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指了指自己:“我可是少爺房裏的,說起來,也算是中等的奴仆身份了,他為了少奶奶,都同意讓我上山來接您了,您說我家少爺對你家玉蕪小姐好不好?”

    婉儀被她逗得笑:“也是,不過,我可不信你現在說的,等一會真下了山,我一定要找機會去看看虛實。”

    玉棠也笑,卻看向遠方:“我家少爺,說起來,可是個定好的人了,相貌好,人品好,旁人說他留戀煙花,說他浪蕩公子,可是我們這些跟隨著他身邊多年的人最清楚,他是個好人,心地善良。”

    婉儀道:“可玉蕪當初並不喜歡他,卻是他強求的。”

    玉棠溫溫:“是啊,可是男人不都這樣嗎?”

    婉儀歎氣:“我不知道什麽男人,可若是我是玉蕪,我也不會對一個強求與我的男人有好感,而且即便是有好感了,也一定會如同我現在這般,因恨跟好感同在,而難過不已。”

    她們正這樣聊著天,等待著之後的逃離。

    可事情卻又發生突然的轉折。

    這段時間以來,胡四九因為跟婉儀隻見的矛盾,已經很少再見她,尤其是夜晚。

    可這一次,胡四九身邊的小兄弟卻又要來接她。

    這很奇怪。

    婉儀防備的看著丁一:“你來做什麽?”

    丁一笑的有些討好,但是又不敢再叫她嫂子,於是隻好道:“我大哥讓我來接您過去的。”

    “大半夜的接我做什麽??!”宋婉儀有些害怕。

    而玉棠卻鎮定的拉了拉她的手,輕輕的道:“去吧,他肯定是有事情找你,我們現在也反抗不了不是嗎?那你就早些過去,也早些迴來好了,我等著你,在這裏。”

    宋婉儀這才算是定下了心來,她想,玉棠算是聰明的人,既然是她覺得沒問題的,那也就一定可以。

    於是,逃離的事情,卻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轉變。

    胡四九的房裏,宋婉儀攥著拳頭走進去,結果看見了坐在桌前,正在喝酒,卻赤著上身的胡四九。

    她哪裏見過這種陣仗?頓時就嚇了一跳:“啊!”

    “你真是個登徒子你!你為什麽不穿衣服!”

    宋婉儀站在他的對麵,猛然想迴頭就跑,結果門,卻在這時候關上了。

    她又怕胡四九會突然放下酒碗站起身來靠近她,於是趕緊轉過身去,麵對著胡四九,裝作自己很有勇氣的道:“說吧,你這次要我來,究竟所為何事?”

    而胡四九這時候卻放下酒碗,聲音有些許的發虛:“過來。”

    宋婉儀當然不依:“我過去做什麽?我才不要過去呢!”

    而胡四九這時候卻站起身來,他是那樣的高大,令宋婉儀此刻不由得有些憂心了:“你做什麽?!你站起身來做什麽?!喂!你別過來啊你!喂!”

    胡四九是在向她走來的,然而胡四九,也是麵色蒼白的。

    他每向前走一步,宋婉儀便是後退一步,直到,宋婉儀已經靠在了門邊上,她再也忍不住了,有些恐懼:“你到底要做什麽啊你,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侮辱與我,我就殺了你!”

    “不!我就直接現在一頭碰死在這門上!”

    啪的一聲,輕輕的。

    胡四九用手穩住了她的肩膀,高高的人低下頭,輕聲虛弱:“包紮,我的後背在流血。”

    就是這樣的一句話,宋婉儀停止了掙紮。

    她愣了。

    胡四九,胡四九居然受傷了?

    那她今晚的逃離,是不是算天賜的良機?

    正這樣想著,胡四九已經扯著她往屋子裏頭去了。

    他背對著自己,而他那健碩的後背上,果真鮮血淋漓,血肉模糊了。

    “這是...這是怎麽弄的,怎麽傷口這麽深?”宋婉儀驚愕:“像是野獸的抓痕,深刻的都要見到骨頭了,你這究竟是怎麽弄的?”

    而且剛剛他當著自己的麵,就那麽坐著,還喝酒,麵容都不改變一下的。

    宋婉儀蹙眉,隻覺得心如刀割:“你真的是活的很不像是個人。”

    胡四九將桌上的包紮工具指給她看,意思是要宋婉儀來包紮。

    他聲音淡淡的:“像人?這世道這樣,我命不好,遇上的父母雙親給了我身體,卻不能養我如人一般活,隻能是在這山上,像個野獸一樣,就差茹毛飲血了。”

    說著,宋婉儀手中拿著酒罐子的手都跟著抖了一下:“那你也應該是自己將自己照顧好,而不是每天都要流血!”

    胡四九忽然轉過頭去看了她一眼:“你以為照顧自己,很容易嗎?你從小出身好,金尊玉貴,養到這麽大,你知道什麽。”

    “有些人光是活著,就已經是付出了許多代價了。”

    宋婉儀聽到這句話,忽然哭了:“那你更得好好活著!堂堂正正的活著!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散了你這寨子,我帶你下山,你去我家,我就說,我就跟我爹說,你是個獵人,在山上看到我,帶我逃出來的...到時候,讓我爹給你換個身份,你好好地...”

    “閉嘴!”胡四九不知道因為婉儀的哪一句話,被觸怒到了。

    宋婉儀被他嚇了一跳,攥著酒罐子的手也一抖。

    胡四九見到她這樣,又是後悔,又是心疼:“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婉儀當然很委屈了:“我知道。”

    “但是你不應該吼我,我是好心。”

    胡四九忍痛轉過身來,他的兩隻手抓著宋婉儀的肩膀,聲音有些抖:“婉儀,我們不一樣,我知道我不應該將你就這樣強行擄來山上,可是你不知道,你的音容,你的模樣,這些年我從未有過片刻的遺忘,我隻恨當初你走的那樣匆忙,沒能知道你的去向。我不求你原諒我對你做出的這些事情,因為我知道,這已經是不能去原諒的過錯,但我依然要告訴你,我不能沒有你。”

    宋婉儀靜靜攥著酒罐子,白酒的醇香,就在鼻尖處縈繞。

    她又忽然想到之後的逃跑。

    是啊,她總還是要逃跑的。

    隻有這樣,她才能迴到她的世界裏,迴到她的家裏啊。

    隻有這樣,她才能去鮮活的感受這個紅塵世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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