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老爺臉上喜色一頓,覺得此時目前暫時不好張揚,便轉了話題,道:“如芸,咱這個孩子是個福星,你給我生個兒子吧,以後讓他好好讀書。”


    如芸偷偷翻了一個白眼,臉色就冷淡下來。道:“老爺不便說就算了,我成日被關在這屋裏,無聊得慌,還當老爺是個疼我的,倒是我妄想了。”說完,將頭扭往窗外,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臉頰就滾了出來。


    淩老爺一看美人垂淚,心疼得不得了,忙道:“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還未定下來,不便多說罷了,你若想聽聽,告訴你也無妨,隻是不要傳了出去。”


    如芸冷淡的道:“老爺愛說便說,不愛說便罷,何必又扯這些個。”


    淩老爺看著如芸一張俏臉,掛著幾點淚珠,一臉的倔強,越看越美。忍不住伸出了手,攬了如芸的肩膀,道:“心肝,小心傷了孩子,其實今兒個是知府請了我去府衙,你猜怎麽著,竟是問咱家小姐受驚了沒?我一時也搞不清知府用意,剛剛太太那邊才偷偷告訴我,原來救了咱家丫頭的是永嘉候侯爺。”


    如芸驚訝的看著一臉得意的淩老爺,道:“當真?”


    淩老爺點點頭:“*不離十,過上幾日,太太帶那幾個丫頭去赴知府夫人的花宴,沒準就能看到了。”


    如芸心裏一動,道:“咱家姑娘都去嗎?”


    淩老爺笑道:“哪裏用得著都去,隻消去個兩三個就是了。”


    如芸有些羨慕,道:“也不知道哪位姑娘好福氣。”


    淩老爺道:“我倒是不大記得清,太太自會打算的。”


    如芸一旦想通了,心思又是通透,便開始奉承起淩老爺來,道:“恭喜老爺,這當真是件喜事了。”


    淩老爺一看小臉玉盈盈的如芸,嘴就不知覺湊了上去。


    如芸忍著惡心,嗔了淩老爺一眼。


    淩老爺一看如芸媚眼飛飛,紅唇豔豔,身上這些時日因懷了孕看著有些珠圓玉潤,哪裏還忍得住,當下就要壓下去。


    如芸道:“老爺,奴懷著身孕呢,老爺去找孫姐姐罷。”


    淩老爺一邊啃著如芸的脖子,一邊含糊不清的道:“任誰也比不得你,我小心些便是,不會傷著你的。”


    如芸假意推搡了一番,把個淩老爺惹得心火亂竄,方才如了淩老爺的意,那淩老爺顧忌著如芸身子,倒是也溫柔小意的。


    淩老爺得了手,心滿意足的摟了如芸到頭就睡。如芸睜著雙大眼,木木的盯著床帳,仿佛一具木偶一般,枕頭旁放著的鵝卵石都不敢再伸手去拿,隻覺得那石頭著了火,就怕燙傷了自己。


    窗外,風吹著芭蕉葉,月光搖曳成一片片的碎片,在雕花窗棱上跳躍。偶爾吹來一陣風,月光就活潑起來,歡快唱著歌,曲調悠長。


    如芸卻想抓起手邊的燭台砸過去,打碎那滿床的閃亮月光。半晌,滴下兩滴清淚,閉上了眼睛。


    ☆、第82章 動靜


    七月初十這天清晨,木棉和扶風在屋子裏討論穿哪一件衣裳。木棉非說湘妃紅的襦裙穿著鮮豔好看,扶風卻選了藕荷色挑繡玉簪花的外衫。木棉就慪了氣,說姑娘看不上她,她傷心得用不下早膳了。


    吳嬤嬤卻在此時帶著幾個丫頭把做好的衣裳拿了來,讓扶風試試大小,如果不合適好改一改。木棉這才來了精神,歡歡喜喜的伺候扶風試新衣裳。


    扶風卻發現當日選的兩身衣服的料子,如今捧來的卻是四套,布料貴重,顏色也好,繡工堪比秦姑姑,一看就是價值不菲。扶風心裏一跳,又看了一眼首飾,除了上次挑的落英繽紛頭花,又多了兩隻雲腳珍珠卷須簪,兩隻水嫩的青綠玉鐲。


    試了衣裳,吳嬤嬤說腰身還要收一收,便把衣裳拿走了,吩咐木棉收好首飾。便捧了衣裳走了。


    吳嬤嬤是淩太太的貼身老嬤嬤,是淩太太最為倚重的人,今日裏清早卻親自來給姑娘們分發了衣裳和首飾,是擔心衣裳貴重,不放心別人?還是有其他的意思?


    扶風站在窗前,腦子裏飛快的過濾著這兩日的事,先是著急認了親,還一認認了五個,又忙著趕製衣裳,首飾,像是為什麽準備?


    窗外兩個丫頭正坐在清晨的陽光下洗著頭,突然看見扶風在窗子上看著她們,嚇了一跳,也不顧濕著的頭發,忙問:“姑娘可有吩咐?”


    扶風迴過神來,道:“無事,看你們洗頭頑呢,你們用的什麽洗的頭?”


    叫秋桐的丫頭迴話,“迴姑娘,奴婢們用的皂角,煮了水來洗,頭發很是油亮呢。”


    扶風笑道:“看著頭發是很好,木棉,把上次在南院做的編米珠頭花給兩個妹妹分一個。”


    木棉在屋裏“哎”了一聲,便挑了兩朵珠花出去給兩個丫頭各自分了,又迴了屋子。


    兩個丫頭隔著窗謝了扶風。


    扶風坐在窗前的榻上,對木棉招了招手,木棉忙湊了上去。


    “你去看看,幾位姑娘的東西是不是都一樣的?悄悄兒的看,莫露了馬腳,特別是二姑娘那裏。”


    木棉點了點頭,抓了幾把桌子上攢盒裏的鬆子就出了門。


    兩個丫頭分了頭花,又梳了頭,才進來給給扶風磕頭,扶風給止住了。


    扶風拉著倆丫頭在屋裏坐著說話,問她們院子裏有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秋桐聽著扶風問話,隻道小姑娘家,都喜愛些新奇事情,便答:“迴姑娘話,院子裏成日都是一樣的,倒是沒有什麽好玩的,今兒個早上聽說廚房采買的買了一條大魚,有十幾斤呢,關大娘說做魚羹最好了。姑娘,您見過那麽大的魚沒有?早上奴婢還說去瞧瞧呢,結果去晚了,都給砍掉了,隻剩個魚頭,跟個小盆一般大小,真真是大呢。”


    扶風故作驚訝,道:“如此大的魚,我竟是沒有見過的,想必做魚羹也很好吃。”


    秋桐扶風感興趣,又尋了一件事來說,“說到魚,今兒早上聽說銀珠姐姐得了一個金緙絲的蝦須手鐲,須子抽得細細的,也不變形,看著非常逼真,樣子又好看,給其他幾個姐姐饞的。”


    扶風一哂,蝦須手鐲,那可是盧風的東西,這盧風,還是一如既往的會籠絡人心。嘴裏卻笑道:“那確實是個好東西,想必是辦了好差事,太太賞的吧。”


    秋桐道:“銀珠姐姐沒說哪兒得的,隻是除了太太,整個院子誰會舍得打賞這個,奴婢聽說值二十幾兩銀子呢?”


    扶風就打趣笑:“嘖嘖,眼紅的,掉錢眼子了?你們好好兒伺候姑娘我,改日我也賞你們一個蝦須鐲。”


    秋桐的紅了臉,道:“姑娘,奴婢不是那個意思。”


    另一個叫紫薇的丫頭見秋桐三言兩語就和扶風熱絡起來,想了想,也道:“姑娘,今兒個早上,聽說老爺在如姨娘院裏出來的,如姨娘懷了身孕,老爺還留在如姨娘院子裏,被孫姨娘一早就嚷了出來,太太都驚動了,掌了孫姨娘的嘴,說是老爺在哪裏是老爺的事”


    一邊的秋桐聽著紫薇開口就知道不好,這丫頭是個缺根筋的,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喝道:“紫薇,不能亂嚼口舌,還要不要命了?”


    紫薇嚇得連忙住了嘴,秋桐說完後大悔,自己一時心急攔住了秋紫薇的話頭,怕是要惹了姑娘生氣,隻是總不能眼看著紫薇這丫頭闖禍。


    扶風饒有興致的看了秋桐一眼,秋桐嚇得忙跪了下去,嘴裏結結巴巴的道:“姑娘,奴婢、奴婢是怕紫薇她”


    “你是叫秋桐?誰給你取的名字,原來是哪個院子的?”扶風打斷了秋桐的辯解。


    “奴婢的名字是太太取的,原是珍寶閣的灑掃丫頭,大姑娘出嫁後奴婢被分到榕青院做三等丫頭。”秋桐聽著扶風喜怒不分的聲音,說話的聲音就有些顫抖。


    “原來是太太院子裏的,紫薇和你一道的嗎?”扶風往後一靠,伸手去拿茶杯。秋桐忙爬起來斟了茶,又跪伏下去迴答:“紫薇原是唐姨娘院子裏的,因性格憨直,唐姨娘不喜,攆到了洗衣房的。”


    扶風接了茶盞卻不喝,又放了迴去,聲音冷下來,“秋桐,我明日迴了太太,仍讓你迴榕青堂可好?”


    秋桐聽見扶風的話,大驚失色,忙磕了個頭,道:“姑娘,奴婢知錯,求姑娘不要趕奴婢走。”


    扶風仔細的打量這著秋桐,身穿宅子裏丫頭們統穿的三等丫頭桃紅短衫,跪伏的姿勢看著也標準恭謹,扶風仿佛能看到她的臉,臉上帶著驚慌,仿若一隻受驚的小鹿。


    扶風心裏有些軟,想到自己與這丫頭又有何區別,上頭一句話自己是生是死都無從選擇。可是自己如今深陷沼澤,身邊容不得使心眼的人,這秋桐是個通透機靈的,不試上一試到底不甘心。如若能收服了,到底宅子裏也好行事,當下硬了心思,又冷淡的道:“我看你剛才的模樣,還當你是姑娘,我才是你丫鬟呢?”


    秋桐大驚,忙又跟著磕頭,道:“奴婢不敢,奴婢多嘴,求姑娘責罰。”


    扶風心裏一鬆,方才緩了聲氣,道:“你先說說你錯在哪兒,說得好了,你我仍在一院子裏住著,你若高興,便上來遞個茶端個水,你若不高興,成日裏當我不存在也是要得的。”


    紫薇那丫頭是個老實的,自己說錯了話,卻讓秋桐在受罰,當下就跟著磕了頭,道:“姑娘,都是奴婢不是,求姑娘饒了秋桐吧。”


    扶風心下有些感歎,在這髒汙的淩家大院裏,居然也有如此心思靈秀的丫頭,知道護著姐妹,心思也還幹淨。扶風覺得很滿意,雖不知道是挑選好了才分了下來,還是就隨便指了兩個,總之,扶風覺得撿到了寶,當下聲音就軟了下來。


    “都起來吧。”


    秋桐和紫薇偷偷看了一眼對方,這才站了起來。秋桐看著扶風,心裏想著這兩日裏相處,姑娘並不難伺候,性子又溫和。與貼身丫頭木棉看上情同姐妹,那木棉甚至還慪氣要姑娘去哄。


    秋桐很是羨慕,往日在大姑娘院裏時,隻因自己掃地礙了大姑娘看芭蕉的風景,當下就得了幾個巴掌的賞賜。後來在榕青院裏一個三等丫頭,成日裏被大丫頭唿去喚來,賞賜到不了手裏,成日就是挨打挨罵,幾時見過如此善待丫頭的主子。


    秋桐想長長久久的跟著姑娘下去,當下就又跪了下去,誠懇的道:“姑娘,今日奴婢確實錯了,奴婢不該自作主張,求姑娘責罰,奴婢絕無怨言。”


    扶風這才溫聲道:“你是錯了,我讓你們說話,該不該說該不該聽,不是你做得了主的,既然你在我院子裏,我便當你是我的人,若你願意,日後便跟著我,想我雖不是淩家正經姑娘,有朝一日,帶你走也不是個難事。”


    秋桐眼淚就滾了出來,磕了三個頭,站起來抹了淚,一聲也沒吭,心裏卻暢快得要飛了起來,一時間又想哭又想笑,眼淚就止也止不住。


    紫薇是個憨的,見秋桐一直淌眼淚,還當扶風仍在怪秋桐,又去磕頭,“姑娘,姑娘,求您饒了秋桐吧,奴婢以後都聽姑娘的,姑娘讓說奴婢就說,姑娘不讓說的奴婢就不說。”


    秋桐看著紫薇,哭笑不得。


    扶風撫了撫頭,道:“好好好,我饒了秋桐,你快起來,你看你那腦門子都磕紅了,把我磕折壽了怎麽辦?”


    紫薇一愣,道:“奴婢磕頭還能磕折壽了?那奴婢不磕了。”跟著站了起來。


    扶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又是個呆的,迴頭找木棉去要糖吃,告訴她是我允的。”


    紫薇十一二歲的丫頭,最最是嘴饞的時候,當下就開心的笑了起來。


    主仆三人這才又坐了下來,扶風仍坐著聽倆丫頭說著院子裏的新鮮事兒,昨兒個三姑娘玲瓏做了一個荷葉飯,廚娘們覺得味道很好,代三姑娘呈上去給太太了,太太賞了三姑娘一個玉蟬;二姑娘給太太做了一雙襪子,菱江細布做的,繡花很是吉祥,是個五福捧壽的圖案,小小的指甲蓋大點,竟還能看得清清楚楚;唐姨娘早上要喝銀耳粥,廚房準備不及,唐姨娘跑去給太太哭訴,太太罰了順姑姑半月的例錢


    三人說的話都下意識的繞過了早些前說的老爺宿在哪個姨娘的事,到底不是姑娘家該問的。


    到了午膳時間,秋桐招唿紫薇去給姑娘拿飯,此時的木棉卻拿著個紙包進得門來。


    ☆、第83章 打探


    看見秋桐在屋裏,木棉有些意外,隻對扶風說三姑娘給了她幾塊荷花糕,讓帶過來給姑娘嚐嚐。


    木棉嫌棄的道:“姑娘,三姑娘是不是逗你玩兒呢,這荷花糕奴婢嚐了,嚐不出一點甜味,二姑娘卻說好吃,真真是沒吃過糖。”


    扶風嗤笑:“你會吃個什麽東西,隻消光吃糖才說是好東西的。”


    木棉就氣哄哄的放了糕點,道:“姑娘不信奴婢隻管吃。”


    秋桐羨慕的看著自由自在說話的木棉,有些黯然,很有眼色的正要退下去。扶風卻道:“可有看到東西?是不是都是一樣的?”


    秋桐有些激動,姑娘並沒有避了自己。心裏熱乎乎的,隻想著再給姑娘磕個頭才好,到底忍住了,隻安穩的坐著,姑娘不吩咐,便不動。


    木棉卻有些訝然,看了秋桐一眼,見秋桐並無動靜,姑娘也一臉的平靜。頓時就有些搞不清楚狀況,自己出了一趟門,迴來後怎麽有些不對勁?


    見姑娘沒有攆了秋桐,又等著自己迴話,這才壓低了聲音道:“奴婢方才借著姑娘罵了奴婢的是由去二姑娘院子找迎春說話,倒是也瞧了,衣裳還未收起來,隻有兩套的,首飾也隻是兩個,與那日姑娘們一起挑的式樣是一致的。”


    木棉說完自己倒笑了一下,又道:“二姑娘聽說奴婢被您罵了一頓,還安慰了奴婢半晌,說姑娘性子有些古怪,叫奴婢擔待著些。奴婢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奴婢也覺得姑娘性子有些古怪。”


    扶風橫了木棉一眼,木棉吐吐舌頭,忙停住了。


    扶風心裏卻是一突,這就是說不一樣了?也不知道是自己獨一份,還是有其他的姑娘也一樣的?當下就問:“其他的呢?”


    木棉道:“奴婢到悅鐸姑娘屋子裏的時候,未風姑娘卻是在的。”


    扶風道:“自己屋子裏便罷了,在外要稱四姑娘和五姑娘。”


    木棉道:“奴婢曉得了,隻是這剛排了序下來,奴婢一時還記不清楚。”


    扶風心裏暗歎,別說丫頭們鬧不清,自己都得緩上一緩才記得上。又想起城南院子裏自己一批人改名字的事體,隻歎道,幾番改名下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誰了,更何況別人。


    當下擺擺手,示意木棉繼續說。


    木棉接著說:“悅鐸、哦,五姑娘屋子裏的除那日裏和姑娘們一起挑的,也多了兩套衣裳和,首飾也多了兩樣,是一對鏤金蝴蝶鑲藍粉寶石的釵子,非常漂亮,四姑娘也覺得好看,想用她的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和悅鐸姑娘換,悅鐸姑娘說是換了不稱衣裳,這才罷了。”


    木棉見扶風認真的聽著,又道:“奴婢卻不好再往四姑娘屋裏去,但奴婢見四姑娘並無特別的表情,所以奴婢猜想四姑娘與五姑娘的定是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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