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陳慕山的麵容此刻冷下來,他卻又威脅笑笑:“真要嫁別人,難道瘋了不成?”

    “那人是誰。”他又問。

    秋玉蕪低垂下眉眼,沒想好要如何開口,更怕自己一時衝動,會惹惱了他,於是淡淡退咐:“我父親好友的兒子,我倆從小結的親。”

    “不準嫁給他。”

    陳慕山忽板著麵孔,伴隨陰冷眼神:“你要是嫁給他,我就弄死他。”

    秋玉蕪不悅看他:“你才是瘋了不成,我跟你是何關係,你憑什麽說什麽便是什麽?”

    “我這次來見你,隻是想跟你說清楚你我之間的事兒。”

    陳慕山卻犯起了無賴,他惡劣的冷笑,又輕薄望著她:“你我之間的事兒,你說得清嗎你。”

    這一句話把她堵得是啞口無言。

    秋玉蕪想著對策,那頭的陳慕山依舊不放過她:“你不嫁我,我就直接去你家跟你父親提親,十裏紅妝,聘禮貴珍,屆時你父親一定要問我如何認識你的。”

    秋玉蕪心涼,想到父親到時那張難堪屈恥的來臉色,她又十分生氣,恨這富商公子的胡攪蠻纏,於是故意氣他:“隨你的意,但我說了不嫁給你,就算清白名聲盡失,我也不會嫁給你。”

    而陳慕山聽到她這番言語說辭之後,竟溫和的笑了:“我就喜歡你這個勁兒。”

    “但願你能如始至終的硬氣。”

    “你這樣的男子,家世,你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苦糾纏與我。”她蹙眉。

    陳慕山挑眉,邪氣的睨著她:“你也說我這樣的男子,這樣的家世,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我現在就想要你,給我嗎。”

    秋玉蕪被他這番浪子言論撩撥的有些紅臉,她羞憤:“這世上總會有你得不到的。”

    陳慕山這時慢條斯理的倒茶,嗅了嗅那茶香,輕描淡寫:“得不到,除非是爺本就不想要的,不然,我就是搭了性命,也要拿到手裏。”

    這一日,是不歡而散。

    秋玉蕪恨得牙根癢癢,覺得自己來見他,竟然還想著苦口婆心的跟他好好談一談,這種想法真是幼稚極了。

    像他這種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滿腦子的春花秋月,一點道理人情都不通的。

    自己迴來府中,隻見阿繡已然是急瘋了。

    她站在大府門外來迴渡步,埋怨自己丟了小姐,直到秋玉蕪隔著不遠喚了她一聲,她猛地迴頭看到小姐,這才安了心。

    “您下次可千萬別一時興起了,可嚇死我了。”阿繡捂著胸口,欲哭。

    秋玉蕪本就因在陳慕山這裏吃了虧,正心中不平,見她這樣,不免更加憂慮:“行了,我沒事,你去看看玉桃,奶娘之前說她好些了。”

    有時人活著,總會因為一些奇怪的念想,而對自己的人生更加認真。

    陳慕山打秋玉蕪憤然離席之後,獨自又在茶間裏吃了一杯茶,一直在門口偷聽的陸蘇茹這時候開門進屋,站在門口,盯著他:“怎麽,這就失魂落魄了?”

    他卻玉樹臨風端正坐在椅子上,輕輕撫摸手中茶杯:“這話兒留著給旁人吧,我要迴家稟告父親了。”

    “稟告?你什麽意思?”陸蘇茹不理解。

    陳慕山此刻抬眼往她,笑的熠熠生輝,唇染桃花:“自然是要娶她了。”

    麓釧街,陳家大院兒的書房裏,陳秉毅拿著個西洋放大鏡,坐在書案前欣賞字畫兒。

    他見陳慕山這次如此正式的來找自己,覺得新奇,可手中字畫兒更是名家的珍作,他也舍不得少看幾眼,於是順帶著問他幾句:“怎麽,可是多少年不見你如此規矩的來見我了。”

    就在這時候,本身姿高高挺拔的陳慕山卻忽然對父親跪了下去。

    “父親在上,兒子想娶一個姑娘為妻。”

    陳秉毅手中的西洋放大鏡被緊緊握了一握,他在聽到陳慕山的言語之後,又順手將它拋到一旁去,沒心情在賞析那珍貴字畫兒。

    老爺子終於認真,開始詢問。

    “是蘇茹嗎。”

    “並非蘇茹,是另個女子。”

    陳秉毅在聽到那姑娘不是陸蘇茹後,眉毛皺了起來,連帶著不怎麽好心情:“什麽人家兒的。”

    “城南,廬江街東四十五號秋家二女。”

    聽到這裏,陳秉毅緊緊皺起的眉毛,終於算是有了些舒緩,但始終是不願的:“那女子家裏是何營生。”

    陳慕山鄭重抬起頭來,望著父親,冷靜稟告:“書香門第,家中曆朝曆代為官。”

    而父親聽到這裏冷笑:“為官?曆朝曆代?你且告訴我,如今是何朝代。”

    “不過是個沒落文人家的女兒罷了。”

    “你要她我不反對,但是妻,恐怕她為你妻後,不能在生意上成為你的助力。”

    父親的話,令陳慕山心中積壓的那塊兒石頭分量又變重了些,他爭取:“她家雖沒落,卻是極體麵的人家兒,何況自古商賈無顏,兒子若能娶她,必會使我陳家昌盛百年。”

    陳秉毅隻十分不解的看著他:“你從來不會如此急切,便是真看上了,想娶,也該是個慢條斯理的性子,如今這是怎麽了?難不成那姑娘明日就要嫁人?”

    陳慕山緊握拳頭,直直恭敬的跪在地上,卻擲地有聲:“我若不得娶她為妻,此生就都不會再娶。”

    “你敢!”

    那頭陳秉毅被他這“恭敬”的威脅激怒,罵道:“不成家,不延綿子嗣,便是不孝!”

    “她若嫁給別人了,隻怕我此生都過不安寧。”

    想到這裏,他咬牙,眼裏都是執著。

    “我這一生,唯缺她一個,便能早早圓滿了。”

    風過草如茵,庭院深深,四方天地有限,這日秋玉蕪默不作聲的倚在涼亭裏飲茶。

    阿繡卻從外透進來,邊跑,聲音裏透著激動:“二小姐!二小姐!”

    秋玉蕪這時手裏抓著團扇正有些打盹兒的意思,結果聽到她聲音,不免又看她過去,平平問了句:“怎麽了。”

    待湊上前來的阿繡喘勻了氣,開心道:“剛奶娘告訴我的,說三姑娘起來了。”

    她手裏團扇差點沒抓住落在地上,坐正了身子,又重問阿繡:“你說玉桃?”

    秋玉蕪生怕自己是聽錯了,有些不敢相信。

    阿繡猛的點頭,笑的甘甜:“是啊是啊!奶娘說這時候正要出屋子走走呢!病了這些時日,這可是頭一次啊!”

    是了,這算是這一年裏夏日的好消息。

    秋玉蕪趕緊往玉桃的院子裏趕,生怕錯過。

    隻見玉桃正站在院子裏摘小花兒,她穿著白色的長衣褂裙,麵容蒼白,身體瘦弱,卻是真的站起來了,秋玉蕪心裏又是激動又是感恩,忙走過去扶她:“好點了嗎。”

    玉桃病了這些時日,成天昏著躺著,身體沒有力氣,看到姐姐來,遂才算是開懷,聲音透著沙啞卻知足道:“好,我好得很,姐,你說,我這是不是要病好了啊。”

    秋玉蕪不想玉桃多想,於是溫然看她:“是,你要好了。”

    過了一會,前院子的下人來知會,說老爺晚上要一家人吃飯。

    其實秋家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正式的進膳了,玉蕪正納悶,但又看到妹妹似乎真的有了些活力精神,便也順了心意。

    可惜的是,好景不長,玉桃還未真正采擷幾朵夏日花,便就又突然的氣虛無力,斜著瘦弱身子栽倒一旁青石磚地上。

    這一變化,直接嚇慘了阿繡跟奶娘。

    奶娘嚇得喊了一嗓子:“來個人啊!三姑娘又厥過去了!”

    秋玉蕪上前去扶,結果發現玉桃身子冰涼涼的,臉上卻熱的如火炭。

    蔓延的高溫暑氣,似乎都是絕望。

    她實在沒什麽心情離開著內院,於是轉頭吩咐阿繡:“你去前院告訴父親,今晚我得留下照顧玉桃,不得空去了。”

    而也就是小半柱香的時辰,阿繡帶著足以惹惱秋玉蕪的消息迴來了。

    阿繡為難的轉達秋文淵的原話:“不得空?父命不從!何以為孝?何以遵三綱?”

    秋玉蕪忍不住:“你有沒有跟父親說玉桃又昏過去的事兒?!”

    阿繡臉都漲紅了:“我說了的,可老爺他說...”

    秋玉蕪見狀似乎猜到了什麽,她忽然擺擺手,有些嘲諷:“不必說了,他說的話一定十分讓人寒心。”

    “那小姐,咱一會兒還...”阿繡看著她,不知道該不該把話說下去。

    秋玉蕪想,為難阿繡有什麽用,索性就不讓她去傳話了:“不提晚上,先看著玉桃。”

    話罷,轉身邁進玉桃屋子。

    奶娘正坐在床邊兒抹眼淚呢,玉桃此時是清醒的,但轉眼間就又開始咳個不停,亦有些發燒,蒼白的小臉兒上有病態的紅暈。

    “姐...我沒事...就是許久不出屋子了,身體沒勁兒。”她難受的說。

    晚上,秋文淵在正房裏擺桌,一桌卻隻坐了他與白誌衡爺倆,兩人皆有些尷尬,下人們穿梭,上湯上菜的,秋文淵鐵青著臉,氣得又重派人去請秋玉蕪。

    卞叔應令去敲內宅子的門,瓊沅給開的門,她年歲小,沒眼力見兒也不客氣:“卞叔,這時候您敲什麽內院兒的門呐?這裏頭住的都是女眷!”

    卞叔自然不會跟她計較,隻鄭重道:“去請小姐,老爺等著呢。”

    這時候桂芝見著了,趕緊跑過來給妹妹收拾爛攤子,歉意的衝卞叔笑笑:“真對不住,她原是個沒道理的,卞叔您且稍等等,我這就去找小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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