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操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嗆死在這裏,勾踐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聖人決斷雷厲風行是不假,但您這算是什麽要求?

    他很為難,但一句話沒說,立刻就被勾踐一把抓了起來。

    “招人不招!”

    荀操被勾踐這般操作差點弄得背過氣去,哪裏有這樣的人,敢情還要用武力威脅太學,強製去招收他,關鍵是太學確實是惹不起這位大神。

    “這...招人當然是招,太學還缺講師....缺.....如果您不介意,太學當然歡迎您來我們這裏講解劍道...”

    荀操心道這種事情應該是讓伊籬來弄,劍聖談論的是兵解劍道之事,和自己這管禮樂周易之變的老師又有什麽關係?

    不過劍聖肯來學宮講道,這自然是大好的,一位聖人來到太學,這意味著太學的本事得到認可,自然有希望能夠光複壯大了。

    聖人就是行走在世間的招牌,而劍聖更是如此,勾踐在太學常駐,那麽天下的劍士都會聞風而來。

    雖然太學本身並不是軍事學院,但是荀操認為,死死守著舊規矩,不懂得變革遲早要被淘汰,禮樂與劍道本身並不衝突,為什麽不能放下偏見呢,不過如今倒確實是沒有偏見了,畢竟太學連一個學生都沒有。

    先把人弄來,然後再說其他的。

    但勾踐接下來的話又讓荀操嗆了好大一口氣。

    越王很不高興:“我去你太學講學做什麽,我問你這裏招不招學生!”

    荀操目瞪口呆,一度懷疑自己腦子被踢了,一定是出現了幻覺。

    他這個上五重的大高手,就這樣毫無形象的被一位聖人攥著衣襟,勾踐那雙赤紅的眼睛就像是剛剛流過血一樣,配合他略有猙獰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招....招....”

    荀操心裏就想罵人,就是使勁罵不用講究禮數的那種。

    但是這估計是罵不了的,假設荀操知道罵人的話中有一個操字,那麽罵出去罵越王的同時好像也在罵自己。

    他被勾踐晃的腦袋疼,又不敢動手,畢竟劍聖就在眼前,勾踐雖然現在早已經不是越國的君主了,這個越王的頭銜更多是叫順口了,作為劍宗的稱唿沿用了,但是他變成了劍宗,正如天子所說,能夠自由行動並且還不用對家國負責,勾踐已經不用顧忌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了。

    雖然還不能完全“無顧”,畢竟人活在世上還是有些牽掛的。

    荀操雖然知道勾踐不可能在太學這裏動手動腳,甚至把自己活活砍死,但是畢竟聖人威嚴在這裏,自己總不可能一輩子窩在太學裏不出去,劍聖的時間有的是,隨時隨地都來蹲,但自己可不能天天躲著他。

    而且荀操更不知道勾踐這是什麽個意思。

    不當講師,要當學生?

    這個操作也太騷了吧!

    勾踐猙獰的臉露出一絲微笑,荀操沒來由的心裏一跳,連忙道:“聖人且慢!太學招人是招人,招學生那自然是連年都招人的,但是.....但是您.....恕罪,恕罪,太學中,恐怕沒有人能當您的老師.....”

    勾踐左眼的眉毛挑了一下。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達者為師,哪裏有固定之說,劍道之理雖無上,但我也未曾說其他之道皆是下乘。”

    “既然招人,那就好辦了。”

    勾踐把他放下來,那雙通紅的眼睛內,血氣也在逐漸褪去,化為清明。

    “走,帶我去登記。”

    荀操嚇掉了下巴,心道您還來真的?

    “這....恐怕不行.....”

    荀操斟酌著開口,勾踐猛然轉頭:“什麽不行!剛剛說的好好的,這一把你放下來就不行,你是欠打還是缺揍?”

    荀操心中大罵,老子是為你好,但麵子上當然不能這樣說,很是恭敬,甚至顯得有些誠惶誠恐,直是道:“是在下表述有誤,其實非是不行,而是不可。”

    “是,萬萬不可。”

    荀操苦笑:“這天下間隻有講學的聖人,哪裏有成弟子的聖人,莫說太學了,便是稷下學宮怕是也不敢收的,您這論調,著實不合禮數啊。”

    勾踐皺眉:“我聞天下達者為師,論道無先後,如何就不合禮數了!我聞不知者,故知者自為我師,我若有知者,旁人不知,我自可為旁人師!我是觀劍,不是觀他們!”

    荀操先是點頭,後續又是搖頭,看的勾踐有些窩火,怒道:“講清楚!”

    荀操恭敬道:

    “若是太學收了您,那麽....天下聖人會怎麽看,怎麽想?”

    勾踐:“我行我素,我作我事,與天下人何幹?自己的事情還未曾理清楚,哪裏有空閑管我這個遊民?”

    “聖人之尊,高高在上,豈能被如此作踐,這般便是折辱,劍聖或許不曉中原禮教之重,您若為太學弟子,便相當於太學在天下聖人臉上狠狠吐了口水。”

    “屆時我太學恐怕要被天下口誅筆伐,群起而攻之了。”

    荀操說的是真的,春秋戰國的禮教甚至蔓延到後來的漢代,人們,尤其是士族以上的階層,對於禮教與羞辱這方麵看的特別嚴重,輕則斷交,中則斬義,重則是不死不休。

    這甚至會發生在好友之間,所以說禮儀不是一個圈子的人不要強行共融,衝突往往來自於不理解。

    勾踐是天下知名的聖人,劍道至強者,而太學若是收了勾踐,真的順應了這位聖人的意思,不管聖人究竟想要做什麽,但明麵上來說,聖人去了太學,然後成為了太學的弟子。

    這絕不是美談,不會有人說:看,太學的知識多麽淵博,連聖人都要在其中為弟子。

    這絕不會有人這麽說的。

    如果太學如日中天,甚至是天下第一大學宮,那勾踐這麽做,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但關鍵是,太學已經成了“劣質教育”和“腐朽教育”的代名詞,如果聖人俯首,那麽這意味著.......

    聖人們的第一反應,這是極大的羞辱,至少是對於聖人這個位置的極大羞辱。

    你的意思是,我們各家聖門的教義,道理,知識,居然還比不上一個垂垂老矣的太學?

    相反,你太學如今此等末流之家,早該摒棄之道,居然敢收一位聖人為徒,你有何德何能?

    你有什麽高見!

    既然這般,諸子必然大怒,將帶卷宗前來譏諷挑戰,直至把太學徹底弄垮。

    這是地位與名譽造成的翻轉與差異,更是在禮教之下不可逾越的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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