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混合著鐵鏽味鑽進我的口腔,霍聿珩也像是失了理智,他用力扯出被我咬住的手腕,毫無征兆地把我整個人抱起,就往他車邊走。


    還沒走兩步,一個棒球棍當頭落下!


    霍聿珩為了躲避,腳下不穩,重重踩進水坑裏,做工不凡的西裝褲瞬間染上髒汙。


    他平時格外注意形象,此刻是真的有了惱意。


    我被他放了下來,再抬眼唇角掛著冷笑,“沈小公子這是做什麽,警察局就在對麵,想進去坐坐?”


    沈平安不退讓,呲牙笑笑,“聽不懂霍大哥在說什麽,我隻是恰好沒拿穩這棍子罷了,下雨天,手打滑。”


    霍聿珩右手微微發抖,可能是氣的,我看見有血絲順著他指尖滴到地上,很快又被小雨衝散。


    我左手拉住王藝穎,右手拉著沈平安的衣角,“我們走。”


    沈平安迴頭看我,棒球棍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霍聿珩笑了,笑容模糊在雨夜裏,“安心,敢不敢打賭?”


    我迴頭,“賭什麽?”


    “你要是能靠自己洗清嫌疑,我不僅讓你上班,還對你既往不咎,我們一切照舊。”


    “什麽叫一切照舊?兩個人的婚姻,三個人的生活?”我點點頭,也無所謂了,我沒做過的事怎麽可能輸,“不賭那些,你要是輸了,你敢不敢直接和我離婚?”


    “我不可能輸。”他聲音篤定,“我等你來求我。”


    我迴到何思夜車裏,渾身都是軟的,淋了太久的雨,身上沒了力氣。


    “心心,你答應他幹什麽,他就是不想讓沈總和何律師幫你!你上當了啊!”


    王藝穎氣得捶大腿,“他太狡猾了,最後也沒答應你們離婚的事!”


    我靠在車門上隻是笑,“何律師,今天麻煩你了,洗車錢從嚶嚶工資裏扣。”


    王藝穎:“......”


    “栓q了,出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還有心情開玩笑?!你當誰都像是似的在乎那幾個洗車錢?是不是啊何律師?”


    “你算盤珠子要崩我臉上了。”


    何思夜啟動了車子,沒了和霍聿珩的針鋒相對,何思夜的聲音格外沉穩,讓人安心,“不用跟我這麽見外,再說口頭協議無效的,不管他說什麽,我都會幫你。”


    “嗯嗯。”王藝穎也跟著點頭,“我也幫你。”


    沈平安坐在副駕駛煩躁地一直用手縷著濕掉的頭發,“小安心,你對我是一句謝都不提昂!”


    我歎了口氣,沒理他,“你們不用這麽擔心,我自己可以搞定,我和他的事,我想要親手做個了結。”


    我抬眼看向車窗外,男人還站在雨裏,他的視線正好也朝著我的方向。


    做工精良的西裝大多防水,他渾身板正和濕漉漉的發絲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恍惚間,我像是有了錯覺,這小雨像是有了力量,一點一滴地砸到他的身上,砸沒了他對我的幻想,也砸碎了我們四年的婚姻。


    ——


    我本來不想聯係宋輕舟的。


    當我被擋在看守所門口無法進入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沒有其他的辦法。


    我說我認識刑偵隊隊長的事情不是開玩笑,上大學的時候經手一個小案子,恰好和他有了交集。


    我受到被告人的威脅,警方派他保護過我一段時間。


    隻不過那會他還是一個普通的小隊員。


    我約他在大學旁的咖啡店,透過潔淨的窗子看他向我一步步走來。


    幾年間,那個眉眼炙熱一腔熱血的少年,眼中多了幾分不羈和堅毅。


    門被推開的那一刹那,鈴聲大響,很多人在看他。


    他卻隻看著我。


    我站起來對他笑,“又要麻煩你了。”


    “不麻煩。”


    有了他的幫助,我很順利地看到了流浪漢。


    他叫李圖,很沉寂地坐著盯著手腕上的手銬。


    連我對他自我介紹都沒有反應。


    我說,“安心,被你拉下水的那個女生,是我。”


    他聽見聲音終於有了反應,抬頭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分明是第一次見到我。


    “你走吧。”他說完又把頭低了下去。


    我好不容易進來,自然不能走,“你被指控故意殺人,而不是故意傷害,你知道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嗎?”


    他沉默不語,並不配合我的談話。


    對於他的態度,在我預料之中,我自說自話,“區別就是霍家可以讓你三年變十年,十年變牢底坐穿,一輩子都別想再出來。”


    “不可能。”他輕聲打斷我,“我沒有殺人,隻是不小心傷了人的肩膀,我不是故意的,有時候神誌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麽,你可以讓醫生給我檢查,我會無罪釋放的。”


    他神情恍惚,話突然多起來,像是刻意背好的台詞,也像是心虛,更像是被什麽人洗了腦。


    “明明被你指控,我仍是自由之身,而你身陷牢獄,這是你說的無罪釋放?你對你的傷人行為供認不諱,案子省去了繁複的調查時間,很快就會推進......”


    他打斷我,“你走吧,你走吧,你進監獄以後我就能出去了。”


    什麽叫我進監獄他就能出去?


    和他接觸後,我更加覺得他有問題,我現在能明確的是,這件事一定是衝我來的。


    我站起來,自知繼續呆下去也沒有意義,“如果你想出去,隻有我能幫你。”


    我沒指望一次談話就能幫我洗清嫌疑,我要做的是給他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讓恐懼在他心裏無限放大。


    等他熬不住了,覺得他出不去了的那天,他肯定會聯係我。


    迴到家,我接到了王藝穎的電話,“心心,李圖資料發你郵箱了。”


    “你哪來的?”


    “哦,何律師給我的,他說是沈平安給他的,你就看嘛,還有啥需要的再跟我說,反正我相信他們兩個,隻要你要的,都能給你變出來!”


    王藝穎平時說話向來嗓門大,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突然就曖昧起來,“怎麽迴事啊小安心。”


    她學著沈平安叫我的語調喊我......


    “你怎麽跟我謊報軍情啊?我記得你不是說沈平安是你的死對頭嗎?這不是對你挺好的,聽說你進局子又要撈你,又要給你撐腰的!”


    “沒有的事,你別瞎猜!”


    隻是又欠了一個人情,不知道這迴那狼崽子得讓我喝幾瓶茅台才能把嘴巴閉上。


    我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已經想到了以後每次見麵他得意炫耀說幫了我的嘴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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