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辦好後趙蕤即刻迴了京城。立刻找了間看起來幹淨,人少的客棧定了兩間房,將顧瑾玉帶過來。


    此時離事發過去半個月。


    一天,趙蕤打聽事情有了結果:王家與六皇子意圖謀反,證據確鑿。判王家男子斬立決,家產充沒,女眷官賣,仆役發買。六皇子及家眷貶為庶民,流放西北邊境。


    顧瑾玉知道後淚流滿麵。


    “你哭有什麽用,事情已成定局,該想想你要怎麽做!”趙蕤聽著陣陣哭聲心裏一陣煩悶。


    “我哭自己沒用,白活了一世,重新來過還是救不了他們。眼睜睜看著他們受苦受死。嗚…嗚…嗚。”


    趙蕤心裏腓腹:不知道怎麽會有這麽多眼淚,嘴裏安慰道:“你這樣哭下去,你外祖母她們就被人買走了,到時候可沒辦法。”


    顧瑾玉頓住,慢慢止住了淚水,“明天一早我就去贖買她們。”說著拿出貼身藏著銀票數了數,“隻有兩千兩,怕是不夠。”又拿眼看趙蕤。


    趙蕤好笑,“銀子好說,這幾天我也弄了點,到時候應該夠。隻是,你現在身份很尷尬,去了不怕別人抓?”


    “我細細想過,既然抄的是王家,我姓顧,他們要抓我也得有個罪名。”顧瑾玉道。


    “你要怎麽跟他們解釋是怎麽出的王府?”


    “這個我自有說法。不過你幫我買點東西。”


    “什麽?”


    “外祖母她們出來需要些換洗衣服。”顧瑾玉略不好意思。


    趙蕤問了尺寸,顧瑾玉隻知王老太太的,其餘人不知。


    趙蕤道:“你舅舅們的事,你打算這麽辦?”


    顧瑾玉心裏一酸,眼睛一紅又流下淚來,“自然不能讓他們暴屍荒野,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你…能不能再幫幫我?”


    趙蕤心裏歎了口氣,“到時候我找幾個人收屍,不過你得跟著去,要是有人問起我是王家的什麽人,那就露餡了。還有要是有人問起你,你要想好怎麽迴應。”


    顧瑾玉邊哭邊點頭,“我知道了。可是外祖母那邊…”


    “暫時顧不了,要是晚點去收,會被人扔到亂葬崗,先安排好你舅舅們的事再說吧。”


    顧瑾玉心裏明白,現在隻能如此。


    第二天,趙蕤先出門,上街找了四五個閑漢,幾人一聽收屍,開始不幹,最後出了高價才肯。


    去客棧接了顧瑾玉。她從昨晚一直哭個不停,眼睛腫的不像樣。


    顧瑾玉帶了帷帽,跟著趙蕤去了刑場。到了那裏,顧瑾玉不敢上前去,隻站在人群外。


    隻聽得一聲“行刑!”,人群騷動起來。


    顧瑾玉臉色發白,手緊緊攥住衣擺,身子晃晃悠悠,站立不住。趙蕤見狀趕緊扶住她。


    顧瑾玉眼睛幹幹的,想哭又覺得沒有淚水,隻是直愣愣望著前方。


    趙蕤不知道該怎麽勸。


    旁邊趙蕤找來的幾個閑漢見狀,說道:“公子,得趕緊啊,哪些苦力要開始拖屍體了!”


    顧瑾玉驚了一下,定了定神,聲音嘶啞道:“辛苦幾位了,請各位開始吧。”


    幾人聽罷,趕緊擠進人群,擼起袖子,將頭顱撿起來放在脖子旁。


    正要離去的監斬官見此情形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麽人?”


    幾個閑漢動作頓住,齊齊看向趙蕤,顧瑾玉兩人。


    趙蕤低了低頭。


    顧瑾玉斂住心神連忙上前幾步,行了禮,說道:“大人容稟!我乃已故巡鹽禦史顧懷準之女,王家是民女外祖家,今聽聞外祖家被判處斬,特來為他們收殮屍體,以免親人暴屍荒野,請大人開恩!”


    旁邊有一官員附耳對監斬官說了什麽,監斬官神色好了幾分,“原來是顧懷準的女兒。聽說你寄居王家,如今怎會在此?”


    “民女在抄家之前去了寺廟祈福,因此不在府中。”


    監斬官也不知信了沒信,又與旁邊官員嘀咕了幾句,才對顧瑾玉說道:“念在你一片孝心,容你收殮,去吧。”


    顧瑾玉喜道:“多謝大人!”


    監斬官點點頭,起身離開。


    眾人見監斬官同意,沒人再攔。幾個閑漢手腳麻利地收撿了二十幾具屍體,顧瑾玉一直側著頭不忍看。


    突然從人群跑出幾人,要搶屍體,幾個閑漢忙阻攔。顧瑾玉定睛一看,有點眼熟。問過了才知道,原來是其他幾房出嫁的女兒,帶了人來收屍。開始不敢上前,見顧瑾玉沒有被為難才衝了出來。


    顧瑾玉讓閑漢不要阻攔,隨他們去。一番混亂,隻剩下八具屍體。


    顧瑾玉哭著上前辨認,剩下的都是與她血脈最親的:大舅舅、 二舅舅、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還有三個才十三四歲的侄子。


    顧瑾玉隻覺得天旋地轉。


    趙蕤見她心神俱亂,吩咐幾個閑漢,把屍體用席子裹了,送到城外義莊。


    又雇了幾輛牛板車運屍體,租一輛馬車讓顧瑾玉坐。


    到了義莊,花錢請人縫了王家人的頭顱,因暫時沒有棺木,隻能放在地上,出錢讓守莊的老頭看幾天。


    夜幕降臨時,趙蕤兩人才迴了客棧。


    顧瑾玉迴來後茶飯不思,眼睛紅的不像樣,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趙蕤道:“你要吃點東西,你外祖母還等著你救呢?”


    顧瑾玉看了趙蕤一眼,默默地往嘴裏塞東西。


    趙蕤想了想,準備說點什麽分散她的注意,對顧瑾玉道:“我在大興縣買了院子,到時贖了你外祖母就去那裏。不過…你看,是先葬了你舅舅們再來贖人 ,還是等贖了人再葬。這天氣很熱,屍體放不了幾天。”


    顧瑾玉手頓了下,放下食物,“我明天就去贖人,人一贖到,就動身去大興縣。 ”


    趙蕤點點頭。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兩人結伴來到城西大牢。


    守門的差役見到兩人喝道:“什麽人?”


    顧瑾玉欠了欠身道:“來贖買王家女眷。”


    “你是王家什麽人?”其中一人道。


    “我是王老太太外孫女。”


    兩人對視一眼,又提了許多問題,‘什麽地方的人?’,‘住在哪裏?’,‘家裏還有什麽人?’就差祖宗十八代都問遍了,就是不放行。


    趙蕤見狀,摸出五兩銀子遞過去,“請兩位差爺喝茶,這位姑娘也是苦命人,一片孝心要贖出外祖母,兩位差爺通融通融。”


    兩差役得了好處便不再為難。


    一進牢房,一股惡臭撲麵而來。兩旁關著犯人,中間有一條窄窄的過道,隻夠兩人並排而過。


    聽見有人進來,四處頓時哀嚎起來,‘救救我!’,‘冤枉啊!’,‘是不是來贖我的’不絕於耳。


    牢門前麵幾個差役在喝酒吃菜,見兩人進來,其中一人問:“來探監還是贖人?”


    顧瑾玉趕緊道:“贖人。“


    差役問清贖的是誰,就帶著兩人來到一個牢門前。


    顧瑾玉定睛一看,裏麵坐著個人,蓬頭垢麵,身上衣服髒的不成樣子,隱隱發出一股臭味。地上躺著一個,似是昏迷,正是外祖母。


    裏麵的人聽見動靜,轉頭一看,見是顧瑾玉一下撲了過來,“表姑,表姑,我是曉涵啊!”


    帶路的差役不耐煩地道:“快點,要贖誰,趕緊挑出來,登記交了銀子就可以帶走。”


    顧瑾玉忙說:“兩個都贖。”


    差役來開了牢門,顧瑾玉進去後請趙蕤抱起王老太太往外走。王曉涵見狀趕緊跟上。


    出了大牢,顧瑾玉叫王曉涵與自己攙扶老太太,央趙蕤雇輛車。


    趙蕤轉身去了。


    王曉涵才問:“表姑這人是誰?“


    “我的救命恩人。怎麽隻剩你一人?“


    “母親的娘家有人來贖,二嬸娘家也有人來贖。丫鬟婆子賣的賣,贖的贖,姨娘……姨娘死了!隻剩下我和祖母。”說著哭了起來。


    “外祖母是怎麽了?”


    “祖母當天就是病了的,牢房吃的是餿的,住的不好,又沒有太夫,病就越發重了,昨天忽然昏迷了。”


    顧瑾玉聽完沉默不語。


    半響,趙蕤坐著一輛車而來。趙蕤將老太太抱入車裏,三人驅車到客棧。


    到了客棧,趙蕤吩咐店家多燒些熱水,弄些飯菜,又打賞了一兩銀子給店家,讓他請個大夫來。


    顧瑾玉和王曉涵扶著王老太太進了自己的房間。取了熱水為老太太擦洗,換了衣服,又到廚房要了些清粥喂下去。此時大夫來了,忙讓其診脈。


    大夫六十多歲,兩鬢花白,摸脈半日,搖頭說道:“時日不多了,準備後事吧。”


    顧瑾玉急道:“大夫您再看看。”


    大夫搖搖頭,“這位先前就有病在身,沒有好生修養,身體損傷太大,再加上年紀大了,唉…這樣吧,我開些滋補的藥。盡人事,聽天命了。”說完拿了診金,離開了。


    顧瑾玉不信,再央趙蕤請了幾位大夫,皆是如此說。


    顧瑾玉心中悲痛悔恨。強撐著讓了店小二抓了藥,熬了喂給王老太太喝。


    等把外祖母安置妥當,顧瑾玉才緩過神來。看著旁邊幫出幫進的王曉涵,問道:“曉涵,你姨娘可有其它親人?”


    “姨娘是外頭買了的,原是大興縣良家子,有一個哥哥。”王曉涵揣揣不安的迴答。


    “這樣,等過幾天差人給你舅舅帶信,讓他來接你,你看怎樣?”


    “表姑你別趕我走,我那舅舅麵都沒見過幾迴,誰知道他會不會賣了我。你留下我吧,我會繡花掙錢的!”王曉涵哭道。


    顧瑾玉聽得頭疼,“好了好了,現在不說這個了,你先呆在這裏,過幾天再說,你去休息吧。”


    王曉涵忐忑不安地迴了房。


    ☆、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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