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笙開口道,話聲一落,那門就推開,盛裝美妝的薑蘊雪便走了進來,她今日一身赤色石榴裙,上麵是雲色小襖,臉上的淡妝恰到好處,笑吟吟地對著他們行禮,不可否認,她這京中第一美人的稱號確實是當之無愧的。


    “望王爺和王妃莫要怪罪,蘊雪實在是魯莽,隻因今日與人商討詩會事宜,故約在酒樓。”她微低著頭,臉帶著笑意,又道,“不欲占用王爺王妃太長的時間,隻因上次與王爺提過那百美朝顏圖。”


    “贈予王爺著實不妥,不如蘊雪就贈予王妃吧。”


    薑蘊雪說著,從含秋手中接過一個長錦盒,雙手遞到蓮笙麵前。


    “多謝縣主割愛,”蓮笙將畫接過,輕笑一聲,“然而我夫婦二人卻不想占縣主半點便宜,這畫資,必會送到國公府。”


    薑蘊雪臉色未變,依舊笑道,“就依王妃所言。”


    蓮笙直視她,似輕歎一聲,“縣主為人真是執著,其實一幅畫而已,何必非得贈予我們夫婦,且縣主太過有心,這畫居然還隨身帶著,這份心常人真是難以比肩。”


    “這是蘊雪的不是了,偏認死理,既然說過要將畫贈送出去,就不會再留在手中,想著不敢上門打擾,便帶在身邊,若如上次那般偶遇王妃,也可當麵交付。”薑蘊雪也迎視她的目光,不躲不避,語氣輕緩。


    “好,縣主的心意我夫婦心領,執著未必是壞事,可若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就不是聰明人所為,縣主說對嗎?”


    “王妃此言蘊雪不敢苟同,不為如何能知不可為之。”


    兩個女人都含笑地看著對方。


    靜默中,男子冰冷如霜的聲音響起,“一條路走到黑,到頭來隻會發現前麵是死路,縣主好自思量。”


    薑蘊雪臉色微變,似搖搖欲墜,低聲道,“是蘊雪失言,不打擾二位,蘊雪告退。”


    她又似想起什麽般說道,“詩會那日,還會王妃一定出席,剛才蘊雪還與其它幾位小姐商量,今年的詩會定要與眾不同,不在室內,設在室外,既能賞景,也不受冷。”


    “且紅梅此物,開在冰天雪地中,若非堅持,哪來如此清雅的冷香,如何能在萬物蕭條時獨占鼇頭。”


    蓮笙微微一笑,她這是把自己比成紅梅,當真是好心思!


    門閉上前,薑蘊雪再看一眼冷氣淩淩的男子,視線轉到桌上的盒子上,對著蓮笙一笑,那笑中帶著三分輕視,三分自傲,眼中的深意大抵是這百美朝顏圖送給你,你能看欣賞嗎?最後還不是落在王爺的手中。


    且論美貌,她不輸於任何人,才學,更是人人誇讚,這今後是東山起還是西山升,還未可知,她深看那市井出身的王妃一眼,將門合上。


    蓮笙一直對她報以微笑,目光不躲不閃。


    “薑縣主,冰雪中盛開的不止是梅花,還有雪蓮花,與雪蓮一比,紅梅俗不可耐。”


    一直不發言的霍風突然開口,聽得蓮笙會心一笑,那薑蘊雪的臉變得煞白,有些搖晃,這男子怎麽可以……


    她已經拋卻女子的矜持,為何?都是她的錯,以前她總想著,等時日久了,他總會忘記夏澤芝,發現癡戀苦等的自己。


    萬沒想到,卻被其它女人勾走,想著那坐在他身邊笑語嫣然的女子,心中越發恨,不過是個徒有外表,長得幾分似澤芝的破落戶,也配擁有那樣出類拔萃的男子。


    等她的人一走,蓮笙看著一直冷著臉的男子,嘴角上揚,夫君萬般好,也難怪他人惦記,可這男人是自己的,誰也搶不走,若有人真敢來戰,那麽定當奉陪到底!


    他定定地看著心愛的人,不語,終是歎口氣,將人摟著,看著重新合上的門,刀削般的唇緊閉,無人見著的眼底,森意漫延開來!


    蓮笙白玉般的手指將那錦盒轉動幾下,隨意揭開錦盒,一股沁蘭的花香撲麵而來,錦盒內躺著一卷畫軸。


    輕輕打開,稍有些泛黃的畫卷便映入眼簾,逍遙山人獨特的印章端正地顯於下方。


    畫中,高高的宮宇閣樓上,站著一位盛裝麗人,雙手疊在一起置於前方,迤邐的明黃金絲長裙,螺紋髻上簪滿寶石晶花,額前一枝玉鳳華勝,眼神微抬,睨著下方,眸中一片淡然。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那藐視天下蒼生的霸氣,平靜地俯視著下麵的人群!


    下麵是花團錦簇的園子,正中間的空地上,一群花紅柳綠的貴族少女們略彎著腰,恭敬地對著上方行禮。


    細細地看著,那宮裝麗人的眼神似是有些不耐,心中讚道,果然不愧是逍遙山人所畫,這傳神之處,如活人立於眼前,放眼古今,無人能及。


    宮中也有收藏逍遙山人的畫,不過是一幅山水畫,隻那畫工,高山仿若眼前,水似輕輕流動,可惜,隻那一幅,聽說山人傳世的畫作並不多,前世,因為身體的緣故,她最愛的事情便是作畫。


    目光觸及那麗人的腰間,她臉色微一變,隻見那腰間掛著一個玉佩,綴著明黃的絡子流蘇,上麵的雕花圖案與她手中的那塊兩半的玉玦一模一樣!


    這……


    蓮笙微皺下眉,心中已有猜想,轉頭看向一直望著她的男子。


    男子大手將她攬過去,無波無瀾的聲音響起,“史書有載,前朝殷皇早年草莽出身,一路征伐撕殺,其皇後一路追隨,且頗有才幹,幾次救殷皇於兇險之中。”


    “後開國建朝,皇後獨寵後宮,可惜隻得一女,朝中大臣不滿,連連奏請殷皇納妃,至使帝後不合,等有宮女產下皇子,冊為貴妃,殷皇後慢慢消聲於後宮。”


    “男子皆薄幸,功成便棄妻。”蓮笙有感而發。


    話才一落,便被霍風摟得喘不過氣,紅唇也被堵上,隻能嗚咽出聲。


    “此話不可再講。”


    他的眼神危險得如要吃人,黑眸中如暴風般暗沉。


    見她露出乖巧的笑容,他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接著道,“等皇女皇子長大,大臣們開始勸殷皇立太子,殷皇後現於人前,要求立皇太女,並力排眾議讓自己的女兒當上皇太女,若是所料不差,畫中人便是那位皇太女。”


    蓮笙點點頭,這段秘史她也讀過,後來不知為何,殷皇一直想改立儲,立兒子楚王為太子,皇太女一氣之下,請願西征,後下落不明,野史還有人說,殷皇後得知愛女失蹤,曾指著殷皇的鼻子說,不出五年,殷朝必亡!


    後來果真如她所言,殷皇寵信貴妃,越發糊塗,皇後幽居深宮,不再見人,直至殷朝滅亡,夏月王朝的將士們衝進皇宮,隻見雙雙身死的殷皇與貴妃,其餘人等皆不知所蹤。


    “蕭遠誌便是那皇子楚王一脈,當日殷朝宮破,楚王早已離宮。”


    霍風的眼色晦暗,蕭遠誌此人確實有才幹,要不然也不會坐上左相一職,隻他那長子卻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就蕭長桓那蠢貨,還想光複殷朝,簡直是蜉蟻之力,自取滅亡!


    蓮笙輕輕地開口,“那我母後與洪家祖母,怕就是那公主的後人。”


    轉念又想到,若母後真是前朝後人,那皇兄與她及侄兒皆為前朝後人,如今侄兒是當今天子,是否也算是那殷朝換了個方式存在?


    想著又搖下頭,世間輪迴因果,緣之一事,皆是天機,糾纏中自有他的道理。


    霍風看著懷中的姑娘又是點頭又是搖頭,按住她的小腦袋,在她眉間一吻,眼中寵愛如故,薄唇輕抿,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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