的律師,不管夏媽有什麽事,都可以直接找律師幫忙,另外,小姨夏玉昕也暫時將她那所舞蹈學校關了,準備跟著一起去花國待幾年,姐妹倆也好有個照應。


    當初,小姨迴國,為的就是夏姥姥,如今離開,也是為了夏姥姥。


    去機場送行那天,夏媽將夏翎拉到一旁的角落裏,用手撫摸著女兒的臉頰和長發,忽然哭得不能自已……


    “別哭了。”夏翎用手小心翼翼的拭去夏媽臉頰上的淚水,“又不是不迴來了,想迴來的時候,就訂張機票飛迴來。”


    夏媽死死地盯著夏翎的臉頰,仿佛要將這張容顏印刻在自己的心底。


    看了良久,夏媽再度忍不住簌簌的落下淚水,含淚低聲道,“在這裏,我永遠都原諒不了自己,是我毀了我女兒,是我害了她……她要是有你這般的性子,何至於落到那步田地?!”


    夏翎猛地抬頭。


    夏媽淚水模糊了雙眼,眼神虛無般的看向夏翎,仿佛要從她的臉上看到另外一個人的影子,“你是個好孩子,對我們孝順,對老太太也好,當初要是沒有你,別說是我,就連老太太恐怕都撐不下去……就衝這一點,我得感謝你。”


    夏翎翕動了一下嘴唇,忽然低低的問道,“你……真的不怪我嗎?”


    這一句話,就相當於她默認了夏媽言辭中的意思。


    她可以拿話糊弄陸錦年,卻沒法糊弄這麽一個失去了女兒的母親……


    “是我把她養成了那般軟弱的性子,也是我縱容她爸引狼入室,又有什麽資格怪你呢?”夏媽低聲哽咽,“你頂著她的名字,孝敬長輩,挑起了整個家的擔子,拉拔夏氏子弟,做了那麽大的事業,讓她死後極盡哀榮……就算是活著,她也沒有你十分之一的本事,我自己生養了二十年的女兒,還能不清楚嗎?”


    夏翎垂眸,“可……”


    “好孩子,你做得已經夠多了,你要記得,你不欠我們任何東西……”夏媽抹了抹臉上的淚珠子,湊近了幾分,用最低的聲音勸道,“這件事,出我嘴、入你耳,隻說這一次,以後不要跟任何人提及,以後你就是夏翎,知道嗎?”


    夏翎微微的合上了雙眼,“是,我知道了,另外……謝謝您。”


    “傻孩子,”夏媽再度哭了出來,用手小心翼翼的觸碰夏翎的臉頰,“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我如何,我還不知道嗎?以後,你就是我的女兒,我另外一個女兒……”


    夏翎並未躲閃,任由著夏媽撫過這張本屬於她親生女兒的臉。


    夏媽忽然忍不住,淚如泉湧,直接將夏翎抱在懷裏,嚎啕大哭了出來……


    “她死的時候,已經後悔了,”夏翎紅著眼圈,趁著被抱入懷的機會,附耳低聲道,“後悔不應該扔下你和姥姥,後悔不應該為了一個男人,讓你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後悔讓你們老無所依……”


    “那個時候,很疼啊,疼得恨不得死掉,可越是疼,就越是想起你們,心裏放心不下的啊,怕你們會撐不住,怕你們會絕望,怕你們會活不下去,可一切已經太遲了,哪怕想最後看你一眼都來不及了……”


    空蕩蕩的機場裏,隻迴蕩著夏媽的他嚎啕大哭聲,透著濃濃的悲痛與淒涼。


    ☆、第48章 舊事


    夏翎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擔心了數年之久的難題,居然會以這種形式落幕。


    夫妻決裂,父母離婚,姥姥昏迷,夏媽帶著姥姥黯然遠走國外,將趙爸自己留在國內,顯然是對他放棄了,卻又偏偏給他安排了一條退路……


    有離婚時的那份字據在,隻要趙爸自己不作死,過不了什麽大富大貴的生活,但怎麽都能讓他安度晚年了。


    夏媽走的這步棋,算是給夫妻幾十年的情分畫上一個句號。


    最怕的,是趙爸自己作死,繼續跟趙爸攪合在一起,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送走了夏媽,夏翎心裏也莫名的輕鬆了許多,仿佛一直壓在肩膀上的那座大山被人挪開,也不用再顧及兩位長輩的感受,可以肆意的開始生活新篇章。


    趙爸黯然神傷的迴了鄉下,也不知道對著一家三口的合照哭了多久,夏翎卻已經無心再顧及他的感受了,因為——麻煩終於找上門了。


    仙園集團董事長辦公室裏,夏翎一身簡潔幹練的西裝套裙,長發在腦後纏成發髻,素麵朝天,除了一枚婚戒之外,半點綴飾都沒有,偏偏就透著一股子冷豔端莊的女強人範。


    坐在她對麵的,則是一個倒三角眼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削得厲害,明明臉上掛著笑容,卻偏偏讓人脊背發涼,心底生寒,下意識的想要逃離這雙眼睛的注視。


    四叔。


    夏翎默默地在心裏喚了一聲,臉上卻半點都沒顯露出來,反而故作疏離的抱著胳膊,神色淡漠的道,“夏四爺大駕蒞臨,可當真讓我仙園集團蓬蓽生輝啊。”


    “夏女士客氣了。”夏老四微微頷首,“山不就我、我便就山……本來想跟夏女士談談的,誰想到,吃吃也等不到夏女士的迴信,沒辦法,我也隻能冒昧登門了,還希望夏女士不要見怪才是。”


    夏翎笑而不語,隻是徑自端起茶盞,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夏老四也不客氣,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細細品味後,驀然抬頭,“隱約聽聞說,夏女士手頭上現在有一種可以突破零度最低溫限製的新茶,想必,就是這一種了?果然清新淡雅,迴味甘美。”


    “不過是山間野味罷了,不值一提。”夏翎淡然寒暄。


    兩人你來我往的套了彼此半天的話,夏老四終於忍不住了,放下茶盞,主動開口道,“既然夏女士是爽快人,我索性也就開門見山了……我這次前來,是為了幾年前的那場車禍案,聽聞夏女士在追查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罷手。”


    夏翎挑眉,含笑反問道,“這是命令,還是威脅?”


    “隨便夏女士怎麽想吧,”夏老四似乎根本就沒拿她放在眼裏,“我今兒過來,提前招唿一聲,也是給尊夫一個麵子罷了,不然的話……單憑夏女士你自己,我們夏家還沒放在眼裏,也不值得我先禮後兵了。”


    夏翎幽幽歎息道,“素聞夏家行事霸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過,恐怕會讓夏四爺失望了,這個案子,我誌在必得!”


    夏老四輕輕的眯起眼,“果然年輕氣盛啊!但也提醒你一句,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要以為你做出點成績了,就可以將所有人都不放在眼裏!區區仙園集團,想要在我麵前張狂,恐怕還不夠格!”


    沒等夏翎開口,就聽得門口一個聲音響起,“……你在我麵前張狂,恐怕也不夠格。”


    循聲望去,陸錦年正站在門口,神色清冷嚴肅。


    夏老四頓時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一改之前的囂張狂妄,居然主動站起身來,“原來是陸先生到了啊,失敬!失敬……”


    西裝褲搭配著簡單的白襯衫,將本就挺拔修長的身姿,勾勒得越發卓然出眾,緩步走了進來,陸錦年連客套的話都懶得說,隻是衝著夏老四微微頷首,便直接坐到了夏翎身邊的位置上,擺明了給她撐腰。


    夏翎莫名覺得,自己現在挺像是狐假虎威裏的那個“狐”,仗著老虎的威勢,可以跟餓狼對上。


    陸錦年如此不給麵子的姿態,讓夏老四有些麵色難看,但又不敢真的得罪對方,隻能硬個頭皮重新坐下,態度倒是沒有之前那麽囂張了。


    這位陸家天之驕子,雖然年紀輕,可放眼整個夏國,也妥妥的是大佬級別的人物,即便天生病弱,隨時都可能夭折,但打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又天生輩分高,跟他同一輩的不少都可以當他父親了,卻依舊被這位用絕對實力碾壓得抬不起頭來。


    算起來,自己也是跟人家同一輩的,雖然平時被人敬稱為夏四爺,可放人家麵前,還真不夠看,也就是自家老爺子吧,仗著年紀,才能勉強跟這位主打個平手而已。


    就對於這位,外界的統一稱唿是陸先生,不是什麽豪門裏常用的爺啊、少啊的稱唿,就是一個“陸先生”,以表示敬意和尊重。


    夏翎諷刺般的扯了扯嘴角,揚了揚下巴,故意做出一副小人得誌的表情,冷哼了一聲,“夏四爺,不好意思,案子是我一定要查的,幕後主使我也一定要追究的。”


    “畢竟,我總得知道,是誰想要殺我,又是誰毀了我的舞蹈事業,毀了我的身體,讓我至今無法生育……做錯事情的人,總要付出應有的代價,是不是?”


    夏四爺猛地抬起頭,怔怔的看向夏翎。


    夏翎一手撫摩著小腹的位置,眸底閃過一抹陰狠和瘋狂,“因為那場車禍的緣故,我跟錦年成婚四年,至今未曾懷孕……總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是不是?”


    陸錦年暗暗掐了一把夏翎,明明是我們夫妻緣分未到,好嗎?你的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別這麽詛咒自己的身體。


    夏四爺頓時覺得,貌似……事情有些棘手了。


    一個女人的死活,他們夏家可不在意,可是涉及到了血脈和子嗣,那就是大事了!


    陸錦年是不缺女人,可他中意的女人,因為夏家而生不出孩子來……那就是死仇了!


    夏四爺的姿態越發放低了不少,略微思忖了片刻,很快的道,“夏女士,並非是我太過咄咄逼人,隻是……那場車禍,完全是我們夏家內部的陰司,你若是執意查案,勢必要將我們夏家牽扯進去,怕是影響不太好吧?”


    瞧著昔日陰鷙狠毒的四叔,如今乖順的模樣,夏翎好笑,故意挑眉,“噢?既然是你們夏家自己的陰司,那為什麽我又會被牽扯進去呢?”


    夏四爺遲疑了,麵色越發尷尬。


    這個問題,怎麽迴答?難不成,還能說是因為你倒黴嗎?


    這話真要是說出口,不用別人,恐怕陸錦年就先第一個翻臉了。


    夏翎施舍般的擺了擺手,“罷了,我也不為難你了,我可以將這個案子查到韓悅那裏截止,如果不是當時她故意害我,推了一把,我也不一定會被撞……但你們夏家畢竟也負有一定責任,畢竟,事情是因你們而起,對不對?”


    夏四爺的神色瞬間鬆快了不少,微微點頭。


    “那我向你們夏家提三個條件,作為補償,不過分吧?”夏翎笑盈盈的道。


    夏四爺唰的一下子沉下了臉色,麵露不愉,心中暗道:這個女人,遠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貪心。


    三個條件?嗤,也不怕撐死!


    “怎麽,莫非夏四爺連這點誠意都沒有嗎?”夏翎故意挑了挑眉梢,身體後傾,胳膊抱在胸前,態度散漫而囂張,差點就把“刻薄無腦”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心中痛恨和怒意,也隻是轉瞬即逝的事,很快的,夏四爺恢複了以往的精明,心中暗喜不已,跟這麽個貪心無腦的蠢貨做交易,總好過跟一個聰明人打交道……有陸錦年這尊大佛在背後坐著,她已經夠棘手了,要是再有點腦子,那就真的要人命了。


    一個蠢貨,總比一個聰明人更容易對付一些。


    想到這裏,夏四爺的臉上笑容越發真摯了一些,“夏女士不如說說看?如果隻是一些小要求,我盡可做主,但如果是一些超出我能力之外的……那麽很抱歉,我也隻能迴去跟家裏老爺子商量一下,畢竟,雖然我名義上是冬夏集團總裁,但家中大事,還需要跟兩位哥哥商量著決定。”


    夏翎故作詫異,“哎?夏四爺不已經是夏家繼承人了嗎?怎麽做點決定,還需要迴家跟家裏人請示啊?那你這個繼承人當的有什麽意思啊,就是占個位置……”


    被當場撕破了傷疤,夏四爺眸底的陰鷙一閃而逝,險些都要保持不住臉上虛偽的笑容了。


    現在活著的夏家三兄弟,為了老三的遺產和老爺子的家業,爭得差點撕破了臉皮,上麵的兩位哥哥鷸蚌相爭,身為老幺的夏四爺漁翁得利,可真的爭到了繼承人這個位置了,卻突然發現,一切並不如同他想想中的那般美好。


    兩位哥哥爭輸了,心裏自然萬分不甘不願,老爺子人老心不老,名利之心半點不輸於年輕人,在三個兒子之間玩平衡、玩牽製,就此牢牢地將權力把持在他自己手上……


    他已經年逾四十了,過兩年連女婿都快有了,頂著個空頭繼承人的光環,卻處處都要受到兩個兄長的擎肘,事事都得聽從家裏老爺子的指揮,差不多也就相當於一個管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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