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淼的情況越拖越兇險。


    藥已經備齊,最好盡快行動起來。


    錢老先生年紀大了,大晚上的麻煩他怪過意不去的。


    可特殊情況,傅璟佑顧不了那麽多。


    唐梅也知道事情緊急,趕緊出去找人。


    陸遠征做了兩手打算。


    怕傅璟佑弄不迴藥材,白天傅璟佑走後,陸遠征就安排車,帶著錢老先生下鄉找藥,現找現挖。


    哪怕趕著時間現場炮製藥草,也總比幹等著強。


    大半天的搜尋,錢老先生還真就挖到了一株地黃。


    時間匆忙,都在跟時間賽跑。


    這個點兒,錢老先生也沒歇下。


    由陸遠征在一側坐鎮陪伴,醫院食堂邊角,食堂騰了一個小爐子出來給錢老先生炮製地黃。


    炮製熟地黃需要經過九蒸九曬。


    初期蒸煮時慮出摻有黃酒的地黃精華需要保存下來,後麵的每一次蒸煮、晾曬,這份精華,都需要均勻拌入其中。


    這個過程,要曆時一個月之久。


    病人可等不了那麽久。


    怕傅璟佑帶不迴剛需藥材。


    錢老先生想破腦袋,打算打破傳統熟地黃的炮製方法,嚐試將地黃浸泡過黃酒,以密封蒸製的方式縮短炮製時間。


    醫院食堂這邊正忙活著,唐梅領著提著背筐的傅璟佑趕來:


    “錢老先生,藥有了,藥有了!”


    錢老先生一愣,傅璟佑趕緊上前遞上背筐:


    “老先生,你看看對嗎?”


    縣裏通電,醫院食堂裏亮著昏黃小燈。


    錢老先生拆下一個小油紙包裹看,裏麵藥材都是配好的:


    “這是……”


    傅璟佑想起來了,說:


    “係紅繩的是四物湯,係麻繩的是四君子湯……”


    想著藥都混在一起,似乎是配好了的,不確定是不是錢老先生要的那種,傅璟佑趕忙問:


    “要挑出來重新配嗎?”


    錢老先生搖搖頭,連接拆了幾包看。


    四物湯和四君子湯都是配好的。


    一樣七副,一副早晚兩迴。


    中間配合其他湯湯水水錯落開來,隔三差五天的煎上一副,也能堅持一段日子了。


    藥也都是好藥。


    看那炮製成片的熟地黃,通體烏黑,在黃色小電燈下,泛著淡淡金光。


    摸著幹癟一絲多餘的水分都沒有,足以看出對方炮製藥材的精巧手藝!


    對方不光懂行,還懂他!


    憑借幾味藥材就知道他要配什麽方子。


    錢老先生心裏感慨,大笑道:


    “不錯的,不錯的,就是這些了!小夥子,你這是遇見貴人了!”


    見他笑了,傅璟佑心裏安穩了一些。


    傅璟佑沒有明說的是,在他心裏,錢老先生同樣是貴人。


    藥已經齊了,錢老先生跟傅璟佑要了餘下的半支參,即刻開始入藥、煎藥。


    當晚,陸淼就喝了第一碗中藥。


    她人沒有知覺,一開始喂進嘴裏就流出來了。


    後麵還是錢老先生上手,巧妙掐開顎骨,花了點時間,勉勉強強的也喂下去了一整碗藥。


    唐梅心急,問出了一屋子裏好幾個人的心聲:


    “藥有了,也能喝下去了,老先生,這人什麽時候能好?什麽時候能見效?”


    屋裏幾人眼睛都看向錢老先生。


    錢老先生“呃”了一聲,有點被問住了:


    “中藥見效慢,這個急不得,還得配合著針灸和掐穴來。”


    傅璟佑道:“那針灸,現在針嗎?需要什麽?我去準備!”


    錢老先生忙道:“別著急小夥子,老人家眼睛不行了,夜裏看不見,針灸要等到明天白天才行。”


    傅璟佑激動的心歇了下去,即使著急也沒轍了。


    錢老先生繼續道:“說起這個事兒,還有一件事之前忘了說,明天針灸按穴位時,你們得派個人在旁邊跟著學……”


    錢老先生身份特殊,這次是被擔保假釋出來的,後麵還是要迴去大西北那邊。


    這些唐梅私底下跟傅璟佑說過。


    說完這些,錢老先生也露出乏意。


    傅璟佑不好再纏著他。


    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


    跟屋裏幾人打了聲招唿,傅璟佑送錢老先生迴去歇著。


    之後再迴到病房內,陸遠征閉目貼牆坐著。


    醫院白天安排了兩張空病床送來,唐梅和陳桂芬兩個人也暫時躺下睡了會兒。


    大寶挨著唐梅,一起睡得香甜。


    二寶下午終於吃飽肚子,睡了一下午的踏實覺,這會醒著,黑黝黝的小眼睛到處看,乖乖的一點也不鬧人。


    心裏有了希望,傅璟佑一點睡意沒有,抱起二寶親了好幾口。


    小家夥太瘦太小了,一點也趕不上哥哥抱在懷裏的那種沉甸甸的紮實感。


    明天也要問問錢老先生,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能熬點湯啊水的喂一喂。


    二寶被爸爸胡茬紮了臉,小眉頭不開心皺起。


    傅璟佑手指撥弄她逗著玩,她又一點也不記仇,蹬腿“咯咯咯”的樂。


    丫頭當真隨了媽,傅璟佑越看越愛,哄著二寶又在軟軟的小臉上親了好幾口。


    陸遠征聽著動靜,眼皮揭開一絲縫隙。


    便見傅璟佑把二寶放在他女兒身側,拿了凳子輕手輕腳在床邊桌下,滿眼期意愛意的握著他女兒的手。


    這個年輕人沒多大本事,卻愛他的女兒愛進了骨子裏。


    可是單純的隻有愛,能行嗎?


    虛無縹緲的東西……


    陸遠征眉心擰起,默不作聲的又閉上了眼睛。


    另一邊,傅璟佑握上陸淼的手,粗糙指腹磨蹭她細膩的手背。


    期盼著她能快快好起來。


    隔了大半個鍾頭,陳桂芬起來給大寶、二寶把尿,見傅璟佑還坐在床邊守著。


    看他一臉憔悴、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陳桂芬直搖頭,說跟他換班,讓他說一會兒。


    傅璟佑搖頭不肯。


    陳桂芬壓低聲音說:


    “你這像什麽樣子?淼丫頭要是醒來,看見你就不嫌棄了?”


    傅璟佑想了想,覺得也是。


    傅璟佑調整了一下病床方向,和陸淼並排挨著,盯著陸淼側臉看了許久,他腦袋一沉,熟睡了過去。


    平時心裏有事,撐著也就撐著了,畢竟不是鐵打的人,傅璟佑這一腳睡得極沉。


    等再次睜眼,已經是第二天一早。


    房裏沒見著陸遠征的人,唐梅和陳桂芬正商量著誰去食堂打飯。


    傅璟佑讓她們兩個留在病房照看陸淼和孩子,他去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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