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夜深了,您要不要去林妃那兒呢?”席仁站在德仁帝的身邊,眸子裏帶著幾分擔憂,最近的事情都已經讓德仁帝操碎了心。


    這會兒已經連日的睡不著,頭發也大把大把的掉。


    身為德仁帝身邊的第一紅人,更何況他跟德仁帝也有這麽多年了,心裏到底還是有些心疼德仁帝的,“皇上,要不您還是先……”


    “席仁啊。”


    擺了擺手,德仁帝的眉角緊緊皺著,形成一個大大的‘川’字,“這個時候也就你還在擔心朕。”一聲長歎,天色這麽晚了,可誰知道他心底的疼痛和擔心呢?


    誰又來問過自己半句不舒服嗎?


    “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寒啊!”德仁帝迴想當初身邊有知冷知熱的心上人,可如今呢?


    “這西霖國新帝可不是吃素的,短短幾天功夫整個西霖國都已經扭轉了局勢,那些有反骨的人都已經徹底收服,連帶著夜王也已經處置了,這樣強勢的存在,朕豈能不擔心呢?”


    不得不說皇甫禦還真是讓他打心底的恐怖,這樣的人存在,就是一個顧千塵,好歹顧千塵目前來說沒有奪位的心思,可若是皇甫禦呢?


    那可不是奪取皇權的事情了!


    那絕對是要吞並金聖國的意思了。


    若是以前,他還不擔心,可如今自己也知道自己把這些有功之臣都已經鏟除了,原本以為自己能留下一個盛世太平給百裏璟。


    這樣他更需要的是文臣,而非這些武將。


    武將軍功累累,他如何能不防止點嗎?


    可如今這轉眼間現實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讓他知道自己還是過於驕傲,過於自大,所以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嗎?


    想到這裏,德仁帝的心徹底的奔潰了,他隻是想要自己的璟兒能過的順利點,畢竟那是他人生中第一個孩子,也是他唯一抱著,疼著,哄著,看著長大的孩子。


    他的心還是真的偏向百裏璟一點。


    “皇上,您這身子骨可不能繼續這樣熬著了,您還是好好的休息吧?”越是這樣,席仁的心底也越是擔心,德仁帝如今這身體明顯就是一日不如一日。


    做帝王的固然高高在上,可到底還是個人,到底還是希望能有休息的,到底是如同正常人一樣隻有一條生命的。


    “別擔心,席仁啊,朕跟你說。”擺了擺手,德仁帝緩緩站起來,沿著龍案的方向隨意的走了幾步,整顆心顯得格外的焦躁,“你說朕這些年到底多做了什麽?朕到底算什麽?”


    頭,隱隱作疼。


    曾經他也有著宏才大略,也有著遨遊天空的自由思想,更有著做盛世明君的想法,可現實卻壓斷了他所有的退路。


    難道老天爺也看不慣自己嗎?


    難道他真的就這麽不堪入目嗎?


    心,隱隱的作痛。


    “皇上……”


    “皇上。”席仁正想說點什麽,外頭傳來小太監的聲音,“皇上,太子殿下求見。”


    “哦?”


    聽到這話,德仁帝挑了挑眉頭,百裏璟向來淡泊名利,也向來不是和自己很親近,其實小時候的百裏璟並不是這樣的,那時候的他爽朗大方。


    更喜歡粘著自己。


    腦海中隱約迴想起百裏璟小時候的模樣,想到他曾經軟糯糯的叫喚著爹爹,爹爹。


    想到他小時候跌跤會哭著要爹爹抱。


    “宣!”半響,德仁帝才迴過神,讓百裏璟走了進來。


    “兒臣見過父皇。”百裏璟走了進來,瞧著自己父皇有些疲憊的神情,百裏璟的心一縮,隱隱的疼痛了起來,眸子裏閃過一絲不舍和眷戀。


    曾經的父親是很疼他的,那是他記憶中最為幸福的時候。


    那時候他不是父皇,隻是一個父親。


    “爹……”喉結微微挪動,下意識叫了一聲,眸子裏帶著絲絲淚水,隻是很快他又發型自己好像錯了,當下有些許的尷尬,“父皇……”


    “璟兒過來。”


    德仁帝的眼神略閃,眸子裏帶著絲絲溫情,朝著百裏璟招了招手,仿佛又看到兒時的百裏璟,“讓爹好好看看。”


    “好的,爹!”


    百裏璟也是一愣。


    半響才反應了過來,趕緊拭幹臉龐上的淚痕,朝著德仁帝走了過去。


    這一夜父子兩仿佛迴到了曾經的日子,兩人對麵坐下,談著父子之間的話題,避開了君臣之間的禮節,畢竟有些東西已經無法迴去了,隻能擁有那麽片刻,也就足夠了。


    席仁瞧著這個樣子,忍不住也是有些傷心的。


    很早就跟著德仁帝了,自然對太子也是熟悉的,更是知道太子與德仁帝曾經是非常親昵的父子,忍不住拭幹了臉龐的水痕,趕緊退下,讓這對父子再次說著那些以後不能說的話題。


    ******


    “哼!”


    二皇子臉色發秫,眸子裏帶著一抹陰戾,“這太子是越來越精明了?這個時候居然找父皇?難道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手中緊緊握著杯盞,若不是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百裏旭都要瘋了。


    眸子裏帶著陰沉的光芒,嘴角微微勾著一絲冷冽的笑容,“百裏璟,我是小看了你嗎?”


    “二皇兄。”六皇子白裏瀾輕聲咳嗽道,“太子皇兄本就是父皇第一個孩子,自然這感情還是跟我們不一樣的,您又何必著急呢?”


    白裏瀾仿佛不經意間道,“畢竟父皇疼愛太子皇兄也是實在的。”


    “嗬嗬,那麽你倒是告訴我,他去找父皇幹什麽?父皇又為什麽把她放在禦書房那麽久?”百裏旭的心越發的不能平靜,父親對他向來是不屑一顧的。


    對老三的疼愛都是人人放眼裏。


    就是眼前的老六,如今也是寵溺著的,可偏偏自己這個不尷不尬的老二?


    拳頭緊緊的握著,恨意在心尖蔓延。


    同樣都是父親的兒子,這區別也太大了,大的讓他的心底有些寒冷,大的讓他的恨意已經無法控製了,可偏偏無論如何自己好像也不能做點什麽。


    這樣的感覺讓他很被動。


    如今晉王百裏聰也不知道是不是聰明了,自己做的任何事情都受到鉗製,京城裏自己的勢力也已經給瓦解了一半,越是這樣想,百裏旭的心底越是著急了。


    瞧著百裏旭的樣子,白裏瀾眸子裏閃過絲絲陰冷,隻是垂著的眸子掩飾了他的情緒,薄唇勾著淡淡的笑容,“皇兄,瞧您著急的,能有什麽事情?”


    “不過是父親向來疼愛太子皇兄,我琢磨著莫約是找父皇說收心裏話。”


    “說說心裏話?”


    這話更是刺激的百裏旭的臉色扭曲了幾分,“好好好,就他們兩個是父子,我們都是君臣,很好,很好!”一咬牙,百裏旭也懶得繼續說什麽了,隻是一顆心明顯帶著濃濃的不滿了。


    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白裏瀾緩緩站起來,“皇兄,畢竟太子皇兄與我們不一樣,你呀,還是不要計較了,畢竟他不僅僅是父皇第一個孩子,也不僅僅是父皇真正寵溺過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他是太子,是皇後的嫡長子!”


    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皇兄,六弟的身子骨向來不是很好,這不,還是迴府邸早點休息了,你也不要太在意就是了。”


    他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鋼針狠狠的戳在百裏旭的心髒。


    他又何嚐不是父皇的兒子?


    他兒時何嚐不是期待父皇能多看一眼,能多疼一點兒?


    就因為百裏璟是父皇的第一個孩子?就因為百裏璟是皇後的嫡長子?


    恨意在心尖咆哮著,在心底慢慢的醞釀著,似乎要尋找一個爆發點,徹底爆發……


    “殿下?”白裏瀾迴到了自己的宮殿之後,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了,再也沒有了那一抹病弱的樣子,更沒有那一抹永遠溫和的樣子。


    如同一頭隨時撲上獵物的狼。


    而他的謀士卻是忍不住有些擔心,“殿下,您這樣一番話,真的能達到效果嗎?”


    “放心,百裏旭是個聰明的,本殿下表達的意思若是他不知道,那就活該被殺,他沒有資格成為我的對手。”薄唇勾著一絲冷笑。


    他之前那一番話可不是為百裏璟說好話的。


    畢竟百裏璟越是與這個時候多疑的德仁帝感情身後,那麽更是讓二皇子百裏旭忌憚,而他要做的是甕中捉鱉,亦或者說漁翁得利。


    “可是殿下,就算二皇子上鉤了,不是還有晉王殿下嗎?”


    “遠水解不了近渴,你讓我的人繼續打壓他的人,這樣才能逼迫他到最後一步,這百裏聰再厲害也已經是在宮外頭生活,知道什麽事情都來不及了。”


    輕笑了一聲。


    白裏瀾可是巴不得能將百裏旭刺激到立馬造反,可白裏瀾也明白,這百裏旭不傻啊,怎麽可能聽不懂自己的言辭?


    也許一次兩次,百裏旭還能忍著。


    可一旦各種事情爆發了,那麽他敢保證這百裏旭絕對不會再忍著了,而自己則隻要負責煽風點火,到時候就讓百裏旭去造反,他則是坐收漁翁之利。


    瞧著自己家殿下那胸有成竹的樣子,他的心一夜微微鬆了一口氣,“如此,那接下來殿下的意思是?”


    “一切等他反抗我們再說。”擺了擺手,白裏瀾反而不著急了,“總之一切必須在玄親王和吳王、秦老將軍迴來之前。”


    他不管如何對於顧千塵是相當的忌憚。


    至於吳王和秦老將軍,倒也還過得去。


    “那,我們應該找時候下一劑猛藥了。”這話落在那謀士的耳朵裏,大概的理解了自己家殿下的心態了。


    “不急,這一份藥劑分量不夠,等最後再來,才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我們的人呢?”


    “迴殿下的話,我們的人都已經在京城百裏開外的地方候命了,隻等殿下的命令開始前行。”


    “夠了,夠了。”滿意的點點頭,“隻等百裏旭這蠢貨開始攻擊,我們的人再受到京城三十裏開外的地方,這樣我們進可以攻擊,退可以守著。”


    開玩笑,在沒有確定情況的時候,白裏瀾可不敢把自己的人馬丟進來。


    畢竟自己與這幾個在京城養大的皇子不一樣,他的一兵一卒來之不易,死一個就徹底的少一樣,可沒有他們這些京城的皇兄那麽大的手臂。


    “是,殿下。”


    “等連天本殿下親自過去問候。”百裏開外,若是想快馬加鞭還是不算太晚,“等同時期發生之後,我們可以開始了。”


    “好的,殿下。”麵對眼前的六皇子白裏瀾,其他的人早已經習慣了。


    *******


    “二皇子,這事情可真的有些棘手了。”


    與此同時,百裏旭的謀士也是一籌莫展,“若是太子殿下與皇上之間的關係越發的親密,恐怕其中應該是有什麽東西要做隱蔽,偏偏不能讓人看出來吧?”


    剛才六皇子白裏瀾的話讓他們的心底何嚐不擔心呢??


    一旦德仁帝跟百裏璟的關係越好,那麽這皇位絕對是百裏璟的,更何況德仁帝這身體已經明顯越來越虧了,若是這百裏璟哄得德仁帝將聖旨早已經寫好了……


    想到這裏,幾個謀士麵麵相覷,心底隱隱的害怕了起來。


    一個一個心都開始狠狠的跳動了。


    可這個道理百裏旭又何嚐不懂呢?


    “這白裏瀾可不是好對付的,我也不傻,恐怕他這也並非無意中提醒我。”陰沉著一張臉,百裏旭對白裏瀾壓根就不相信,這人?真的無害嗎?他不信的!


    皇宮的人若是這樣單純,早已經沒命了,更何況早些年他就是流放了出去,這會兒不僅僅是迴來了,還好端端的迴來了?


    嗬嗬,好你個白裏瀾,真當我百裏旭就是傻子嗎?


    眸子裏帶著幾分陰沉,嘴角勾著淺淺的笑容,這一刻她的心也是冷了,對於這些什麽見鬼的兄弟之情是越發的不能信任了。


    瞧著這個樣子,謀士的心底也是清楚的,不過這個時候有些事情就要從長計議了。


    ********


    皇宮這邊是什麽情況,蘇錦瑟一行人絲毫不在意,仿佛沒事人一般,畢竟這些事情與他們本就沒關係,隨著時間的退役,蘇錦瑟一行人早已經在汝武過得相當的有滋有味。


    林珞也已經將汝武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故鄉。


    “娘,快看,這是什麽?”林珞手中拿著紅姑最愛的甜食,“喏,這可是錦瑟手把手教我的,一會兒我也給老夫人去試試。”


    “嗯嗯,不錯,不錯。”


    紅姑幸福的點點頭,如今有了自己的女兒,有了自己的家,她自然是比誰都要幸福,“如今我們家林珞是真的幸福了,我也就放心了。”


    不管如何,她還就是擔心自己家林珞公主會過的幸苦。


    如今在蘇錦瑟的幫助下,林珞這小日子過得好,她的心底又如何不感激呢?


    “聽說太子……嗯,聽說哥哥快到京城了,我倒也好奇哥哥還能不能見一次?”想到皇甫禦,林珞的心隱隱的有些期待,對她來說這可是血脈之情。


    其實她也知道西霖國的動靜,所以她也很想知道自己母妃的情況。


    隻是眼前的情況她不能過問,她沒有資格,誰讓自己的母妃做了這樣的事情?


    話雖然這樣說,可她還是有些期待的。


    瞧著林珞的樣子,紅姑的心也是帶著絲絲的疼痛,她怎麽不知道林珞的心思,不過貴妃做的這些事情能留個全屍已經很開恩了。


    更何況這事情並沒有牽連到林珞呢?


    這已經是格外的開恩了,她們還有什麽好多想的?


    “娘,我知道您想說什麽,我也不會那麽不知道好歹的,哥哥已經做的很多了,我能這樣也已經很滿足了。”笑了一聲,眉角彎彎,對於這個哥哥她有著太多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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