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有什麽問題?”


    之前隻聽說孩子出生,別的一點風聲都沒聽見過。


    陸淼抱著孩子打量。


    出生大半個月,孩子皮膚慢慢退了紅,現在皮膚泛粉,看著就嫩。


    抱在懷裏也有點重量感,體重肯定是合格的。


    乍一看,真看不出哪裏有問題。


    淩母擤了鼻涕,抹著眼淚往這邊探手。


    陸淼思維轉得快,比她更快一步揭了孩子身上單薄的繈褓。


    兩隻不對稱的小腳丫瞬間闖入眼簾。


    “這……”


    陸淼頓住了,傅璟佑也愣了。


    淩母眼淚掉得更兇,捂嘴哭了半晌,才把這陣子的事兒一一道來。


    陸淼聽完身上汗毛豎了一層,沒控製住打冷顫哆嗦了一下。


    劉文佩在幹什麽?


    她是瘋了嗎?


    先前吃老鼠藥的那次,救迴來都是僥幸。


    懷孕期間藥是能瞎吃的嗎?


    還有往家裏吃飯的鍋裏投農藥……


    陸淼怔然抱著孩子,感覺事件炸裂的發展走向,在逐步崩碎她的三觀和認知。


    她理解不了。


    這哪裏是夫妻?


    哪裏是一家人?


    劉文佩這是跟淩家結了什麽血海深仇吧!


    陸淼眼神複雜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腳。


    淩母哭得傷心絕望,她也說不了別的什麽,隻能安慰道:


    “嬸嬸,你先別難過,如果隻是腳上的問題,把多餘這一指切除,其他的應該影響不是很大……”


    寶寶左腳發育成了六指,其中五指成排相連,多餘一指在小拇指的位置支棱著。


    把多餘的部分切除掉,以後不會影響穿鞋走路,就是可能需要給孩子做點心理建設……


    沒有人會希望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換個角度想,其實都應該慶幸一下。


    這是多長了一根腳指頭,而不是缺胳膊少腿。


    “得空、得空我問問醫生,看看多餘的這個能不能切……”


    淩母忙不迭點頭,把陸淼的話聽了進去:


    “現在就擔心不止這點問題!大夫說了,那個藥吃多了還影響大腦,要是將來,要是以後……”


    “怪我,怪我!要是那個時候我強硬一點,把那些藥收了,也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淩母哭得悲痛欲絕,抹淚望著病床上的淩源。


    “他先前心裏就堵了一口氣,這次為了這事兒也是氣狠了……”


    “醫生說他情緒再不能浮躁,得留院觀察幾天,他聽不進去,醒了就說要迴去,這兩天一直打鎮靜劑限製他……”


    “咋結個婚事兒就這樣了呢?家裏不是沒查過這些,之前都是查過的,那個時候真的都是好好的,可好好的人,怎麽就能幹出這樣的糊塗事兒來呢?”


    “這是要我的命啊,小寶!”


    淩母的苦和心疼無處可訴,陸淼仿佛成了她唯一的傾訴對象。


    她拉著陸淼直哭。


    可陸淼欲言又止,隻能幹巴巴地寬慰她,要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有些話真的沒法說。


    刨除劉文佩瞎吃那什麽生子藥。


    先前她喝那個老鼠藥的時候,孩子可能存在問題就應該要考慮到。


    而且劉文佩性格極端,淩源又和她相處到了這個地步。


    無論孩子存不存在缺陷問題,隻要來到這個世上,這個孩子就注定要經受苦難……


    陸淼忽然覺得胸口有些堵得慌。


    她有自己的幾個孩子,孩子方麵的問題,她一直都很感性。


    這個孩子,她由衷覺得可憐。


    可木已成舟,隻能一步一步看,一步一步地走了。


    “嬸嬸,你不要憂思過重,現在孩子和淩源都這個樣子,正是要人的時候,你要是再垮了,那淩叔叔怎麽辦?那這個家就真的垮了。”


    淩母點頭,又抹著眼淚說:


    “我就是覺得恨,可是到頭來又不知道該恨誰,人是當初自己相中、自己選迴來的,該是怨她,還是怨我?”


    淩家就淩源這麽一個兒子。


    如淩母那會兒所說,劉文佩的底細都是摸了又摸,確定了沒毛病才安排見麵的。


    可那時候多好的一個人?


    怎麽就變得這麽極端糊塗了呢?


    淩母都想不通,陸淼就更不知道了。


    或許人之所以被稱之為人,就是因為思維複雜,不可完全被琢磨預判吧。


    陸淼低聲歎氣。


    現在再說那些沒有任何意義。


    “唔嗯……哼、哼,哇哇哇——”


    懷裏孩子“吭哧吭哧”地哭了起來,陸淼看著像餓,讓先淩母坐下吃東西。


    她和傅璟佑幫著衝了點瓶瓶奶,把瓶瓶奶晃到溫度合適了,就坐在旁邊喂孩子。


    淩家待劉文佩不薄,孕期營養攝入充足,孩子生下來除了左腳有點問題,其他方麵都挺結實。


    小嘴叼著奶嘴,一吮一吮的,格外有勁兒。


    希望隻是腳上那一點問題吧……


    陸淼默默感慨了聲,扶著奶瓶問了淩母點別的:


    “離婚簽字了嗎?”


    “還沒,這兩天在這邊住院,馬上迴去就弄這些事……”


    “那報警了嗎?”


    “也沒……”


    淩母再次搖頭,猶疑道:


    “公安能管這些家務事兒嗎?”


    “現在不單單是家務事兒,她往鍋裏投了毒,這是被發現了,要是沒發現,誰吃了鍋裏的東西呢?”


    陸淼正色說著,忽然偏頭看了一眼傅璟佑。


    她抿唇,遲疑擰起眉心。


    ……這種事情,旁觀者大概率都會選擇明哲保身。


    避免牽扯到自身,她其實也應該保持一點邊界感。


    傅璟佑似有所感,大手扶上她肩頭,微熱的溫度穿過夏季輕薄的衣料傳遞給她。


    像是無聲地支持。


    陸淼釋然舒了一口氣,看看病床上的淩源,又看看滿身疲憊憔悴的淩母,還是多嘴提了一句:


    “如果決心要離這個婚,就得報這個警。”


    淩源已經住院有兩天了,那麽家裏的第一現場肯定已經遭到破壞。


    現在想現場取證是不行的了,但是報警建檔留個底,之後要是劉家繼續僵持,或許能有點別的說法用處。


    “那、那我一會兒給家裏去電話,喊你淩叔叔過來辦這個事情!”


    陸淼輕輕點頭。


    正好懷裏的孩子喝完半瓶瓶瓶奶,她收了奶瓶。


    淩母抹淚吃飯,她就抱著孩子輕輕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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