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喪禮,結束在她的婚禮當天。

    秋玉蕪是要逃走的,然而這幾天婉儀帶給她的折磨不小。

    她始終認為婉儀沒有走,沒有離開,沒有死。

    可心中總是很難過,感覺自己連話都要說不出來。

    玉桃為數不多的來主動找她,商量離開後的事情。

    “姐,金陵好玩嗎。”

    秋玉蕪始終躺在床邊:“好吧。”

    她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婉儀的樣子來。

    結果眼淚就不聽話的紛紛流出。

    玉桃見狀了,勸說她:“姐,我聽說婉儀姐姐的事情了,但人死不能複生,咱們還是要好好的過好咱們的生活。”

    秋玉蕪猛地睜開眼睛,看著她,涼涼:“過好咱們的生活?玉桃,咱們的生活如果過得好,還至於要逃走嗎?”

    “玉桃,你跟婉儀交情不深,所以我能理解你對她的離去毫無感覺,但你不可以,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對我說出這樣的話,這樣沒心肝的話,讓身為她姐妹的我覺得十分刺耳。”

    玉桃臉色一瞬尷尬:“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我氣。”

    秋玉蕪說著,眼眶發紅:“衿德的規矩,離女兒家梳妝還有將近一個時辰,你去換了幹淨衣服,再來找我吧。”

    其實,她所說的幹淨衣服,也是有講究的。

    指的是仆人們的粗布衣服。

    她自然不會嫁給陳慕山,這是早就決定好了的事情,逃婚,也一樣。

    而婉儀,她實在是放不下。

    如今隻能是一樣事情一樣事情的做,可能唯有這樣,才能使她暫且活過來些。

    她換下衣服,穿上事先準備好了的“幹淨衣服”,隨後將自己存放銀票的布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大衣兜子裏,這時門口有人小貓一樣的走進來。

    “姐。”是玉桃。

    玉桃換了灰色粗衣。

    秋玉蕪走過去,拉起她的手,仔仔細細的叮囑:“一會,不管遇到怎麽樣的事情,都不可以驚慌失措,不可以出聲。”

    玉桃乖順的點頭:“都聽你的!”

    秋玉蕪情緒並不好,卻還是拉著她小心翼翼的往外頭走。

    這時候的天色還是黑著的,當她們走到了內宅子破洞那裏,秋玉蕪遠眺身後的方向,看到有喜妝婆子已經舉著油燈燭火的往她的屋子走了。

    心中慶幸,還好是早走了一步,不然,沒準是真的走不了了。

    兩個人費勁的從破洞中再度掙紮出來,剛抬起頭,玉桃卻先傻眼了。

    她直接躲到秋玉蕪的身後,聲音微微發抖:“姐,這是...”

    秋玉蕪這才抬眼望去,心中,愕然。

    站在最前頭的人,是華易啊。

    而他身後,跟著的是陳家的仆人們。

    這是,這是怎麽迴事?

    與此同時,宅院子裏頭也傳來驚天動地的驚叫聲:“誒呦!小姐怎麽不見了?二小姐呢?!!”

    “快來個人啊!二小姐不見了!二小姐不見了!”

    華易瞅著秋玉蕪,似笑非笑,卻還是恭恭敬敬的:“二小姐,您這時候,是要奔哪兒去啊。”

    秋玉蕪僵持在原地,麵色沉沉:“讓開。”

    這一刻,她是憤怒而理智崩潰的。

    成婚之前的那些壓抑壓迫,還有婉儀的事情,使她整個人都沉重極了,有很重的怒氣:“我讓你給我讓開!”

    陳家仆人,自然不會聽她的。

    而華易,他的姿態有八成像陳慕山。

    他滿不在乎自己的憤怒:“二小姐,您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

    秋玉蕪冷冷:“我告訴你,我根本就不可能嫁給陳慕山!”

    而華易更是囂張,他直接衝身旁的仆人命令道:“去,派人進秋府告知一聲,就說二小姐走錯了路,出府來了。”

    玉桃卻開始害怕,她拽著秋玉蕪的衣袖:“姐,姐!咱們這是要被發現了吧?父親那裏可怎麽辦啊!”

    秋玉蕪已經惱火:“我死都不會嫁給他!”

    說罷,她要帶著硬闖。

    而玉桃,她害怕了。甚至在往後拽扯秋玉蕪:“姐,咱們別走了,父親一定會知道的,到時候咱們兩個...”

    “要迴去你自己迴去!”秋玉蕪轉過頭去怒道。

    接下來,諷刺的一幕發生了。

    玉桃真的迴去了,迴到那破洞裏頭。

    她最後一句話,在宅院外麵可憐巴巴的跟秋玉蕪說:“姐,我迴去,我得迴去,問害怕父親會生氣,你別逼我。”

    好家夥,說的就跟是她強迫她跟著自己一起走的似的。

    秋玉蕪見狀心涼了半截,又想若是婉儀在自己身邊,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不放棄自己。

    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秋家的人是生怕弄丟了秋玉蕪,搞砸了今天的事情。

    已經有人跑出來抓她。

    兩個媽媽緊緊的拽住秋玉蕪的胳膊,聲音透著焦急:“哎呦喂我的小姐誒!您怎麽就出來了?!還有!你這...您這一身上穿的是什麽呦!”

    話說到這,那媽媽們又注意道華易他們是陳家的人,一時心思活絡,想想這時候他們加的人在自家外頭撞見自家小姐,自然是不好,於是幹淨的要拽著秋玉蕪迴府去。

    秋玉蕪掙脫不過這兩個媽媽,一路被不情不願的拖拽迴去府中。

    房間,紅的不行,紅綢緞,紅紙,紅喜帕,喜袍,頭冠。

    沉重華貴,卻很不實在。

    她被媽媽們默契的摁在梳妝台前。

    而奶娘在她身邊,幫她打理頭發,卻是話中有話:“二姑娘,我知道您不情願,可陳家的麵子得給,不然咱們秋府成什麽樣了?這古往今來,大姑娘上轎子都是頭一迴,可您但凡想想秋家,也不該鬧今天早上這麽一出兒,您啊,也別急了,老爺已經知道了,正往這頭來呢。”

    不急,怎麽可能不急。

    她被迫換上了喜袍,這屋子裏頭烏泱泱一大堆人,說吉祥話的,做吉祥事兒的,沒一個省心。

    屋子外頭的門打開,秋文淵板著臉卻不進來:“你長本事了!大清早的是要去哪裏?!”

    他進不來的。

    這是衿德嫁娶的規矩,新娘子屋子裏出門之前都不準進來男子。

    秋玉蕪連話都要說不出來,恨得牙根癢癢:“我本事多了去了!您要是想知道,往後還有的是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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