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巧珍聽後,深以為然,說到:“是的呢,我比你們知道得多,有事隻管問我。”


    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眾人之前隻當自己是采買丫頭,這會子聽得巧珍說起,是說要當真真的姑娘養起的,都有愕然,再就是驚喜,麻雀轉眼就成了鳳凰,心裏落差太大,眾人都有些激動。


    便又細細的問起田巧珍來,可惜,田巧珍畢竟太小,又是莊子裏的,竟再多也不知了,倒是透露了掌事有四人,分別為司書、司棋、司琴、司畫。司書和司畫都是男的,長得非常俊美。


    菜花懶懶的坐在台階上,裝著聽幾個小姐妹聊天的樣子,腦子裏卻飛速轉了起來,都是漂亮的小姑娘,還能有老師教導,琴棋書畫一樣不缺,總歸不是淩家發善心就是了。當姑娘教養,漂亮小姑娘,菜花腦際劃過一絲流星,仿若抓住了什麽,又一時半會兒說不出來。


    菜花越想越煩躁,手上原本把玩著的一根枯枝被擰得七零八碎。一時想不出個什麽,索性不想了。


    閑話了一迴,都有些厭了,因有交代不能出院門,眾人便都有些無聊。


    周蘇蘇和田巧珍卻和沈盈袖玩到了一堆,沈盈袖有著超乎這個年齡階段的圓潤,待人接物如沐春風,小丫頭們都很喜歡她,這會子由著她開了口邀請周蘇蘇和田巧珍去他們屋子裏串門。


    沈盈袖小小年紀,卻做事周到,先征求了菜花等人都意見,才一行人迴得菜花們的屋子裏來,廂房外間中間有一個火盆,屋裏暖烘烘的。眾人進來,隻扒了扒炭,火盆便散了熱出來。


    一行人坐下後,田巧珍和周蘇蘇打量著這個廂房,都是和她們屋子一般的裝飾,門後角落一個臉盆架子,窗台邊上一張長幾,上頭擺著一個白釉梅枝插瓶。一張原木桌圍著幾個繡墩,屋子顯得有些空曠,裝飾也不夠奢靡,到底是小丫頭些的住房,並不是很精致。


    眾人隻坐在繡墩上,圍著桌子說話。


    周蟬兒便揪著袖子揉了揉,“好生無聊呀,這會子又不得出門去。往年子過年都是熱熱鬧鬧的,看著哥哥們放爆竹,剪窗花貼對聯,別提多有意思了。”想到了家人,一雙的眼睛裏便帶上了水汽,顯得霧蒙蒙的。


    眾人聽得,也都心有戚戚,都是離開家人過來的,幾人不想家?一時便都沒在說話。


    沈盈袖見眾人都有些懶懶,便說:“不如,我們剪窗花吧?”


    眾人一聽也都提起了興致,總比幹坐著強。隻是去哪裏尋得紅紙剪刀,眾人都是剛到地界,不免都有些怯生生的。


    田巧珍說:“去管你們的屋子的大丫頭姐姐要唄,她們定是有的。”


    菜花幾人目目相覷,聽得田巧珍的口氣,指使管房大丫頭起來,竟是理所當然的。


    沈盈袖想了想,輕輕吸了一口氣說:“你們先坐著,我去問問。”


    菜花眼瞅著沈盈袖出了門,心想,這個沈盈袖倒是個長袖善舞的,為了跟幾個打好關係,也是狠下了力,日後,也是厲害的,若不能好好相處,也定不能得罪了去。如此小的年紀就有這麽深的成算,想想都可怖。


    且說沈盈袖到了隔壁廂房,敲了敲門,門裏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誰呀?”話音剛落門就打開了。


    沈盈袖抬眼望去,一個十四五歲的大丫頭模樣少女,梳著雙丫髻,隻是身材顏色比雁翎要鮮亮些,見沈盈袖是個小姑娘,便疑惑的看向沈盈袖。


    ☆、第36章 過年


    沈盈袖忙迴過神來,曲了曲腿,“這位姐姐好,請問雁姐姐在嗎?”


    少女恍然,“哦,你說雁翎啊,你是她屋裏的小丫頭吧,她領了差事去內院三門裏了,你找她什麽事?”


    沈盈袖一臉遺憾,道:“倒沒什麽事,隻是姐妹們閑得無聊,想問問燕姐姐有沒有紅紙剪刀,若有的話可否給一些,姐妹們剪著窗花玩。”


    少女看著沈盈袖小小年紀,進退有度,說話條理清楚,不免心生喜愛,便道:“你燕姐姐是不在的,不過,我這裏恰好有的,你稍等會子,我給你拿去。”


    沈盈袖不由一喜,待得這個少女拿得一個簸箕,裏頭幾張折疊的紅紙,並著兩把小剪刀。沈盈袖接了過來,忙謝了又謝,“多謝姐姐,待姐妹們用完後再拿剪刀來還您,不知姐姐怎麽稱唿?”


    少女隻笑道,“你隻叫我冬梅姐姐就是了。”


    沈盈袖道了謝,端了簸箕來到廂房,眾人一陣歡唿,圍著沈盈袖打轉,一個拿紅紙一個拿剪刀,正商量著,雁翎迴來了。


    雁翎看見幾個小丫頭趴在長幾上嘀嘀咕咕的商量剪什麽花樣,忙道:“妹妹們小心,若是剪了手就不好了,不能留得疤的。”又道,“都歇一歇,我剛領了過年的糖果分例,都來嚐嚐。”


    幾人聽得有糖果,都圍了過來,到底小孩子都是喜歡甜滋滋的。


    雁翎打開了攢盒,有四色糖果,四色堅果,隻道,“妹妹們日後每逢年節都有的,這窩絲糖甜滋滋的,我最喜歡了。”


    又見得兩個小姑娘是其他屋子的,隻道,“兩位妹妹也來嚐嚐,盡夠的。”


    又交代幾人動了剪刀要注意,便出去領午膳去了。


    待得雁翎提得食盒來,周蘇蘇和田巧珍不好再留,辭了幾人出來,隻道用了午膳是要過來剪窗花的。


    眾人圍坐著用了午膳,周蘇蘇和田巧珍便上得門來了,還多了一個春桃,春桃抱怨菜花她們不帶她一起玩,“妹妹想是不喜歡我的,隻帶了蘇蘇一起。”


    菜花忙真誠的道:“姐姐哪裏話,你們都是一樣的,隻是早上未曾在院子裏見到你。”


    春桃這才笑了,“早上隔壁廂房的姐姐們也到我們屋子裏鬧了,倒是沒有出得門來。”


    調笑了一番,各自坐下剪窗花。


    菜花並不會這複雜的手藝,也不感興趣,隻坐在繡墩子上,扯著長長的花珠簾把玩,看著眾人玩鬧。


    沈盈袖仿若這群丫頭的頭,因著說話湊趣,又讓著眾人,幾個都喜歡和她親近。


    下晌,雁翎便招唿小丫頭們出門去,說是郭總管安排了,要大家一處兒坐著過年。


    一行人出了廂房,順著簷下走到主屋旁邊的花廳裏,已經有不少小丫頭都到了,寬敞的花廳裏擺了六七個大圓桌,雁翎帶著幾人圍了一張圓桌坐下,自己卻並不和她們一桌,隻到另一桌坐了三四個相等年紀的丫頭旁邊坐下。


    約莫一盞茶左右,小丫頭們都坐齊了。便見得七張圓桌上,兩張圓桌坐的都是粉紅襦群的小丫頭們,另一桌坐著□□個十三四歲的大丫頭,一桌子上坐了四五十歲的粗使婆子,還有一桌赫然和劉蘭綠玉一行,一桌子又坐了□□個未留頭的小廝。隻一桌主上坐著司棋等人。


    菜花猜想,這應是這別院幾乎所有的人了吧,隻是未見的外院成年小廝和車夫等人,想必在外院另外支了桌子吧,隻是內院並無小姐和成年女眷,僅幾個半成年丫頭,也不知道設的什麽防。


    一時卻隻對那司棋等人好奇。自上次的匆匆一瞥,到今日菜花才見了司棋,隻見席上坐著的司棋仍冷冷淡淡的模樣,可能因著過年,倒也沒有很冰著臉,旁邊的一身一個杏眼桃腮的年輕女子正笑著和司棋說著什麽。


    另有一個年輕的男子,約莫不到三十的樣子,一身書卷氣,素白的縐紗長袍,隻在袖口隱約可見幾株墨竹繡花,整個人仿佛透著墨香。菜花心想,這定是司書掌事了。若是司琴也是女的,想必那個司棋說話的必是司琴,看著活潑俏麗,竟是和司棋截然不同的性子。


    領著幾個風姿各異的女子男人,其中又以一個白花花胡子的老頭又畢竟醒目,慈眉善目的模樣,看著和藹可親。


    菜花正細細打量著,卻見林嬤嬤走了進來,招唿幾個仆婦把飯菜端了上來,擺上了圓桌。


    ☆、第37章 描紅


    林林總總竟是很豐富,一條紅燒魚,一碟子雞肉炒青筍,一碟子八寶飯,一碟子魚香茄子······


    菜花卻見掌事們的桌上菜色卻是不一樣的,隻看見了一疊八寶鴨,一碟糟茄鯗,西湖龍蝦等,倒是檔次要高些。


    林嬤嬤看到小丫頭小子們都流了口水,輕輕吭了一聲,便要說話。卻見了司棋一桌都安靜坐著,便走上前去。


    林嬤嬤到了司棋一桌,隻笑道:“幾個掌事過年好,廚房準備不周,幾位掌事將就些吧。”


    司琴等人客氣了一番,便拉著林嬤嬤入座,林嬤嬤客氣不過,招唿了幾個廚房仆婦入了坐,便坐了下來。


    眾小丫頭見林嬤嬤被拉入了坐,並沒有再說什麽嚇人的話,都鬆了口氣,見得掌事一桌動了筷子,這才敢拿起筷子用了起來。


    飯食是管夠的,眾人吃著倒也規規矩矩的。


    小丫頭們一邊吃飯一邊竊竊私語,論著飯食的味道形狀的新奇。


    菜花卻立著耳朵聽著主桌的動靜。


    林嬤嬤斟了一杯酒,對司琴等人道:“今兒過年,老身敬各位一杯薄酒,明日過後,辛苦各位了。”說完,一仰脖,幹了杯中酒。


    眾人又客氣一番,菜花聽得並無重要之事,也懶得再聽,隻細細挑了麵前碟子裏的青筍吃。


    倒是未曾看到郭總管,想必是到淩家去過年去了。


    小丫頭們小子們並不喝酒,隻消一會兒,飯食便飽了,仆婦們抬了瓜果點心,讓丫頭小子們享用。


    眾人仍圍坐著守歲。


    菜花不由得一時恍惚,難不成,真是來過好日子來了?


    主桌上酒過三巡,司棋卻帶頭離了桌,司書過了會子也離了,隻剩的司琴看著小丫頭小子們用瓜果玩著遊戲耍樂,山羊胡子老頭和李嬤嬤正低聲的談論著什麽,一個衣著考究的嬤嬤對著山羊胡子老頭和林嬤嬤的話點點頭。


    入了子時,小丫頭們都撐不住了,管房大丫頭們各自領著小丫頭迴了屋子去安歇,這年也就算是過了。


    當夜迴得屋子來,雁翎便交代,早上卯時初就得起床,不能誤了時辰。便自去歇了。


    次日天還未亮,菜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便被雁翎喚醒了,雁翎挨個招唿著換了襦裙,洗漱完成帶著出得門來。


    出得門來,一股子冷風直往脖子眼兒裏鑽,冷的菜花隻縮脖子。門外天還未亮,有些個廂房裏還點著燈,想必是那還未收拾好的。


    一路上也遇到了一個管事大丫頭領著四個小姑娘的,一行人借著廊簷下掛著的燈籠光順著二門垂花門進了內院。


    一路行來,整個院子籠罩在黑幕裏,猶如一個吃人的妖怪嘴巴,黑洞洞的,小姑娘的急急跟上大丫頭的腳步,深恐掉了隊。


    進了內院,眾人進了敞廳,背了風,菜花才伸了脖子。


    敞廳裏三三兩兩站了丫頭婆子們,廳裏擺了個太師椅子,這會子林嬤嬤進了來,隻往椅子上一桌,便看著更漏不說話。


    約莫一炷□□夫,眾人也都來齊了,前麵站著秦姑姑,張姑姑,後麵站著管事大丫頭,每個管事丫頭後頭自跟這四個小丫頭。


    林嬤嬤見人來齊了,隻叫隨侍的小丫頭遞了一張紙給張姑姑,讓秦姑姑念。


    秦姑姑打開後,用不疾不徐的聲音便念了起來:“每日裏早起點名時間是卯時三刻,逾時未到的,責十板;每日裏早上兩個時辰識字,由司書掌事負責教導;如有未曾完成描紅的,責十板;午膳時辰三刻鍾,如超時未整理完的,責十板;午後練習針線女紅,隔日練習琴、棋,如有不聽先生話的,頂嘴的,責十板······


    秦姑姑的聲音溫柔緩慢,一句一句的十大板聽在小丫頭耳朵裏卻像鼓槌似的。


    先前日子裏,大家都享受著小姐一般的生活,有吃有穿有人伺候,一轉眼就是各種條條款款,動不動就是十大板,一下子嚇得一動不敢動,一時鴉雀無聲,隻細細聽著。


    秦姑姑足足念了三刻鍾,方把所有規矩都念完了,把手上的紙遞迴了林嬤嬤身旁的小丫頭。


    林嬤嬤這才板著臉道:“今日是頭一日,有那晚到的,我暫不追究,每日裏酉時末集合,當日獎懲處罰當日畢。”


    眾人稱是。


    林嬤嬤又道:“各管房丫頭因自己所管房裏丫頭一個被罰,責十板,若四個都被罰,責四十板。管事丫頭一個被責,秦家的和張家的各十板,依次去推。”


    幾個大丫頭和管事媳婦也低頭稱是。


    “散吧,秦家的帶姑娘們去學廳。”說罷,林嬤嬤便甩著手,帶著小丫頭離開了敞廳。


    李嬤嬤一離開敞廳,屋裏仿佛一下子敞亮了起來,大家生生覺得頭頂上一座山卸了下來,都擔心的問秦姑姑,“這麽多的規矩,我們記不住可怎麽辦。”


    秦姑姑說:“大家放心,你們的管房姐姐都記著的,迴頭讓她給你們念,你們好生背下來就是了。”


    一邊說完,帶著大家出了敞廳,穿過一個花園樣兒的園子,在一間閣樓樣式的房門前停了下來,轉身道:“這裏就是學廳,姑娘們以後每日裏都要有幾個時辰要在這兒,姑娘們隻管進去,尋了桌子等著先生罷。”待眾人進去,秦姑姑卻和張姑姑離開了。


    菜花等人進得門來,隻見廳堂裏整整齊齊擺了二十六張小桌子,上門放了白紙,墨硯。小姑娘們挨個坐了,卻不見司書掌事進來。


    約莫一炷香時間,司書掌事帶著兩個書童進了門,清清淡淡的對著小丫頭們說:“姑娘們今日是頭一日上學,不認得我,我是你們今後的習字先生。”


    小姑娘們便曲腿:“先生好!”嬌嬌嫩嫩的聲音此起彼伏。


    司書卻輕輕蹙了眉,走上前頭,讓小姑娘們拿起三字經,讓書童給大家念,念一句,姑娘們跟著念一句。自己端坐在椅子上,看著這群小姑娘們跟著書童搖頭晃腦的念書。


    一個時辰後,司書讓小姑娘休息一炷香時間,可院外花園裏轉轉。


    小丫頭們早念書念得頭暈腦脹,聽得交代,都一聲歡唿的衝了出來。


    菜花一直晃晃悠悠的打著瞌睡,三字經現代是背過的,字雖繁體字,到底是識字的,隻裝著跟一般小姑娘一樣實在是太累。聽得可以休息,也都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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