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忠義兩難全,陸驍最終選擇了對夏侯婉瑜不義,派兵去尋了陸寧寧,夏侯婉瑜被他氣得一病不起。


    整個陸府陷入沉沉的低氣壓中。


    永安帝所給的七日之期轉眼已經過了一大半,但是仍然沒有半分陸寧寧的消息。


    “你說,陸寧寧若是找不迴來,那皇帝陛下會治陸府的罪嗎?”楚辭語氣中透著一絲擔憂。


    “難說,不是都說伴君如伴虎,能當皇帝的有幾個是心慈手軟的,保不準因為聯姻失敗的事兒,遷怒陸府。”紫蔚看他擔憂的樣子,故意說得嚴重嚇唬他。


    “怎麽個遷怒法兒?抄家?還是囚禁?”


    她笑著挑眉,“沒準兒都有可能哦!”


    楚辭見她笑,就知道她故意逗他,抱住她壓到床上親,“我每次認真跟你說話,你都故意逗我,逗我很好玩兒嗎?”


    紫蔚笑,“好玩兒。”


    楚辭一噎,氣憤地在她鼻尖咬了一口,然後提議道,“要不咱們也浪跡天涯旅遊去吧?”


    紫蔚在他臉上擰了一把,“那估計你身後不僅有你爹派的追兵,還有你娘你奶奶派的追兵。”


    楚辭歎了口氣,和她並排躺在床上,握住她的手捏了捏,開始吐槽,“若是陸寧寧被找了迴來,遠嫁到烏戎,是可以暫時保得兩國的和平,那以後呢?聯姻這種東西根本不可靠,被送去聯姻的人說白了就是政治的犧牲品,你說陸將軍幹嘛那麽賣力地去尋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女兒不是他親生的是抱來的,也難怪他老婆會被他氣地病倒。”


    “這有什麽難理解的?”紫蔚給他解釋,“軍人都是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陸將軍一心忠君愛國,他是不可能違背皇命的。”


    說到這裏,楚辭倒是有些不解,側了個身看她,“按理說烏戎兵強馬壯,前段時間也在北境滋事挑釁,怎麽突然又改變主意要聯姻了呢?我瞧著司空幸也不像看上了陸寧寧,為什麽要選她?他若是真心想聯姻,選個公主什麽的有誠意多了,他選個將軍的女兒,你說日後若是兩國關係破裂,陸家處的位置該多尷尬?”


    “也許他就是這個用意呢?”紫蔚看著帳頂繼續道,“你還記得那日天橋上小王爺流雲戲弄安安和凝霜的事情嗎,現在仔細一想我覺得他們根本就是有意接近陸家的人,也許選擇陸家的女兒,是他們早就做好的決定,隻不過對象從安安換成了寧寧。”


    楚辭驀地坐了起來,“你的意思是他們根本就沒想和北宋和平友好的相處了?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摘掉陸家這顆絆腳石?”


    紫蔚笑著看他一眼,“北宋兵力雖不如烏戎,但陸將軍久經沙場,陸家軍也不容小覷,烏戎若是直接舉兵,勝算雖大,但難保不會兩敗俱傷,若是陸將軍成了烏戎未來國君的嶽丈,就算他到時不顧陸寧寧所處的位置,怕是皇帝也不放心將兵權交到他手上。”


    “臥槽,司空幸那小子真毒!”楚辭吐槽了一句,又道,“那咱們能想到這點,陸將軍就想不到?”


    紫蔚搖頭,“也許不是想不到,而是他不願意相信他忠誠了一生的君主會懷疑他對國家的忠心。”


    楚辭歎了口氣,又躺了迴去,“那若是沒有尋迴陸寧寧,聯姻破裂,怕是那蠢皇帝也會遷怒到陸將軍頭上。你說,為什麽自古忠臣良將都那麽倒黴呢?真是躺著也中槍!”


    紫蔚被他逗笑,捏了捏他的臉,“再說吧,事態如何發展不在我們的揣測預料之內,會有變數也說不定。我隻擔心陸寧寧被尋迴來,怕是寧為玉碎也不會去嫁去烏戎。”


    楚辭抱住她,“感覺陸府的安寧大概要沒了。”


    而此時,陸寧寧並不知賜婚的事兒,和陸飛塵兩人在外麵玩兒得不算低調。


    在永安帝給的期限第六日,他們被人尋到並且帶迴了京城。


    但尋到他們的人,不是陸驍的人。


    京郊湯山的行館中,陸寧寧和陸飛塵分別被關在兩個房間內。


    某個房間內,陸寧寧被綁著,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良久,她皺了皺眉,緩緩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見流雲托著腮蹲在床邊眨著眼睛看她,笑眯眯道,“醒了,表嫂。”


    察覺到自己被綁著,陸寧寧掙紮了一下,怒瞪著他,“你是不是瘋了,你敢綁我?”


    流雲撇撇嘴,“不綁著,你又要跑了。”


    “鬆開。”陸寧寧吼了一聲,“別以為你是小王爺就可以為所欲為,這裏是北宋,你是不是不想活著迴家了?”


    流雲得意地做鬼臉,“不僅我會安然無恙迴去,你也得跟我們一起迴去。”


    “你什麽意思,你要綁架我?”


    流雲搖搖頭,皮笑肉不笑,“你那皇帝堂舅舅把你許配給我表哥了,你不知道嗎?”


    “你說什麽?”陸寧寧瞪大了眼睛,隨後搖頭否認,“不可能,你一定是騙我的。”


    “賜婚的詔書都寫好了,就等你迴來下旨。”流雲掐斷她最後一絲希望,宛若小惡魔,“明日,你就是我烏戎的王妃了。”


    “呸,我就是死也不會嫁去烏戎的。”陸寧寧心裏發慌,卻還惡狠狠看他,“愛誰嫁誰嫁,總之我不嫁!”


    “這話你跟北宋的皇帝說吧。”流雲嗤笑,威脅她,“你不怕死,那怕不怕和你一起的那副將為你丟了性命?”


    “卑鄙!”陸寧寧都被氣哭了,“陸飛塵在哪兒,你要是敢動他,我殺了你。”


    流雲撇撇嘴,“隻要你肯乖乖嫁到烏戎,我自然不會動他。”


    說完,替她解了手上的繩子,“你現在迴府等賜婚的詔書,等我們啟程離開北宋的那日,我自會放了他。不過你要是敢拒婚,就別怪我心狠了哦?”


    陸府的人見陸寧寧哭著跑迴陸府,紛紛轉頭去稟報。


    一大家子都迎了出來,大廳裏,陸寧寧撲通一聲跪到陸驍麵前,抹著眼淚道,“爹,你快去救飛塵吧。”


    夏侯婉瑜哭著扶起她,“六兒,你怎麽自己迴來了?”


    陸寧寧抓著她的衣袖,哭著道,“娘,我是被烏戎的人抓迴來的,他們說聖上要把我嫁到烏戎,這是真的嗎?”


    夏侯婉瑜沉默抹淚,陸寧寧又去揪陸驍的袖子,“爹,飛塵還被他們關著,你快讓人去救他吧。”


    她把流雲威脅她的事兒一字不落地全說了一遍,哀求他,“爹,他們都是混蛋。我不要嫁去烏戎,你把飛塵救出來,讓我們遠走高飛吧。”


    “你在行館見到飛塵了嗎?”紫蔚問了一句,“隻怕我們去要人,他們也不會承認。”


    陸寧寧搖頭,“我沒有見到飛塵,但是他一直跟我在一起,肯定也被他們抓了。”


    夏侯婉瑜見她哭得傷心,心疼得不行,“陸驍,你快想想辦法。”


    陸驍沉默半晌,扶額歎息道,“來不及了,六兒迴京的消息想必已經傳到聖上耳中,走是走不了了。”


    “那怎麽辦?”陸寧寧急得都快跳腳了,“娘,你去求太後好不好,我不想嫁去烏戎。”


    自從永安帝有了賜婚的想法後,夏侯婉瑜能求的人都求了,卻無人能改變永安帝的想法。此時聽著女兒的哀求,隻覺得心痛難當,“六兒,是娘沒用。”


    聞言,陸寧寧心下倉惶,隻覺得自己完了。


    第二日,永安帝的賜婚詔書準時傳達,陸寧寧成為烏戎王妃的事天下皆知。


    半個月後,陸寧寧踏上了和親之路,由楚辭親自護送。


    陸寧寧和陸飛塵再見麵,已經是雲與泥之間的距離。


    臨行的前一夜,夏侯婉瑜來到陸寧寧的房間,看著生無可戀默然無聲的女兒,她握住她的手哭著哀求她,“六兒,你一定要答應娘,到了烏戎要好好活著,千萬不要想不開做傻事。不然,娘也活不成了。”


    陸寧寧勉勵一笑,“我是爹的女兒,絕對不會做有辱陸家聲望之事的。”


    “好孩子。”夏侯婉瑜抱住她哭,“苦了你了。”


    陸寧寧揉了揉眼睛,半晌才道,“娘,我求你件事。”


    “你說。”


    陸寧寧手撘在膝上,垂著眼睛道,“我離開後,你一定要給飛塵說一門最好的親事,讓他做最幸福的人。”


    “好!”夏侯婉瑜抹著眼淚,“娘答應你。”


    ☆、和親


    芳草萋萋,十裏長亭外,長長的送親隊伍列隊而站。


    陸寧寧一身豔紅嫁衣,安靜地坐在華貴的四輪銅軸馬車中。


    夏侯婉瑜沒有勇氣麵對離別的場景,由紫蔚和陸家兩姐妹將陸寧寧送到城外。


    陸朵朵埋在陸寧寧懷中,扁著嘴可憐道,“六姐,你一定要記得迴家看我們。”


    她這麽一說,陸安安立馬眼圈泛紅,捂著帕子小聲哭了起來。


    陸寧寧摸了摸陸朵朵的小腦袋,淺笑了一下,“你以後要聽娘的話,不能惹她生氣知道嗎,不然,我一定會迴來教訓你的。”


    “我會很乖,你一定要記得迴來看我。”陸朵朵保證道。


    陸安安隱忍地小聲哭,陸寧寧又推了推她,“哭什麽,我是嫁人又不是送死,別哭哭啼啼地讓人難受。”


    生離和死別同讓人心傷,陸安安難以克製,“寧寧,到了那邊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霜兒,你也是。”


    陸府派了凝霜做陪嫁丫鬟,凝霜也舍不得陸安安,“小姐,我一定會照顧好六小姐的,以後凝霜不在你身邊,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陸朵朵不懂離別,隻知道她六姐要離家去很遠的地方,聽她們哭也哇哇大哭了起來,紫蔚抱過她,“好了,都別哭了,以後還會有見麵的時候的。”


    這時,楚辭走過來撩起了簾子,“時間到了,該啟程出發了。”


    三人下馬車,陸朵朵揪著陸寧寧的衣服不放,小臉哭得一片潮紅,“六姐,你一定要記得迴來啊。”


    陸寧寧忍了許久,此時終於忍不住流了眼淚,輕點頭,“我會迴來的。”


    流雲看著哭作一堆的人,砸了砸嘴,“好可憐,我都不忍心這麽對她了。”


    聞言,司空幸的目光隻停頓了一秒,便飄到別的方向,清雋的臉上是一片漠然。


    流雲嘻嘻笑,“你以後就這麽對她最好了,反正你不能對她有感情。”


    隊伍開始前行,楚辭吻別了一下老婆,“等我迴來。”


    紫蔚親了親他,“路上小心。”


    楚辭翻身上馬,隨著送親的隊伍漸漸遠去。


    長長的列隊逐漸消失在路盡頭,紫蔚轉身,不遠處陸飛塵坐在馬背上,一口鮮血從他喉間嘔出。


    “飛塵哥哥!”是陸朵朵驚促的唿喚。


    陸飛塵昏迷了整整六日,醒來後丟下一封書信,人便不知所蹤。


    陸驍看著書信,眉頭越擰越緊,半晌,指尖一鬆,那薄薄的宣紙翩然落地,無聲。


    宛若陸飛塵離開的那般無聲無息。


    翌日,提刑司俞清洲收到匿名的舉報信。


    信中交代了當年赤河一戰中,姚家軍全軍覆沒一事乃遭奸人陷害所致。


    主謀就是當朝左相杜國忠,並附上杜國忠與烏戎往來的信件為證。


    此事震驚朝野,俞清洲立馬立案展開調查。


    杜國忠拖著一把老骨頭在宸極殿外長跪不起,直言此事乃遭人誣陷,聲聲如泣。


    永安帝親自將其扶起,道左相與姚將軍乃翁婿,絕不可能做出此事,那些信件必是偽造,責令提刑司盡快查出誣陷左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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