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日就過兩日吧,那麽多年等下來,本打算一輩子死守的,誰知老天憐憫他,多等兩日又何防。


    蓮笙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越發覺得今天不應該把臉弄成這副鬼樣子,她有些遮掩地用手擋著臉,微低著頭,突然男人的大手將她的手拿開,她一抬頭,撞進含笑的黑眸中。


    前世她什麽醜樣子他沒見過,最後那段時日更是瘦到脫形,皮包骨,顴骨聳立駭人,便是那樣,他都覺得世間無人能及她的美,今天這副樣子,不知比那時好多少。


    “澤芝……蓮笙……”


    大手將她摟得死緊,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另一隻手輕拍她的背,隻把她僵得不知如何是好,前世掙紮到死所思所想不過是如何活下去,根本不知道情愛為何物,到此刻都不敢相信這麽漠然的人,居然一直鍾情於自己。


    蓮笙想著剛才見著的兩人,不知那蕭碧影為何會淪落風塵,她父親貴為宰相,從小便才名遠揚,皇祖母查探許久才選定她當自己的伴讀,前世自己體弱多病,說是伴讀,其實並不常呆在一起,情份也沒多少,隻宮中多寂寞,偶爾來相陪都讓她覺得分外開心。


    蕭相究竟所犯何事,居然使她落到如斯地步,張了張嘴,想想還是沒問,必是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才會受到這樣的懲罰,且她如今不過一介民女,朝中大事於她又有何幹係。


    “蕭遠誌是前朝楚王之後,秘而不報本就是大逆不道之罪。”似乎是知道她心裏的想法,男子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前朝?隻前朝距今已過去三百多年,多數前朝遺老都變成她夏月王朝的普通子民,就因這個原由,便將蕭家問罪,女子充入教坊,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她抬頭看著他的臉色,一片的晦澀難懂,便不再追問,天下事,哪有什麽清清明明,怕是蕭遠誌私下裏還做過什麽不能訴諸人口的事。


    霍風冷哼,蕭遠誌?


    倒是個人才,隻可惜……


    蓮笙隻覺這樣被他擁著有些喘不過氣,而且有些怪怪的,她試著掙了掙,卻發現越鎖越緊,不由得白他一眼。


    他麵不改色,大手撫著她絲滑的發,如上好的綢緞般柔順,讓他愛不釋手,伸手出暗格中捏起一枚杏脯,無比自然地放入她的檀口中,手指不經意是劃過細嫩的唇瓣,流連忘返地用食指肚來迴摩搓著。


    蓮笙:“……”


    她下意識地咬一口那作亂的手指,引得兩人心裏都是一顫,男子幽深的眼裏翻起巨浪,藏著毀天滅地的瘋狂,嚇得她一縮,差點跌下去,幸好大手及時將她環住。


    心裏“嚶嚶”兩聲,她鼓著腮幫子狠狠嚼起杏脯來,真想撕開他的臉皮,看這人是否帶了麵具,前世明明是個冷心冷情的性子,對著自己再規矩不過,怎麽現在變這個樣子,偏還頂著那張麵無表情的死人臉,做著如此親密的動作。


    “時候不早了,等下我娘會找。”想著出來已有一會,杜氏發現她不見了,肯定會著急。


    “嗯,好。”


    霍風放開她,深吸幾口氣,大手細心地替她整整發髻和有些褶皺的裙擺。


    蓮笙:“……”


    她窘得紅了臉,才下馬車就跑,走進鋪子,見杜氏和二丫正著迷般地東看西看,根本就沒發現她偷溜的事,不由得鬆了口氣,站在她們的後麵。


    杜氏喜滋滋地拿著一麵小巧的琉璃鏡,轉過頭來問她,“大丫頭,你看這個怎麽樣?”


    “好看。”她撫著跳得歡快的胸腔,心不在焉地應著。


    一迴頭,見那人不知何時已站在對麵茶樓的二樓上,如狼的眼冒著綠光死死地注視著她……


    第16章 找死


    翌日早起洪老爹就去出攤,耽誤幾天都沒出攤,閑得人手都發癢,隻不過等他到西市一看,氣得是直發抖,那春家的侄兒竟把他的位置霸占,還大言不慚地說從今往後這地方就屬於他。


    當下洪老爹將他的攤子掀翻,兩人扭打起來,春家侄子年輕力壯,很快就占據上風,洪老爹被他按在地上,身上結實挨了幾腳,圍觀的人看不下去,將兩人拉開。


    杜氏正在屋裏拿出昨天買的琉璃鏡,左看右看,忽然聽見有人說丈夫在西市和人打起來,急急火火地趕過去,洪老爹已被好心人扶起來,靠在旁邊,臉上青紫一片,腰直不起力,“哧哧”地喘粗氣,那春家侄子還得意地在旁邊羞辱他。


    她看得心頭火起,揀起旁邊的一塊磚,往那正口沫橫飛的男子頭上砸去,隻見當場那人頭破鮮血直流,倒在地上,圍觀的人作鳥獸散,有人大喊,“出人命了。”


    也不知是誰報的官,很快衙役就將杜氏帶走了,洪老爹扯著嗓子求情,那夥爪牙哪裏聽得進去,一腳把他踢倒在地,幸虧宋師傅趕來,才將人扶迴去。


    見著一身狼狽的杜老爹,蓮笙大驚失色,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是發生了何事,宋師傅將事情一一道來,她一聽洪氏已被抓走,連忙讓二丫先去請大夫,托付宋師傅先照顧一下她爹,自己則從後門出去。


    霍風不在家,倒是他的仆從董方在,一見洪姑娘,他馬上精神抖擻地上前招乎,蓮笙將事情說明,他也不疑遲,一麵派人通知主子,自己隨姑娘前往西市。


    那春家侄子已被聞訊而來的春大娘帶到醫館,見蓮笙尋來,破口大罵,“騷浪下作的娼婦,就是個掃把星,可憐我家侄兒,安安份份地做些買賣,竟是禍從天降,老天怎麽不讓這賤人償命?”


    董方大喝,“閉嘴”


    不知死活的婦人,洪姑娘也是她能罵的,他小心地觀看姑娘的臉色,隻見她紋絲不動,表情不變,心中暗讚,不愧是他們爺看中的女子,這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氣魄就不是常人能比。


    蓮笙認出那塌上躺著的男子,正是昨日那茶樓上的人,想著那隱隱的一瞥,隻覺那侵略性的猥瑣目光無比的讓人厭惡,她看著那哭唱俱作的婦人,又看著醫塌上躺著的年輕人,開口詢問大夫,“此人傷情如何,可有性命之憂。”


    那大夫是個耿直的,這春家侄子傷的並不重,不過是血糊了臉,看著恐怖,實則並沒有擊中要害,便對著她開口道,“並無性命之憂,應是暈死過去,用藥後很快就會醒來。”


    “你個庸醫,都頭破血流了,還無性命之憂,是不是也見這洪家的狐狸精貌美,想沾人家的騷氣所以才胡言亂語。”春大娘不幹了,侄子傷得這麽重,這次不把那洪家扒層皮下來,她就不姓春!


    老大夫氣得手真哆嗦,這老婦,滿口岐黃,他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被人說得如此難聽,傳揚出去,怕是晚節不保,手上的銀針不留情地紮下去,把那春家侄子紮得跳起,當下從塌上摔下來。


    他一抹臉上的血跡,大聲地叫嚷,“老大夫要殺人滅口,他肯定和洪家的騷狐狸有一腿,大夥兒替我做個見證,向洪家討個公道。”


    有那混不吝的漢子一邊對著蓮笙的美貌流口水,一邊跟著起哄,“這還不簡單,將你打成如此重傷,自然是要他洪家派人好吃好喝的侍候你,我看不如就讓洪家大娘子跟你家去,正好嚐了這冤債。”


    此言正中春家侄子的下懷,連那春大娘也眼珠一轉,哭得更是大聲,“我可憐的侄兒哦,還沒娶媳婦呢,被人害成這樣,怕是以後親事都困難,我老婆子不管,一定要洪家給我們一個說法。”


    說罷,眼睛瞅著蓮笙,如同看囊中物般,那春家侄子更是過份,目光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看,淫邪的眼停留在她曼妙的腰肢上,似要剝開那衣裳般的露骨!


    董方趕緊護在蓮笙前麵,狠狠地盯著那春家侄子,不知死活的蠢物,死到臨頭都不自知,若不是大庭廣眾之下不好動手,真想當場將他那雙招子挖出來。


    遠處走來一個黑衣長袍男子,黑色發帶垂在腦後,明明瞧著很遠,卻一眨眼就走到跟前,那周身壓抑的氣息迫人,圍觀的人群自動地讓出一條路,隻見來人長身玉立,麵容寡淡,深幽的眼在蓮笙身上掃一遍,見她無事,才對著董方道,“去,將龔神醫請來。”


    眾人一聽,有些人不認識他,暗道此人是誰,好大的口氣,居然請得動龔神醫,聽說那龔神醫為人古怪,連皇家的麵子都不賣,那理親王的王妃病重,幾番相請都不上門,也有人認出霍風來,都在心中咋舌,看不出來,這不聲不響的霍夫子倒是交友甚廣,竟連神醫都能攀上。


    春大娘撇撇嘴,隱諱地瞪一眼蓮笙,狐媚子,本事還不小,勾得男人一個個地往前撲,等入了她春家的門,看她怎樣收拾這勾三搭四的毛病,定要將這*治得服服帖帖,轉而對上來人的眼,隻覺得渾身立馬涼透,那人冷眼一睨,危險地眯起,看她如同死人!


    蓮笙長舒一口氣,剛才那春家侄子的表現是讓她又氣又恨,但多年的教養讓她真的想不出任何的話來反擊那些汙言穢語,見到他隻覺得心中大安,退到一旁再不開口,霍風用眼示意她迴去,她點點頭,從人群後麵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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