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入秦的消息如傳染病一樣迅速在鹹陽內蔓延開來,之前法家鬧事情的,楊言要效法商鞅以身試法,維護道統的法家弟子們,在被勒令以他們從未曾聽聞的“國法”所捕捉下獄後,這些行為,顯然讓他們有些懵逼了。

    尤其是聽說,秦王似乎有意,宴請荀夫子遊秦,而漆雕氏之儒,漆雕暉也受到同樣的邀請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法家出了問題,並且所謂的國法究竟是什麽意思?

    大家當然都知道,國法就是秦法,但是為什麽那些官兵要特意強調,是國法而不是秦法?

    有的時候,裏麵一樣,但是叫法不同,所代表的意義也就不一樣。

    莽夫自然是很不服氣,大部分法家弟子到了牢獄裏依舊在罵不絕口,而當杜倉匆匆忙忙從法家中央跑出來,到大牢裏看了一下那幫家夥後,罵聲便立刻轉化為哭泣聲。

    “哭什麽!你們是儒生嗎,是子思的學生嗎,動不動就哭!”

    杜倉也沒想到秦王會搞這種事情,法家不就是小小的出了點騷動嗎,至於直接擺出一副拋棄法家,要重用儒家的勢頭來?

    還是覺得如今秦法已成大勢,不必再更改,故而法家無用,要驅逐法家而重用儒門?

    這儒家,自仲尼以來,學說橫行於天下,被稱為諸子之宗派,然而各國國君重用諸子,卻唯獨沒有重用幾個儒家的人,仲尼也不過是當了一段時間的官,所做最出名的事情,也就是誅殺少正卯,這和他的講學水平相比,可是差了太多了。

    當年,儒門雖然學說盛大,卻被楊朱與墨翟壓製一頭,當年墨門可謂是天下最大的勢力,而也隻有楊朱學派能與之抗衡,當時的天下三上門,還沒有法家,是楊宗,墨家,儒門,後來楊朱死,墨翟遁,仲尼衰,恰逢天下諸子進入一個衰微期,此時商鞅橫空出世,聯合已經將死的李悝等老人,合力把法家抬到了上門的位置!

    這也給李悝續了很長時間的命,當時李悝守著半壁殘垣,昔年的法道同門都已經身死道消,吳起、魏侯等人躺屍的躺屍,沉河的沉河,就他一個半死不活的老頭,其實已經做不出大事情了。

    但是商鞅猶如當世最可怕的明光,他出世於衛國,侍於魏,之後,照亮的不僅僅是法家,同樣還有申不害與慎到。

    可惜商鞅卻死在老李頭前麵,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了。

    “你們這幫家夥也算是有了福分!這牢裏,當年秦孝公時候關過公叔痤,那可是一代猛人,你們現在和老公叔得了一樣的待遇,就偷著笑吧你們!”

    杜倉罵了一通,雖然語句似乎是在調侃,但事實上,沒有法家弟子笑得出來。

    因為老公叔在被秦孝公關押後,迴國幫助秦孝公說話,導致魏惠王並不再信任他,於是轉手撕毀了停戰協議,這也讓老公叔覺得對不起秦孝公,最後吐血,而在死前,魏王還去看他,那時候老公叔說了:

    “一定要留下衛鞅,如果他不能留下,便殺了他,不要讓他去秦。”

    然而魏王隻是隨口答應,骨子裏根本沒有把商鞅放在眼裏,後來.....魏王當然是為他的自大付出了代價,就像是趙武靈王推舉嬴稷上位,結果本來好好的“養兒子計劃”直接流產,變成了“戰國養爹人”,直接導致後麵的趙國被打到撲街。

    “老師!如今王上究竟是什麽意思!荀夫子入秦也就罷了,稷下學宮大祭酒,好歹有這層身份,但是也邀請漆雕暉...這是何意啊!”

    “我等法家弟子被逮入牢獄,儒門來客卻被奉為座上賓朋,黑白倒轉,法將不法,秦將不秦,老師,還望老師力挽狂瀾,不能讓法家之法,麵目全非啊!”

    諸法家弟子中,一個領頭人出來哭訴,而杜倉看到他,頓時一肚子火,怒斥道:“要不是你挑事情,現在.....能弄到這麽大嗎!”

    他當然不能說是自己默許,隻是怒斥對方,言下之意是你搞就搞了,結果搞這麽大,現在弄到秦王反感,正好在猶豫不定的時候,荀況入秦,得了!這是敲山震虎啊!

    一個弄不好,法家就真的完蛋了!時代的分割線,究竟依舊是法家占據秦國高地,還是儒門與法家平分秦國,就看這幾天了!

    “我當然要去見王上,但是你們,卻絕對不許再說什麽法將不法,秦將不秦的混賬話了!”

    杜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己的弟子,又想到程知遠的年紀,不由得哀聲大歎:“人和人終究是不同啊,你年紀比那廝要大,卻學識見識都遠不如他,我這些年都教了你什麽啊!”

    那法家弟子哭訴且怒言道:“程知遠乃是有名無實之輩,是亂世悖言之狂徒,諸子百家豈能視他為正統,他入儒則亂儒禮,入墨則亂墨義,入法則亂法統,天下之大,六十聖門三百道路,諸子百家,無一人與他相合!”

    “我乃承襲老師之道理,繼商君之正法,行的是天地的規矩,走的是人間的大道,那程知遠狂徒,實竊國之賊,世之小人!豈能與我相提並論!”

    “老師居然把我與他同列,豈非羞辱我嗎!”

    杜倉瞪著眼睛,那一巴掌就拍爛了牢房,隨後打翻了那個弟子。

    “我還把你和他相提並論是羞辱你?你....你氣死我了!你有他那個本事的時候,我現在....我真是走了眼睛,我能把你和他放在一起說....”

    “我倒是還抬舉你了!”

    那弟子被打翻,口中流血,不敢吱聲,杜倉暴怒之下離去,牢房已化為廢墟,而諸法家弟子站在廢墟中,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隻是周圍的郎中令軍,這個時候才圍上來,表示這個牢房壞了,還有新的。

    這大牢雖然壞了,但還有新的,蹲大牢,還是要蹲的。

    而與此同時,程知遠本人,卻沒有去迎接荀況,那是因為呂不韋與程知遠都認為,在這個風口浪尖的關鍵點,程知遠本人不要出門,才是最好的。

    所以,程知遠就在這個小學堂,開始宣揚自己的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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