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某人說話,從來千金不易。


    夫人,大可放心。”


    一枝春笑了,笑的美豔豔寒煞煞。


    道:“要本夫人開價可以,先說說你們想要做什麽?


    如果說不出子醜寅卯,還請諸位哪裏來的迴哪裏去,別耽誤九曜樓開門做生意。”


    “這是自然。”


    “好,那說說諸位的目的。”


    說罷,一雙眸子掃的一幹人等無所遁藏,要多窘迫有多窘迫。


    但他們也不是常人,打從決定這麽幹開始就已經設想過會遇到這種局麵,應該說是做足了準備。


    姓馬的早些年也算小有名氣,人慣會迎來送往,會來事。因而黑道白道哪條道他都能說上幾句話。


    可是一個人有多少本事不是你嘴上厲害就成,所以無論他怎樣折騰這些年也就不上不下,但他本人極為不甘心。


    見過了人上人的唿風喚雨,你讓他繼續如野草般卑賤的苟活,被人踩踏,這怎麽做得到?


    當然,做不到。


    一來二去,看到這班人商量著以後要如何如何,三下五下就來了主意。大家都清楚大亂之世不可更改,此是必然的。


    那怎麽在亂世爭一席之地,就是門學問和本事。


    畢竟像他們這種人在哪兒現在都是不討喜,新勢力入住,很有可能成為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因而,他們必須得做出點什麽。


    以後,才有談判的籌碼。


    但姓馬的顯然低估了一枝春的難纏,以為人多勢眾欺上門,對方一個婦道人家有多大的本事也無處使。


    女人嘛,就是沒牙的老虎。


    看著兇,啥事沒有。


    為此,他們其實沒帶銀子。


    可沒想到一枝春不管這些,充分詮釋了什麽叫認錢不認人。有錢什麽都好說,沒錢這賬就不是那麽算。


    他腦子轉的厲害,可惜沒有用。曉得一枝春什麽目的,但目下隻能設法穩住對方。她讓自己說,就好好說,錢不錢的後麵再說。


    於是,定了定神。


    揣得了四平八穩,抖得了兩袖生風,神氣活現的道:“簡單,隻要夫人將功折罪替欲海天殺了百裏素鶴即可,過去的事,我等便可既往不咎。”


    一枝春,實實在在被氣樂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奇葩年年有,今年全讓她趕上。


    過去,怎麽沒發現這姓馬的還愛做夢呢?


    抬眸,似笑非笑看著他。


    好一通打量,道:“哦?


    本夫人做了什麽事?需要諸位來原諒?將功折罪?夫人我答應又如何?不答應?你們又能拿我怎樣?


    出門前也不打聽打聽,這是什麽地方?


    憑你們,也配跟我吆五喝六?”


    說罷,遞了一個眼神下去。


    那牛二立馬帶了一群小廝殺了過來,個個殺氣騰騰。


    把姓馬的看的臉上三分白七分青,一是氣的,二是惱的。他沒想到對方這麽不給麵子,但真和對方硬剛,明顯自己這群人不成氣候。


    硬剛,肯定不行。


    可要不剛一下子,自己這台下不來。


    氣的憋悶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道:“做了什麽事?難道夫人忘了過去怎麽助紂為虐?怎麽幫百裏素鶴傷害我欲海天子民嗎?”


    聞言,一枝春懂了。


    合著轉了半天是在這裏,頓時也不客氣,一步兩步慢慢步下樓台,道:“這事本夫人做了,又如何?


    你們要是不服氣,大可以定個日子,夫人我心情好,給你們個機會。


    但你們要再借著這些事說三道四,扯東扯西,就別怪我不講情麵。”


    姓馬的一聽,瞬間就急赤白臉。


    這和他們事先想的不一樣,再搞下去台都讓人砸了。哪怕硬挺著,掛成風幹肉,那他娘出醜的還是他們。


    他是這般想,底下人也是這般念。


    有人坐不住,擔心他們這次是不是又跟錯人站錯隊。之前被浥輕塵玩弄與股掌,還曆曆在目。這眼前的看著,似乎也不是那麽靠譜。


    於是乎,三三兩兩開始交頭接耳。


    聞言,姓馬的覺得頭有些大。


    硬著頭皮,咬牙道:“甭說那些好聽的,要定下日子畫好道什麽時候都可以,前提是你先把自己身上的債洗清了。


    我等同修不能白死,血不能白流。


    你什麽時候讓他們瞑目了,我們再來談別的。”


    一枝春看著他,那是邊聽邊點頭。隻看的他心裏直打鼓,七上八下,完全就沒個落腳處。


    偏生這麽多人看著,他打死不能退。


    退了,就前功盡棄。


    半邊梅藏身暗處,就那麽看著。


    眼看姓馬的下不來台,擔心再這麽搞下去事就要壞菜了,於是傳音道:意思意思得了,現在他們送上門你不見好就收,等會兒你要迴頭去請?


    一枝春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要你管?老娘開心,老娘願意,他們都要逼死鶴小子,還不興我出點氣?


    我出點氣怎麽了?


    犯法了?


    還是犯天條了?


    啥都沒有,憑什麽不能?


    許他們有眼無珠,不分是非,不辨真相,不明真偽,許他們枉殺好人,冤枉無辜,就不許我說他們兩下?


    天下間,哪有兒這樣的道理?


    你家的嗎?


    半邊梅有些頭疼的扶額,大姐,你跟我置什麽氣?又不是我不長腦子,而且你也別忘了咱們是有任務的。


    這群人雖然不是東西,但還有點用不是?


    你既然心疼他,總不能看他苦心白費吧?


    你就說吧,搞砸了你要怎麽收拾?


    怎麽收拾?


    就那麽收拾唄,還能怎麽收拾?當然,一枝春氣歸氣鬧歸鬧,也隻看心裏嘀咕幾句。


    畢竟,答應好素鶴的事,她還是怕做不好的。雖然不明白傻小子為什麽那麽傻,可不就是這樣才讓人放不下麽。


    放不下,又無法阻止。


    那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走的沒有遺憾。


    可看看這些不爭氣的東西,她是真一百二十個看不上。本事沒有,野心不小。能力沒有,心比天高。腳踏實地沒有,好高騖遠一堆。


    除了一點本性不壞,再挑不出別的。


    如果隻是這樣,倒也不失為優點。


    要命就要在他們總是聽風就是雨,沒有抽絲剝繭看透迷霧的能力,偏偏個個生的古道熱腸。碰上好的領袖,不失為一方豪傑。


    怎奈,他們總是所遇非人。


    如此,就很要命了。


    殺,殺不得。


    不殺,不足以平心頭之怒。


    內心歎了口氣,扶著雲鬢鳳釵輕輕摩挲。


    睇向姓馬的,道:“洗什麽債,本夫人說的我做了,可沒說我殺了。


    沒有殺,哪兒來的血債?”


    “你……”


    “我怎麽了?


    不信,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看看本夫人幾時手染血腥?”


    “那你想怎樣?”


    “不是我想怎樣?是你們想怎樣?


    老娘說過,九曜樓是做生意的地方,隻要價錢到位,一切都好商量。價錢不到位,免談。”


    懂了?


    這話不聽還好,一聽姓馬的臉就直接黑了。要別的就算了,要錢上哪兒搞去?況且,這女人一看就是獅子大開口那種,把他們賣了也湊不出那麽多啊。


    道:“夫人想要什麽價?”


    一枝春冷笑,笑不及眼底。


    擒著三分淡然,五分森寒,還有兩分若有似無的涼薄。


    道:“要本夫人殺人,殺的還是故人。


    諸位,以為什麽價格合適?


    太便宜了,顯得我這故人不值錢。


    太貴了,顯得我這人貪財。


    你們說,是不是?”


    她話音剛落,樓上的美人就開始樂了。來了來了,她們熟悉的夫人來了,就知道夫人是不會讓她們失望的。


    一枝春餘光狠狠剜了她們一眼,都老實點,迴頭再收拾你們。


    美人們半點不懼,依舊你推我擠笑作一團。但是有人歡喜那就有人愁,美人們開心了,底下的男人們就愁了。


    姓馬的也知道,今天沒有銀子這事就辦不成。但他們身上確實沒什麽錢,於是紅著老臉,厚顏道:“稍待,容我等商議商議。”


    說罷,拱了一手。


    然後,便由身後的人圍在了中間。


    七嘴八舌的商議也沒商議出應有的結果,最後還是有人提議實在不行就湊吧,湊多少算多少,就這麽迴去丟不起那人。


    一群人聽罷,也覺得可行。


    於是,那就湊吧。


    一枝春悄咪咪抬眸,瞥了眼。


    道:“除了銀子,夫人我對什麽奇珍異寶,靈丹妙藥,功法秘籍之類的,通通不拒哦。”


    隻一句話,一群人又吐血三升。


    寶貝兮兮掏出來了壓箱底那點東西,這一湊還真讓他們湊出了點門道。金銀財寶,靈丹妙藥,七七八八的竟也堆成了一座小山。


    姓馬的一邊肉疼,一邊招唿著一枝春看過來,道:“這是我等一片心意,不知夫人可否滿意?”


    一枝春二話不說,一把就收入囊中。


    直把一群人幹的臉上肌肉都掛不住,心疼的打顫顫。這女人她是真敢收啊,那麽多她都不推辭一下。


    不說給他們聽個響,讓他們多聞個味兒也行啊。


    這也就罷了,末了小嘴扒拉出來的話更是讓人透心涼。


    一枝春曉得他們的心思,收了錢財。


    便拍拍手道:“還行吧。


    看在你們這麽有誠意的份上,這買賣也不是不能做。不過事先聲明,人,九曜樓會去殺,殺不殺得了,九曜樓不做擔保。”


    說著,別有深意的掃了一圈。


    “畢竟,價錢擺在這兒嘛。”


    這話說的,差點沒把這群老爺兒們給嘔死。無恥,太無恥了,怪不得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小人,這就是赤裸裸的小人。


    但是,他們沒有別的辦法。


    這虧,吃也得吃。


    不吃,也得吃。


    使得姓馬的咬碎一口牙,卻又不得不賠笑。


    道:“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一枝春扶著雲鬢的手,順勢落在肩頭,撣了撣。


    眸子,倏然變得犀利。


    “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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