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菊香隻好接了過去,遞給菜花,一邊對楊二嫂子說,“這位大姐怎麽稱唿?”


    “我叫劉蘭,你叫我劉姐吧,我應該長你幾歲”,劉蘭不等楊二嫂介紹,自個兒通了姓名。


    王菊香張羅著板凳給二人落座,“多謝兩位關心我家文舉,如今吃了藥,不發熱隻消養著罷了”。


    二人都是女客,雖說農家不講究,倒也不好去裏屋細瞧,隻隔著門板問候兩聲就是。


    東拉西扯了一番,又感歎了楊文舉的斷腿,劉蘭這才開口問“菜花多大了,可憐見的,瘦成這樣”。


    其實菜花並不瘦,隻是骨架子纖細,看著倒是柔柔弱弱的樣子。


    菜花抿著小嘴笑了一下,“四歲半了”。


    “嘖嘖,你說這是怎麽長得,竟跟個菩薩座下的玉女一樣”,楊二嫂誇起來。


    菜花被兩人打量著,隻輕輕抿了抿嘴,裝著羞澀的樣子笑了笑。


    劉蘭看到,忍不住心裏又點了點頭,不驕不躁,竟是比初見更好上了幾分,才四五歲的小人兒,端坐在木凳子上,目若青蓮,星眸皓齒,身上一個藍底印花布小襖子,顯是成年人常用花色,猜想應是她嫂子或者死去的娘衣裳改製。穿著身上竟也襯得小丫頭唇紅齒白,玉雪可愛。


    劉蘭想要得到菜花的心更強了,出來尋摸了兩個多月,走了不知多少村寨,形形□□的小丫頭也見了不少,有的光長模樣,眼神卻多有躲閃,呆滯,那顯得機靈的又模樣不夠出色,像菜花這樣好苗子不可多得。


    劉蘭看到菜花藍底洗得褪色的袖子裏籠著的小手,忍不住拉了過來,翻來覆去的打量,小蔥管一般的指頭,有著小孩子獨有的細膩,骨節纖細,雖手心有些許細小傷口,仍不掩嬌美。不由得歎了又歎,老天總是偏愛一些人,把所有最美好的東西集中在了一起。


    劉蘭一邊摩挲著菜花的小手,一邊心裏細細思量,雖說楊家大郎摔斷了腿,又有些許欠債,到底今年不是大災年,目前暫時沒有餓死的情況出現,隻看著嫂子難免嫌棄這個小姑子,隻得從她嫂子下手罷了。


    劉蘭想到這裏,到底還是開了口,“菊香妹子,眼看著你們這個日子也是個難的,年景不好,可憐見的”,劉蘭滿臉同情的說。“眼見著大兄弟又出了這檔子事體,可有得什麽想頭?銀錢可都還夠用?”


    王菊香一聽說這話,心想,這婦人,明明知道我家情況,不明著說,倒是繞這些個彎講,莫不是想壓價,到底也不能說些什麽,嘴裏卻道:“不瞞劉姐,家裏已經揭不開鍋了,他爹眼見著藥就要吃完,還不知道過幾天一家人怎麽活。”


    自己說著難免也覺得日子實在是難過,眼睛也開始泛紅,牙齒一咬,“真要不行,大不一顆繩子結了就是,也省得受著這個活罪”。拉起綴了補丁的袖子,擦了擦眼淚,一臉淒苦的模樣。“隻是可憐我的小玉寶,他還那麽小,肉都沒吃過幾口”,說完,嚶嚶的低聲抽泣起來。


    ☆、第15章 氣急


    劉蘭眼珠子轉了轉,拍了拍菜花的手,放在了膝蓋上,菜花趁機抽了迴來。雖說已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被人當做商品一樣打量,心裏也著實很不舒服。


    劉蘭陪著楊二嫂子安慰了一番王菊香,提起了話頭,“我們主家是個心腸好的,隻是和京裏官場上的老爺們有來往,故而對大丫頭的要求高,這才派我等出來采買,要求都是良家小女,相貌人材出色的,並不會做些挑水劈柴的活兒。我看你家菜花小小年紀,懂事又能幹,眼見著妹子遭難,也著實難過”。


    劉蘭頓了頓,接著說,“若舍得菜花跟我去,倒也不會虧待了她。”


    裏屋的楊文舉之前還納悶,楊二嫂子家帶著個女客,怎的上門來看他個大男人,這會兒還有什麽不明白,想起早上菜花跟他提起的熱鬧事體,忍不住悲從中來,用手使勁捶了捶床沿,“快給我打了出去,這都上門買人了,我寧願瘸了,餓死,也不賣我妹子。快給我打了出去!”


    劉蘭聽得裏屋楊文舉這般說話,臉上不由一僵,嘴裏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


    楊二嫂子忙打著圓場,“他叔,唉,文舉兄弟,劉家妹子又不是那惡人,也是看著你家日子難過,你這又是何必,若是不肯,我們走就是了。”一邊給劉蘭打了個眼色,拉著劉蘭就要與王菊香告辭。


    出得院門,楊二嫂子說對劉蘭說,“眼見著不成事了,到底是不得這個福分。”


    劉蘭嘴裏應著,心裏卻是另一番計較,原打算成事了就走,看來又得拖,好不容易才發現這麽個寶貝,可不能輕易就丟了。


    菜花家裏卻是另一番光景,楊文舉給王菊香好一頓排頭,“你是不是看著我要瘸了,這就要打我妹子主意,她可是我親妹子,你要賣了她,叫我日後怎麽跟爹娘交代?你莫不是要我痛死了才甘心,你這就家去吧,由得我瘸了餓死了事”


    王菊香聽得楊文舉這麽一番話下來,早已哭倒在床邊,“我若是賣了她,還由得人上門來采問麽,我與你過這上頓沒有下頓的日可有半句怨言,你說這話是要誅我的心”。又道:“漫說我沒有答應什麽,就是答應了,也是救了一家老小,眼瞅著就要過年,楊地主家上門可怎麽交待”。


    楊文舉聽到這裏,倒也迴過來,想到眼前的苦處,倒也不好再說,隻軟了下來,“若不是你起了這等子心思,人家怎的上得門來。休要跟我提起這事,楊地主家上得門來,大不了我這條命抵了就是。”說罷,隻無力的低下頭,再不說一句話。


    菜花在堂屋聽到兄嫂爭執,不免對楊文舉護著妹子的心思感動了一場。到底走了進去,對楊文舉說:“哥哥不必對著嫂子發火,是我看著那兩個姐姐衣著鮮亮,不免多問了兩句,人家這才上得門來,且不說我們家欠著債,就是不欠,眼下也開不了鍋,鄰裏也都不是很富足,管了我們一頓,管不了我們三五個月,難不成一家出去做花子,你忍心玉寶跟著吃這個苦,更不提你現在根本挪動不得。”


    菜花坐在床邊上,拉了楊文舉的手,“哥哥快別提了抵命的話頭,別說你抵了命,我和嫂子玉寶又怎麽活,就是楊地主家也不要你命隻要那銀子的。”


    又對王菊香說,“我已決了意,這一去就是生死兩別了,以後嫂子看顧著哥哥,權當沒有我這個妹妹。”


    楊文舉想說些什麽,張了張口,又頹然的閉上。妹妹一字一句都說在理上,竟是半點反駁不得。可是賣了妹妹,能安心吃藥嘛,日後可怎麽跟爹娘說起。想到這裏,不由悲道:“你讓我日後怎麽和爹娘交代,我對不住二老啊!”七尺高的漢子,竟流下兩行熱淚。


    菜花聽得楊文舉這麽一說,心想,倒也不枉為這個家作出這番,以自由換取生存,代價又怎麽計算。


    “哥哥不必擔憂日後和爹娘交待,他們想必也能明白,不過是為了活著罷了”。菜花安慰楊文舉,“哥哥不必多想,我這若是去了,也是一樣的,想必不能比這日子更糟了”。


    王菊香哭了一場,這會兒抽噎著對菜花說:“嫂子對不住你,隻望你日後好過罷”。


    楊文舉聽得王菊香這麽一說,又怒又悲,隻躺著不再說話。


    菜花又安慰了一遭,出得門來,轉到自己的臥房。打量這個睡了半個多月的屋子,迴想起之前菜花娘和她在這個屋子裏的點滴,倒也生出了一番不舍。本想收拾了些行李去,想了想,又空著手出得門來,徑自往楊二嫂子家走去。


    ☆、第16章 決定


    菜花一路走著,看著熟悉的村落,遠處的山林霧蒙蒙的,空氣裏還帶著雨後的濕意和冷意,陰冷冷的天氣,刺激得剛剛出門的菜花忍不不住打了顫,心裏倒生出了一番豪氣,管他龍潭虎穴,我一個現代混了二十幾年的成年人,還鬥不過你一幹老古董不成?


    菜花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了出來,甩了甩手,踏著細小又堅定的步子往楊二嫂子家走去。


    楊二嫂子家院子已經幾乎沒人了,連著兩天的挑選,都沒能入選,大家不免也消了看熱鬧的心思。


    菜花踩著小步,進了楊二嫂子家院子,楊二嫂正在院子裏歸整之前擺出來的板凳椅子,看到菜花進得門來,心裏咚咚跳了起來,難不成?


    “喲,菜花來了,快進來屋裏坐,這陰冷冷的天,一會兒手腳都僵了,屋裏擺著火盆呢,你楊二哥和大侄子自己燒的炭,雖然不成看,燒起來可暖和呢”。楊二嫂臉上綻開笑臉,一邊趕上前去拉了菜花的手一邊就往堂屋走去。


    菜花抿了嘴笑了一笑,隨她拉了去,走得堂屋來,那郭管家和劉蘭並著另一個媳婦子正圍坐在炭盆子邊,拿著個本子比劃著什麽。


    看到菜花進來,三個人眼睛一亮,相互對視一下,交換了個眼神,便都擺出了和藹可親的樣子招唿起來。


    “小妹子來了,快來烤火,凍著了吧,這老天陰冷冷的,今年又不知道死多少人”。另一個媳婦子說,接著又道,“你還沒有見過我呢吧,我叫綠玉,你叫我玉姐姐就是。”綠玉笑盈盈的道,伸了手從楊二嫂手裏接過菜花的手,入手細膩溫軟,倒讓綠玉不由得驚訝,這兩年來迴也見了不少,這個倒是個翹楚,竟精致可愛得跟個假的一樣。


    旁邊端坐著的郭總管開了口,“小妹妹快坐下烤火”。想了一想,自己在這倒不好說話,又道:“你們擺,我去算個賬。”拿起手裏的本子站起身給菜花和楊二嫂子讓出了座。


    菜花心想,這個叫綠玉的看著年齡並不大,二十出頭的樣子,連個姓都沒有,想必也是個丫頭出身。舉止大方自然,笑容可親,身上著一件丁香色無領對襟馬甲,下身一條玉白色繡花邊褶裙,耳朵上帶著一個梅花樣式金丁香,看著倒是光彩照人。菜花心思轉了幾轉,這麽大年紀在現代也就是大學生,懵懵懂懂的年齡。這綠玉竟是說話圓滑,進退有度,心思頂不可小瞧。


    菜花臉上就帶起了笑,嘴角盈盈一彎,帶著嬰兒肥的小臉整個都生動了起來,頓時綠玉和劉蘭一時竟看呆了去。


    “二位姐姐好,多謝劉姐姐早先去看望我哥哥。”菜花輕聲輕語的張口,聲音帶著小孩子特有的軟糯,甜甜的道著謝。“家裏哥哥說話不好聽,得罪了,我代哥哥給姐姐陪個不是。”一邊站著彎了彎腿,又賠著罪。


    劉蘭和綠玉這才迴了神,“不妨事,不妨事,嗨,你哥哥也是疼你,倒是我沒有打招唿就上門,唐突了。”劉蘭趕緊迴道。


    劉蘭話畢心裏不覺大罕,自己竟正正經經的迴起話了,這小小的丫頭,說起話來竟跟個大人一樣的滴水不漏。


    又讓菜花落座烤火,菜花輕輕端坐在板凳上,兩手肘撐在膝蓋上,伸出一雙圓圓潤潤的小手去烤火。一雙手伸了出來,劉蘭和綠玉眼睛在上麵打了個轉兒,小小的指甲蓋透著粉嫩的肉色,就跟幾顆珍珠似的,泛著珠光,讓人忍不住想抓起來把玩一番。


    聽得菜花開口:“玉姐姐,劉姐姐,你們可是要走了,我剛才進門時聽得玉姐姐提起明日準備馬車?”


    綠玉笑著答:“是啊,並沒有合適的,主家要求年前迴去,明日就是二十二了,就是趕也是將將趕上的樣子,實在不敢再拖,並不敢誤了事的。”


    劉蘭想著菜花這會兒上得門來,想必是經過了兄嫂的,如若像早上那番死咬著不同意,定不會讓她上門。


    隻想著為了這個丫頭,大不了再往後拖個三五天,也能趕上臘月底之前迴去。誰想這麽快就上得門來,倒是也不用費那個功夫,隻是這丫頭竟是個穩的,沒有一來就開了口。臉上倒是也不動聲色:“小妹妹這會子過來,可是有什麽我們幫得上的?”


    ☆、第17章 不夠


    菜花又抿了嘴笑了一笑,“早先聽得劉姐姐提起,若我願意跟了去,必是會好好待我,我是信了的,隻是我家裏的情況劉姐姐也是曉得,我這一去了倒是享福,隻是我兄嫂自來把我當閨女養著,怕我去了受苦,又舍不得我”。


    菜花雙手搓了搓,又捏了捏白嫩的幾乎透明的珍珠一般的小耳朵,接著又道:“我哥哥這會子養著傷,成日裏吃著藥,我侄子玉寶又還小,嫂子一個人撐著個家,我也不放心,半月前我娘去了,又借了好些錢。”


    菜花仿若有些難為情一般:“聽說是要有銀子的···”一邊低下頭,絞著一雙白嫩的小手,聲音漸漸的小了下去。


    劉蘭和綠玉看著眼前這個端坐在板凳上的小姑娘,聽得她一番話下來,先是說了自己願意去的念頭,給了她們希望,一邊又擺出了家裏的難處,竟是一套一套的下來,隻是畢竟是個小孩,倒也麵皮薄。


    “這個肯定的,家裏生養一場,這一去便不能盡了孝道,肯定是要留下孝敬禮的”。劉蘭笑嗬嗬的迴複,一麵親昵的摸了摸菜花細軟的紮了雙丫髻的頭。“隻要符合我們主家要求,簽訂了契書的,都有十兩銀子的孝敬禮金的”。


    菜花聽得劉蘭答話,抬起來頭,“十兩啊,我家欠著三兩銀子呢,我哥哥還要吃藥,我家也沒有米了,玉寶都沒吃過肉,我早上和他說要給他買肉吃的”,說著又低下了頭,兩隻手揉來揉去。


    綠玉眉心輕輕一蹙,這丫頭,竟是隱約有講價的意思?十兩銀子對於莊戶人家來說可是好幾年的嚼用,這丫頭人小,莫不是不曉得數?要知道,這世道買賣丫頭的不是少數,遇著那好的,也就是三五兩銀子的數兒。又慢慢思忖,從這丫頭進得門來,一舉一動,竟是挑不出什麽不是,不由得心裏一動,這是個有成算的,倒不知她是真如眼見般羞澀還是扮出來的模樣。若是扮出來的,這丫頭也著實太厲害了些,小小年紀說話行事揣摩人心竟跟個江湖生意人般厲害。


    綠玉和劉蘭在外專司采買已不少時日,平日說話行事早已練得滴水不漏。與形形□□的賣兒賣女婦人打過交道,對於揣摩人心自認有一套,如今麵對著菜花,一時倒分不清這丫頭是故意作出這番舉動,還是真如表現般羞澀懵懂,心裏倒漸漸重視了起來。


    如若真是扮出來的模樣,那麽這丫頭的心思不可小覷。要知道上頭寧願多花些銀錢,也要找好苗子,眼前這個,眼看是定有大造化的。如若多花銀子,隻要能得了去,必是大功一件,一時心裏竟熱了起來,臉上也帶出來笑意。


    “菜花妹子不必心焦,如果你跟了我們去,必是給你兄嫂安頓好,讓你安安心心的跟我們走的”,綠玉接過話。


    劉蘭本正要開口,想要說十兩銀子已是采買丫頭中的天價了。如今聽得綠玉搶在她前麵開了口,竟隱約銀子可商量的餘地,不由得動起了心思。綠玉雖說年歲較之小,但因心思活泛,嘴巴更為靈巧,向來受上頭看重,隱隱地位超自己之上。如今她開這個口,莫是看出這丫頭還有什麽過人之處?


    一邊楊二嫂子看著菜花和劉蘭綠玉說話,眼見著是要成事了,心想著那一兩銀子是要落到自己兜裏,眼睛都笑眯了去。不免也幫著菜花說起好話來,看著這家主家竟是個不缺銀子的,劉蘭和綠玉不過采買仆婦而已,吃穿用度竟然跟自己閨女二妞子服侍的員外家一樣,竟然還有過之無不及。若菜花能多得些銀兩,必是肯了的,自己也就能給大牛兄弟多攢些禮金了。


    想到這裏,楊二嫂笑眯眯的對綠玉說:“妹子真有副好心腸,菜花家眼瞅著是難了些,若是能安頓好,也好安菜花的心。”


    又轉頭看了菜花一眼,眯了眯眼睛。“我們菜花又是好的,不是我胡咧,周圍村寨,再沒有比我們菜花模樣性子更好的丫頭,小小年紀幫著操持家務,帶著小玉寶,最是乖覺不過的。”


    劉蘭和綠玉聽罷一齊笑著點頭,道是。


    楊二嫂猶覺不夠,又道:“更別提這模樣,嘖嘖,也不知道長成以後是個什麽神仙模樣,隻是以後怕是不得見了。”一副遺憾的嘴臉。


    ☆、第18章 說數


    菜花靜靜的端坐在板凳上,也不吭聲,隻作羞澀模樣。


    劉蘭和綠玉一看,倒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劉蘭心想著綠玉之前鬆了風,必是也存了必買的心思。更不說昨兒個郭忠提了寧可多費些銀兩,隻要得了去,功勞上來,所得賞銀可是說不準的。


    於是小心翼翼的開了口,“菜花妹子,不然你說個數兒?我們必是依了你”。倒存了諒這丫頭再厲害,能見過多少市麵,多幾兩也就罷了的心思。


    綠玉聽得劉蘭這麽一說,就知道要遭,劉蘭采買多年,這次竟看走了眼,這丫頭不是省的,怕是要說出個她們都想不到的價了。


    菜花知道,這些個采買的人出得門來,本該使得的銀錢,報上時必是誇大了幾分的。眼瞅著這兩天對她的在意程度,定是舍得多花銀錢的。更不提自己也看過自己的模樣,小臉兒精致程度竟是菜花前世未見,也不知道長得後會如何傾國傾城。


    菜花嘴裏的話先在腦子裏過了一過,抬起頭,說:“若是二位姐姐肯給五十兩銀子,我必立刻簽了契書,隨二位姐姐走。”


    劉蘭和綠玉倒吸了一口氣,這丫頭,真敢開口。


    要知道,這一兩銀子可兌一貫子錢,足夠農戶人家生活三五個月足有富餘。她竟敢張開就說五十兩,當真是獅子大張口了。


    綠玉一時也有些驚住,雖說心裏也有了成算,知道這個丫頭不是個平常的,必是多花一倍價錢也都使得。未成想,竟是說出了這麽個數兒,一時倒不知道如何迴話。


    又想起昨兒個郭總管的叮囑,這郭總管名為郭忠。是郭管事兒的侄兒,一向挺得上頭喜歡,辦事又穩妥。這次出來采買,郭忠帶來十個采買仆婦,因郭忠媳婦與自己有三分交情,倒也跟著來看看,權當給自己撐個場麵。


    昨兒個跟自己倒是透了個底兒,若這丫頭少於二十五兩,都可買得。眼下提出了五十兩的天價,自己采買多年,竟是聞所未聞。


    一時間滿屋子跟凍住了似的,落針可聞,隻聽得黑炭火劈啪作響的聲音。


    楊二嫂子更是張大了嘴巴,五十兩,這是什麽個數字,俺老楊家幾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銀錢。這菜花莫不是瘋了,想必是不知道這是多少銀子,胡著張了口?


    “花,你說多少,五十兩?莫不是我聽錯了,莫不是你開玩笑,不然你去叫你嫂子來說?”楊二嫂半晌後找迴來自己的聲音。


    “二嫂沒聽錯,是五十兩,白銀五十兩,一文都不少,少一文我都不去。也不必叫我嫂子,我自個兒就能做自己的主。大不了一家子老小守著餓死,或是做了花子,好歹有個自由身。”菜花小臉露出悲傷的神情,彎彎的秀眉輕輕一蹙。


    菜花突然提高了聲音,軟糯的童音帶著悲意:“二位姐姐也知道,我這一去就是身不由己了,如若不給兄嫂留下活命銀子,我就是一死也不會如任何人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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