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眸中有鬆弛的柔和,隨即化為狠決的利劍,他猝然轉向蘭嫵等人:“你們是怎麽伺候的,為何大皇子好端端地卻會落水?”


    眾人連忙跪下,擁翠挺身道:“陛下息怒,都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沒有照看好大皇子。”一麵竹筒倒豆子般將適才的事講出來。


    厲蘭妡睨她一眼,“擁翠疏忽也罷了,總算她去得快,迴得也及時,咱們可以慢慢發落。隻是應婕妤刻意將她遣走,迴來又不見人影,可巧忻兒落水,這樁事委實透著古怪。”她隻差沒有明說,是應婕妤將蕭忻推下水的。


    蕭越眼裏有勃發的怒意,一甩袖道:“來人,傳婕妤應氏問話!”


    厲蘭妡委委屈屈地說:“應姐姐一貫沉默溫柔,不至於這樣膽大妄為罷?”


    蕭越的厭恨一瞥而過,“知人知麵不知心,焉知她不是內心齷齪之人?這迴的事若坐實了是她所為,朕絕不輕易放過。”


    厲蘭妡聞言放下心來,蕭越對誰絕情都好,隻要對她有情就行。雖說她的內心也不幹淨。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李忠腳步匆匆地進來迴話,額上竟有細密的汗珠滲出,“皇、皇上……”


    厲蘭妡見他氣喘籲籲的模樣,溫聲道:“李公公,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您怎麽滿頭大汗的?”


    李忠強自鎮定心神,聲音猶在發顫:“應……應婕妤她……懸梁自縊了!”


    他看到厲蘭妡狐疑的神色,忙補充一句:“已經救不活了。”


    蕭越微微闔目,“這樣子大約是畏罪自盡,草草安葬了吧。”


    厲蘭妡忙道:“應姐姐雖然有錯,逝者為大,咱們再追究也是徒勞,臣妾在此懇請陛下,還是給應姐姐一份恩典吧!”


    蕭越頗為意外,“你不恨她麽?”


    厲蘭妡坦然說:“恨當然是恨的,隻是臣妾念及從前在應姐姐宮中當差時,受其恩惠頗多,不管她所為如何,這份恩情不能不還。何況忻兒的事隻是她嫌疑最大,未必一定是她主使,陛下還是對死人開開恩罷。”


    蕭越總算答應下來。


    天色已晚,蕭忻漸漸發起低燒來,厲蘭妡不時用濕巾蘸了雪水敷在蕭忻麵上,取一點涼意而已,並不時更換。


    明玉在一旁看著,眸中隱隱顯出憂色,她本有些抽噎,總算忍住了沒哭出聲。


    厲蘭妡轉頭看了她一眼,柔聲道:“明玉,困了吧,迴房去睡好麽?”


    明玉搖搖頭,“我不困,我要在這裏守著弟弟。”


    厲蘭妡撫上她柔軟的頭發,“好孩子,可你若是熬得沒了精神,明早忻兒起身看見了,不是又會心疼你這個姐姐麽?不是才好一個又病一個。”


    明玉遲疑道:“忻弟明早就會好麽?”


    厲蘭妡將她攬在懷中,緊緊抱了一刻,才看著她的眼道:“放心,會的。”


    明玉方乖巧地牽著乳母的手離去,厲蘭妡看著她小而穩重的背影,心底忽然生出暖濕濡重的熱意,不禁問道:“明玉,你餓不餓,我讓蘭嫵做點心你吃。”


    明玉側著臉,搖了搖兩根小辮,“我不餓,等忻弟醒來,我陪他一起吃。”


    小孩子的話總是天真無邪,偏偏能不經意地打動人。厲蘭妡覺得自己似乎也快淪陷了,哪怕是一段數據,這些數據的感情多麽豐富啊!


    厲蘭妡再看向身旁的蕭越時,眼裏帶了一分體貼的關切,“陛下處理政事疲累,也請早去休息吧,明早還要上朝呢。這裏有臣妾看著就好。”


    蕭越執著而堅定地守在床邊,“無妨,朕是忻兒的父親,兒子病了,做父親的理應陪在身側。”他從袖子裏握住厲蘭妡的手,“你的手很冷,該弄個暖爐焐著。”


    厲蘭妡道:“臣妾刻意將雙手在冰水裏浸過,這樣臣妾摸忻兒時,他才會覺得舒服。”


    她眼中是一片澄明的母子之情、夫妻之義。蕭越情意湛湛地看著她,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企圖用自己炙熱的胸懷溫暖她冰冷的指節。


    唯獨心是溫暖不了的,厲蘭妡想。


    之後各宮的嬪妃也都來探視過,有幾個真心誠意地關懷,有幾個則暗暗稱願——厲蘭妡從她們瞳孔張開的幅度可以分辨出來,而那拍手稱快的幾人,在得知蕭忻的病不甚要緊後,眼裏的笑意消失無蹤。以甄玉瑾和賈柔鸞為代表。


    傅書瑤當然也來了,卻被厲蘭妡攔在門外。厲蘭妡好心告訴她,“不是我不讓姐姐進去,隻我知道姐姐真心疼惜忻兒,見了麵怕是難過,反而於姐姐身子不相宜。再則,姐姐一向體弱,忻兒又受了風寒,萬一過了病氣給姐姐,豈不成我的罪過了麽?連陛下也是這個意思呢。姐姐隻管放心,裏頭有太醫照看著,太醫都說沒什麽大礙,姐姐就不必費神了。”


    她如今侃侃道來,可見這番話是早就準備好的。傅書瑤的微笑毫不停歇,“那麽就請妹妹轉告忻兒,說傅娘娘待他好了再來看他。”


    “姐姐放心,這個我自然曉得。”厲蘭妡半推半趕地送她出去,總算舒了一口氣,她本來擔心傅書瑤不依不饒,那時候倒不知如何應對,誰承想她這樣溫和知禮——話說迴來,她什麽時候不溫和知禮呢?


    蕭忻是在兩日後的清晨醒來的,彼時厲蘭妡正伏在一個靠枕上唿唿大睡——過度的疲倦使她這一覺異常香甜。


    蕭忻看著這個年輕的女人,她是他母親,雖則他對她總有一種距離感,可是見她這樣悉心照料自己,驀然卻有些不忍心。他輕輕翻了個身,待要自己下床喚人,厲蘭妡卻已經被驚醒了,歡喜道:“忻兒,你總算醒了。餓了吧?母妃讓人為你做吃的來。”


    蕭忻本想說自己不餓——病中的人本就不容易覺得餓,看到厲蘭妡臉上熱切的神情,最終卻軟軟地道了一聲:“好。”


    紅棗粳米粥燉得爛爛的,散發出熱騰騰的香氣。厲蘭妡小心地將粥中的薑絲挑去——幾個孩子這一點遺傳了她,都不愛吃生薑,不過論起暖胃驅寒,薑卻是最好的補藥。


    厲蘭妡小心地吹溫,方用小勺慢慢送到蕭忻口中,看著他乖巧地飲下,一邊道:“你病的這幾日,除了我跟你父皇,許多姨娘們也都來瞧過,你姐姐也擔心得不得了,大家都巴望著你趕快好起來呢。”


    蕭忻隨口問道:“傅娘娘有沒有來過?”


    厲蘭妡手上一滯,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喂送,她愉快地撒了個謊,“她沒來。”


    蕭忻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厲蘭妡有些不忍,隻得道:“你傅娘娘的身子也不大好,怕過了病氣給你,也怕你過了病氣給她,所以不敢來。”


    她沉思一迴,還是將碗盞放在一旁,按住蕭忻瘦小的兩肩,鄭重道:“忻兒,不要被別人的表象所迷惑,有些看著對你好的人,未必真心為你好。”


    蕭忻怔怔地看著她,厲蘭妡及時地舉出實例,“你瞧,應娘娘對你好吧,可她卻能因一己私怨將你推入冰冷的湖水中——雖說其中多半因母妃的緣故,可你看,外表敦厚的人也有可能做出不軌之事,誰都輕易相信不得。”


    她雖沒有明說,蕭忻畢竟早慧,立即聽出她暗指傅書瑤,立刻道:“母妃的意思是,傅娘娘也可能和應娘娘一般害我,可母妃您自己呢,您就一定會真心對兒臣好麽?”


    ☆、第62章


    “會, ”厲蘭妡坦然與他童稚的雙眸對視,“因為母妃與你有血脈的聯結,這一點誰都無法分割,就好像你姐姐對你的關心一樣,不希圖任何迴報, 因為你是我們最重要的人,天生如此, 永不更變。”


    這樣的道理對於一個小孩子終究是難以理解和消化的,蕭忻有些微的沉默, “可是傅娘娘的確對兒臣很好。”


    “母妃沒說她對你不好, 母妃也沒說她就是母妃所指之人, 母妃隻希望你多留一份心眼,無論旁人是否對你抱有企圖, 你都該抱持適當的戒備之心, 因為你不僅是母妃的孩兒,也是你父皇的兒子, 你無法預料到今後會擔當怎樣的重任。”


    這句話的意思更厲害,蕭忻的小腦瓜吃消不住了, 厲蘭妡看到他苦惱的神情, 知道自己言之過急過早, 隻得摸了摸他的後腦勺道:“這些話你記在心裏就好, 不必費心去想,日後漸漸會明白的。”


    可巧明玉蹦蹦跳跳地端著一屜子糕點進來,嘴裏還銜著一塊, 口齒含糊地道:“忻兒,這是蘭嫵姑姑親手做的,咱們一起嚐嚐吧。”蘭嫵不僅能吃,也能做,手藝更是不差,隻是生性疏懶,輕易不肯動手。這迴是耐不住明玉百般請求才答應下來——明玉的要求一般人很難拒絕呢,看著她那張紅紅的臉頰,什麽狠心的話都說不出來。


    不待蕭忻迴話,明玉已經自發地坐到床邊,兩人分糕爭餅,其樂融融。厲蘭妡在一旁看著,覺得非常之好。


    她輕輕起身走到門邊,免得那姐弟倆以為自己要與他們爭食——他們更不好意思不給。


    蘭嫵也在門外走道裏立著,手上沾了不少麵粉的白顆粒,她輕輕搓著掌心,笑容滿麵,“明玉公主和忻皇子真是親厚,尋常人家都不見得這樣好呢。”


    “忻兒與我大約也能比從前好些。”厲蘭妡笑道。


    蘭嫵歎道:“娘娘這些日子照顧大皇子不眠不休,便是鐵人也會感動呢,何況大皇子幼子心腸。”


    不止是這樣,應婕妤的事也是一種變相的告誡,蕭忻年小卻不糊塗,既然應娘娘會露出獠牙,焉知傅娘娘某日不會撕破麵紗,她們可都是宮裏的女人,也都是他父皇的女人。


    誰也不會想到,厲蘭妡其實一直在暗中遣人保護蕭忻,不然不會救起得那麽快,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蕭忻的落水也帶有故意為之的因素,為了使他認清真相——因為厲蘭妡對他寄予厚望,本朝雖然講究選賢舉能,長子立儲的壓力總要小些,倘若真有那日,蕭忻將成為她晉升的強大階石。


    應婕妤的死沒有在她心上留下太多的印象。這是她第三次經曆死亡,白婕妤私通被戮,賈素鶯誤服毒花,前兩個尚且有理有據,應婕妤簡直是被自己蠢死的——雖說她的死有某種好處,譬如調和了厲蘭妡和蕭忻的母子關係。然而應婕妤的死的確是一場笑話,害人不成也罷了,偏偏還來個畏罪自盡,什麽好處也沒有落到。


    不過,也許她並非自裁呢?厲蘭妡心念一動,立刻將蘭嫵叫來,“你去漱玉閣將瓊枝請來,就說本宮有話問她。”


    調查的結果令她頗感失望,應婕妤竟真是自己上的吊——這女人的膽子太小,連害人也是一時興起,落後卻越想越怕,想著與其獲罪受罰,不如自己給自己一個痛快。


    說不定她早就厭倦了這種默默無聞而又憋屈無比的生活,所以用死做了解脫。


    厲蘭妡定一定神,道:“瓊枝,你以後就留在幽蘭館伺候吧,蘭嫵,你附耳過來,我有話吩咐你。”


    沒過多久,宮中就流言四起,都道應婕妤作出那樁聳人聽聞的罪案之前,曾經到墨陽宮去了一趟,過了好半天才出來——那傳話的人說得有聲有色,連出去的鍾點,應婕妤穿的什麽衣裳,頭發梳的什麽式樣,身上戴了哪些首飾都記得一清二楚,倒好像親眼所見似的。


    如此一來,眾人不禁都將兩件事聯係起來——想想也是,應婕妤不過是一個位卑無寵的婕妤,便是害死皇長子又有何用,反觀甄貴妃身居高位卻無子嗣傍身,厲昭儀正是她的勁敵,若說甄貴妃授意更說得通。更有那好事者揣度出應婕妤並非甘心自盡,而是那幕後指使之人懼秘密泄露而殺死了她,或者逼迫其自裁,以不留後患。


    這消息愈傳愈烈,攪得滿城風雨,幾乎人盡皆知。甄玉瑾不意這把火竟燒到自己身上,又氣又臊,待要抓住那散播流言之人殺雞儆猴,偏偏滿宮裏都在傳,根本不知謠言的發祥地在哪。


    楚美人一向多嘴愛湊熱鬧,在早會上便趁機提起此事,甄玉瑾狠狠剜了她一眼,厲蘭妡卻和婉笑道:“美人也信了這些閑話麽?貴妃娘娘貌美心慈,怎麽會作出這樣的事呢?美人要說隻管說去,我是不信這些話的。”


    楚美人便有些訕訕的,甄玉瑾冷哼一聲,“應婕妤已逝,偏偏有人攪得逝者不得安生,若叫本宮瞧出誰人暗中搗鬼,本宮決不輕饒!楚美人,你也該管好你的舌頭,別聽風就是雨的,白叫人笑話你是個輕骨頭!”


    楚美人受了斥責,忙緘口不言。眾妃也都默默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仿佛甄玉瑾方才說的渾不與己相幹。


    甄玉瑾的恫嚇顯然沒有發揮作用,謠言依舊四散,其真實性仿佛也隨著傳播的強度增加而增加,而蕭越似乎也疏遠了她,更印證了這一傳言。


    甄玉瑾苦不堪言,最末隻有到太後那裏傾訴衷腸,太後隻告訴她一句清者自清,仍舊轉過頭和近旁的賈柔鸞說話——侄女兒到底比外人親近些。


    厲蘭妡見了這些狀況,隻是微笑,“應婕妤一死,一切無從對證,所以流言傳起來也方便,查起來卻難。”


    蘭嫵露出會心一笑,“甄貴妃從前那樣對付咱們,如今讓她吃點苦頭也好。”


    是啊,但還不止是這樣。甄玉瑾占著貴妃之位,總歸是擋了她的路,總有一天她要將她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取而代之,並且比她爬得更高,站得更遠。厲蘭妡望著窗外白茫茫的大地,冬日的太陽意態遲遲,閑閑地從這頭晃到那頭,將燦目的金光投射在不遠處一棵梅樹上。


    厲蘭妡看著那雪地上紅豔豔的梅樹,不禁想起那一日甄玉瑾在中秋夜宴上所做的舞蹈,的確如梅花般盛極而美豔。然而她要做的是太陽,即便做不成太陽,她也要做反射太陽的月亮,區區一株梅樹她還看不上。


    春日遲遲,春花開得嬌柔而爛漫,厲蘭妡看著滿園春-色,卻一點賞花的心情也沒有——她這迴的孕期反應不知怎的格外厲害,時不時地便要幹嘔,頭暈的時候也比以前多些——從前她不怎麽頭暈的,除非是為了裝病。


    小江折了柳枝在一邊把玩,努力將其折成一隻花籃,然而始終不成功。厲蘭妡也懶得幫他——當然她也不會。


    厲蘭妡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你來做什麽?我有難的時候你不肯露麵,現下我輕鬆自在,你卻又出來礙眼了。”她現在跟係統說話也帶些古人的口吻了,莫非她越來越適應這裏的生活?她覺得很不舒服。


    係統的目光全神貫注地盯著手裏的柳枝,“我得守著你啊!萬一出了事可怎麽好。”


    “守著我?”厲蘭妡輕嗤一聲,“我倒看不出你有這份好心,還是這一胎與以前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小江認真地道:“這可是雙胞胎呢!”


    厲蘭妡的嘴張開不響了,好半天才重新發出聲音,“雙胞胎?”


    “是啊!我最近編寫了一個新的程序,想看看能不能成功,所以得多留意。”小江終於成功地將柳枝編成一個圓,一個不怎麽圓的圓。


    厲蘭妡不禁惱怒起來,“你把我當試驗品?”


    “沒錯,這不是咱們一直默認的事實嗎?”係統毫不在意。


    厲蘭妡越發氣恨,她一手奪過柳枝,另一隻手就去揪小江的衣領——趁著孕期不能很好地控製脾氣,她打算好好將其揍一頓,不然等她情緒穩定就沒機會了。


    她當然沒能得手。那小鬼頭溜滑無比,很快就成了一團虛無的氣,柳枝空落落地掉到地上,成了一道扭曲的弧線。


    厲蘭妡的手遲疑著伸到自己腹部,倘若小江的意思不錯,那裏頭該有兩個活生生的生命,這是她一開始未曾預想到的,她心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惶恐,生一個已經十分艱難——好吧,對她而言也許不算太難——不過兩個的話……以古代的醫療水平和技術,她說不定會死在這裏呢,那未免太淒慘了。


    不過,倘若她順順利利地生下來,那無疑是雙倍的喜悅,她記得之前問起兩個孩子的意向,明玉說她希望有個妹妹,因為阿芷隨和嘉公主出宮去了,她已經很久沒見過她,迫切需要一個新的夥伴;蕭忻則希望有個弟弟,男孩子和女孩子的興趣終究是不一樣的,他跟姐姐明玉的意見常存在分歧,不能愉快地玩耍,而蕭慎的身子又孱弱,不適合劇烈運動。


    也許她可以同時滿足兩個孩子的心願呢,厲蘭妡不禁微笑起來。


    當然啦,她最好還是找吳太醫驗一下,那小滑頭詭計多端,最好作弄人,她可不能上了他的當。


    ☆、63.第63章


    厲蘭妡打定主意, 立刻宣吳太醫覲見,以請平安脈為名,令他檢視胎像。


    吳太醫擦了把額上的汗,努力笑道:“從脈象上看,娘娘腹中似乎確有兩個胎心, 不過娘娘您也知道,請脈終究不可能做到說一不二的準確, 總得生下來才見分曉……”


    這意思便是他也做不得準。厲蘭妡本來滿心歡喜,一聽此話倒減去大半, 想來也是, 如果吳太醫可以肯定, 早就說出來邀功請賞了,何必藏著掖著。


    至於男女, 那更是未知之數。


    是她高估了古人的力量。厲蘭妡擺了擺手, 興味索然:“罷了,你下去吧, 今兒本宮問你的話也不必同陛下說起。”


    吳太醫應聲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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