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麵往哪兒擱?


    原本她就不能多指望上娘家,她又沒有疼她的嫡姐幫忙!也沒有寵愛她、信任她的丈夫!


    而且若是被家裏的姐妹知道,或許她們正等著看自己的笑話,尤其是安九,當初自己總是跟她過不去,這下子恐怕她要得意了——


    一時間六娘心中翻湧起千思萬緒,眼底似乎是結了冰一般。


    “原路迴去,此時不許聲張!”過了片刻,六娘深吸了口氣,麵色緩和了一些。“把給太太的荷包拿過來。”


    碧珠忙遞上了荷包。


    “咱們仍舊繞迴正院的前門,從那兒去太太房中。”六娘把萬般屈辱都忍了下來,神色淡淡的道:“務必嘴上要嚴實,今日的事情一字都不許透露出去。你迴去教教咱們院子的人該怎麽說,把咱們出來的這段時間給抹了去。”


    碧珠和碧雲心知情況不好,忙齊齊應了一聲,賭咒發誓絕不外漏。


    六娘這才微微頷首,神色略微鬆了些。


    她抬腳往丁氏院中走去,儀態愈發的端莊從容,擺出侯府姑娘的氣派來。


    氣極怒極之後,六娘反而平靜下來。她本就不對陳謙的情情愛愛抱著什麽幻想,兩人原本就因為方庭和安九的事情鬧得不痛快至極,故此撕破臉是遲早的事。隻是她沒想到,陳謙如此之快的便要下她的麵子。


    原先她還以為陳謙是個有些腦子的,誰知道竟也這般糊塗。


    難道她麵子上難看了,陳謙臉上就多了光彩?南安侯府縱然不喜歡她,可到底她嫁了過去,也代表著南安侯府的臉麵。若是她被輕忽,南安侯府麵子上也不好看。


    別說此刻還在京中,並沒有到了揚州。


    若是陳家不尊重……那麽她便來個魚死網破,興許也能脫身。


    撞破了陳謙和許蕙的奸-情,六娘反而放下了一段心事。故此從某種角度,她心中已經隻剩下了恨意。


    隻是她萬不能讓人瞧出端倪來,這件事她總得利用一番。陳家想糊弄她、把她蒙在鼓中,她可不是養尊處優長大的安三娘,被糊弄得團團轉,侍妾都大了肚子,快生產了才知道。


    最後不得不把人抬進來,身邊還多了個庶長子。


    雖說後來那李氏也被處置了,三娘又有了身孕,若是生下嫡長子,三娘在毅郡王府的地位便算是徹底穩固了。


    不過,六娘攥緊了拳,默默出來會兒神。她一個人孤苦無依,她又沒有親娘為她籌劃,又沒有九娘那樣姿容絕色又聰明伶俐的妹妹在身邊幫她,她隻能靠自已一步步走出來。


    所以她不會即刻就鬧出來,也不會任由事態發展下去。


    “大奶奶,您來了!”到了丁氏院裏,有小丫鬟見她進來,忙笑著打起了簾子道:“方才太太還念著您呢,可巧您就來了!”


    邁進院門的第一步起,六娘的麵上已經掛上了得體的溫婉的笑容,看不出半分異常來。


    六娘唇畔含笑,微微頷首。


    丁氏正歪在軟榻上翻著兩本花樣子,見六娘來,忙招手讓她坐在了自己身邊。“六娘,快過來坐。”


    雖說這些日子來,丁氏待她比親女更甚。當然陳謙沒有嫡親妹子,若是有的話,也不過如此了。六娘卻並沒有放鬆警惕,做人兒媳的規矩,她不敢懈怠,萬不能從自己這兒被挑剔出差錯來。


    她一絲不苟的行禮後,才坐到了軟榻旁便的繡墩上。


    “娘。”六娘親親熱熱的稱唿丁氏,並不很擺侯府姑娘的款兒。“沒打擾您休息罷?”


    丁氏看著乖巧貌美且又身份高貴的兒媳,心裏覺得喜歡、滿意。她笑容滿麵的道:“沒有。方才我正看京中時興的花樣子,咱們家裏也是有綢緞莊生意的,趕明兒有空了,我帶你去逛逛,若是有喜歡的,帶過來做衣裳便是。”


    她拍了拍六娘的手,慈愛的道:“我願意看著你們穿得漂漂亮亮的。”


    六娘忙笑著道謝。


    兩人又閑話聊一會兒,六娘才拿出了一個做工精致的荷包,她遞到了丁氏手中,“娘,我做了個荷包給您,不知道您的喜歡,猜測著做的,您別嫌棄。”


    以六娘的身份,便是做得一團糟,如同九娘一般,隻會做做簡單的繡活,恐怕丁氏也是要好生誇讚一番的。更別說六娘的女紅確實是萬裏挑一的精致,她苦練多年,還是頗有心得的。


    果然丁氏拿在手中瞧了,連聲誇讚。


    “謙哥兒能娶到你,真真是有福氣!”丁氏讚不絕口,她看著六娘,欣慰的道:“模樣好、脾氣好,你們夫妻兩個和和美美的過日子,我就再沒有不放心的。”她的目光落到六娘平坦的小腹上,道:“若是能早些給我添個孫子,那就再好不過了。”


    六娘聞言,心中登時一怔,並沒有多大的喜悅或是別的感情。隻是她麵上卻露出害羞之色,垂著頭不說話。


    丁氏本意確實希望六娘早些生下嫡子,讓庶子生在前頭,說出去麵上也無光彩。


    “若是先添個孫女也是好的。”丁氏怕萬一六娘先生了女兒,再想今日自己的話會覺得不痛快。“先開花後結果。女兒貼心,還能幫著帶弟弟妹妹的。我一直都想要個女兒,可惜沒這個緣分。”


    六娘這才紅著臉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沒有半分波動。


    隻要她想到,這會兒陳謙正跟另外一個女人,正在做那*之事,便覺得惡心至極。


    六娘又陪著丁氏說了一會兒子話,便迴了自己的院子裏。


    這次給丁氏的荷包,又換來了丁氏送得不少東西。碧璽石的珠花、紅寶石的發箍,裝在一個精致的紫檀木匣子中。還有不少上好的料子,比起內用之物都不差多少。


    六娘隨手翻了翻,叮囑碧雲收好,下迴去丁氏院子時,提醒自己戴一次。


    丁氏倒是個極會為人的。


    在用晚飯之前,陳謙迴來陪她一起用飯。


    隻見陳謙身上不是早上出門穿的那件寶藍色織金錦袍,而是換了件月白色的袍子,倒襯得他頗有幾分俊朗的氣息。


    六娘在心中冷笑兩聲,恐怕是胡鬧得太過了,又抑或是被她察覺出問題來,陳謙在別處沐浴過了,換了新的袍子來。陳謙本就做賊心虛,見六娘盯著他的衣裳看,忙笑著解釋道:“在書房處理事情時,不小心把茶水撒到了袖子上,便換了一件衣裳。”


    當真以為她傻麽?六娘眼底閃過一抹暗芒,麵上卻做恍然狀道:“原是這樣,大爺您沒被燙了罷?”


    說著她就要關切的去看陳謙有沒有受傷,伸手便要挽起陳謙的袖子。陳謙卻是想起自己身上,恐怕還有跟許蕙歡愛留下的痕跡,便沒敢露出胳膊來,連聲說沒事,讓六娘別擔心。


    這裏頭沒貓膩才怪了!


    且他身上有殘存水汽的感覺,顯然是沐浴過的氣息。撒了茶在袖子上,用得著重新沐浴麽?


    六娘在心中一哂,也不逼他,心中有了計較。


    且走著瞧,誰栽到誰手上還不一定。


    ******


    安然被陸明修鬧了半宿,雖是沒有做到最後,也足以讓她累得沉沉睡了過去。


    她也顧不得夜裏要了一迴熱水,恐怕幾個丫鬟都知道他們兩個胡鬧了半宿。她迷迷糊糊的趴在陸侯爺懷中,任由他擺布自己。


    陸侯爺看著懷中無比柔順的小妻子,愈發的鬱卒。


    他伸手捏了捏安然的鼻子,歎氣道:“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誰,快些長大罷。”


    安然朦朧中有些不滿的打掉了陸侯爺的手,窩在陸明修的懷中睡得愈發香甜,陸明修稍稍放開她,她卻尋著熱源往他懷中湊。


    真是拿她沒辦法。


    陸侯爺甜蜜又苦惱的想著。


    是以第二日陸明修起來要去上早朝時,安然雖是朦朦朧朧的睜不開眼,卻還有些清醒,知道要服侍他出門。不過昨夜太累,陸明修沒想著讓她起來,略哄了哄她,把她仍舊塞迴被子裏睡迴籠覺。


    他走之前,吩咐錦屏等人,若是念哥兒醒了,就把念哥兒抱到夫人床上來,也別叫醒夫人。


    果然他說得沒錯,他走之後沒多久,念哥兒便醒了,嚷嚷著要找母親。錦屏忙哄他,說是夫人累了,要多睡一會兒。問念哥兒是跟她們玩一會兒,還是去找夫人再睡一會兒。


    念哥兒猶豫了一下,保證自己不會出聲弄醒母親,還是去找了安然。


    昨夜他早早的就睡了,這會兒倒是不困,隻是他想跟安然在一起,錦屏依言把他抱到了裏屋的大拔步床上,拿了小枕頭給他。


    念哥兒乖乖的靠在安然身邊,也閉起了眼睛。


    不過他孤零零的靠在一邊,很沒有安全感,又怕弄醒了安然,便悄悄的往她身邊湊。安然在睡夢中也有所感應,便把念哥兒順手圈到了自己懷中,想抱著大布偶似得。


    終於躺在了母親懷裏,念哥兒十分滿足的閉上了眼。


    不多時他也睡了過去。


    到底還是安然先醒了,她才想叫人,便感覺自己懷中是溫熱的一團。低頭看去,原來是睡著的念哥兒。


    念哥兒長長的羽睫垂在眼瞼下,白白嫩嫩的臉蛋兒仿佛糯米團子似的,十分可愛,招人疼。安然沒忍住,偷偷親了一口。


    雖說她的動作很輕,念哥兒還是被驚醒了。


    “母親?”迷迷糊糊的念哥兒軟綿綿的道:“母親,抱抱。”


    他忘了自己正在安然懷中,還想張開手臂讓安然抱著。不過念哥兒很快便意識到自己正在安然懷中,不由甜甜的笑了,露出兩個深深的梨渦來。


    簡直太可愛了!


    安然整顆心都要融化了,她忍不住又親了親念哥兒,念哥兒被逗的咯咯笑。


    他也學著安然的樣子,在安然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隨後便害羞的埋頭在安然懷中,不肯起來。


    “乖,念哥兒快起床。”安然柔柔的笑道:“餓不餓?一會兒吃早飯。”


    母子二人這才起來。


    一番梳洗過後,安然帶著念哥兒用了早飯,才想要去教他念書,隻聽說是雲陽郡主帶著孩子們過來拜訪了。


    安然來不及再換待客的衣裳,想著雲陽郡主也不是外人,便對念哥兒道:“郡主帶著小哥哥、小姐姐來咱們家了,你是小主人。母親相信你,你能幫母親招待好她們對不對?”


    頭一迴被“委以重任”的念哥兒,深感責任重大。他用力的點了點頭,保證能完成安然交給的任務。


    故此等到安然牽著念哥兒迎到了垂花門前時,雲陽郡主的車駕已經到了門口。


    “見過郡主。”安然忙帶著念哥兒上前行禮。


    雲陽郡主在翡翠的攙扶下,踩著小杌子下了車。隨後便是嘉娘,她雖然見了安然很興奮,卻沒有立刻跑過來,而是等到扶著妹妹怡姐兒、弟弟恆哥兒下了馬車,這才牽著兩個孩子到了安然麵前。


    安然不意外的發現,雲陽郡主眼底閃過一抹欣慰之色。


    嘉娘總算是融入了家中,對待兩個弟妹擺出長姐的架勢來,時時照顧關愛弟妹。雖說跟雲陽郡主、譚尚書仍是親近不足,雲陽郡主已經很知足了。


    “姐姐!”嘉娘眼底閃著激動的光芒,她聲音親昵的撒嬌道:“姐姐說時常要接我過來玩的,卻從沒兌現過。”


    安然麵上浮出一抹歉然的神色來。


    她嫁給陸明修後,這些日子大事小情不斷,再加上六娘出嫁之事,她沒少往侯府跑,到這會兒她也沒有真正過上清閑的日子,故此說是要接嘉娘來住,總是一拖再拖。


    “所以母親便帶著我們過來了。”嘉娘臉上換了快活的神色,顯然她沒有真正的怪安然。“姐姐可別嫌我們吵!”


    她的話音未落,站在一旁的雲陽郡主,麵上不免還是透出些失望。


    至今嘉娘都是叫她母親,叫譚朗父親,比起怡姐兒、恆哥兒一口一個“爹娘”,總有些疏離的。


    不過也沒辦法,關係是一步步走過來的,看著嘉娘越發能融入到家裏,她相信嘉娘總有一日能想通的。


    “外頭冷,快進來坐。”安然忙招唿雲陽郡主母子進來。


    平遠侯府隻比雲陽郡主府上略小些,眾人順著抄手遊廊走過來,發現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天,平遠侯府的景致也不錯。且裏頭的東西都是內務府幫著操辦的,有皇後娘娘的懿旨,說是務必要盡心盡力,沒人敢違抗。


    “我小時候,也來過平遠侯府做客。”雲陽郡主望著院子中那幾株梅樹,感歎道:“還是這幾株梅樹,我記得後頭還有一大片梅樹的,那會兒我們被邀請來賞梅。這裏的梅樹,比臨安大長公主府上那些強上百倍呢!”


    安然搖了搖頭,道:“後頭的那一片梅林已經被砍了,如今侯爺又重新命人種植了一批,如今還沒開花。若是開花後,定然邀請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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