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扯了扯玲瓏袖子,玲瓏這才不甘不願的曲腿道了不是,“姐姐莫生氣,是我說話過了。”


    盧風忙扶了玲瓏,一時幾人麵上又融洽起來。


    ☆、第44章 司棋


    再說盧風玲瓏二人因描紅起的爭論被扶風三言兩語壓了下去,隻到底幾人心裏都留了痕跡,玲瓏一直不遠不近的遠著盧風,悅鐸心思淺,卻未曾發現這些地下的波瀾,隻一邊對扶風感激,一邊又覺得盧風可親,倒是對二人一視同仁。


    眾人心思各異不提,用了午膳後,下晌便順著園子的荷塘邊上簷廊走到東北角的一處閣樓裏。


    外麵看是一座玲瓏形狀八麵閣樓,紅漆填花窗順著牆根一圈兒圍住閣樓,打開後整個閣樓了光線通透,閣樓裏擺著的二十六張小棋盤上經緯分明,清清楚楚。


    眾人一一進來按序坐下後,對著棋盤交頭接耳一陣,便聽得有人說了一聲:“先生來了”


    眾人忙端坐靜聲,便見得司垂著手從正門走了進來,眾人隻見得司棋著了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將烏黑的秀發綰成高髻,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


    司棋掌事雖說一身素淡,卻掩不住一身風姿,隻穩穩的順著小姑娘們的中間走了過去,一張俏臉略有滄桑,更帶了一分離塵的味道。


    司棋掌事走過扶風身邊,扶風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茶香,清新又好聞。


    扶風心下對司棋感覺更好了,這個女人宛若一株幽蘭般秀麗,又堅強如一株青鬆一樣。隻叫人又愛又敬。


    司棋掌事穩穩走到前台子上,眾人站了起來:“見過先生。”


    司棋掌事就揮了揮手,待眾人坐下,司棋掌事便道:“你們案前放著棋盤,棋子,棋子分為黑白二色,圍棋有圍棋的禮儀,執什麽顏色,先後,都是有講究的,從禮儀方麵,先手第一步”


    司棋掌事並無多餘的話語,隻對棋道規矩娓娓道來,聲音威嚴又又穿透力,眾人靜靜聽著,一時間裏滿室隻聽得司棋略帶滄桑的聲音,仿若上等絲綢摩挲的聲響,普通的棋道課程眾人聽得如癡如醉。


    約莫一刻多鍾,規矩都講了個遍,司棋掌事便教給眾人一些基本的定式,交代眾人二人一組練習,若有不明白的地方便提問。自己端坐在棋盤前,自己和自己下起棋來。


    扶風剛開始聽了一耳朵,腦子裏不停的記著什麽是“氣”,什麽叫“星定式”,什麽叫“小飛掛”,便迷迷糊糊和玲瓏各執一子,學著司棋掌事剛剛給大家師範的對了起來。


    俗話說入門難,扶風用了一刻鍾左右,基本分清了規則,方覺得圍棋的精妙,千變萬化竟然細細研究起來,畢竟是個成人思想,玲瓏的小心思在扶風眼裏不成看,玲瓏基本每一局都輸得很快。


    扶風漸漸有些心得,換了各種定式,一收一放的陪著玲瓏,全身心投入到了下棋裏。未曾感覺到查看了一圈的司棋掌事停在身邊。


    司棋心裏有些詫異,這個小姑娘很有靈性,看棋路,應該也是初學,竟幾乎領略了剛才說的幾個粗淺定式的精髓,還能收放自如的陪著對手練習。


    司棋一時對扶風生了些許愛才之心,若是個好的,倒也可以栽培一番,隻看能有多少出息了。


    司棋看了一遭,便自走開了,這一年一年下來,有靈性的丫頭並不少,可到最後,有誰能真把棋當成愛好,隻是謀生的手段而已,生生髒了這棋盤。


    司棋呆呆的盤坐在蒲團上,眼神透過菱花窗,眼裏仿佛看到當日的自己,六歲的小姑娘,天真爛漫,也跟這群丫頭一樣,在這一手拿著白子,一手和姐妹們討論得熱火朝天


    司棋猛的攥緊了拳頭,隻當是死了,怎的今日又想了起來。不由得目光移向扶風,這個丫頭和自己當日太像,隻幾刻鍾,便入了進去。怪道自己莫名想起往事來了,想必隻冷了冷臉,自己今日想得也太多,隨即收了思緒,仍專心看起棋盤來。


    扶風幾人卻對學棋津津有味,玲瓏雖聰明,到底是年紀太小,漸漸的扶風覺得無趣起來,很想找個厲害些的對對。


    左側的盧風此刻也是這般心思,悅鐸的著實嬌憨了些,對起棋來,更是慢了幾拍。便對悅鐸道:“妹妹與我下棋厭不厭,不若你和玲瓏一遭試試?”


    悅鐸也覺得盧風一子一子等著自己,挺不好意思,忙說:“也好,我們換個人練沒準不一樣的意思。”


    當下悅鐸便拉了玲瓏,“玲瓏姐姐,我倆來一盤吧。”玲瓏正苦思怎麽破了扶風的局,絞盡腦汁想不出來,聽得悅鐸一說話,當下一扔子,說:“好好,來來。”


    ☆、第45章 學禮


    扶風見得玲瓏動作,噗呲一笑,“隻道,你這個奸丫頭,眼看要輸了就耍賴。”


    玲瓏卻嘻嘻笑道:“妹妹幾時看完輸了,明明是悅鐸非要纏著我,我這才停了手,不然,非殺你片甲不留。”


    扶風哈哈大笑,道:“是是是,你厲害。”


    玲瓏聽得卻不好意思,隻拉了悅鐸一邊對練去了。


    且說眾人說笑間對練了一下午,因著司棋掌事雖麵上冷淡,卻不曾說得重話,扶風等人偶爾問起棋道,司棋掌事也細細講解了。


    眾人方覺棋課好過,又無交代課業,眾人高高興興的離了棋館,到花廳用了晚膳。秦姑姑領著眾人到了西南角一座院子裏。


    眾人進得門來,主廳裏寬敞整潔,並無其他裝飾,僅椅子放了幾根。廳裏約莫六七個嬤嬤模樣的女人正低聲說著話,見得眾人進來,也閉了嘴。


    秦姑姑便道:“至今日起,下晌是不用點明的,隻到此處,聽教養嬤嬤教習禮儀,按屋頭人數分組,每四人一個嬤嬤教導。”


    秦姑姑交代眾人分配了嬤嬤便自出門去了。


    扶風幾人的嬤嬤姓王,約莫四十來歲的模樣,身姿挺拔,隻站在那裏,便覺得一座山一樣。四十來歲的年紀,竟能看到幾絲銀絲,臉上卻並未留下多少歲月的痕跡,隻法令紋很深,顯得很嚴厲。


    王嬤嬤身著青布襖子,底下著一條藍底挑花的輻裙,略帶些許銀絲的頭發隻在腦後綰了個圓髻,插著一支梅花樣式的銀簪。整個人幹淨利落,愰眼看去,頗有些林嬤嬤的模樣。


    林嬤嬤領著幾人進了側門的耳房,耳房裏一張矮桌,一把椅子,幾個腰凳立在牆角,中間留有很大空間,想必是為了教習特意空出來的。


    扶風幾人對著林嬤嬤行了禮,便束手站著待林嬤嬤說話。


    王嬤嬤也對著眾人行了一個禮,右手壓左手搭在左腰邊,右腳後支,微微屈膝,口說“見過嬤嬤,”同時微低頭。禮畢盈盈站起,姿勢優美自然,無可挑剔。


    站直起來後道:“這個禮,行的長輩。要求姿態標準優美,要有敬意,按照我剛才行的模樣再來一次。”


    眾人便明白這是嬤嬤在教導行禮姿勢,便照著又行了禮。


    王嬤嬤看罷一語不發,隻跟著又行了一次,又道:“按照我剛才行的模樣再來一次。”


    扶風至到了此地,並未得過正經教習行禮,隻依著之前楊菜花之母的教導,和看其他人行禮學了些許,根本談不上標準,更枉說姿勢優美了。


    其他的幾個丫頭也都是鄉野農家的丫頭,行禮姿勢各異,隻因並無人計較,一直以來,都是一樣的得過且過。


    此時林嬤嬤師範過後,眾人跟著學起來,方覺得差別太大,小腿間的距離,彎曲的角度,手放的位置,低頭的幅度等均有講究。


    王嬤嬤雖臉上並無表情,卻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教著,幾人當中,隻有未風學了兩次便有模有樣了,樣子優美,身姿輕盈。


    盧風、扶風和玲瓏三人隻屈膝就學了一刻多鍾仍不得要領,雙腳支著,聽著王嬤嬤說話,“往下一些!”“身子不要抖!”“腿不能叉得太開!”


    扶風半日卻不得要領,卻見王嬤嬤不知道從哪裏尋來一把戒尺,如有不對,戒尺便啪的拍了下來,力道並不重。比起上次鍾婆子打手心要輕多得多。打在身上其實並不很疼,是覺得很難堪。


    幾人中就未風沒怎麽挨打,扶風和玲瓏確實挨得最多的,盧風還稍好些。彎腰、曲腿、手勢位置


    足足折騰了兩刻鍾,幾人才堪堪符合了標準,沒有繼續再受戒尺的拍打。


    稍有模樣之後,王嬤嬤讓眾人行禮後保持姿勢站著。


    四人站作一排,曲著腿一動不不動的站了三炷香,正月間裏,廳裏並未擺火盆,幾人額上卻都沁出了汗。


    扶風咬著牙,死死撐著,雙腿跟灌了鉛一般。膝蓋感覺已經僵了,腦子裏隻對著剛才王嬤嬤講的要點來迴的背。


    盧風和玲瓏二人也不好過,額頭上的汗水順著白嫩的臉頰滾了下來,滴在鋪著青磚的地上。


    未風姿勢雖標準,卻也沒有例外,一起站著,站了這會子,已經搖搖欲墜了。


    幾人都覺得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忽聽得王嬤嬤說,“站起來罷。”


    幾人鬆了一口氣,忙站直了身子,未風差點就癱倒在地。練了將近一個時辰,卻隻習了一個見麵禮,王嬤嬤卻都不滿意的模樣,幾人都有些氣餒。


    王嬤嬤容眾人穩了氣息後道:“今日便到這裏吧,明日裏繼續。”便坐了下來,就著椅子旁邊的矮桌喝茶。


    幾人行禮告退,王嬤嬤看著眾人告退禮,臉上又難看了幾分。


    幾人便出得門來,跟著雁翎迴了屋。隻到得屋裏便躺倒在床榻上,再不肯動彈。


    ☆、第46章 監視


    扶風躺在床上,一個手指頭都不想動彈。


    連著兩日下來,時間都排的緊緊的,跟填鴨子一樣的不停的學。畢竟是個小孩子的身體,缺乏休息的幾人躺在床上不到一炷香時間都沉沉睡了過去。


    次日,又是一樣的起床時間,點卯。


    因著昨日一日都未有人受罰,眾人對於點名不再如頭一日那麽恐懼,稍有些懶洋洋的模樣。


    林嬤嬤卻在同一時間板著臉到了敞廳,麵無表情的聽小丫頭點名,待點到香榧、魏紫時,丫頭連叫了三聲都沒有人答應,頓時,滿廳裏懶散的氣氛一掃而空,噤聲閉氣。


    待到所有人的名字都點完了,仍不見香榧、魏紫的身影。扶風暗暗為春桃,也就是取名為香榧的擔心,這責罰定是要受了。


    林嬤嬤的臉越來越陰沉,更漏一點點的漏下。約莫過了一刻多鍾,才看到兩個粉紅色身影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


    隻因這二人是當初分配房間時因不足四人,獨獨二人一間房的,昨日的禮儀教習課程,就是因站姿不夠優美,頭頂了兩碗水足足練了一個時辰,所以太累睡得太死。


    也該二人命苦,昨兒個管房大丫頭便說了今日要去外院給采買仆婦送冬衣,叮囑二人早起後就未迴來叫二人起床。


    香榧二人進得門來,隻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名叫魏紫的看著是個明朗大氣的小姑娘,隻拉著香榧跪在林嬤嬤麵前,用顫抖的聲音說:“我二人遲了,甘願受罰,請嬤嬤責罰。”


    林嬤嬤聽得二人不曾狡辯,臉上稍緩,卻沒有歇了責罰的意思。一如上次一般,冷冷的吩咐:“鍾家的。”


    鍾婆子上得前來,照著魏紫抬起的手心一板子拍下來。魏紫雙眼一閉,身體一哆嗦,啊的一聲喊出來。


    二人一陣唿痛聲,結束了責罰。


    林嬤嬤又一聲不吭的離去。眾人一陣唏噓。


    扶風心裏吐槽,這林嬤嬤,每次出現,就是點名和責罰,一天沒事幹嗎?


    有了這個小插曲,眾人都有些戚戚然,早上的描紅課上都分外賣力,隻恐不足數挨罰。悅鐸因為有了扶風教的姿勢,也足數完成,眾人才鬆了口氣。


    用了午膳,香榧和扶風等一處說話。


    盧風率先問候:“妹妹可捱得住,可抹了藥?”


    香榧嘴角咧出一絲笑容:“多謝姐姐關心,並無大礙。”


    香榧說完,拉著扶風快走了幾步,扶風輕聲問:“怎麽迴事,好好兒的,怎麽來那麽晚?”


    香榧這才把原由給扶風說了,扶風好奇的問:“也不知道這管事丫頭到底是作何事,為何還兼著內外院送物件?”


    香榧對著扶風咬耳朵道:“我聽貫月和悅鐸說過,管事丫頭隻是一開始兩天引導出入各學堂,日後熟了是不管的,她們主要是監視我們的,所以我和魏紫就有些防著她,誰道她見我們不是很聽話,才故意給我們顏色的瞧的。”


    扶風大吃一驚,之前聽得貫月說起管房丫頭,口氣輕蔑,還以為就是個粗使的丫頭。不曾想還是用來監視人,隻是幾個小丫頭,又有什麽可監視的?


    香榧又道:“你莫不當迴事,你們私底下的說話舉止,通通是要報上去的,林嬤嬤成日裏什麽事兒不管,就梳理這些事情,若有那出了格的。”香榧四顧看了看,用更低聲的說道:“不合適繼續待在這兒,是要賣到花樓去的!”


    扶風大駭:“貫月如何曉得這事?為何上次不告訴我們?”


    香榧捂著嘴輕聲說:“聽說昨兒個晌午遇到她族裏的姐妹在院子裏當差,告訴了她這事兒,讓她成日裏說話辦事要注意,留不得一點疏漏的。”


    香榧道:“貫月和悅鐸一向很好,悅鐸沒有跟你提過嗎?”


    扶風心裏一冷,麵上卻不露,隻道:“想必還未來得及吧。”


    香榧又道:“我與你提這事,莫不能再跟人提起,如有那特別相好的,可提得一提,如若傳了出去,管事丫頭發現,是要出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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