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成都機場緩緩降落。

    董有昕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在又一次看望過聶明昌之後,董有昕很快就決定返迴樂山。

    封潔的事宜早不宜遲,那是她必須要麵對的事。

    江山從行李架上取下行李箱,俯身同她說:“走了?”

    董有昕迴過神來,戴上墨鏡,牽住他的手。

    江山戴著口罩,一手拖行李箱,一手牽著董有昕,低聲說:“我讓小顏訂了酒店,我們在成都住一晚,明天一早我開車送你迴樂山。”

    董有昕微詫:“你不跟我一起迴去?”

    “把你送到樂山,我要迴成都接個人。”

    能讓江山這樣折騰的,必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董有昕想了想:“那我陪你接完人再一起迴樂山,左右不差這一兩日。”

    江山笑著問她:“近鄉情怯?”

    董有昕沒有被戳穿的尷尬,隻是點頭說:“有一點,不太想一個人迴去。”

    江山有些憐惜地看著她,說:“那好,我們在成都多留一天,後天接了謝導一起迴樂山。”

    董有昕一驚:“哪個謝導?”

    “謝琅。”

    謝琅是相當有名氣的年輕導演,不過四十歲的年紀已經將多個國際大獎收入囊中,其中他的代表作《滄海》更被譽為亞洲電影的希望之光,當年也是他一手把剛出道的聶諶送上了影帝的神壇。

    董有昕個人非常喜歡謝琅的作品,隻是謝琅的戲一向以男人的視角為主,且近年甚少出作品,沒有合作的機會。

    這次迴樂山,除了封潔一案外,《明珠》也即將在此地開機。

    “《明珠》的導演不是你自己嗎?”董有昕疑惑。

    江山解釋:“我給謝琅送了邀請信,請他做監製。”

    謝琅這個人因為年少成名、才華橫溢,向來非常高傲,幾年才出一部正式的片子,更從未有過監製的經曆。

    江山是怎麽說動他的?

    “我給他發了分鏡頭腳本和我個人的試鏡短片。”

    江山看出董有昕的困惑,側首問她:“你不喜歡嗎?”

    董有昕猛然搖頭,她不是不喜歡,她是太喜歡了。能和謝琅合作,一直是她作為演員的願望之一。

    如果是謝琅的話,江山親自來接這個舉動,董有昕就非常理解了。

    江山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今晚見一個人,介意嗎?”

    董有昕莞爾:“不用每次都問過我,你的朋友我都願意見。”

    江山摩挲著她的手心,情緒並不高漲,隻是很溫柔地笑了笑:“我過去的心理醫生,唯一的好朋友——謝繼平要來。他會和我們一起去樂山。”

    董有昕敏銳地捕捉到了兩個關鍵詞:心理醫生,以及,一起。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江山的家庭,低聲說:“如果迴樂山讓你不舒服的話,不必強迫自己陪我。”

    江山失笑:“放心,我現在已經不需要心理醫生了。他迴來是因為他的父親謝蘀是當年第一時間到現場的民警。”

    董有昕模糊的記憶裏好似記得當時鬧哄哄衝進來的幾個民警,卻早已分不清他們的相貌。

    她歎氣:“我不記得了。”

    當年她才五歲,即使早慧懂事,也早已被封潔的死狀嚇懵了,哪裏會注意是哪幾個警察進門,又長得什麽模樣。

    董有昕心念微動:“這樣說來,你之前就懷疑我媽媽是被謀殺的?”

    江山靜默了一瞬,像在猶豫如何迴答,慢慢地說:“也就是這幾年認識了謝繼平之後的事。”

    董有昕的腦海有些紊亂,經過了兩個小時飛行時間,她精神狀態並不是很好,但江山的迴答直覺上讓她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她努力理了理思緒:“你先前說,聽說過我媽的事,前幾年又知道了她可能是被殺的。你怎麽沒告訴我?”

    江山的手緊了一緊,握得她手指有些疼。

    他隨即又放鬆了。

    “還是那個原因,空口無憑,我說了,你信嗎?”

    這是他真切的想法,也是他拐彎抹角去雲南偶遇董有昕的原因。原本他的目的是讓董有昕信任他,再逐步將封潔的事和盤托出。可他大約也沒有料到,見多了董有昕照片心無波瀾的自己,竟然會在酒吧裏對上那雙璀璨明亮的眼睛時,仿佛天地初開般混沌茫然。

    那一刻,他在嘈雜的酒吧環境裏,聽到了寂靜的心跳聲。

    董有昕認命地摸了摸鼻子:“好吧,怪我咯?”

    她並不怪江山,她很有自知之明,江山要是先說對她一見鍾情再說封潔死於謀殺,她估計會直接把他送進醫院,認為他精神有問題。

    “謝繼平手上有證據嗎?”董有昕更關心的是這個。

    江山搖頭:“沒有,事實上他也說不清。繼平是聽了他父親的遺言,謝蘀臨死時跟他說這個案子可能有疑點,但是沒機會再查。謝繼平原本沒當迴事,後來我們認識後,他給我做心理諮詢,無意中說到樂山,才知道有這一迴事。”

    董有昕有些失望。

    江山牽牽她的手:“總好過什麽都不知道,對嗎?繼平說帶我們迴家看看,萬一有線索呢?多個人總多雙眼睛,可能他忽略了也說不準。”

    事實上,江山和謝繼平都在謝家找過很多次,謝蘀並沒有留下任何有痕跡地證據,甚至連任何文字也無,隻有臨終時的一小段口述。

    董有昕知道他在安慰自己,點點頭,說:“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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