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最讓我想不通的是,為啥別人都看不到那輛公交車,隻有我們幾個能看見。要瞞過人容易,要瞞過我當初帶的那一群道行高深的妖魔鬼怪那就不容易了。所以控製那輛公交車的力量,應該非常強大才對。

    但是,他們為什麽又選中我們幾個人呢?我們之間應該有一些共同點,才能讓他們選中,可是現在看起來,我們這一群人有男有女,年紀有大有小,還互不認識。年輕的沒我帥,年老的沒我有內涵,戴眼鏡的沒我斯文,無論如何都看不出我們之間有什麽共同點。

    我正思考著,那六個人又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看到我坐在原地,他們臉色大變。

    小年輕對我吼道:“你怎麽又在這裏?”

    我說:“我就沒動。”

    老太太驚唿道:“這難道是鬼打牆?”

    這話一出,小年輕也嚇得變了臉色。年輕女人小臉嚇得慘白,抓緊了眼鏡男的袖子,但是眼鏡男比她更緊張,哆嗦得嘴巴都紫了。

    “我不信。”中年男人說,“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鬼打牆!”

    “鬼都趴在你身上了,你還不信?”老頭子瞟了中年男人一眼,“人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中年男人再次被咽得說不出話來,他伸手指著我道:“說不定是你快跑到我們前麵,裝成還在原地的樣子。”

    我說:“我閑不閑啊?不過能想出這麽個解釋,你想象力也挺強的。”

    小年輕說:“不行,我得再實驗一次。”

    “我們就不去了。”老頭拉著老太太坐在我旁邊,說,“年紀大了,走不動了。”

    “到時候我們逃脫了,別怪我們不帶上你們。”中年男人轉頭問眼鏡男和年輕女人,“你們走不走?”

    眼鏡男為難地看著年輕女人,年輕女人拉著眼鏡男,說:“你走,我就走。”

    這話中的那份深情跟某愛情片裏男女主人公的對話“你跳,我也跳”一樣,馬上就把眼鏡男震住了,又驚訝又嬌羞地看著年輕女人。

    我不爽地看著這個剛才在車上還黏著我的女人,在心裏憤怒地罵了一句“狗男女”。

    坐我旁邊的老太太對那老頭說:“這女人可真精,找的人真準。”

    我聽他們一說,心裏仔細一想,可不是嘛!

    這女人下車的時候把我踹開,那小年輕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中年男人又被小鬼纏著,人家老頭老太太已經形成了一個牢不可分的小團體,現在在這兒站著的所有人,隻有眼鏡男是一看就沒怎麽和妹子打過交道的小宅男,看不懂這女人的心思。她最容易拉攏的,就隻有這個眼鏡男了。

    “走不走?要走就快點。”小年輕不耐煩地先一步走了。

    年輕女人問眼鏡男:“我要走,你走不走?”

    剛才還說“你走,我也走”,現在這女人就幫著眼鏡男拿主意了。

    “我走,我走!”眼鏡男完全被征服了,連連點頭,和年輕女人手拉手地走了。

    中年男人走之前,用腳在地上畫了個奇怪的圖,然後恨恨地對我說:“是不是你搞鬼,一會兒就知道了!”

    弄完,才小跑著去追前麵的人。

    這人也太多疑了,沒意思。我轉過頭,去看那對老夫妻。這對夫妻就坐在我身旁不到兩米的地方,那老太太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一串佛珠,一邊掰著珠子一邊念念有詞。更妙的是,那老頭子拿出了一個大十字架,在禱告。

    我一下子就樂了,這夫妻倆倒挺妙的,信仰不同還能結合在一起,這可是真愛啊。

    發現我在看他們,那對老夫妻一起轉過頭看我,我和他們搭話:“真巧啊,我也是個信教的,不過我是信道教,哈哈哈!”

    老夫妻鄙夷地看著我,異口同聲地說:“異教徒,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然後轉過頭,一個念經,一個祈禱,不理我了。

    我氣不過,索性也不看他們了,蹲到地上看中年男人剛畫的標記,我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背後一陣一陣的冷風。

    不至於吧。我心想,這兩個虔誠的教徒在禱告,按理說髒東西應該沒有辦法靠近,這冷風又是哪裏來的?

    我轉頭一看,那老頭、老太太停止了禱告,正在直直地盯著我。那眼神,就像是盯著一盤燉了三個小時、肉質酥軟、鮮香入味的紅燒肉。

    那股冷氣,就是從他們身上傳來的。

    我腦中第一反應就是他們走火入魔了,頓時驚慌起來,一時間又怕他們衝過來攻擊我,又怕他們做出揮刀自宮之類的自殘行為。

    老太太一邊看著我,一邊不停地撥弄手裏的佛珠,那老頭握著十字架的手更是青筋暴露,汗珠從兩個老人額頭上滾落。

    我隱隱覺得不對勁兒,這老頭、老太太看起來不像是走火入魔,反而像是在克製著什麽。

    難道他們也鬼上身了?

    老太太首先站了起來,向我走來,她那眼神讓我毛骨悚然,我從沒見過一個雌性生物對我露出如此熱切的眼神。她那眼神就像是下一秒鍾要撲上來把我扒光一般。

    我忽然想起原來在鬼市上看見的小黃碟,連忙用雙手護住胸,喊道:“老太太,你想幹嗎?你老公可在旁邊呢!”

    聽到我的話,老頭連忙把老太太拉住。

    他們兩個人對看了一眼,老太太又迴到石頭上,繼續擺弄她的佛珠念經,老頭也繼續禱告。

    這對夫妻看來精神不正常。

    就在我奇怪的時候,小年輕他們走迴來了。

    “怎麽又迴來了!”小年輕看到我們,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色更難看了。

    中年男人飛奔著跑來看他畫的圖,看到以後,絕望地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語道:“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年輕女人和眼鏡男走了迴來,不過看他們的臉色,就知道他們的心情也沒好到哪裏去。

    年輕女人拿出手機,按了110,就像所有恐怖小說中所發生的一樣,她的手機沒有接通。她似乎之前試過不少次了,並沒有什麽驚訝的表情,隻是哭喪著臉,一遍一遍地摁著手機。

    眼鏡男坐在地上喘氣,老年夫妻沒事兒人一樣地念經祈禱。

    中年男人焦急地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到底是怎麽迴事,到底是怎麽迴事!”

    小年輕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玩他的鑰匙扣,一開一關,燈光一明一暗的,中年男人嗬斥道:“別浪費電,我們就這一個手電筒,萬一沒電了怎麽辦?”

    小年輕不爽地抬起頭道:“你管我?這是我的東西,我願意怎麽用就怎麽用。”

    中年男人說:“你怎麽這麽說,現在我們大家都落難了,我們就是一個整體,怎麽還分你我呢?”

    小年輕“哧”了一聲,站起來說:“你這人說話怎麽讓人聽著那麽不爽,你是做什麽的?”

    中年男人說:“我也是個有身份的人。”說完,他含糊地說了一個職位等級,大概是因為之前被鬼纏著,他謹慎地沒說出自己的姓名。

    他這麽一說,我們也就明白這中年男人的身份了。原來他是個當官的,官還不小,想起他剛才在車上說“如果不是私家車壞在半路,手機又沒電,還找不到電話,打不著車”,要不是這樣,我們也沒辦法輕易見到這當官的。

    小年輕說:“當官的怎麽說話和我上學時的班主任一樣。”

    中年男人笑道:“哎,我原來還真的當過幾年老師。”

    小年輕嫌棄地說:“怪不得這麽令人討厭。”

    “哎呀!你是老師啊!”年輕女人急於和大家搞好關係,連忙說道,“知道有老師在,我就放心了,老師可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世上最可愛的人,一般當老師的都不會是壞人。”

    中年男人謙虛地笑了笑,說:“一般吧,就是對自己要求比別人高了點。”說著,又歎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搞成這樣。”

    “是啊。”女人說,“那司機和那小女孩真是太嚇人了,還有啊,車子到底撞到什麽上麵了,為什麽我下來看,什麽都沒看到,路上也沒有坑?”

    眼鏡男緩過神來,聽他們說到自己,辯解道:“開的時候我看到路上有很多坑啊,那坑裏還伸出無數的手,像是要把我們拽下去一樣,嚇死我了,然後車前麵忽然出現了一棵歪脖子樹,我來不及躲閃,就撞上去了!”

    我聽到眼鏡男說歪脖子樹,隱約想到了什麽,但是那想法一閃即逝,我再想就想不起來了。

    “既然現在大家都一起落難了,”眼鏡男熱情地說,“那麽我們就自我介紹一下,認識認識吧。”

    眼鏡男的這句話讓我精神一振,隻要知道這些人的名字,之前李伯通給我的那個葫蘆就有用處了!

    眼鏡男首先自我介紹道:“我姓吳,叫吳昱,是一個職業作家。”

    “職業作家?”年輕女人眼睛亮了,問,“你在x點駐站嗎?”

    吳昱搖搖頭。

    “那你能日更一萬嗎?”

    吳昱麵有難色,再搖搖頭。

    “那你一個月能掙到八千嗎?”

    吳昱伸出手,小聲說:“差不多少一個零,八百不用交百分之二十的稅。”

    “切,”女人不屑地說,“你混得太差了。”

    吳昱捂住臉,立馬就哭了。

    “我們挨個介紹吧?”中年男人對年輕女人說,“該你了。”

    年輕女人眼睛轉了一圈,然後對那一對老夫妻說:“哎,老人家,你們也過來介紹一下自己吧?”

    兩個老人停止念經祈禱,看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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