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宿拖著自己已經殘破不堪的身體,在水墉廟中把剩下的香灰仔仔細細的塗抹在身軀上。

    他不放過任何一處,務必不能留有縫隙,這是為了以防萬一,此時他著實是沒有想到過,這水墉廟中的香灰,居然能夠幫助自己逃脫大妖的妖氛。

    那片遮天蔽日的淒冷大霧中,沒有任何生靈可以活著到達,然而終究是天意?居然讓一隻沾染了香灰的蟲子爬了進來。

    不,或許也不是天意。

    這隻蟲子貌似很懂規矩,它進來之後直接就向著香灰爐爬過去,顯然它這麽做不是一次兩次了,而這同樣說明一個事情。

    外麵的那隻女妖已經在這裏待了很久很久。

    她至少有數十天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了!

    結合之前少年所說的情況,這個大妖應該是在一年前來到了這裏,隨後就沒有再離開過。

    這種情況很少見,妖殺死了神,但是反而對人沒有興趣,這四野之地的百姓都活的好好的,且都是活人,並沒有被侵蝕或者占據的情況出現。

    亢宿總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抓住一些什麽,但卻又總是差了一點,他不由得沉沉的歎息了一聲,而後試探著,把沾染了香灰的長戈探出了門戶。

    外麵沒有反應。

    少年就好像根本看不到亢宿了一般,他依舊冷冷的注視著門戶,仿佛那扇門從未曾打開。

    而那隱藏在暗紅色大袍中的女妖,也同樣如此。

    在這一刻,邁出去還是退迴去,決定著接下來他的性命還是否存在。

    但蒙川並不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

    亢宿邁出了步伐,站到了門的外麵。

    香灰逐漸被細雨打濕,而深紅大袍下藏匿著的人形,此時微微動了動。

    那隻手指向水墉廟,卻又突然停止,似乎產生了疑惑。

    亢宿一口氣提到嗓子眼,他沒有靠近少年和大妖,而是向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直至霧氣中逐漸散出一條下山的通道。

    ........

    青黑色衣袍的人形詭異之物,行走在荒涼的大地上。

    猩紅的眼睛照破世間一切的真實,他所見到的,殺戮,血腥,爭鬥,黑暗,這些無一不是讓他感覺到歡喜的東西。

    化妖的行動進行的很順利,白衣火屠也被他派去另外一個地方,而且特別告誡了他不許胡亂殺生,如果有殺念難以遏製,便捉些山野怪物屠殺一波,決不可在人間四處生事,否則就要他的性命。

    身披青黑色大袍的怪人,他在趙國各地布置的大妖已經逐漸安定下來,從最開始的蠱惑,到如今終於可以自己掙脫封印,這讓他的心情極度愉悅。

    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帶走那睚眥銜劍圖的人。

    睚眥,睚眥!

    睚眥必報,龍子睚眥!

    自己被鎮壓在龍淵七千年了!大部分的法力都被磨滅殆盡,耗費了七千年的時間,不斷的蠱惑這片大地上的生靈,使得這裏的魑魅魍魎從不間斷,為的就是找到破開封印的位置。

    但很可惜,位置雖然找到了,但是卻沒有辦法出來,徐夫人作劍道三十八篇,第四篇睚眥銜劍圖於狐祁山,鎮壓了那處從龍淵通向人間的殘破入口。

    那是一個已經荒廢的入口,且不應該被自己尋找到。

    他認為那是睚眥的疏忽,畢竟這幫家夥也在龍淵許多年了,也或許,這一次自己的出逃,是睚眥故意默許的,因為他也想出來,而帶走睚眥銜劍圖的那個人,成為了睚眥在人間的眼睛,同時,也冥冥中和自己結下了梁子。

    “我是想要感謝你的,是你,多虧了你,我才能從龍淵來到這裏!但是我又不得不親手把你殺死,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命中注定就是如此!”

    “殺死了你,睚眥在人間的眼線就會消失,這是一場比試,看看是我先殺死你,從此在人間逍遙,還是你殺死我,讓我的魂魄重新墜落龍淵?”

    “或者,徹底在這世上灰飛煙滅!”

    青黑色的大袍飛揚起來,那兜帽下露出一張很俊俏的臉,年紀像是個少年,但正麵上卻有四道長且猙獰的疤痕,如同被龍爪撕裂的一般,極其可怖。

    趙國將化為陸地鬼國,他的布置已經逐漸在慢慢完全,而邯鄲因為有聖人在所以不能碰,那麽剩下的大城中挑選一個,第一個要被化為大澤寂土的地方,依照他的喜好,將在榆次、常山、屯留、寧晉、安陽與巨鹿之間選擇一個。

    而這幾個大城的周圍,包括星宿府的分布戰力,都已經摸索的差不多了。

    而這幾個大城形成了一個環,用汾水,濁漳河,降水,露水,洹水,漳水,黃河,巨鹿澤,槐水,唿陀河.....正正好好,將邯鄲包圍在其中!

    大澤一起,億萬生靈都將被活祭!趙國化為陸地鬼國,而他也能從那些死去的生靈中,汲取所必要的陰陽之氣,在很短的時間內,恢複到自己極鼎盛的時代!

    好吧,即使迴不到最鼎盛,但起碼一半實力,是可以達到的。

    他被磨滅了大半的法力,如今隻剩下一點點,難及他七千年前的百分之一,這讓他十分的痛苦與懊惱,因為他可是繼承了相柳之名的蓋世大妖啊!

    相虺,這是他現在的名字。

    當年他於帝辛的年代顯化出來,乃是當年真正的相柳氏遺留的一些澤血所化,可惜生不逢時,他作亂沒有多久就遇到了春秋鼎盛的紂王,在對方一頓老拳的打砸下,乖乖被抓迴了朝歌,而讓他感到恥辱以及憤怒的,是那個混賬紂王,居然把他當做異獸,在朝歌遊街示眾,讓那些庶人觀賞,甚至還以此斂財.......

    理由居然是因為他要出兵去打徐夷,需要軍費!

    相虺把這個事情記了一輩子,在紂王的淫威之下屈服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他找到一個機會出逃,然而卻又被一個神秘劍客所傷,那人劍法鋒銳無當,可怕至極,猶如九天仙鋒倒墜,那也是讓相虺記憶猶新的事情,是繼紂王之後,第二個把他打的這麽慘的人。

    聽說那個玩意是個“怪”,從現在流傳的書籍《誰人氏》中來看,有些像是民間素來口口相傳的【畫中劍客】“吳殘”。

    但相虺總覺得,那是個人,而且是活生生的人,尤其是當感覺到那種讓他不舒服的氣息時。

    說不出那是什麽氣息,但他保證,如果再遇到這個人....一定能認出。

    但七千年啊,那個人估計早就已經死了。

    後來,第三個把他打趴下的,就是周武王。

    相虺忘不了當時那可怕的一鉞,什麽叫做天子之怒,僅僅是一鉞,自己的九個腦袋就斷了八個,隨後直接就被鎮壓在龍淵之中。

    輔佐他鎖定自己的,就是龍子中的睚眥。

    這甚至讓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很弱......甚至被打到自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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