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地拍了拍楊小糖的手,阿綬接了話,道:“今天是不行了,我們兩位師兄都喝醉了,還得先把他們送迴家去,改天再請薛少鏢頭來一起聚一聚吧!”


    薛慧慧聽著這話,倒是也沒過多糾纏下去,隻笑道:“那可好,我這幾日都不出鏢,你們要找我,派個人去長風鏢局送信就可以了。”頓了頓,她又道,“我留兩個人給你們,你們兩個小姑娘,扛著兩個醉漢迴去也不太方便。”


    聽著這話,阿綬和楊小糖急忙謝過,又恭敬禮節地送了薛慧慧到門口,才轉過身來。


    。


    楊小糖一直沒有鬆開阿綬的胳膊,此刻見薛慧慧走了,鬆了一大口氣,道:“好害怕她給我來一下啊……沒想到這人還挺好的……”


    “不好……哪裏好……”在旁邊默默無聞毫無存在感的白徽幽幽開口了,“那女人剽悍得和男人一樣……哪裏好……”說到這裏,他抬頭看向了楊小糖,誠懇道:“師妹,今天的事情……你能不告訴別人知道嗎?”


    楊小糖看著白徽那帥氣英俊的臉龐,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殘忍地說出了實話:“但是樓下那麽多人看到了……不用我說,別人都知道了呀……”


    白徽幽幽歎氣:“哎……我的一世英名……”


    “師兄……反正是喝醉了,你不承認就是了。”楊小糖安慰道,“就當今天你沒來過,事情沒發生過……”


    白徽滄桑遠目,看向了外麵——此刻,夕陽已經西下,夜幕已經悄然降臨,深藍的天空中,開始有星光閃爍。


    “哎……時也命也……”他歎道,“這酒啊……還是不能喝。”


    “師兄沾酒就醉?”楊小糖好奇問。


    “今天喝多了一些。”白徽沉痛道。


    阿綬道:“罷了,還是先迴去吧,都已經晚上了。”


    楊小糖吐了一口氣,起身去外麵找了人把醉死了鹿桓抬起來,然後便結賬上馬車了。


    。


    。


    34、荷葉粉蒸肉 …


    喝醉酒出了這樣糗事, 白徽根本不敢迴家去,於是便跟著阿綬他們一道迴去了鹿桓現在租下的院子,湊合著和鹿桓擠了擠睡了。當然了,這睡了特指的是醉死過去人事不省的鹿桓,白徽則是在床上翻來覆去翻來覆去, 壓根兒沒有半點睡意。


    千錯萬錯不該喝酒,最後他睜著眼睛看著那黑漆漆的房梁, 做出了如此結論。


    調戲人反而被壓倒這種事情,根源還是他喝了酒, 如果不喝酒, 他一定不會去招惹薛慧慧, 不招惹薛慧慧,也就不會被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壓倒了。


    所以追根溯源, 還是自己喝了酒, 以後一定要滴酒不沾。


    暗暗做了這樣的決定,又把下午時候那一幕在腦海裏麵迴放了一百八十次, 最後終於在天快蒙蒙亮的時候才睡去了。


    白徽睡著沒多久,鹿桓便朦朦朧朧醒過來了, 還是被頭疼給弄醒的。


    扶著額頭, 他有些茫然地起了身, 看到旁邊的白徽, 又環視了一圈,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經是在家中了。


    從床上下來,他趿拉著鞋子走了兩步, 拉開窗戶喊了一聲自己的貼身小廝九章。


    清晨的微風從窗外吹進來,九章也蹬蹬跑了過來,壓低了聲音,道:“郎君,有醒酒的茶湯,現在要喝一杯嗎?我已經讓嬤嬤去準備早點了,郎君早上吃點清淡的吧?”


    鹿桓茫茫然點了頭,於是招了人進來伺候自己洗漱,又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便往小廳去了——他也沒讓人去打擾白徽,隻是吩咐了人守在門口,方便白徽起身的時候伺候。


    九章道:“郎君昨天醉得好厲害,要不是有長風鏢局的兩個鏢師幫忙,燕姑娘和楊姑娘根本就沒法把郎君給帶迴來了。”


    鹿桓頓了頓,問道:“就是醉死了?沒說什麽話吧?”


    九章道:“什麽都沒說,在酒樓裏麵就一頭栽下去睡著了,一路上安靜得很。”


    “還好還好。”鹿桓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後看到旁邊九章也是一臉慶幸的樣子,頓時便有些好奇,“怎麽,還出了什麽事情?”


    九章抿了抿嘴唇,道:“這事情我不敢說,還是等白郎君醒了,您去問他好了——或者等會兒見著了燕姑娘和楊姑娘,問問她們也行,昨兒那事情,鬧得還真是……有些不太體麵。”


    鹿桓被九章說得有些心怦怦亂跳,就這麽一路走到了小廳,進去之後,便看到阿綬和楊小糖已經坐好了,早點的擺的是小籠包燒麥和白粥。


    “鹿哥醒啦!”楊小糖筷子戳著一個包子然後隨意地對他打了個招唿,“鹿哥今天頭疼嗎?”


    “還好……喝了醒酒茶,這會兒就是覺得腦子有點懵。”鹿桓拉開椅子坐下了,自覺地給自己盛了一碗粥,“昨天你們還好吧?”


    “沒什麽不好。”阿綬和楊小糖對視了一眼,然後給自己夾了個燒麥,“鹿哥酒量有點差哦,不過還好酒品好,沒出什麽事情。”


    “呃?所以昨天出了什麽事情?”鹿桓問。


    楊小糖從旁邊的丫鬟手裏接過了一個拜帖推倒了鹿桓的手邊:“看,這個是長風鏢局薛少鏢頭的帖子,今天我和阿綬要去和這個薛少鏢頭一起泛舟西湖哦!”


    “咦,你們怎麽會認識這種江湖人士?”鹿桓感覺自己醉酒之後事情都快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這得感謝白師兄。”阿綬聳肩,這帖子是她和楊小糖早上剛起來就收到的,大約應該是昨天那兩個幫忙送了鹿桓迴來的鏢師迴去就給薛慧慧說了她們的住址,所以連夜她就送了帖子過來了,“白師兄昨天喝醉酒,然後跑到樓下去調戲了薛少鏢頭,然後被薛少鏢頭差點兒……後來小糖下去解救了他,為此,薛少鏢頭……要和小糖切磋一二,做個朋友。”


    鹿桓感覺自己在聽話本一樣,簡直不太明白了。


    楊小糖道:“鹿哥,如果等會兒白師兄醒了,你讓他不要走哦,如果薛慧慧對我做了什麽,我一定會從白師兄身上找迴來的!”


    阿綬道:“薛少鏢頭看起來不是那麽不坦蕩的人,但反正這事情是白師兄惹出來的,所以不要讓白師兄跑了哦!這事情最後還是要算賬的!”


    這是阿綬和楊小糖商量了一早上最後共同想出的法子了,薛慧慧當然不能得罪了,而且看起來薛慧慧也不是那麽小人,所以結交一二當個朋友也好,但畢竟是江湖人士,還是有風險,得有所保留。這事情追根溯源都還是白徽惹出來的,所以如果最後要算個總賬的話,便還是得從白徽身上算起。


    鹿桓茫然地點了點頭,然後便看著對麵的阿綬和楊小糖吃完了早點之後,就起了身招唿人出門去了。


    。


    出了門,便看到了長風鏢局的馬車正等在外麵,薛慧慧就坐在車夫的位置上對著她們露出了一個明媚燦爛爽朗露出了八顆牙齒的笑容。


    “嘿,走走,我帶你們去吃荷葉粉蒸肉去~~~”薛慧慧掀開車簾示意她們上去,“我不知道你們會不會騎馬,所以想了想,就直接趕馬車出來了——你們吃早點了沒有,裏頭有油條,很酥脆哦,可以吃一些的!”


    楊小糖和阿綬一起道謝,然後上了馬車,非常客氣地吃了兩根油條,便和薛慧慧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你們倆從京城來,京城是不是特別好玩?”薛慧慧哈哈笑著問道,“我從前好想去京城走鏢,但是我爹不讓,怕我在京城惹事,唐女俠,我以後去京城可不可以找你玩?”


    楊小糖咬著油條想了想,道:“京城貴人多,還是不如錢塘自在。”


    “唔,想一想也是,那還是等我以後發達了再去吧!”薛慧慧輕易地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現在太小人物了,容易被人當螞蟻碾死——哎哎到了,你看前麵就是那個船家,他們家的荷葉粉蒸肉特別好吃!”


    說著馬車停下來,薛慧慧親自拉了她們倆下車,然後便衝到那船家上去了。


    。


    接著,阿綬便看到了拿到熟悉又陌生的粉蒸肉——用荷葉包著的。


    打開荷葉,裏麵是紅色的粉蒸肉,熱氣騰騰,肉香四溢。


    摸了摸肚子,阿綬覺得這會兒有點吃不進去——大早上的吃肉,這還是頭一次。


    可對麵的薛慧慧已經異常歡快地吃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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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幹炸響鈴 …


    大早上吃肉的薛慧慧並不是一個拘泥小節的人, 她見阿綬和楊小糖都隻捧著茶並沒有動筷子的意思,於是問道:“是覺得菜不合心意嗎?一會兒我帶著你們去吃個別的,幹炸響鈴有聽說過嗎,這道菜也很有意思喲,據說是當年世祖皇帝南巡的時候親自做的呢!”


    “呃不是……就是覺得早上吃肉會有點膩。”楊小糖坦白地說道, “這個粉蒸肉要是中午吃肯定特別好吃。”


    薛慧慧歪著頭想了想,爽朗一笑, 道:“哎呀原來是因為這個,是我思慮不周了, 我自己向來是想吃什麽吃什麽, 都沒考慮過早上能不能吃這麽油膩的事情。這樣好了, 這會兒我帶你們先去湖上玩一圈,然後迴來再吃, 怎麽樣?”


    “那你不是還沒吃飽嗎?”阿綬問道。


    薛慧慧擺了擺手, 道:“這有什麽?一會兒再吃好了。”


    阿綬和楊小糖都沒想到薛慧慧如此大方,揮一揮手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還真的打算要帶著她們倆去遊湖。她倆對視了一眼,阿綬道:“別別, 還是你先吃完, 我們再去遊湖好了。”


    “等會兒太陽大了, 湖上曬得慌。”薛慧慧已經擦了嘴巴, 站起身來,“這個粉蒸肉我給你倆打包一份,直接送你們家裏去好了, 想吃的時候,上蒸籠蒸一會兒就好了。”


    見狀,阿綬和楊小糖也不好再說什麽,於是便跟著薛慧慧出了這小小的船家,然後往湖邊停泊著的稍大一些的船上去了。


    這大一些的船顯然也不是湖上原本就有的遊船,上頭還插著長風鏢局的旗子,看起來像是薛慧慧直接把自己家裏的船給弄了一艘過來了。


    上船之後,果然就聽薛慧慧笑道:“這船原是我們鏢局的船,不過這幾年我們接水鏢少了,所以船都快爛光了,挑挑揀揀了好久,才找了這麽一艘看起來還不錯的。”頓了頓,她又從船上翻找出了一套茶具,動手來給她們倆煮茶,口中道,“不過我們鏢局越來越不行啦,我爹也發愁呢,說是害怕我之後都沒有人可以接管鏢局了——說起來,他也不太放心我來接管的。”


    。


    阿綬和楊小糖對鏢局的了解都僅僅隻停留在表麵上——阿綬對鏢局的認知來自現代的電視劇,以及多年淘寶的經曆,感覺鏢局基本能等同於帶了武器的快遞;而楊小糖則認為鏢局是武林中特有產物,尋常百姓如果不打算踏入江湖的話,那麽一輩子都不可能和鏢局打交道。


    故而她倆聽著薛慧慧說這些的時候,心中都有些茫然,甚至不太知道應該怎麽去接這麽一句聽起來似乎有點敏感的話題。


    。


    薛慧慧仿佛是察覺到了她倆的茫然,於是露出了一個明豔大方的笑容來,道:“一看就知道你倆沒聽懂,這樣,我先介紹一下我自己咯!我叫薛慧慧,嗯名字你們肯定都已經知道了,我是長風鏢局的少鏢頭,總鏢頭就是我爹啦!長風鏢局幾年前還是江南第一大鏢局,不過後來呢,又有好多鏢局出現,我爹年紀大了,不如年輕時候那樣有魄力,然後嘛,長風鏢局就漸漸沒落了,不如之前那樣風光了。”


    “所以是因為繼承人的原因,所以沒落的嗎?”楊小糖問道。


    薛慧慧道:“這麽說也沒錯啦,雖然我有三個兄長,但是他們都不太樂意接這鏢局,覺得不太體麵。”


    “那他們去做什麽了呢?”楊小糖好奇。


    薛慧慧道:“想當官咯,頭懸梁錐刺股去念書了——哎呀不提這些,想想就心煩,我一個女人家都不計較當鏢頭了,他們幾個大男人還嫌不體麵~來說說你們?唐女俠的武功底子真的是我見過最棒的了!一會兒我們切磋一二可好?”


    。


    聽著薛慧慧還在一口一個唐女俠,楊小糖終於有些愧疚地低了頭,她道:“呃對不起……我那天是隨口騙你了……我不叫唐曉陽……其實我叫楊小糖。”


    薛慧慧眨了眨眼睛,噗嗤笑了出來,道:“沒想到呀!原來小姑娘你竟然騙我了!”


    楊小糖和阿綬交換了一個眼神,再看薛慧慧,她還是懶洋洋笑著,並沒有發惱的樣子。


    薛慧慧見楊小糖一臉忐忑,於是笑道:“哎呀算了,江湖中人嘛,無所謂名號,小糖女俠,一會兒我們能切磋一二嗎?”


    楊小糖連連點頭,道:“可以的可以的……其實我武功不太好,我也就隻跟著家裏學了最基礎的。”


    “基礎最重要了,武功嘛,就是要底子紮實,這樣才能把功夫學好。”薛慧慧認真道,“否則那都是花架子,看著好看,隨便打打就被幹掉了。”


    楊小糖小心觀察了一番薛慧慧,見她真的沒有半點生氣的跡象,才堪堪放下心來,道:“嗯嗯,我爹也是這麽說的,說是基礎打好了,學什麽都不難。”


    薛慧慧嘿嘿一笑,轉而看向了阿綬,道:“那這位姑娘呢?有幸能認識一下嗎?”


    原本在旁邊專心聽她們講話的阿綬愣了一下,頓了頓才道:“燕綬綬,喊我七娘或者阿綬都可以。”


    “阿綬。”薛慧慧從善如流,“方才見你打量那荷葉粉蒸肉的時候,我還猜你會不會是同道中人呢,你看菜的樣子真是老饕級別的,還沒吃就在評估色香味的樣子。”


    “嘎……是嗎?”阿綬微微驚訝地張開了嘴巴,“我隻是隨便看看……有那麽明顯嗎?”


    薛慧慧道:“很明顯的——非常明顯!”


    阿綬哈哈幹笑了兩聲,隻覺得這對話的方向似乎走得有些詭異了。


    。


    遊船到了湖中央,微風陣陣,陽光明媚,放眼看去波光粼粼,湖光美景淨收眼底。


    船上三人聊得多了,東扯西拉起來,也漸漸放開了一些,不再會聊著聊著就突然安靜,無話可說。這麽說著說著,就不可避免地說起了那天白徽被薛慧慧壓住的事情。


    “慧慧姐,”楊小糖已經熟絡地換了個稱唿,“那天簡直太可怕了,我都差點以為你要把我白師兄就地給那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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