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就是桺二爺覺得勇王這批人還沒到極限。對方也還有人馬未出,所以不著急。


    他們隻要吊著對方一口氣往死裏壓就行,別的留一口氣別斷就成,至於其他的不慌。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勇王這邊是且戰且退,而後好禍水東引指向菰晚風。這是逼其而戰,欲海天的位置沒那麽好坐。


    要坐,就得拿出相應的代價。


    這是必然的,還有就是這也是當初都商議好的。他不可能事到臨頭,再來改主意,這會讓後麵生出麻煩。


    因而,戰是死戰,打也是真打。


    別的,也是有心。


    隻不過他們有心禍水東引,那邊照紅妝確實也沒閑著。較之於這邊不急不躁,照紅妝那邊可謂是颶風過境,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片瓦不存。


    照紅妝對手下壓根就不會約束,相反,她鼓勵他們大肆殺戮,能做到什麽程度就放手去做。


    可是,王城的子民才多少能為?


    多是些普通的仙者,充其量也就是活的久些的凡人,論別的實在沒有可取之處。


    這些人,在魔族麵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一殺一個準,一擒一個中。


    老百姓沒處活,隻能拚命逃。


    然茫茫欲海天又能往哪裏逃,出了王城不是魔族就是邪人,他們根本無處可逃。宗門雖有庇護之能,遠水又怎麽能解近渴?


    思來想去,隻能投奔菰府。


    以前還有個少真府,還有個百裏家,監察天司,現在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個菰府。


    直到此時,才想起昔日有三大世家的好。


    剩一家獨大,救不救全看人家心情。哪還有,他們這些人說話的人餘地。


    但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


    除了死馬當活馬醫,就隻有等死的份。


    因而,不知是誰在人群裏振臂一唿,喊了一嗓子時,有如炸開了鍋。


    頓時,群情激動。


    “走,都去菰家。


    菰晚風要是不救,大家就死在他菰家門前,看他這天主還怎麽當。”


    可話雖如此,還是有人不放心。


    言語間,憂心忡忡。


    道:“咱們之前還在逼他交出菰勒勒,給個交代,這會兒去,他能甘心聽咱們的?


    這權利,在人家手上。


    倘若拿這事做筏子,咱…….咱們能拿他有什麽辦法。”


    總不能你又要殺人家女兒,又要人來救。世上好事,也不能叫咱們獨占了不是,我看這事得慎重。


    那人聽罷,明顯不服。


    亦,不管。


    道:“菰勒勒不做人,是事實。


    給個說法,也應該。


    這和他應該庇佑咱們沒衝突,他不在那個位置,大家還就不找他。


    以前弦天主可沒有說遇到事情就不管大家死活,且,我聽說勇王還在為大家在拚命。


    既然勇王可以,他為什麽不可以。


    如今坐在天主位置上的可是他姓菰的,不是姓弦的。既然他坐在那個位置,那他就有義務有責任庇護大家。


    這是曆代天主的共識,他也不能另外。”


    “話是這麽說,萬一人家不答應呢?”


    “不答應,咱們就反了他。


    誰做天主不是做,憑什麽讓他坐著還不管大家死活?咱們左右到時候都是死,幹嘛不反他?


    還留他作甚?”


    一番慷慨陳詞,大家竟覺得有幾分道理。


    即便有個別不同的聲音,也被三下兩下,淹沒殆盡。片刻功夫,是真浩浩蕩蕩的跑到了菰家大門前。


    上來,就撞門。


    可菰家的大門,哪有那麽好撞。


    層層結界的光暈,那是霞光流轉,把整座菰府保護的滴水不漏。


    而愈是如此,他們看著就越眼熱。


    有這樣的能為,他們還怕什麽?


    護幾個人,那不是綽綽有餘?


    於是大喊:“裏麵的快把門打開,讓我們進去。不然菰勒勒殺人煉藥的事,就不是那麽好說了。”


    “開門,快把門打開。


    隻要把門打開,別的我們可以既往不咎。”


    “就是,現在我們是好言好語,不要把爺爺們惹惱了,惹得我們興起,今日就反了你們家主。


    識趣的,就趕緊把門打開。”


    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裏麵根本就不為所動。不但不為所動,他們的人裏麵還有一批是赤淞派來的,煽風點火,無所不用其極。


    菰晚風那邊,要的就是他們急。


    又怎麽會,大開府門。


    如此時機,可謂是天要助他。


    正好敲打敲打,這群人的反複之心。


    講穿了,他可不想自己辛苦籌謀,底下還來一群二五仔。


    一天天啥也不幹,竟想著怎麽反,怎麽作妖。


    所以,當敲打就得敲打。


    這群人沒想到是這麽個局麵,當下就有人後悔。覺得與其這樣,不如趁早逃,說不定還能逃出一部分。


    天大地大,總要活人。


    奈何,這話說的太遲。


    等他們迴過神,照紅妝已經帶人殺到了背後。隨著她的一聲令下,那就一場殺戮的狂歡。


    什麽生吞活剝,什麽掰手掰腳。就是掰了腦殼當場吸食,那都跟什麽一樣。這無疑是把剩餘的仙者們嚇瘋了,他們早知道魔族不是善類。


    但是,他們沒想過是這樣兇殘。


    以為殺人不過頭點地,結果沒想到會虐殺。這他們不能忍,說什麽都沒有不能忍。


    故,憤而反抗。


    可是,沒用啊。


    彼此之間的差距太大,衝上去就是蚍蜉撼樹一般。


    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直到,此時。


    才渾渾噩噩反應過來,這些年的差距已經不可逾越。


    一直以來,他們都過的太安逸。


    以為有庇護,就可以安心享樂,無所謂努力。


    總覺得,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


    卻不曾想,天塌下來,首先砸死的就是他們。


    蓋因,個高的不出?


    隻能,螻蟻墊底。


    強者不理,唯有炮灰先上。


    他們這些人與那些人而言,無甚價值。


    沒人管他們生死,沒人在乎他們卑微與否。


    等他們想明白,已然太晚,


    不是脖子讓人掰斷,就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口被掏了個大洞,然,後再看著對方大口大口的咀嚼。


    才明白,一生的荒唐。


    寫下,半紙可笑。


    原來,所謂的眾生平等,是死的時候平等,而不是活著。


    人活著,會分三六九等。


    可死,不會。


    死的時候,不管高低貴賤。


    該走的,都得走。


    曾經,他們以為,眾生平等是活著的時候。從未想過,為何有人活的高高在上,為何自己低入塵埃?


    活著的那一刻,他們從未想。


    等到死關降臨,方看的透徹。


    奈何,遲了。


    無所謂願不願意,他們終究會倒下。


    在一片歡唿中,慘叫中,倒下。


    眼神中,大家都差不多。


    相同的悲哀,相似的寂寥。


    直待那點神光,一點點散盡。


    最後看到的是照紅妝,笑靨如花的臉,她是那樣的美,美的他們可以忘卻生死,忘卻痛苦。


    可那樣的一份美,太殘忍。


    殘忍到,他們臨死都擺脫不了那樣一份寒冷。


    照紅妝高高在上,俯視他們。


    有如,一群死物。


    朱唇輕啟,明是溫柔至極。


    偏生,讓他們冷到骨子裏。


    一隻已經踏上黃泉路的腳,生生的給拽了迴來。還得多受一點罪,才能小心翼翼的去死。


    她柔聲繾綣,飄然而下。


    幾個步履,劃入其中。


    將身蹲下,細細撫過那人的麵容。


    道:“其實,你們應該感謝素鶴。


    因為,隻有他想你們活。


    曾經的無生門也好,長生門也罷。


    所有的一切一切,他其實都在救你們。他想讓你們活,讓解印人活。


    但是,本座沒有答應。”


    “你……”毒婦。


    “嗬嗬嗬……想起來罵本座?


    可惜,你們起不來了。


    睜大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看,本座是怎麽送你們下黃泉。


    又是怎麽,把他弄死。”


    “王八蛋,跟你拚了。”


    那人怒了,憤而相搏。


    怎奈,力微不可濟。


    “拚?


    你們拿什麽拚?


    就憑你們的三兩賤骨頭,還是沒有二兩的骨氣?”


    “……”


    “生氣了?


    如何,知道真相的感覺怎樣?


    是不是,很想殺了本座?


    是不是很後悔?


    過去,怎麽那麽蠢?


    分不清,好和壞?


    是不是,想將本座千刀萬剮?


    嘖嘖嘖,遲了。”


    “……”


    那人滿目不甘,卻是生生氣死。


    可死,也隻能換來嘲諷。


    “可憐,這就受不了。”說罷,她幽幽抬眸,逼著活人步步後退。


    道:“你們怕了?”


    “別過來,不然……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客氣?


    本座,還需要你們客氣?


    別忘了,你們的命都在誰手上?


    本座讓你們生,才能生。


    讓你們死,就得去死。”


    “你、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


    當然是告訴你們,菰晚風是不會出來的。”


    “為什麽?”


    “因為,不能告訴你們。”


    “……”


    “想知道,有兩條路。


    一條死路,一條生路,你們選哪條?”


    “如若不選?”


    又當如何?


    “不選,現在就送你們上路。


    魔族的勇士,已經很久沒有打牙祭了。


    不選,正好。”


    “你……、”


    “如何?”


    又瞥眸道:“想清楚,再說話,那才是聰明人。說話不過腦子,通常會死的很快。


    懂嗎?”


    頓了頓,複道。


    “啊,提醒你們一下。


    本座脾氣,一向不大好。


    你們,要小心。”


    她一邊說著,一邊起身迴到轎輦上。悠閑悠哉,端起微涼的茶,小小的啜飲一口。


    眼神,輕描淡寫。


    卻,始終未離。


    她很清楚,和素鶴到了決裂的時刻。


    不是她生,就是他亡。


    他們之間,隻有共死,沒有獨活。


    即便有,那活的也將是自己。


    而這些人,會是很好的籌碼。


    能有效的牽製,從而給自己製造機會。


    “你想怎樣?”


    終於,人還是向現實妥協。


    有人,跪了。


    “去見一個人。”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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