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覺得不對,又說不出一二三來。

    但終歸一片冰心。

    元毓漸漸放棄掙紮,軟在雲霖的懷中,深陷沉淪。他的心中還在拚命地叫囂:“就這樣放棄一切吧。不管蒼國,不管天下,不管生前事身後名,隻與他青山綠水為伴,閑情逸致、淡泊此生。”

    這般思緒不過一瞬,就被一聲斥責打斷。

    “趙元毓,你怎能為一己私情就舍家棄國?!”

    宛如當頭一棒。元毓大驚失色,遂推開雲霖,迴頭看見大哥趙元瑱渾身浴血。而一柄長矛已經快要抵在他的脖子上。元毓此生從未如此慌亂過。踉蹌後退一步,慌張解釋道:“大哥,此話從何說起?我從未那樣想過……”說出這種話來,元毓多少有些心虛,他不敢去看大哥的臉。

    趙元瑱問道:“你可知他是誰?”元毓搖搖頭。趙元瑱就悲憤地續道:“我軍慘敗皆拜此人所賜。”

    “不可能。”元毓將雲霖擋在身後:“雲霖是我的幕僚,雲霖是我的人。”

    “宸曜,你這是為情障目。”趙元瑱抹一把臉上的血,麵目越發可怖:“你給我好好想想,樓逸塵和慕子高是師兄弟,他為什麽就不能是慕子高派來的細作?你有多少次詢問他,究竟有什麽目的,他又有哪一次不是囫圇搪塞過去?你憑什麽以他的一麵之詞,加之自己的臆想,就全然信任他這個人?”

    元瑱連續的發問,元毓一個都答不上來,心亂如麻。

    就在這時,樓逸塵忽然將元毓拉到自己身後,冷笑:“你說毓是臆想,那你說的這些又有何憑證?說到底,不過就是看不慣我與毓的兩情相悅,不過就是想把他仍然困在你們侯府的方寸之地。自古有雲:情比天高。你們憑什麽?”

    你們憑什麽?——會這樣說話的人絕不是雲霖。

    元毓剛覺不對,元瑱的長矛就朝雲霖刺去。

    雲霖迅速拔劍迴擊。

    元毓愣神。他一直以為雲霖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未曾想雲霖會劍術,而且招招犀利,劍劍致命,幾個迴合之後,連元瑱也漸漸處於下風。

    恰好落英繽紛、粉雨來襲。

    雲霖的劍像一條白蛇遊走過麵前的一串花雨,朝元瑱的胸膛刺進去。元毓眼睜睜地看著。那聲“不要”還卡在喉間,花桃染血,怵目驚心。

    “……哥!”

    元毓撕心裂肺,他跑過去想要抱住大哥。隻是,指尖剛剛觸及大哥的袖口,腳底忽然一空,他整個人跟著栽倒下去……

    ——砰!!!!

    元毓嘴先著地,一副狗啃屎的姿勢從床榻摔到地上。這才驚覺是一場噩夢。

    他輕籲一口氣,捂著屁股,爬迴床榻。無端端就想起夢中事來,想起“多情反被無情傷”,放在從前都是他趙小侯爺囂張,不曾想,夢中反過來,倒是雲霖更有氣勢;又無端端想起夢中大哥的連聲質問,或許也是自己的心聲,猜不透看不穿,滿腹疑團,不是滋味;最後無端端想起夢中那個舌吻來,雲霖的唇舌間自有一股桃花的清香,不管是在夢中還是現實中都是那樣,其滋味讓他戀戀不舍、迴味無窮。

    思及此,頓時耳根發熱,臉頰嫣紅,心潮澎湃。

    遂趕忙抬手使勁拍打自己的臉,還暗戳戳罵自己“春眠不覺曉,發春起得早。”

    也是,那個人端方如玉。除被他咄咄逼人的那迴,何曾主動叫過一聲“毓”。

    也就在夢中。

    也就這個原因,他本來應該早點發覺是夢的……

    就這樣過去半柱香時間,元毓終於冷靜,閑不住,便杵著拐一瘸一瘸地溜出營帳。

    霞光萬丈,正是日薄西山黃昏時。前線的鎮南軍剛剛整頓迴營,此時軍中的氣氛壓抑不堪,迴營士兵大多萎靡不語,怎麽看怎麽像敗兵之相。

    元毓心中忐忑不安。遂逮住一位路過的士兵小哥詢問:“敗了?”

    士兵小哥搖搖頭,拉著一張南瓜臉說:“我軍大敗敵軍,凱旋而歸。”

    元毓鬆氣,又來氣。他一巴掌拍在士兵小哥的頭上:“既然打了勝仗,就應該開開心心的,都哭喪著臉幹嘛?”

    士兵小哥的臉瞬間就從南瓜變成苦瓜,期期艾艾地說:“雖是勝仗,可……可……衛將軍沒了……”

    元毓腦袋“轟”的一炸。迭聲問道:“你,你說誰沒了?”

    士兵小哥哽咽著重複:“衛將軍趙元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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