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廷自從見了夏小喬,已經把他這兩個月獨居攢下來沒用過的說話量都說了,她卻一點不為所動,他難得有點氣惱的情緒,就威脅說:“你不去,我就帶你迴四極宮。”


    “……”夏小喬瞪起眼睛,“你帶我迴四極宮?這算是威脅嗎?可你不是也不願意被脅迫結道侶嗎?”


    慕元廷一臉淡漠的說:“我無所謂,當你不存在就好了,哦,不對,當你是個會走路的護身符就好了。”


    夏小喬:“……”


    “出海有風險,一樣是為了抵擋天劫,我難道願意非得去走更艱難的那條路?”慕元廷說完自己又說夏小喬,“你不是也想追尋自己的道麽?不是也立下誌向想變強麽?如果我們真的找到龍肝鳳髓丸和龜原珠,那我們就都可以夙願得償,到時慕師叔也沒理由再勉強我們,你想和誰在一起都隨你自己的心意,就算是許師兄也未為不可。”


    最後一句話嚇的夏小喬差點沒跳起來,“你胡說什麽!這又關大師兄什麽事?”


    慕元廷道:“你見了我一連十幾句都是問許師兄,這麽想念他,難道不想自己去見他?難道不想一直留在紫霞峰做他的小師妹、天長日久的與他相處下去?”


    夏小喬的臉騰地一下漲紅,熱辣辣的像是被毒太陽直曬了一個時辰一樣,她嘴巴幾次張張合合,卻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到最後隻悻悻然的說:“許久不見,你居然也口齒伶俐起來了。”


    “我從來都是想什麽說什麽。”慕元廷仍是一臉欠揍的漠然。


    夏小喬惱羞成怒:“不去不去不去!你現在就給我出去!”


    慕元廷被她趕出了門,還要在門外最後說一句:“我給你一日時間考慮,後日早上,無論如何要出發。”


    迴答他的,是茶杯砸在門上的一聲巨響。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特意留了幾句放在有話說,是為了膈應盜文dog的,是正文的一部分~


    我以為不用說的~嘻嘻,如果是與正文無關的小劇場,我會聲明的


    ☆、晉江vip


    夏小喬氣歸氣, 仔細考慮過後, 還是決定跟慕元廷去碰碰運氣。本來她突然決定迴寧濤城,主要就是為了想辦法把貝殼手串送迴四極宮, 免得不小心落入魔修手裏,引出什麽亂子來。


    現在慕元廷帶來這些消息,對他們兩個確實都是機遇, 他的出現, 又勾起了夏小喬一直壓抑著的對四極宮和師兄師姐們的想念,可她若是就這麽迴去,形勢顯然沒有什麽改變, 師尊還是會做主叫她搬去無色穀。既然迴四極宮不會有什麽轉機,倒不如他們自己努力去試一試。


    不過她為了報複慕元廷說的那些話,故意憂心忡忡的說:“既然是去碰運氣,難道你就沒考慮過, 萬一我的好運氣被你衝了,我們不但一無所獲,還遇上危險嗎?”


    誰知慕元廷格外平靜的說:“我跟你在一塊, 比我自己獨處安全多了。”


    夏小喬:“……你什麽時候學會自嘲了?”


    慕元廷沒迴答,拿出一卷東海海域圖指點給夏小喬看, “這幾個位置,就是我猜測可能是龍宮的地點。”


    “看起來都隔得很遠啊!一個地方找不到, 換下一個地方,你不會是打算遊過去吧?”


    “我決定了要去找龍宮之後,曾經去農衛城采買了一些必需的東西, 其中包括一艘既可以在水裏行駛、也可用作飛行法器的船。”


    “這海域圖也是在那買的?”


    慕元廷搖頭:“從師尊書案上拿的。”


    這人還真是早有準備!夏小喬聽他大致講完他的計劃,思索了一會兒,說:“看來這兩個月你真是下了功夫了,好吧,就按你的計劃辦。不過說起來你這兩個月在這裏住,真的一點事故都沒出?”


    慕元廷以為她又是取笑自己,並不答話,夏小喬卻認真打量了他一番,說:“也沒傷著自己……,呀!會不會是那蛟珠也有特別功效,萬一蛟珠就能起到作用,我們何必出海?”


    她說著說著激動起來,雙眼還閃閃發光:“要不你帶著它出去找個地方先住一個月,試驗一下如何?”隻要慕元廷不需要她保駕護航,師尊就不會非要他們結道侶了吧?


    “一個月足夠我們從東海迴來了。”慕元廷不為所動,“難道脫胎換骨對你沒有誘惑麽?”


    夏小喬沉默,想起自己前幾日對田嬌嬌誇下的海口,想起自己每每麵對不公時的無能為力,心裏頓時多了些豪情與勇氣。再加上慕元廷說服她時說的那番話,可以不受脅迫、堂堂正正迴到紫霞峰麵對大師兄……和二師姐三師兄他們,可以把她精心準備的禮物親手送給大家,東海似乎不那麽可怕了呢!


    “好吧,去就去。不過如果我們找到龍宮,卻發現那裏沒有所謂的龍肝鳳髓丸……”夏小喬想威脅一下慕元廷,卻想不出能威脅他什麽,最後隻能很沒氣勢的說,“到時走著瞧!”


    然後夏小喬在客棧給範明野和聞櫻留了個口信,就和慕元廷離開寧濤城向東出發了。兩人目的明確,見到城鎮也不進去,乘坐法器徑直到了東海之濱。


    夏小喬對於慕元廷的紙上談兵並不完全信任,下法器之前,她先喬裝改扮,又給了慕元廷一個沒用過的麵具,幫他戴好之後才落地,去找漁民打探海上具體的情況。


    慕元廷一共圈定了五處所在,夏小喬記性好,聽他說過一遍,又看過海域圖,已經全記得了。她又比從前多了些計較,去找漁民打聽時,一次隻拿兩個地方問,有時候還加入一個完全不是他們目的地的海域打聽,並且為了防止有人從這些零散信息裏拚出全貌,她這五個目的地是分拆開在三個相距有一大段距離的不同漁村問的。


    將打聽得來的消息相互整理印證之後,夏小喬給慕元廷講了一遍,“現在距我們最近的是你畫出來的二號海域,這片海域上散布著零星小島,島上雖然沒有住人,卻可以上去暫時落腳。比較起來,這也是五個目的地裏最風平浪靜的一處,應該可以直接乘坐法器飛過去。你覺得,會是這裏嗎?”


    “是不是,去看了就知道了。”


    夏小喬又問:“要不要請個漁民帶路,我怕我們在海上迷失方向。”


    “帶人不方便,不過可以去店裏買些引導航向的寶物,聽說東海之濱才有這類東西賣,前麵就有一座城池,我們去瞧瞧吧。”


    兩人驅動飛行法器到了那座城外,果然在城內店鋪裏買到了可以導引航向的寶物,甚至連阻抗風浪的船篷都有,可以自行安裝在船上。


    小夥計很熱情,推薦了許多出海用得著的東西,慕元廷隻要覺得有用就買了下來,最後還給夏小喬買了一盒防曬傷的藥膏。


    從這間店出來,夏小喬又去采買了些食物和水,然後兩人出城,上了飛行法器,一路向目的海域飛去。


    今日海上風浪不大,法器一直穩穩飛行,夏小喬坐在船邊,看著下麵深藍色的海水一波波向岸邊湧動,本來忐忑的心反而安定下來了。


    冒險就冒險吧,反正在修真界討生活,就一直是在冒險的。不想冒險,隻求安逸,她就應該直接和慕元廷迴去四極宮,聽師尊的擺布。


    “沒想到你在外麵過的還不錯。”


    在隻有海浪翻湧聲和海鷗叫聲的沉默裏,慕元廷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


    夏小喬迴過神:“啊?也不叫不錯,隻能說還湊合,有驚無險。”


    慕元廷點點頭:“所以你現在相信慕師叔的論斷了?”


    “你說氣運麽?可能吧。我是比別人運氣好一些,我們去密林曆險,我還真得了些好東西,還給你們準備了禮物……”話說到一半,夏小喬忽然想起來,她打造的寒玉簪並沒有慕元廷的份!


    當時選樣子的時候,她一則想跟慕元廷避嫌,二來也有點覺得他就是罪魁禍首,所以她打了五支寒玉簪,有兩位師兄的、兩位師侄的,還有聶桐的,就是沒有慕元廷的……。


    夏小喬話說一半停了下來,慕元廷不知底細,隨口問道:“什麽禮物?”


    夏小喬有點尷尬,騎虎難下的把那包簪子取出來,將給辛一徒選的那一支遞給了慕元廷:“這是用深潭之下的寒玉打造成的,於修煉極有好處,你日常綰發用吧。”


    慕元廷接過來看了兩眼,真的就直接把寒玉簪插在頭上,換下了原本綰發的木簪。


    看來,要是有一天她要迴四極宮,得先去找個工匠了,誰讓她沒見著正主,就把一對鐲子一支發簪送出去了呢……,夏小喬默默想道。


    “哎,你為什麽一直叫師尊為師叔,而不是叔叔?”夏小喬不想再談簪子的事,就隨口換了話題。


    慕元廷道:“不都一樣?”


    “唔,可是師尊這樣為你打算,比對自己的弟子還用心,可不是因為他是你師叔吧?”


    “為我打算?是為他自己吧。”


    夏小喬一愣:“什麽?”


    “我父親與慕師叔是親兄弟,但慕師叔早就進了四極宮,他們基本沒什麽情分。後來我父親與我母親結道侶,慕師叔也是不讚同的。我出生之前……”慕元廷語速慢下來,神色也有了變化。


    夏小喬忙說:“不想提就不要說了。”


    慕元廷卻搖搖頭:“也沒什麽,我出生之前,慕師叔曾經到我父母的住所去過一次,他當時就察覺我母親這一胎有異,幫忙布了一道結界。後來我出生的時候果然天降雷劫,他在危急時刻匆匆趕到,保住了我父親的性命,又把他送去合適的地方休養、將我帶迴了四極宮。”


    到這裏,一個叔叔的責任基本已經盡到了,何況慕白羽還說服了段白鹿收下慕元廷為徒,他對慕元廷的恩德已不用贅言。可是夏小喬看慕元廷卻毫無感謝之意,說話的語氣和神態都淡漠非常,不由納罕。


    “我小時候也以為他是作為叔叔愛護侄兒,”慕元廷說到這神色變化,灰灰的眼睛裏透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可是他不是,他隻關心我修煉的進展,隻想著怎麽抵抗天道天劫,他在意的從來不是我這個人,隻是我這塊材料。也許他知道自己飛升無望,就把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所以他是為了他自己。”


    夏小喬聽得糊裏糊塗:“可是如果成功了,最後飛升的也是你呀!”


    “是,所以我不抗拒。但對於他來說,親手培養一塊材料,看著他以驚世駭俗的速度飛升,也是一種滿足。我隻要做到了,就不欠他什麽。”


    他說話一向能省則省,而且是自己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從來不像許元卿說話那樣條理分明、詳盡透徹,也不像趙元坤一樣直接點出事情中心,所以夏小喬想了一會兒才終於明白,慕元廷的意思是,慕白羽做了這麽多,不是出於什麽叔侄之情,隻不過是像種一棵樹一樣,想在自己手裏把樹培養成參天巨木罷了。


    慕白羽享受這種培養的成果,卻並不需要樹的感恩和迴報,他隻要樹快快長成。樹,也就是慕元廷呢,也不需要做別的,隻一心修煉、早日飛升,他們也就兩清了。


    這樣一想,對於慕白羽絲毫不顧及慕元廷想法的困惑也就能迎刃而解了。然而這樣一想,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


    她情緒低落下去,一向不在意別人的慕元廷竟然破天荒安慰她說:“你也不用覺得難過,我和慕師叔,與你們是不同的。”


    “啊?”


    “我們隻看重自己,不在意別人,所以這樣就很好。但不是所有人都這樣,許師兄、林師姐都很牽掛你,辛一徒還親自出去找了你兩個月,連趙元坤都不顧自己修煉,想先出來找你再閉關。你看重的東西,都在。”


    夏小喬愣住了,張著嘴好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麽好,直到慕元廷站起身看了一眼海麵,說:“到了。”她才如夢初醒。


    “謝謝你啊。”她紅著眼眶低聲說了一句。


    慕元廷把水行衣拿出來遞給她,並沒有再談這個話題的意思。


    夏小喬抖開那件質料輕軟透明的水行衣,見那衣服奇奇怪怪,是一件連體的袖子褲腿都封口的衣服,像是得從領口硬套進去才成,就先看慕元廷怎麽穿。


    慕元廷也抖開了折疊在一起的衣服,並真的將一條腿先伸進領口,套上褲腿,然後又把另一條腿也套進去,而那個本來脖子粗細的領口竟然被撐開了,讓他整個人都順利的套了進去。


    “你也套上。”慕元廷對夏小喬說。


    夏小喬照著他的樣子把自己套進去,然後把帽子戴上,問:“然後呢?臉這裏怎麽辦?”


    慕元廷走到她麵前,伸手從帽子頂上揭下一片更透明的料子來,合到領口位置,然後輕輕念了一個咒語,那片料子就跟整件衣服合為一體,夏小喬頓時就被這件水行衣給完全包裹住了。


    之後慕元廷把法器降到一座島上,和夏小喬出去,先把法器收好,然後把自己的水行衣也合攏,叮囑夏小喬說水行衣最多能在水底堅持兩個時辰,看著快到時間了,一定要遊到水麵上,讓水行衣吸收足夠靈氣之後再下去。


    夏小喬覺得被水行衣裹在裏麵還挺有意思的,外麵的聲響小了許多,感覺格外安全,且並不氣悶,就滿心新奇的和慕元廷下了水。


    兩人並排下去,一路在水行衣的幫助下向大海深處潛入,或黑白或色彩斑斕的魚兒在他們周圍悠遊穿梭而過,還有長著利齒、奇形怪狀的大魚追著想咬他們,被慕元廷擊出水波打暈,轉瞬就甩在了後頭。


    夏小喬揮動著雙臂劃水,感覺自己也變成了一條自由自在的魚,雖然四周也有危險潛伏,可海底景觀壯麗,鮮豔奪目的珊瑚、圓桌大小的蚌殼、生著巨鼇的藍色龍蝦、揮舞著蒲扇大前足的巨龜,每一樣都讓人讚歎不已。


    可就是一點也看不出龍宮存在過的痕跡呢!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小喬玩過遊戲,她就會恍然大悟:慕元廷就是師尊玩的小號嘛!大號滿級了,沒練好,不能刪號重來,隻好練個小號了哈哈哈


    ☆、晉江vip


    他們在海底潛行了不到兩個時辰, 怕水行衣失效, 就先浮上了海麵,到附近島上休息, 並讓水行衣吸足靈氣再下海。


    在海裏麵的時候不覺得,這會兒到了岸上,夏小喬手足酸軟, 隻想躺下睡一覺, 她聽慕元廷說,水行衣得至少吸納一個時辰的靈氣,幹脆從青囊裏拿了條被子出來鋪在地上, 真的躺了下來。


    慕元廷在旁盤腿坐著,打算運功調息,看見這一幕,想起幾年前大家一起出門, 不由說道:“你還是習慣什麽都往青囊裏放。”


    “反正能放得下,出門在外,不一定就要用什麽呢!”夏小喬舒服的躺倒, 看著天上幾縷白雲悠悠飄過,又問慕元廷餓不餓, “要給你找吃的嗎?”


    慕元廷搖搖頭,入定運功去了。夏小喬則在身上撐開一個帳篷, 枕著海浪聲睡了一覺。


    起來後她跟慕元廷吃了點東西,又穿上水行衣下海去搜尋,這麽上上下下一直折騰到深夜, 再登島時她已經疲憊至極。


    “我們花了一天,就找了指甲蓋大小一塊地方,你還說一個月我們就能迴去了!”夏小喬指著海域圖憤怒的質問慕元廷。


    慕元廷神情沒什麽變化,淡淡道:“一個月不行就兩個月。反正你也沒別的事要做。”


    夏小喬一噎,好半天才瞪著眼說:“好,就兩個月,找不到我就迴去!”


    “你也打坐調息吧。”慕元廷說完這句就閉目入定,不理她了。


    夏小喬也知道不運功調息,明天肯定手腳酸痛,難以下海,隻能收起沮喪,盡量澄定心思,入定行功。


    東海之上的小島,靈氣雖不如紫霞峰上充裕精純,卻也比外麵一般地方好些,她將心法運行幾個周天後,睜開眼,仍是繁星滿天的暗夜。


    身體上的疲憊和不舒服都已消去,夏小喬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看慕元廷還在入定,幹脆撐起帳篷又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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