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怨懟的冷漠,想到了垂淚的堪憐麵孔,卻沒有想到撲過來擁抱的驚喜。


    嚴箴心裏滿滿的,如此才是自己想要的,手間感受著扶風的秀發的如絲般潤滑手感,嘴角彎到了腮邊。


    扶風半晌才消化了嚴箴帶來的消息,此刻正揪著嚴箴問:“這匪首多大年紀,長得如何,對悅鐸如何,有沒有打人?”


    嚴箴手一僵,這玄月並未報這些個信息,如今可如何作答?


    扶風一雙希冀的大眼睛在黑夜裏亮晶晶的看著嚴箴,嚴箴無法,便道:“玄月並未說清楚,改日我讓他來和你說可好。”


    扶風有些失望,卻也知道怪不得嚴箴,嚴箴能幫著去探已經是驚喜了,哪裏會去了解這些細枝末節。


    扶風覺得今日的嚴箴分外平易近人,嚴箴卻覺得扶風今晚特別熱情生動,自己看到的是一個活生生的扶風,不若有時對著自己甜甜假笑的應對。


    兩人躲在被窩裏說了半宿的話,直到扶風打了幾個哈欠,嚴箴才閉了嘴,摟著扶風靜靜的感受這難得的二人世界,多日來的煩悶也得到了紓解,方才知曉了相思之苦。


    到了大天亮,木棉推開扶風門時,扶風仍在唿唿大睡,木棉隻得又出了門,隻覺得屋子裏味道有些奇怪,卻又不敢開窗透了風。


    快到午時,扶風才伸了神懶腰,喚了正在門口和秋桐商量要不要叫醒姑娘的木棉。


    秋桐二人一起進了屋,拿衣裳的拿衣裳,理床的理床。


    木棉鼻子皺了皺,轉身半支了窗子。


    秋桐整理床鋪卻整理出了一條褻褲,褻褲上一片汙漬讓秋桐愣了半晌,扶風看著拿著褻褲發呆的秋桐,臉頓時如煮熟的蝦子一般紅了個通透,忙一把搶了過來。


    秋桐任扶風搶了過去,仍呆愣了片刻,轉頭看到了麵色通紅的扶風和臉色掩飾不住的羞意,想起上次莫名出現在扶風肩頭的牙印,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秋桐一張臉也紅了起來,木棉看著秋桐和扶風搶著一條褲子,還都紅著臉,有些莫名其妙。道:“怎的了?小日子來了?按理說還不到時候啊?”


    扶風聽著木棉的話,越發覺得一張臉燒得厲害,頭也有點抬不起來。忙扔給秋桐,道:“快拿去洗了,你親自洗。”


    秋桐低著頭“嗯”了一聲就跑出了房間。


    木棉摸了摸頭,越發覺得奇怪,覺得姑娘和秋桐背著自己做了什麽事。


    一時不得要領,又怕扶風著涼,尋了衣裳給扶風穿上,係著腰帶的時候卻發現扶風脖子上一條鮮紅的細絲線。


    “什麽東西?線頭也不剪剪就拿來給姑娘穿,真真是!”木棉伸了手一扯,卻扯出了一個物件。


    此時正勒在扶風脖子上,木棉驚叫一聲:“姑娘,你那裏得的玉佩?”


    ☆、第114章 風鈴


    扶風低頭看,一直墨玉麒麟正掛在脖間。


    忙扯了木棉的的手,氣急敗壞的道:“你管我哪裏來的?”


    木棉想起上次莫名其妙出現在扶風屋裏的永嘉候,仿佛明白了什麽,一張嘴張張闔闔,說不出話來。


    扶風有些不自在,彷如被捉奸了一般。


    任木棉倒了水,扶風也不要木棉服侍,自己洗了臉,木棉才一點點挨了過來,小心翼翼的道:“姑娘,你昨兒夜裏是不是偷人了!”


    把扶風氣了個倒仰,扔了手中的梳子就去掐木棉的胳膊。


    木棉被揪著,半癢不疼的,卻怕扶風太用力傷了手,配合著眥了嘴“哎喲,哎喲”叫痛。


    秋桐門口晾了褲子,進門來看見正呲牙咧嘴的木棉,笑著問:“這又是怎了的?”


    扶風氣得推了木棉一把,道:“讓你亂說,今兒中午不準吃午飯了。”


    木棉苦著個臉,委屈兮兮的捧了胳膊站著。


    秋桐看著好笑,就問:“你幹什麽壞事了?”


    木棉委屈的道:“我也沒幹什麽啊,我就問姑娘昨天晚上是不是偷人了。”


    秋桐被一口口水嗆得半天出不來氣,咳了好幾聲,聽見扶風撿了妝台的梳子篦子扔了木棉一臉。


    “死丫頭,你給我閉嘴!”


    木棉越發無辜了,一邊躲著扶風,一邊道:“奴婢不問就是了,快別砸了,隨你偷,奴婢再不問了。”


    秋桐聽了,忙不迭伸手捂了木棉的嘴,一邊忍了笑,道:“姑娘,木棉不會說話,您饒了她了吧。”


    扶風早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木棉直喘粗氣。


    一番嬉鬧,倒是把方才的尷尬氣氛衝散了。


    秋桐和木棉知曉扶風麵皮薄,心照不宣的一同裝著沒發生什麽事一樣。隻有秋桐,臉上掩藏不住的喜意,被扶風嗔了好幾眼。


    新春佳節,扶風一早就收拾了就到住院去給顧衛中和顧母請安,圓圓穿了簇新的紅絲絨棉襖,袖口領口也都綴上了毛絨絨的雪白兔毛,看著玉雪可愛。此時正依偎在顧母身邊,看到扶風來,一溜步衝了過來。


    嘴裏喊道:“姑姑,祖母昨兒發給我的壓歲錢我都給你,明兒去舅姥爺家你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扶風一把抱起圓圓,親昵的道:“行行,隻要圓圓把壓歲錢給姑姑,姑姑去哪裏都帶著圓圓。”


    顧母笑盈盈的道:“靜兒起來了,今兒身子可好?”


    扶風放了圓圓,上前去與顧衛中和顧母行了禮,又拜了新年。方才迴道:“今兒個起來神清氣爽的,想是好了了。”


    顧母嘴裏念了阿彌陀佛,又一把就摟了扶風去搓揉,道:“靜兒今日這衣裳穿得好,看著喜氣洋洋的。”


    扶風今日穿了猩猩紅的棉夾襖,滿繡了小飛燕並著柳枝葉,也在領口和袖口都綴有兔毛,看著和圓圓一般,一張小臉又白又俏,惹人愛憐。


    扶風害羞的低了頭,道:“圓圓說讓女兒帶她去舅老爺家?可是說的林舅舅家?”


    顧母笑答:“你舅母清早就派了人來請,道是今兒不宜串門,明兒是一定要去看看新宅子的,我已經應下了,圓圓這皮猴聽見了就吵著要去,我尋思你嫂子身子還不穩當,便笑鬧沒人帶她去,她這才尋到了你的頭上。”


    圓圓扭著一雙圓滾滾胖乎乎的小手,聽著顧母說自己的事,越發覺得害羞,鑽進慕娘懷裏不出來。


    顧衛中看著一家和美,一張嚴肅的臉今日顯得平和了許多,道:“今日初一,西寺大街想必有廟會,如你們在家厭了也可以去看看。”


    顧母有點擔憂,道:“人來人往的,又沒個輕重,別迴頭給擠壞了。”


    顧穀之道:“母親不必擔憂,我與你們一道去。”


    顧母有些猶豫不決,便問扶風:“靜兒可想去看看?”


    扶風本是想去的,這古代的廟會,隻有初一十五兩日,許是熱鬧非常,轉臉又想到自己的容色,又怕招了眼睛。


    左思右想,還是待在家裏安全,便道:“母親帶著圓圓出去玩吧,街上人多,我又走不得,也沒多大意思,如是看到有賣冰糖葫蘆的,母親給我帶一串就是了。”


    圓圓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顧母,滿眼的渴求。


    顧母聽著扶風的話,再三思考了一番,也覺得扶風著實不適合出門,廟會上人山人海,就算帶足護衛也都走不開。又覺得丟了扶風和慕娘在家不太好,就有些不想去,圓圓看著顧母半晌不吭聲,一張小臉就垮了下來。


    顧母不忍,便點了頭,圓圓雀躍跳了起來,興衝衝就往門外衝去。


    顧母帶著顧穀之喝圓圓出了門,慕娘便和扶風在屋子裏說話,閑了便撿了棋盤來下上兩局,倒也好混。


    對比顧府的靜謐安靜,西寺廟會之上人聲鼎沸,人山人海。


    有那耍把式揮舞了一把寬約半尺的白刃大刀,耍得是虎虎生風,威風凜凜。團團圍了一圈圈的人,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叫好聲。


    另又有那提溜著的小獼猴乖巧可愛的給人作揖,打滾,一直小獼猴端著個大銅盤來迴轉悠著收取賞錢。


    圓圓兩隻小眼睛根本不夠用,一張小嘴傳來一陣陣驚唿。


    那擺著小攤兒賣糖人和冰糖葫蘆的攤子被些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圍了個水泄不通。顧穀之頂了圓圓坐在肩上,顧母身邊各站著四五個護衛團團圍了,才把顧母給護了個周全。


    越挨近西寺大街,人潮就越發擁擠,前腳掌跟著後腳跟。


    護衛們也就越發吃力,丫頭婆子手上也提了大包小包,走起路來更是跌跌撞撞。


    也有那端著架子的貴人偶爾發了好奇心來看廟會,坐了馬車想要擠進來,但是人山人海,攆了這個來了那個,根本走不動,不得已便有下來馬車的夫人小姐,年輕的夫人小姐帶了幕幃,擋住了臉貌,卻擋不住那一身的綾羅綢緞,珠羅玉翠。


    人一多便容易出事故,京衛指揮使聯合順天府尹也都派出了精兵嚴守。偶爾便能抓住個把偷兒出來,惹了眾人一陣唾棄。


    顧穀之越發抓緊了圓圓的小腿,圓圓坐在肩上,手拿了一串冰糖葫蘆吃得不亦樂乎。


    顧母抓了身邊婆子的手,緊緊的跟在顧衛中身邊。


    平日裏三四丈寬敞的街道,如今被擠得彼此看不到腳背。


    旁邊一大圈人圍住了幾個年輕小姐夫人,帶了帷幕,但是年輕小姐的衣著在白日裏看著與那平民區別甚大,格外顯眼,許多久不見貴人的平民自是好奇非常,把這些個小姐太太當成了個景致來看,道路便又擠上了幾分。


    人群中一個少女變發出了抱怨,“早知道今日如此多人,我是定不來的,一股子怪味,難聞死了。”一邊說話一邊還掏出了帕子扇著口鼻。


    人群雖擠,這年輕小姐的聲音嬌脆悅耳,到底引起了好幾人的側目。


    一個身著寶藍色的褙子的富態貴婦便發出了嗬斥聲:“纓絡。”


    年輕小姐的聲音便再也沒有發出來。


    這富態貴婦也皺了眉,輕聲道:“玲瓏,你和纓絡跟緊了,莫要走散了。”


    身後兩個帶著帷幕的年輕姑娘忙應:“是,嬸娘”“是,夫人”。


    原來,這是如今的禮部侍郎黃平江的夫人帶著侄女黃纓絡和玲瓏一道上了廟會。


    且說這黃平江自攀上了永嘉候府嚴謙,那嚴謙又正式用了抬妾之禮抬了盧風去,這黃平江便平白多了許多好處,也就越發看重了玲瓏的價值。


    這日裏初一,黃夫人魯氏便想著帶著玲瓏見識一番京城的繁華,一方麵也是因為自己隨著黃平江外放揚州,兩年未曾逛這廟會,自己也有些心癢。


    黃家二房如今還未謀得官身,管著族裏事務,便讓女兒纓絡多有奉承大房。魯夫人自是非常得意,方才在今日領了玲瓏和二房嫡女纓絡前來。


    不曾想今年廟會越發熱鬧了,當下也有些後悔,生了退意,便道:“纓絡,既然你不想再逛,我們便迴去吧,迴頭讓丫頭婆子尋些玩意兒買了就是。”


    黃纓絡連連點頭,道:“嬸娘說的是,這會子越發的擠了,迴去吧。”


    魯夫人打定了主意便讓護衛們走迴頭路,護衛們聽了吩咐換了方向,此時一個護衛肩肘卻不慎撞到了玲瓏的帷幕,頓時便歪到了一邊。


    這黃纓絡卻是個心思壞的,平日裏這玲瓏在黃平江夫婦前多有得臉,把她個親侄女反倒擠到了一邊去。這玲瓏的出身她又聽了個隻言片語,自是非常鄙夷。


    此時見玲瓏的帷幕略歪,便偷偷放了長袖遮了手,卻用力一扯,把玲瓏的帷幕給扯到了地上。


    玲瓏大驚,忙伸手抬起袖子遮了臉,隨侍的彩環忙彎腰去撿帷幕。隻是那玲瓏等人著裝鮮豔,排場又大,周圍一幹人都是圍住了當西洋鏡看的。


    玲瓏的帷幕一落地,便聽到了周圍一陣吸氣聲。


    黃纓絡心裏又是得意又是妒忌。


    有那閑漢浪子的便開始吹起了口哨。


    見玲瓏等人周圍圍了護衛,知曉是官家女眷,嘴裏話頭雖然挑不出錯,卻格外的輕佻起來。


    “喲,這小姐長得這麽俊?”


    “這是誰家府上啊?”


    “小娘子,可有說了親,收了我的扇子,待小生去提親可好?”一陣浪笑聲後,一柄折扇飛了過來,彩環忙伸手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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