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頭人的目的是這抄好的信,我們隻要將他們安排在前院,夜裏守門的侍衛裝睡,那便萬無一失了。”楊和安說著又看了白玉堂一眼,“你是從哪個門進去的?”


    白玉堂明白他問的是什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從項達的屋子進去搜的,沒人看見。”他嗯了兩聲,“這裏還是我去,橫豎我已經搜了一次,知道藏哪兒比較好。”


    展昭點了點頭。


    楊和安又道:“至於孟家一家人……我們私下透消息出去,說他們手上有兇手的線索,但是什麽都不做,也不派人保護他們……”楊和安眯了眯眼睛,“你們說兇手會不會趁著這個機會動手?”


    展昭道:“好!事不宜遲,我這便找兩個侍衛去散播消息!”


    白玉堂小心看了看楊和安,上迴那次指點在他心中印象很是深刻,加上這些日子他們兄弟五個不停的被他指點,而且還一個都沒贏過,加上方才他極其兇殘的驗屍……幾乎跟剁排骨沒什麽兩樣了。


    白玉堂打了個寒顫,皇宮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楊和安修煉成今天這個地步,不知道吃了多少虧……想到這兒,他看趙碧嘉的眼神不免也帶了幾分憐憫。


    趙碧嘉一看就知道他腦補多了,她衝白玉堂翻了個白眼,已經說過一次的台詞很是順溜的就出來了,“我爹是皇帝,我娘是貴妃,我弟弟是太子,我是唯一有了兩個封號的公主,誰敢——”趙碧嘉忽然迴頭看了白玉堂一眼,“除了你,長這麽大就沒人嚇唬過我。”


    白玉堂瞬間蔫了,他很是心虛的看了看外頭的天色,臉上嚴肅正直的表情幾乎跟展昭有得一拚了,“夕陽西下,時候不早了,早些布置才是。歐陽大俠還在京城等著我們,切不可再耽誤下去了。”


    當然,這句話如果他是看著趙碧嘉的眼睛說,倒是能再添上幾分可信度的。


    楊和安冷冷笑了兩聲,好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什麽,道:“白五爺去前頭小樓裏埋伏著,展護衛去跟侍衛交接,公主自然是由我守著了。”


    等到晚飯過後,行動正式開始了。


    孟家一家三口被關在了最東邊的院子裏,據說是因為找了什麽證據,他們要連夜清查廚房,帶頭的還是公主身邊的侍衛長,邵勇。


    原本關在她小院前頭廂房的兩個人也被放了迴去,關在自己屋裏,借口也很是好找,這是公主的院子,豈能留外人過夜?


    雖然楊和安看展昭很是不順眼,不過他也承認展昭是這裏頭功夫最高的一個,還是留在公主身邊保護的好。


    山裏天黑的很快,上一秒還是黃昏,下一秒就變成了黑夜,趙碧嘉跟往常一樣,吃晚飯照理在院子裏轉了一圈,這才迴去房間休息。


    燈雖然滅了,不過屋裏幾個人卻都是衣冠楚楚,圍坐在小桌邊上等著。


    白玉堂跟徐慶兩個在密室裏頭埋伏著,考慮到殺害項達的人用了蛇毒,想必對這東西也很是了解,因此對毒物很是有幾分研究的韓彰跟丁月華兩個偽裝成侍衛,在關押著孟家一家人的小院裏守著。


    至於展昭,手裏拿著巨闕劍,暫時守在公主身邊,隨時準備支援,楊和安更是不用說,除了公主,天塌下來都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外頭的聲音漸漸的小了,除了廚房還有侍衛翻找,整個驛站可以說是萬籟俱靜,楊和安看了看天色,道:“三更了,正是動手的時候。”


    趙碧嘉精神一震,雖說往日這個時候她已經睡了,不過今天……到現在她還清醒的很,豎著兩個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


    而且這麽暗……趙碧嘉偷偷看了一眼展昭,心想正是好時候。


    哪知道她這麽一扭頭,居然發現展昭也在看她,瞬時種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害羞裏夾雜著驚喜等等情緒,糅雜在一起變成了一句話。


    “夜深露重,展護衛看著很是精神。”


    展昭愣了,楊和安也愣了,不過先反應過來的卻是楊和安,他原本隻要看見展昭就能帶著三分蔑視的眼神變成了看熱鬧,嘴角也微微翹起,似乎……還有點驕傲?


    展昭愣了片刻,原本用餘光看著趙碧嘉,這下徹底大大方方的轉了頭過來,嗯了一聲點點頭,“長夜漫漫,的確睡不著。”


    趙碧嘉臉上燒了燒,不過又想沒誰能看得出來,隻是正因為太黑,展昭臉上究竟是個什麽表情,她也看不見。


    一時間她不免有些失望,隻是……誰的手敢往她手上戳!不要命了嗎!


    趙碧嘉低了頭,正想說當著楊和安你真是膽子大啊……隻是既然已經不打算要命了,你能多來幾根手指頭嗎,單單一根食指上來是怎麽迴事!


    隻是她正不滿足又想繼續反調戲迴去的時候,外頭忽然一陣喧嘩,白玉堂迴來了。


    “禁聲。”展昭聲音雖低,不過威視不減。


    外頭聲音頓時小了,白玉堂手裏拎著一個人的後脖子,將人扔到了地上。


    楊和安點起火折子,雖然不亮,不過看清地上那個人是足夠了。


    還是個很熟悉的人,跟著頭一個發現項達不對勁兒的人一起撞開門的張大。


    “原來是你!”趙碧嘉看見他氣就不打一處來,這貨造的可是她爹的反,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饒了他!


    “三更的梆子剛響,這人就摸了進來,手上還有樓下倉庫的鑰匙。”白玉堂從吃過晚飯便窩在那小地方躲著,一動不動藏了也有三個多時辰了,說了一句便拿起桌上的茶壺,連杯子也不要,一飲而盡。


    “他進來便點了火折子,四下摸了起來。”白玉堂看著已經被他點了穴道,卻還是一臉仇視的瞪著他的張大,“再看廢了你的招子!讓你五爺爺守了三個時辰,你可真夠可以的!”


    白玉堂又從懷裏摸出來兩封信,當然原件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往京城送了,現在這兩個都是假的,或者說是官方作假。


    信的封套是真的,上頭三百裏等等的字樣也都是真的,公主屋裏這種東西多得是,隻是信上抄寫的東西,什麽“鋤禾日當午”之類的詩滿滿抄了兩張,總之一看就是寫滿了東西。


    套著封套那一封信還好著,抄寫的副本已經燒了一個角,白玉堂將東西遞給展昭,“這人一看就是個老手,進來二話不說就拿了抄好的東西往火折子上點。”


    說著他還踢了地下那人一腳,“你以為這東西燒了就能將線索全斷在項達身上?”白玉堂冷笑兩聲,“現如今我是入了公門了,要是擱在以前,你這條小命就要交待在你白爺爺手裏了!”


    張大在地上並不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一聲不吭。


    展昭道:“現在還不宜聲張,等到那邊也有了結果再來問他。”


    白玉堂拎著張大起來,“這種罪狀,迴頭還是得開封府審理,落在包大人手裏,等著你的多半就是個狗頭鍘了!”


    張大狠狠的瞪了白玉堂一眼,依舊什麽都沒說。


    徐慶上前,幫著白玉堂用繩子將人捆住,道:“放到廂房?我們兩個看著他。”


    趙碧嘉點了點頭,等到白玉堂將人拎了出去,又皺著眉頭對展昭道:“鬧了這麽一出,這驛站的人怕是一個都不能留了。”


    不多時白玉堂進來,跟趙碧嘉道:“揍了他兩拳總算是出了氣。我去歇歇。”


    趙碧嘉知道他窩了好幾個時辰,再是練武之人也難免腰酸背疼,當下點點頭隨他去了。


    三人又在桌邊坐下,楊和安還沒反應過來呢,手裏的火折子便被展昭吹滅了,“他們就在我們隔壁,須得小心謹慎才是。”


    楊和安一句話噎在嗓子眼裏沒說出來,他上下打量展昭兩眼。


    展昭坐的四平八穩,背也挺得直直的。哼!楊和安心裏冷哼一聲,可惜心術不正!


    他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快到醜時了,公主去歇歇?”


    話音剛落,便聽見隔壁院子有了動靜,裏頭夾雜著刀劍碰撞的聲音,還有老孟的驚唿,“春兒!”


    展昭麵色一沉,當即站起身來,一個飛身就翻上屋頂,踩著屋簷過去了。


    趙碧嘉看著他遠去的身影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不過翻牆她是不會的,當下迴頭看了楊和安一眼,“我們也去看看。”


    楊和安不過猶豫片刻,衡量了一下對麵的武力值,便帶著公主過去了,隻是出門的時候又拿了宮中特質的哨子吹了一下,召集空閑的侍衛戒備著。


    兩個相鄰的院子間隔不過幾丈而已,出了門轉個彎就是,剛跨進這東邊的院子,趙碧嘉就聞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


    再一看,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這個場麵……可以說是意料之中,但是也有意料之外。


    孟春被老孟抱在懷裏,身上刺著把刀,雖然距離有點遠,院子裏也不過是幾個火折子照亮,紮在哪裏看不清,但是按照地下這一大灘血,肯定是活不成了。


    然後便是兩個被扭著壓在地上的人。


    一個是送糧食的漢子,還有一個就是接替老孟的廚子。


    老孟一臉的淚水,口中大叫,“我殺了你!”說著拔起孟春身上的刀就衝送糧食的漢子衝了過去。


    隻是在場高手眾多,剛出去兩步,就被展昭一腳踢在手腕上,手裏的刀飛了出去,人也倒在了地上。


    立即有侍衛上前將人拿住,不管是非曲直,先將人都捆起來再說。


    很快場麵就被控製住了。


    兩撥人都抓住了,不管是趙碧嘉還是展昭都放心許多,當下白玉堂又去張大屋裏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出線索來。


    眾人壓著一幹人犯到了趙碧嘉的院子裏,韓彰跟丁月華對視一眼,道:“我們兩個在院子裏守著,按照吩咐,過了子時便開始打瞌睡,然後便看見送糧食的人從正門偷偷摸了進來。”


    說著他歎了口氣,“我行走江湖多年,想著他不過是個莽夫,沒想到在他手裏栽了。這兩人聲東擊西,動手的是從後頭翻進來的。我剛擒住這人,就聽見屋裏一聲驚叫——”


    後頭的話丁月華說了,很是憤憤,“沒等我近身,就見孟春被他刺了一刀,眼見就活不成了。”


    展昭安慰道:“這兩人功夫不錯,否則也牽製不住你們二人。”


    韓彰歎了口氣,“技不如人。”


    趙碧嘉卻皺了眉頭,半晌說了一句話,“我覺得這似乎有點不太對啊,不管是今天去殺孟家的兩個人,還是去燒密信的張大,這動機都有點說不過去。”


    眾人安靜下來,都看她。


    “這念頭我自己也沒太理清,但是你們想想……這麽說吧,”趙碧嘉坐下,拿個杯子放在了左邊,“這是項達,他私抄密信,有通敵叛國的嫌疑。”


    大家點了點頭,展昭神色凝重,連眉頭都皺了起來。


    楊和安似乎想到了什麽,正想說話又打住了。


    趙碧嘉又拿了個杯子放在右邊,“然後又有人把項達殺了,嫁禍給孟家,他倆是對立的。”


    “後來張大去燒密信,”趙碧嘉又給左邊添了個杯子,“他這是想毀滅證據,跟項達是一夥的。”


    這些都是事實,眾人聽了都是一一點頭。


    “那今天上來這兩個人究竟是個什麽套路呢?”趙碧嘉手裏拿著兩個杯子,不知道往哪裏放,“原先我們猜他們兩個裏頭至少有一個是來跟項達接頭的,但是他們兩個全部去殺孟家人了。”


    趙碧嘉歎了口氣,“這兩個人上來聽說項達死了,然後就去殺孟家人,這分明是說孟家人手裏掌握了什麽證據,他們想殺人滅口毀滅證據——”


    話說到這兒已經不用再多說什麽了,展昭道:“隻有孟家三口人跟項達是一夥的,才能說的通。”


    趙碧嘉敲了敲右邊那孤零零的杯子,“所有擺在明麵上的人都跟項達是一夥的,究竟是誰殺了項達呢?”


    話音剛落,白玉堂就從外頭進來了,手裏捏著一個黑黢黢的牌子,道:“從張大屋裏搜出來的,藏得倒是深,在牆角的一處空磚裏。”


    牌子放在桌上沉甸甸一聲響,似乎是金屬質地,上頭三個大字:武德司。


    展昭一聲長歎掩麵。


    趙碧嘉看著白玉堂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死人。


    楊和安幸災樂禍道:“武德司隸屬開封府,行刺探情報之職。”


    第53章 包大人親手毀滅了他最後的希望


    眾人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公主拍板定案, 別的先不說了,那兩個殺害孟春的也暫時放到一邊,先把張大提來問問再說。


    畢竟如果他是開封府的密探,這裏頭的事兒就好辦多了——當然除了白玉堂。


    白玉堂二話不說又去提了張大過來,不過比上迴拎著領口推搡要客氣多了。


    張大一來便看見桌上放的信物,行了個禮道:“公主,屬下乃武德司密探張典, 奉了包大人的意思在這兒查案。”


    趙碧嘉還沒說什麽呢,白玉堂忍不住先問了,“你為什麽不早說……”語氣裏很是哀怨。


    張大迴頭看了他一眼, 真的是從頭看到腳,特別是白玉堂身上的四品侍衛服, 看得尤為仔細。


    “我說了切口, 還打了手勢。”張大雖然麵色平靜,不過言語間的諷刺大家都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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