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聽到少爺迴答的聲音,布諾斯也隻好將心底的疑惑壓製了下來,又暗暗的望了少爺那俊雅卻略顯清瘦的臉龐,想了想,然後才開口,“少爺早點休息吧,已經很晚了。”

    語畢,邊上才徐然傳來了那平淡如風中略隱壓抑的聲音,“咳咳,不礙事,你先出去,讓謹過去,我到時候也會過去。”

    布諾斯也隻好點了點頭,默默的退了出去,並小心翼翼的帶上門,房內終於又恢複了一片平靜,偶爾傳來的‘唰唰’聲就是夜風卷過小偏廳盡頭的落地窗簾的聲音,清俊的男子又恢複了之前的專注。

    仿佛過了很久,當最後的一組數據輸入了筆記本之內,密碼自動生成,一直筆直的坐著的慕煜北終於淡然吸了口氣,輕咳了幾聲,俊雅的臉上染上了幾絲疲倦,輕輕的合上了筆記本,才徐然起身,倒了杯水喝下了幾口,冷不防,桌上的行動電話竟然突兀的響起來了。

    慕煜北俊眉微微一蹙,俊臉倒是還挺平靜,一手抓過了電話。

    “喂?”平淡如微風般的聲音傳了過去。

    很快,電話那頭便傳來了一個沉穩醇厚的聲音,“阿北!”

    聽到熟悉的聲音,慕煜北那俊臉上頓時刷過一絲疑惑,“爸?這麽晚,您找我有什麽是嗎?”

    沒錯了,電話正是慕煜北他老子慕首長打來的,父子兩的感情還算可以,其實說來倒也奇怪,慕首長堂堂一個豪爽健談的人竟然會生出慕煜北這麽一個雲淡風輕的兒子,可能,孩子遺傳他媽媽的性子吧。

    “臭小子!沒事老子就不能打電話給你嗎?”盤著腿像一尊佛似的坐在床上的慕首長橫下眉,有些不愉悅的低斥了一句,一手接過了自己的媳婦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

    ‘咳咳,咳咳……’

    慕煜北忍不住又輕咳了幾聲,“您跟媽還沒休息嗎?”

    “沒!你媽剛剛還在備課呢,依依呀呀的,也不知道在唱些什麽。”慕首長抓了抓頭,邊說著,邊伸著爪子,正想往床櫃邊的煙包抓了去。

    忽然,腰間就傳來了一道劇痛,慕首長禁不住抬起頭一看,就發現自己的媳婦正一臉陰沉的盯著自己,這才又把爪子給收了迴來。

    “嘶!幹什麽呢!有話就說唄,掐我做什麽!”慕首長輕歎了一下,嘀咕道。

    “你們早點休息吧,明早還得早起。”慕煜北淡然說道。

    “急什麽,老子今晚找你確實有點情況要向你了解一下,你奶奶給你羅列的那些個女人你物色完了沒?有沒有看上……哎呀,這些事情還是跟你媽說比較合適,你還是跟你媽來幾句吧!”慕首長很快就將手裏的電話讓給了身旁的溫雅靜。

    “喂?煜兒,我是媽媽,怎麽樣了?都過了好些天了,你有沒有看中哪個呢?媽好安排你們見麵呢……”

    果然……

    慕煜北無奈的吸了口氣,臉上的疲倦似乎又加深了幾分,連他老子都要插一腳進來了,心底一沉,不免有一種被逼上梁山的感覺。

    而,也是在這樣冷寂的夜,寂寞無邊的公路上,一輛黑色的大眾正像一道陰冷的寒風一般掃過了陰暗的馬路,繞過了幾個彎道,終於,行駛了好久的車子慢了下來。

    ‘嘰!’一個刹車聲劃破了天際。

    車門緩緩被推開了,一名清麗的女子徐然從車裏出來了,清雅的容顏很是蒼白,深幽的眼眸裏潛著一絲無法看穿的清冷,海藻般美麗的長發像一團黑雲一般交織著垂落在胸前,渾身釋放著一種淡淡的疏離的傷感。

    疼,心裏疼,全身上下都疼,雲舒似乎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尖銳的疼痛,想緊握起得拳頭,五指卻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腳一軟,便措不及防的跌了下去,狹窄清瘦的背狠狠的撞在了車門上,而她卻仿佛沒有感應了一般,靠著車子坐了下來,微仰起頭,悲涼的閉上了眼睛。

    徘徊在心頭的那一幕幕總在重演,一遍,兩遍,三遍……一遍又一遍……

    爬滿了綠色的蔓藤的台階邊,一個身穿著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正孤單的坐在台階上,睜著那雙清亮的眼眸充滿羨慕的望著前麵玩得正歡的一大群小朋友。

    忽然,邊上傳來了一個稚嫩卻帶著一絲冷淡的聲音。

    ‘你為什麽不跟他們一起玩?’

    小女孩微微抬起頭,便看到了身旁那個穿著白色襯衫的帥氣小男孩。

    ‘因為他們都不喜歡我,不讓我一起玩。’

    ‘你叫什麽名字?’小男孩問道。

    ‘我叫雲舒,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坐望天外雲卷雲舒的雲舒,我父親給取的名字哦!’小女孩抬著一張稚嫩清秀的小臉,一本正經的開口,臉上洋溢著童真般的清澈的笑意,‘那你又叫什麽?’

    ‘喬宇陽!宇宙的宇,太陽的陽!’小男孩答道。

    ‘那我以後叫你宇陽哥哥好嗎?’

    ‘你怎麽知道我比你大?’

    ‘因為你比我高啊,你真笨!’

    ‘不許說我笨!’

    ‘笨的人通常都很不中意聽到人家說他笨!不是你非要解釋,但你解釋就等於掩

    曾聽說,若是一隻野獸受了傷,那麽它就可以找一個地方躲起來,自己舔舔傷口,自己堅持下去,可是,當它一旦被噓寒問暖,它就受不了了。

    而,無疑,雲舒就是類似這樣的野獸。

    紗簾半挽起的落地窗邊下,一個清瘦的身影正蜷曲在那張椅子上,眨著一雙淡漠無光的眼神淡淡的望著樓下遠處的荷塘,一股微濃的酒味靜靜的在空氣裏流淌著。

    ‘呯!’又是一個空瓶子呈拋物線的往對麵的落地窗簾腳邊扔了去,很快就埋沒在那一大堆清一色的同樣的空瓶子裏,突然受到撞擊的空瓶子便四處的滾落著,好幾個還孤零零的停在牆角裏,地上還扔滿了零食垃圾,但絕大部分都是沒有開封的,一大袋的果凍就那麽散落椅子腳邊。

    已經一天一夜了,她就是這麽坐著,那天晚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來的,就是一個人恍恍惚惚的開著車逛了一圈,迴到小區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大堆的東西,倒不是自己想吃些什麽,其實也不過是想找到一個宣泄的決口罷了。

    房內的氣氛很寂寥,就像慘淡的朦朧雨夜,天幕上一顆星星也沒有,涼颼颼的,坐在椅子上的女子臉色十分的蒼白,帶著幾分憔悴,這麽一瞧,原本清雅秀麗的容顏更是增添了幾分蒼涼感,周身的氣息也變得異常的清冷,冰瞳裏那抹涼意加深了,但是卻顯得格外的清明,兩隻纖細潔白的手臂搭在膝蓋上,手裏還隨意的拿著一瓶酒。

    縱使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或許可以將之前的一切當做一場冗長的夢境,但是心頭的隱忍的疼痛卻時刻的在提醒著自己殘酷的現實。

    也許還想這樣沉寂下去,五指穿過秀麗如黑色瀑布的長發,腦袋裏隱隱約約盤旋著的隱忍的疼痛加劇了,她吸了口氣,下意識的往太陽穴揉了去,卻不見有減輕的跡象,眼前一個朦朧,又拂過了喬宇陽那張冷漠如冰的臉,那種可怕的窒息感瞬間複蘇了,她下意識的僵硬住了……

    而就在這時,一道清涼柔和的鈴聲響起了,雲舒怔了一下,這才緩緩的抬起頭,蒼白秀麗的小臉一轉,眸光往地上一掃,便發現了被丟落在地上的手機,清淡的眼神在上麵停落了良久,然後才緩緩的彎下腰,修長潔白的指尖一伸,很快就撿了起來,淡淡的掃了手機屏幕一眼,慢慢的按下了接通鍵。

    “喂?陳局。”清淡的聲音十分的沙啞,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聽到雲舒的聲音,那頭的陳局明顯的舒了口氣,“是我,聽說你生病了,不要緊吧?有沒有去看醫生給?”

    “我沒事,謝謝您的關心。”雲舒淡淡的迴道。

    “唉,凡事注意身體,對了,明天就是剪彩儀式了,你方便出席嗎?你要是不舒服的話我可以重新找人替上……”那頭的陳局長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便開口。

    雲舒淡淡的吸了口氣,眼底盡是無邊的倦意同時還有那一抹迅速的隱沒下去的沉痛,化為眼底那一抹純淨的清冷,“我沒事,可以出席。”

    “那好吧,那你明天過去接王市長他們,然後一起過去吧。”

    “嗯。”

    ……

    緩緩的合上了手機,唇邊勾出了一抹悲涼的慘笑,終於還是隻能眨了眨眼,悄悄地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徐然站起了身子,默默的彎下腰,開始收拾灑落了一地的東西……

    陳局長口中的剪彩儀式,其實就是錦陽城跨江而過最宏偉最壯觀的第章一大橋今日的落成通車剪彩儀式,這座大橋曆時好幾年才得以完成,由很多家商家跟政府共同合資構建,是本市第章一大橋,耗資巨大,工程量十分的龐大,其大氣磅礴的外形,匠家獨特的設計,精細的雕刻功夫讓人歎為觀止,這座新落成的大橋絕對是錦陽城的一大景觀,尤其是絢麗的黑夜!

    次日清晨,雲舒一大早就起來了,不用說,自然又是一夜無眠,本來就淺眠的她此時又怎麽可能睡得著呢?腦袋依然有些微疼,憔悴蒼白的臉色沒有一絲的生氣,最後,雲舒吸了口氣,隻能淡淡的上了一些妝,平時的她通常都是素麵朝天的,這麽上了一些淡妝看起來倒也精神了一些,穿上了那套筆直的製服,整個人看上去便是染上了一種肅穆威武的意味,清冷容顏上潛著一絲沉穩與英氣,舉足間總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種颯爽的風姿,清眸裏逐漸恢複了以往的清明,但眼底深處的那抹陰鬱卻怎麽也掩飾不掉。

    到政府辦公樓那邊接到王市長,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太陽早就升得老高了,現在當官的,有些人就中意講究排場,市長出門參加儀式,那可是一件大事!安全是首要的,所以,又是折騰了一番,五輛高級轎車才緩緩的出發,往目的地趕了去,車子裏麵除了王市長雲舒之外,當然還有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領導,約莫著估計很多也是為了來給這市長壯壯聲威的吧。

    出席剪彩儀式當然還是挺多人的,去的當然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雲舒一天下來就是隨著那些領導跟在王市長的身後,其實在剪彩儀式之前不免又是先開開會,這個領導階級的,別的不多,就是會特別多,很形式主義,但是也不可否認會多也有會多的好處。

    真正的剪彩儀式便是在下午三點半,王市長做了一些什麽重要的講話之後,然後剪彩儀式便開始了,然後接下來,便是宴會了,而明顯的,主持這場宴會的人倒也是一個頭腦精明的人,硬是將這慶功會辦成了一場慈善晚會,可不是,趁這個難得的機會,之前一點風聲也沒走漏,所以大身份大地位的人都來了,又有市長把關,政壇的很多政客也都在,那些平日裏想著怎麽巴結人的人,當然不會讓這些可以讓他們更加如魚得水的人看低了,所以怎麽說也要表現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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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舒幾乎是寸步不離的陪在王市長的身邊,因為王市長隻要一遇上一些熟客,就會向他們介紹雲舒,也不知道是栽培還是想怎麽樣,他這麽做,其實無疑是在為雲舒建立好關係橋梁,當然了,這期間也有很多人趁機過來跟雲舒搭訕,如此年輕就成為了錦陽城的第章二把手,而且還長如此出眾的外貌,讓人不得不佩服,無疑,雲舒便也成了男子仰慕的佳人,女子嫉妒的對象,但好在她低調,很少說話,表現得很內斂客套,寒暄了一番,便是對著來人淡然大方的一笑,給了對方很大的麵子。

    宴會也漸漸的接近高潮了,主持人依然微笑的在台上宣布著各個企業個人捐款的數目,這場內的氣氛也是越來越高漲了,喧囂聲連成了一片。

    雲舒清楚的記得,當主持人喊安靜,宣讀出森威爾集團總裁喬宇陽先生捐款三千萬之後,這場內就炸了鍋一般,呆了一把,然後便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原本投在主持人身上的無數的燈光一轉,便停落在場下的某一個角落。

    雲舒也怔了一下,臉上拂過了一道蒼白,清淡的眼眸順著燈光望了去,隻見那抹耀眼的聚光燈下,身穿黑色修身西裝的他依然還像往常一樣冷峻,俊美的臉龐自然引起無數女子的尖叫,隻是,坐在他身邊的,卻是錦陽城公認的赫赫有名的高門名媛——方怡暖,玲瓏美麗的身段包裹在一間白色高貴的晚禮服裏,天使般純潔柔美的容顏,臉上掛著大方得體的微笑。

    見到這一幕,雲舒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一直被壓製在喉嚨裏的苦澀也瞬間衝破了枷鎖,向全身各處蔓延而去,所有的疼痛也開始以一種恐怖的速度複蘇了。

    然而,僅是片刻的停頓過後,主持又再次宣讀了令一條又讓眾人抖上一抖的消息。

    “最後一位捐助者,歐冶集團的董事長,歐冶最年輕神秘的總裁,我們的少爺,慕煜北先生,捐助五千萬!大家鼓掌,對他表示最誠摯地感謝。”

    主持人語落,自然又引起了一陣騷動,大家也開始四周張望著,想要尋找這位神秘的金主的身影。

    然而,這一次,大家還是失望了,因為情況還是跟往常一樣,歐冶派出的人還是他們的副總,東方謹,當絢麗的聚光燈打到東方謹身上的時候,隻見一身帥氣的他淡然笑了笑,輕輕的揮了揮手,表示打招唿。

    慕煜北?不知為什麽,雲舒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又是怔了一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好像在哪裏聽見過一般,陰鬱的眼神毫無生氣的閃爍了一下,一道清淺的流光乍然從眼底飛掠而過了,眼神變得有些清明了起來,不知想起了什麽,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溫和,但最後也隻能深深地吸了口氣,默默地低下頭,不再去想,不再去看。

    不知多久,宴會也將近尾聲了,王市長提前撤退了,雲舒自然是要送他迴去的,卻沒想到,剛剛把他送上車子,他便體貼的讓雲舒不用跟著了,說他家就在附近而已,雲舒再三堅持也是徒勞了,隻好讓兩個下屬陪他迴去了。

    天早就暗了,漆黑如墨的天幕上偶爾劃過的那一道道七彩流光是地上不斷閃爍著的霓虹燈光,略微清涼的夜色裏,身旁的花圃邊時而傳來幾隻蟋蟀的叫聲,微弱淺淡的燈光是從頭頂上投射下來的路燈光,低下頭一看,自己的身影就這樣被自己踩在腳下,其實,這一刻的雲舒,才是最寂寞的。

    你永遠不會知道,你不在我身邊的那一刻,我才是最寂寞的,所以你總看不見我心裏隱忍的痛苦……

    忍著滔天狂瀾般襲來的沉痛,雲舒輕輕抬起頭,吸了口氣,然後緩緩的轉過了身子,正想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卻不想,迎上了那個冷漠如冰的男子。

    正是喬宇陽,此刻的他就那般靜靜的站著,漆黑而冰冷的眼神正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身上,唇線緊抿著。

    “你……還好吧?”不知道算不算得上關切的一句話傳來。

    頓時,原本臉色就蒼白得可怕的雲舒,霎時所有的堅強潰如決堤的海,脆弱的她竟然還能得到他這樣的‘關心’,卻不知道他的‘關懷’,讓這樣硬做堅強的她此刻幾乎承受不了。

    其實,一個人久了,她接受別人關心的能力就會下降的,一旦被寒暄問候了,她就會受不了了,而且還是她中意的人。

    多麽諷刺啊……

    她默默的站著,一動不動的,眼神有點涼。

    望著眼前難以掩飾的憔悴的臉色蒼白無比的女子,喬宇陽那深邃的眸子裏的那抹流光似乎有了片刻的停滯……

    “我隻想把傷害的指數降到最低。”他這麽說道,語氣依然很冰冷,“我想我們還是不合適,你要是願意,我還是願意像當初一樣,把你當成我的妹妹照顧著。”

    雲舒終於漠然的抬起臉,透過這淒冷的微光,淡淡的望著麵前的男子,有那麽一瞬間,她就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不知道怎麽樣憑著自己那所謂的驚人的毅力壓製下所有的苦楚,她沙啞的開口道,“在過去的十年裏,其實你有三千多次的機會跟我坦白的,我們一起走了那麽久,你為什麽要放棄?你若是覺得我哪裏不好,說出來也許我還能改,我就是不希望你就這樣輕易的說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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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還沒等雲舒把話說完,冷淡的聲音便斷了她後麵的話,“別說了……雲舒,一切都結束了,如此,那就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也不再願意逗留了,冷淡的聲音退去,英俊冷漠的男子已經轉身,寬闊的步伐沒有一絲猶豫的往前邁了去。

    終於,雲舒還是禁不住的迎上前,冰涼的素手一伸,不由自主的拉住那隻大手,沙啞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請求,“不要走,不要走,宇陽……”

    然而,喬宇陽也僅僅是停滯了一下,很快,另一隻空餘的大手攔住了雲舒,“抱歉,我們隻能走到這裏,你若是想恨我,那便恨吧。”

    喑啞的語氣冰冷如寒霜,沒有消融的痕跡,拉開了雲舒那雙素手,高大的身影一轉,大步的離開了,漸漸的消失在這寧靜而朦朧的夜色之中。

    而雲舒也隻能眼睜睜的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蒼涼的風一吹,眼眶變得灼熱了起來,她眨了眨眼,微涼的素手一抬,手背輕輕的壓住了泛酸的鼻子,站在這蒼茫的夜色裏,無助的看著他遠去的方向……

    她哭了,她知道的,她真的哭了,雖然沒有留下那滾燙的淚,為了這樣一個冷漠的男人,她愛得太卑微,她也不明白,為什麽一旦遇上喬宇陽她雲舒就好像變成了一個期待關懷的小女孩,總是希望能從他口中聽到那麽一句簡單的關懷,那樣她便感覺到暖。

    深深的吸了口氣,不可避免的,肚子又傳來了熟悉的鈍痛,腦袋似乎也變得有些昏沉了起來,似乎感覺到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疼得厲害,連站著的力氣也沒有,咬了咬牙,試圖往前走去,可是當巨大的漩渦襲來的時候,她眼前一黑,隻能任由著自己的身體倒了下去。

    然而,在倒下去的時候,雲舒還是依稀的感覺得到從身後襲來的那一股略微熟悉的淺淡的冷香,還有那攬在她腰間的修長有力的臂膀,似乎有點溫暖……

    “少爺!雲舒小姐她這是怎麽了?”後麵趕上來的布諾斯望了望被慕煜北抱在懷裏的女子,又抬手扶了扶眼鏡,低聲問道。

    聞言,慕煜北緩緩的低下那深幽的眸光,淡淡的掃了雲舒那由蒼白開始泛紅的小臉,雙手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她那異常的溫度。

    “發燒了,先去醫院,你跟謹說讓他自己迴去,我明天去公司再讓他來見我。”平淡的聲音響起,還沒等布諾斯反應過來,少爺已經抱著人越了過去。

    車子就停在幾步之遙的泊車位上,一見到慕煜北走過來,阿朔連忙下來開車門,眼神卻還是忍不住的往少爺懷裏望了好幾眼。

    “少爺現在要迴翠園嗎?”阿朔很快的在副駕駛座上坐好,然後問道。

    慕煜北偏過頭望著身旁似乎在顫抖的女子一眼,眸光一低,隨手扯過一張毯子往她身上遮了去,清淡的開口,“去醫院。”

    阿朔點了一下頭,思量了一下,又繼續問,“去哪個醫院?大小姐……”

    “s大醫院。”阿朔還沒說完,慕煜北便迴了一句。

    s大醫院,錦陽城三大醫院之一,慕家的老大,慕悠蘭就是在這家醫院上班的。

    s大醫院那寬大明亮的病房內。

    “四十度,再往下就燒糊塗了,這女的是誰?明明身體不舒服還喝酒,不想要命了?”一名身穿白大褂的清秀的女醫生看著手裏的溫度計,一邊掃了病床上的女子一眼,順勢眯起那美麗的眼眸望了望坐在沙發上翻看雜誌的清俊男子。

    “我倒沒見過你對哪個女孩子這麽熱心,說,她是誰?不想讓我等下馬上打電話迴家知會他們,你就老實跟我說說。”清秀的女醫生皺了皺眉,望了沉默不語的男子一眼,便繼續開口。

    沒錯了,這清秀的女醫生便是慕煜北那雙胞胎姐姐,慕悠蘭,已經出嫁了,姐弟兩雖然是雙胞胎,但是長相卻不相似,雖然慕煜北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而這慕悠蘭卻顯得普通了一些,算不上什麽大美女,隻能說是很清秀嫻雅的女子,可是他們的性格倒有些相像,都不怎麽喜歡跟別人說話,而姐弟兩一坐到一起,兩人的話倒多了一些,可能是因為某些說不出來的原因吧。

    慕悠蘭那探究審視的眼神並沒有讓慕煜北感到任何的一絲壓迫力,孤傲的頭顱微微一抬,平靜深邃如寒潭般的眼神稍稍從雜誌上移開了,淡然望了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一眼,平淡的語氣傳來,“先給她紮針或者吃藥吧,她是城北的一個警察,你若是不擔心毀了人家的名譽,你盡管告訴他們。”

    對於雲舒,慕煜北其實也不算很熟悉,僅僅是知道她就是城北區的一個警察而已,而且,他也不像是會做好事的人,可是,這次似乎有些例外了。

    “這麽說這女的不是你的人?”慕悠蘭一聽慕煜北這話,便眯起了那雙銳利的眼睛,半信半疑的掃向了慕煜北,而後又細細的端詳了病床上的女子好半響,“我看她這樣貌還成,我看你也別太挑了,看著合適就將就點,幾十年一眨眼就過去了,有時候,活得太認真也沒有什麽好的,睜一眼閉一眼就和弄過去了。”

    說著,便從護士小姐端著的托盤裏取過藥水還有輸液器,熟悉而麻利的給雲舒紮針。

    “你也別不把我這話放在心上,前些天給家裏掛電話了,爸這些天正讓他們軍區的人多留意呢,以爸那性子,你這要讓他煩了難保不會直接塞一個女人給你,你現在還有一點自主權,趁早物色一個自己中意的吧,摸對口了就先下手為強,阿雅還眼巴巴的看著你做榜樣呢,你這要一天不結婚,她那裏也沒指望,可都不小了,總要經曆這一步的,該交代的總要交代,實在不行,你就挑一個過得去的女人把自己這輩子給交代了吧,省得煩心,聽姐的話,你姐我是過來人,婚後幸不幸福其實跟之前戀愛的深度沒太大的關係,會經營婚姻的人就幸福,你看那些之前什麽甜甜蜜蜜的小情侶,他們結婚後生活糟糕的大把多人在,所以,你也不用顧慮太多,婚姻也就那麽迴事了。”

    一邊說了那麽一大串,一邊順利地完成了任務,慕悠蘭語氣似乎很輕鬆,而語畢良久,也沒有聽得到慕煜北的一句應答。

    “輕微的胃病,約摸平時估計也沒怎麽注意身體,我迴頭就給她開一些藥,你給她服下吧,我還有一個手術,得趕著過去了,有什麽情況你再去值班室找醫生吧,她醒來後最好讓她吃點清淡的米粥,你自己看著辦吧。”

    片刻過後,慕悠蘭一邊收好了自己的聽診器,一邊對著坐在沙發裏的男子開口道。

    慕煜北沒答話,而慕悠蘭也隻能暗暗歎了口氣,收拾了東西,關掉床前的燈,退了出去,走的時候,當然也沒有忘了瞥了慕煜北幾眼。

    隨著慕悠蘭跟那個護士退了下去,這房內便恢複了一片平靜,光線也很微弱,淡淡的光線便是來自於病床前的那盞台燈,慕煜北終於也合上了雜誌,隱約的聽見一道不舒服的沉重的唿吸聲,他這才輕抬著視線朝病床上望了去。

    其實,剛剛他是目睹了她跟那個男人的一切談話的,車子就在他們的身旁,本來是想等東方謹的,倒沒有想到又碰上她了,忽然發現這個世界其實很小。

    不可否認,從男人的角度看,那個男子無疑是引人注目的,他也親眼目睹了她那樣卑微的姿態,對於他們之間的事情,慕煜北想,他也沒有什麽資格去評斷,隻是,他想,這個女人一定中意極了那個男人……

    沉默了良久,頎長的身子才緩緩的站了起來,朝床邊走了過去,淡然望了那依然還有大半瓶藥水的輸液瓶,很快,漆黑的眸光一低,深邃如深夜的海洋般的視線停落在雲舒那張依稀慘白的素顏上,終於,挺拔的身子輕輕的彎了下去,給她掖了掖被角……

    這種感覺,他是懂的,目光沉寂了下去,完美的唇邊掠過了一道無奈,正想轉身離開,冷不防卻被一隻柔軟的素手給拉住了那隻大手,掌心傳來一種說不出來的微涼的感覺,手心一定是長了繭吧?有些粗糙了……

    他低下頭朝自己那隻大手望了過去,便看到了那隻瑩白纖細的素手,指尖的溫度有點低,似乎比他一向冰冷的掌心的溫度都要低一些,被她抓得很緊,想要攔下來,很難。

    “不要……走,我……一個人很辛苦……”沙啞幹澀的聲音傳來,病床上的女人已經緊緊的蹙起了眉,清冷的容顏上充滿孩子找不著家一般的恐懼不安,緊緊扣住慕煜北那隻大手的指尖都有些發白了。

    忽涼忽熱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慕煜北那深沉的眼眸似乎有一道淺淡的流光一瞬而過,手背都傳來了一陣輕微的疼痛,被她抓得太緊了……

    他又沉默了,一動不動的,深沉的視線就落在她的臉上……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般的長久,隱約可以聽到一句淺淺的輕歎,站在床邊的男人終於緩緩的拉過了旁邊的椅子,坐了下去,然後,伸手,關掉了床頭那盞台燈。

    病房內,頓時陷入了一種寧靜而悠遠的黑暗之中,盡管窗外夜風不斷,但這室內卻是寂靜暖和得很,隻能聽到那漸漸變得清淺

    沉睡之中的雲舒本來就一直感覺著有什麽東西壓在自己的心口上似的,讓她唿吸艱難,腦袋裏似乎有千軍萬馬在奔騰一般,頭痛欲裂,喉嚨也很幹澀,而這種情況也不知道維持了多久,直到一陣淡淡的溫度從掌心緩緩的傳來,緊皺著的柳眉才略微舒展了一些,眼皮卻是依然沉重得很,所以,她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

    終於,這漫長的黑夜在這一刻似乎變得短暫了起來,倒是忘了夏天的黑夜本來就不像冬天那麽漫長了,清晨的第章一縷光線透過窗外的那顆高高的大水榕樹灑進房內,原本昏暗的室內很快就籠罩在一片聖潔的金色的柔光之中。

    安靜的平躺在床上的清冷嫻雅的女子似乎也感受了那耀眼的光線,緊閉著的雙眸微微一動,長長的睫毛閃動了好幾下,清淡如涼水般的星眸終於睜開了。

    “你醒了。”就在雲舒掙紮著要起身的時候,一道溫和平靜的嗓音便傳了過來。

    雲舒一怔,動作便停了下來,下意識的轉過頭往聲源尋找而去,隻見一個清俊挺拔的男子正站在窗邊,一身銀灰色的休閑西裝,手裏還拿著一杯水。

    “我怎麽會在這裏?”雲舒吃力的開口,喉嚨幹澀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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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發燒,我路過救了你,先喝杯水,把藥吃下去。”慕煜北淡然迴道,緩緩的走了過來,倒了杯水,抓起桌上的藥包遞給了雲舒。

    雲舒點了點頭,默默地接過藥包,攤開,很快就往嘴裏扔了去,臉色已經沒有昨夜那般的蒼白,倒是恢複了一些血色,表情也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謝謝你,又麻煩了你一次。”一邊接過水,一邊沙啞的開口。

    慕煜北那俊雅的臉上拂過了一道微不可見的柔和,輕點了一下頭,“不用客氣。”

    雲舒喝下幾口水,總算感覺喉嚨舒服了不少,淡淡的垂下眼簾,掃了已經坐到凳子上的慕煜北一眼,不知怎麽的,波瀾無驚的眼底竟然閃過了一絲驚訝,“你是軍人?”

    聞言,慕煜北那平淡的眼神才徐然一抬,一抹絢麗的溢彩迅速的從眼底一閃而過,謙和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悠遠,“曾經是。”

    “坐姿挺標準。”雲舒低聲道,清雅的臉上扯過一道略蒼白的微笑,很動人。

    眼力本來就不一般的她從迴到她父親身邊的那一刻起,就得無時無刻遵照著他那軍人標準打理生活了,凳子永遠隻能坐三分之一,腰杆挺直,吃飯的時候,一口飯嚼兩下然後一口菜,喝湯永遠不能發出聲音,好在這些年他人老了,也沒管這麽多了,其實他自己本人就老大粗一個,不過,就喜歡下命令,連自己的兒子跟女兒都不放過。

    慕煜北並沒有接過話,倒是淡淡的望了雲舒一會兒,眼底那抹深沉也因為她那道微弱的笑意似乎淡去了幾分,遲疑了一下,低沉的男聲才響起,“這個世界沒有了誰都可以,煎熬一下子總比煎熬一生好,我以為你……”

    聞言,雲舒臉上的那抹笑意有了一些僵硬,花瓣紅唇邊掠過了一道自嘲的笑意,沙啞的聲音帶了一絲感慨,“你都看到了?”

    慕煜北很誠實的點了點頭,“我一直就在你們身旁的車子裏。”

    雲舒淺淺吸了口氣,暗暗地垂下了眼簾,“你一定以為我很卑微吧?向一個男人乞求愛情?”

    輕輕地搖了搖頭,慕煜北的眸光很真誠,淡然落在雲舒的身上,“處理感情的事情,卑微的人類向來不能夠按章出牌。”

    雲舒幽然笑了笑,清亮的眸子裏卻充滿了無奈的蒼涼,“十年,也許這份感情早就過了保質期了,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以為還有挽留的機會罷了。”

    “真正的感情,不會有保質期,但若不去試試,你永遠就不知道能不能挽迴,掙紮過,盡力了,也算是對自己有了一番交代,你其實隻需要一個讓自己放手的理由而已,因為,你們女人總是把心裏的人想得太完美,所以你們總是找不到放棄的理由。”慕煜北淡然道。

    “也許吧。”雲舒恍惚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感激道,“但是不管怎麽樣,這次必須要好好的感謝你,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我得趕迴局裏了,今天紀檢部那邊會過來檢查工作,日後有空一定會登門致謝。”

    說著,已經自己拔掉了手上的針管,利落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正想掀開被子滑下床,然而卻被慕煜北那隻長臂攔住了。

    “先吃點東西,阿諾剛剛送過來的粥。”平和的嗓音傳來,帶著一種寧靜的悠遠。

    沒等雲舒反應過來,一碗香氣四溢的小米粥已經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了,還依稀可以看到絲絲熱氣冒起來。

    她有些感動起來,以往生病了,受傷了,總是一個人熬著,打針,吊水,醒了,可以走了,那便是義無反顧的走了,哪裏說還有人伺候你吃藥喝粥的?她就像是一個孤獨奮鬥的戰士,雖然跟很多人奮鬥的理念一樣,但是她永遠是獨自承擔的那個人。

    在她心裏,謝謝這種東西自是不必多說了,記住別人對你的好,他日必當湧泉相報便是了。

    她心頭忽然感覺到有些輕鬆了起來,默默的接過他手裏的粥,淡然一笑,“慕先生的恩情,我姚雲舒不知如何感激,指不定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了。”

    想想,看著眼前的男子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質,還有跟在他身邊的那些不凡的人物,雲舒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猜想,定然也是不一般的人,所以,估計也不指望她能報答些什麽了。

    雲舒的話一落,慕煜北頓了一下,幾秒鍾過後,隻見他那清雅俊秀的臉上掠過了一絲難得的笑意,“做牛做馬倒不必,若是以身相許倒是會考慮一下。”

    男人難得幽默一把,但是那略顯嚴峻的表情卻讓雲舒懵了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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