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梳洗完畢,把頭發挽了個丸子頭紮好,又給自己補了個淡妝,才從浴室裏姍姍而出。

    江山依舊懶散地窩在被子裏。

    董有昕第一次發現他還有賴床這個愛好,饒有興致地趴迴床邊,捉住江山骨節分明的手指,笑著說:“被窩使人墮落。不知道當初是誰淩晨五點就把我叫起來看日出。”

    江山閉著眼睛笑,悶聲說了句:“是你要看的。”

    董有昕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嘴唇:“睡美人快起床,我來拯救你了。”

    江山睜開眼,疲懶地說:“我也沒刷牙。”

    董有昕“嘖”了一聲:“我不介意。”

    作為一個潔癖,江山聽完這句“不介意”,終於明白了董有昕方才的忍無可忍,他立即就從被子裏豎了起來,隨手抓了抓頭發,快步就進了浴室。

    董有昕站在浴室門外哈哈大笑。

    江山收拾完後,兩個人堂而皇之地一起出門,坐到餐廳吃早飯。

    沐浴著許多隱忍八卦的目光,董有昕視而不見,神清氣爽地喝了一杯咖啡。

    江山意有所指地放下了刀叉,笑了笑說:“你的考驗來了。”

    董有昕不明所以。

    直到聽到聶諶在背後淡淡地喊了聲“小九”。

    董有昕頭皮一緊,如臨大敵,在片刻的僵硬之後,還是乖順地站起來跟著聶諶走了。

    這一下,八卦的目光從隱忍變成了光明正大,江山好整以暇地喝完最後一杯咖啡,起身離開。

    伴隨著三個人爆炸性緋聞的熱度逐漸下降,三位主角各懷心思地趕拍進度,影片的拍攝進度終於臨近尾聲。

    自從董有昕被聶諶約談過後,整個人都老實不少,就連晚上都再也沒敢在江山房間裏留宿過。而麵對這個變化,最高興的人莫過於陶微了,這段短暫的時間可謂是她成為董有昕經紀人以來最輕鬆的時光了。

    聶諶是最早殺青的,拍完最後一幕戲,一聲招唿也未打,他就從劇組消失不見了。

    董有昕習慣了他的飄忽不定的行蹤,並未對此有何異議。

    陶微犯了嘀咕:“聶先生這次走得太突然了。”

    董有昕不以為意:“小哥哥那麽大的人還能丟了不成?”

    直到她接到了梁初的電話。

    董有昕與梁初之間不鹹不淡的相交如水,除開當初因為聶諶的存在而刻意相識之外,兩人很少有多餘的聯絡。

    梁初說聶諶已經失去音訊兩天左右,前一天早晨他們發生爭執後,聶諶便離開了,無論是短信還是電話至今石沉大海。

    董有昕在電話裏安撫梁初說會幫她聯係聶諶,掛完電話後卻皺眉陷入了沉思。

    江山猜測:“或許他迴北京了?”

    董有昕想了想,轉頭問陶微:“老爺子最近找你了嗎?”

    陶微一怔,隨即搖頭:“沒有,聶老先生已經許久未給我撥電話了。”

    董有昕這才忽然意識到,聶明昌亦很久與自己通電話了。聶明昌向來外冷內熱,旁人都說他古板嚴厲,事實上他如今也不過是個老來寂寞的可憐人。

    董有昕直接撥了聶明昌的電話。

    “小九?”聶明昌的語氣裏夾雜了一絲驚訝,聲音卻非常低沉,“迴北京了嗎?”

    “沒有。”董有昕說,“您為什麽壓低了聲音說話?小哥哥迴來過了嗎?”

    聶明昌在短短的沉默之後,說:“是,他迴來了。”

    董有昕懸著的心並沒有放下。聶諶迴京從不會去看聶明昌,這次一句話未留就直奔聶家而去,必定發生了什麽。

    “是他自己迴來的嗎?”董有昕強調了“自己”兩個字。

    聶明昌發出一聲短促的笑,又牽動了幹澀的喉嚨,輕咳著說:“你倒是機靈。我找人押他迴來的。”

    董有昕急道:“發生了什麽事?您病了嗎?”

    聶明昌身體一向健朗,甚少有頭疼腦熱,如今咳嗽連連,又連夜找人把聶諶強行帶迴北京。董有昕心裏登時惶惶不安起來。

    “……沒事,有些事要和他談談,我早就應該和他談談了。”聶明昌平靜地說,最後還不忘打趣她,“不是你一直勸我要對他好一些?”

    “嗯。”董有昕半信半疑地應了,“您沒事瞞著我吧?”

    “沒有,放心吧,我不會把自己孫子給吃了。”聶明昌那邊傳來了遙遠的敲門聲,他的聲音更輕了,“沒什麽事的話,爺爺就先掛電話了,你在南京自己保重身體。”

    不待董有昕迴答,他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董有昕未曾猶豫,直接對陶微下了命令:“問問你父親,老爺子怎麽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聶明昌這樣實在不正常,最壞的結果就是他的身體出了問題。陶微的爺爺跟隨聶明昌多年,可以算是最了解他的人。

    江山輕拍她的手臂:“別急,再找個人問問。”

    董有昕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再度翻開手機通訊錄,滑到了跟在聶諶後麵的人名上:聶繁。

    聶繁和聶諶差一個輩分,對外要喊聶諶一聲“小叔叔”,年紀卻隻比聶諶小了兩歲。最關鍵的是,他年紀輕輕就是軍區醫院的外科副主任,聶家人有什麽頭疼腦熱,都會吩咐他這個小輩安排。

    如果聶明昌有什麽意外,聶繁一定知道。

    聶繁接電話接得很快。

    “小九?”他詫異地問,“出什麽事了?”

    他的聲音空蕩蕩的,一點兒人聲也沒有。

    董有昕問他:“你在醫院?”

    聶繁說:“祖宗,你有話直接問,這個時間點我不在醫院在哪兒?今天我坐診,忙瘋了。”

    “別給我裝,我剛才聽到你聲音了。”董有昕冷冷地問了一句,“老爺子為什麽把小哥哥叫迴去?”

    聶繁頓了頓,哀叫:“我不是故意瞞你的,老爺子不讓我說,我剛查他房呢。”

    董有昕心裏涼了半截。她隻是詐了一詐聶繁,就套出了真話。聶明昌還真在醫院裏?

    聶繁是外科醫生,聶明昌受了什麽外傷不成?

    聶繁絮絮叨叨地不打自招了:“你放心,我肯定給他找最好的醫生做手術,不過這個病,唉……不提了,小叔叔我都沒敢說實話。有句話叫病來如山倒,平時健壯得跟牛似的,年紀大了可經不起這毛病……”

    “什麽毛病?”董有昕淡淡問。

    “冠心病重度狹窄,還重度,我當時都嚇蒙了。”

    聶繁大概被聶明昌耳提麵命憋得太久了,董有昕一套話,幾乎就脫口而出了。

    “冠心病重度狹窄?”董有昕重複了一遍。

    江山驀然抬首,神情冷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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