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駭人景象,驚到鐵掌門、傅掌門,乃至其他人。


    讓原本溺水的他們,喪失了最後的希望。如同將要被壓折的樹枝,忽然憑添一搦。


    哢嚓,那根緊繃的弦斷了。


    還沒來得及等他們作何反應,也紛紛赴了赫連公舊塵,都死了。


    不聞靜靜地看著,那雙眸子再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似無所言,又似千言萬語,再看依稀什麽都不存。


    正待他想再勸秋水無痕放棄抵抗時,忽然一杆漆黑長槍穿過他的麵前,直取秋水無痕要害。


    恣無意翻掌聚元,橫步接下。


    刹那間,已過數招。


    常帶子冷笑,看死物一般睥睨道:獵物,不聽話,隻需殺掉。


    邊說邊攻,槍下招招奪命。


    聞言,恣無意一壁化招,一壁退向秋水無痕,道:掌門先走,這裏交給我們。


    秋水無痕緩緩搖頭,原本憤怒的情緒似乎突然抽離的一絲不剩,眼底倒映出殿內殿外慘象,使之流露出無限悲哀。


    道:我不能走。


    走了,他們都得死。


    恣無意睇眼詩斷腸,掌門有些不對,你快看看?


    未待他開口,常帶子一槍已然到了他肋下。但見將手略盤,團團飛光夾著金色的文字登時溢出飛舞,隨即爆出威能,將其逼出殿外。


    沉聲道:偷襲,可不是好習慣。


    足踏星輝,一式舉杯邀月,掌托風雲殺將出去。


    刹那間火海更加猛烈,烈焰翻騰百丈。將風雷殿上下悉數吞噬殆盡,十六旗杆,劈啪斷裂,在火舌的親吻下,增添了幾分嫵媚。


    殘餘幾人還在苦撐,等到他們加入,瞬間奔赴黃泉。


    看的殿內眾人求死之心,落了半截。惶恐後怕,不安無助的後退,擠擠挨挨,三五一堆。


    熬不住的,掩麵哭泣。


    說白了,他們沒多大野心。想更近一步,出去有吹噓的談資。可更多的,是活著。


    畢竟,吹噓也要有命在。


    命都沒了,吹給鬼聽嗎?


    那就沒意思了,不能活著享受風光,屹立不倒,那麽生前再厲害也無用,死了一文不值。


    不然怎麽會有好漢不提當年勇,梅花不提前世繡。


    死了,提什麽都枉然。


    然而現在,他們麵對的是這輩子都不曾想過的一幕。原來,貪生需要大毅力,死,也需要大決心。


    一幕幕的發生,都在提醒他們,死,他們死不起,活,他們求活無路。


    縱然秋水無痕有惻隱之心,可是他們才多少人,且秋水無痕本身也中了毒。隻不過仗著修為精深,看起來沒事。


    實際,恐怕也好不到哪兒。


    如此情形,恣無意、詩斷腸就算能通鬼神,他們會救誰不是一目了然嗎?那哪裏,還有他們的生路。


    想到這裏,無不悲從中來。


    這是天要亡他們……


    忽的,災劫不知從何處竄出。看著他們痛苦流涕,發出森森怪笑。


    道:喲,不要這麽悲觀嘛?


    人生自古誰無死啊,早死要死都是死,怕什麽?你們知不知道,在你們貪圖安樂的時候,喏,醫門就是被外麵那個家夥逼上門。


    滿門盡滅哦,嘖嘖嘖,無一活口。


    那天的火呀,也是這麽大。


    無邊無際的燒著,你們比他們幸運,有命活著看到,他們倒黴,死了,也沒逃過屍骨無存的下場。


    趁著還有命,多看看。


    人世,還是很有誘惑。


    不聞沉眸,側首道:閣下目的達成,為何還要滯留?


    災劫愣神,旋即湊近道:老頭子,你在撒謊,嗬嗬哈哈哈……


    胡說什麽?


    再無禮,休怪不某得罪。不聞暗驚,當下怒喝。


    這人,他知道了什麽?


    為什麽,自己在他麵前有種藏不住的感覺。


    災劫笑笑不語,忽的繞至其身後,附耳道:咱們都是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你騙得了他們,騙得了外麵那位,但你,騙不了我。


    哼哼哼,哈哈哈哈。


    說罷,跳至大梁,半蹲道:我還不能走,因為我還有目的沒達成。


    突然,他竄出殿外。


    不聞欲追,蟲子不知從何處姍姍踱出。撥開那亂糟糟的頭發,露出大黃牙,笑嘻嘻道:秋水掌門,幸會幸會。


    要見你們這些名門掌門還真不容易,為了閣下,本座可是費了老大心思,籌謀已久,才辛辛苦苦做成今天的成果。


    如何,本座的誠意,可還滿意?


    見狀,不聞隻得停步。


    一邊小心候命,一邊暗暗留心。


    秋水無痕血色漸退,那毒對他傷害不小。畢竟是特地為他配置的,就算提前用過解毒藥,也無路用。


    聽到蟲子的話,他反而笑了。


    婉拒了弟子的攙扶,緩緩立定。


    道:如此說,閣下老大一出便是為了吾派而設?難為閣下有心,辛苦請了這麽多仙友過來。


    想必不掌門沒少費心,令秋水受寵若驚啊。


    不聞眉眼不動,道:掌門不必挖苦,既知吾來曆,當曉得吾這般行事無可厚非。


    你我立場不同,換了你,你也會這麽做。


    秋水無痕低笑點頭,是啊,立場不同,立場不同……抬眸看向常帶子,道:既如此,閣下意欲何為?


    要本門交出解印人,斷無可能。


    要以他們威脅吾,吾舍命留下便是。讀書人,別的沒有,一點骨氣還有三分,就不知閣下能承受多少?


    蟲子大笑,大手一緊,霎時腳下數人頭顱炸裂,血濺當場。


    他享受將所有血汙長吸入腹,摸著肚子,砸吧嘴道:還好,包君滿意。


    說罷,眾弟子身後暴起黑物,轟隆自地底竄出,身長八丈,粗如瓦崗,長的似蛇非蛇,似怪非怪。


    細看之下,是由萬萬千千的小黑蟲組成。


    但見它張嘴噴出腥風,卷尾掃斷殿內石柱,轟隆轟隆,連二連三倒下,砸死人命不知其數,偌大的風雷殿頃刻瓦礫震震,塵土飛揚。.


    腥風驟襲,有弟子應變不及,眨眼白骨立現,隨之蔓延。


    詩斷腸見狀,霎時撇下從正南。


    從正南得了機會,立刻提足真元,箭也似的射出,竄入火海消失不見。


    而急於救人的詩斷腸則指刃疾揮,砍下弟子手臂,迅速結起結界,將人護下。側眸間,暗道:壞了,讓這廝跑了。


    然現實不容他分身,黑怪委實厲害的緊,每次撞擊,堪比山崩地裂。


    長時間僵持,就算是他同樣撐不住。


    目下,唯有救人為先。


    況且那黑怪,雖傷不了他們,然一條尾巴橫掃殿內,多少人血肉橫飛,多少人死不瞑目,又有多少人僥幸才能撿迴一條命。


    蟲子摩拳擦掌,笑道:本座這份大禮,掌門又經得住幾分?到底是堅持己見,還是聽人勸吃飽飯,用墨如淵交換?


    秋水無痕緩緩抬掌,猛地推出。


    道:要如淵,就拿命來換。你


    死了,吾自會取下你之首級,讓你瞑目。


    咦,火氣那麽大做甚。蟲子催元力擋,登時罡風唿嘯四起將之包裹,風聲淒厲,有如地獄哀嚎。


    看向秋水無痕的眼色,倏然收起輕視。


    吃了自己讓從正南加倍加料的特製酒水,過了這麽久還能有如此能為,不愧是一派掌門,實力端的不可小覷。


    但是,有什麽用呢?


    無論發生何事,今日的結果都不會改變。


    忽然,兩人動了。


    不分先後,不分彼此。


    拳風剛猛,掌威煌煌。


    都存了死誌,要對方必死之誌。


    蟲子化拳為劍,比起赤手空拳,他還是喜歡兵器,有道是一寸長一寸強,利刃割破喉嚨刺穿身體的聲音,別提多美妙。


    連著血肉吃起來,也要美味很多。


    他那劍鋒利,森冷,湛湛寒光妖冶動人,專挑陰險刁鑽的使。即便是秋水無痕對上,短時間也占不了上風。


    瞬息的功夫,衣服已然破了幾道口子。


    這廝,殺的興起,殺的兩眼乍然翻作血紅,透出詭異光彩。


    道:注意來,本座這劍可不是普通劍。再有一劍,將刺穿你的身體,屆時,你將會臣服與本座。


    說罷,竟是凜凜一劍刺出。


    可是也怪,明明看著劍逼近,偏偏就是動彈不得,似乎周遭的空氣都在這一瞬凝滯,再收縮壓緊。


    直至,將人緊緊束縛住。


    秋水無痕此刻汗水滑落,而恣無意又被常帶子絆住,遠水救不了近火。


    而詩斷腸則要應付黑怪,還要分心護住眾弟子,有心相救,卻苦與分身乏術。眼睜睜看著秋水無痕陷危,一腔怒火悉數灌入真元,頓將黑黑怪擊出殿外,砰砰砰幾聲響,風雷殿幾重殿破,露出半壁窟窿,塌了半角。


    詩斷腸反手墨筆疾,唰的飛出結界,堪堪擋在秋水無痕心口。不待他再催墨筆,地下又是一陣隆動。


    竟是那怪物從地下攻擊,眾弟子齊齊結陣,口誦真言,將之自底下逼出。


    霎時,那怪物狂怒,團起全身力量重重砸在結界上,詩斷腸運功相抗,又是震天搖地晃。


    蒙蒙金光,慘慘黑霧。


    交織,無數。


    再看蟲子召來怪物擋下詩斷腸,迅疾如電的出手再攻,秋水無痕毒已侵入四肢百骸,五髒六腑難逃侵蝕。


    落在其眼中,那就將死之人,死在旦夕。


    量他有通天之能,也休想活命。


    然世上的事兒,總是說不準。看準了,往往失算。沒有把握的事,往往又做成了。


    放在他倆身上,最是恰當不過。


    蟲子看著自己的劍,不可置信,秋水無痕竟還有餘力接住自己這一擊?他不該是動不了,束手待斃麽?


    怎會?


    秋水無痕掌按其劍,真元咬住其鋒,使之進不得亦退不得。


    慘白的臉,慢慢抬起。


    很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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