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不清,那便必然是這塗山碑中摹刻的神怪之影了。

    周圍的青丘子民,樂師,侍女,仿佛都看不見自己一般,程知遠望著那個模糊的少女虛影,那身形,輪廓,都和蘇己有數分相似。

    “己?”

    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然而這種詢問得不到迴應,塗山的王依舊坐在那玉石所鑄的椅上,少女頭頂的冠冕垂落,也依舊是處於道影之中,無法看得到清晰的樣式。

    程知遠雖然早知道不可能出現這種離奇的事情,但依舊還是有些失落,同時又有些自嘲,隻是無法笑,亦無法升起那種自我戲謔的情感,故而剩下的,就隻有悲戚與慨歎。

    不過是一場大夢而已,天天都做,卻還被一個女子困擾,這莫非就是所謂的夢中情人?

    程知遠平複了心情,隨著鏘的劍鳴,囂器劍應聲出鞘。

    “摹刻的影子居然是塗山的王,卻不知道你是哪一位,莫不是女嬌,女艾?”

    他也就是隨口一問,當然不指望對方能夠給予迴應,而女嬌就是大禹的妻子,也是經常被許多人談論的那位塗山氏女,而女艾則是疑為青丘之女,事實上,她是少康時代的一位女將軍,同時也更是世上最早的一位女間諜。

    “倒是希望你不要是,不然我可通不過考核。”

    塗山之王出現的時間必然早於商紂,因為自從商紂攻下有蘇國,大破青丘之野後,塗山氏便已經沒有正統意義上的王了,它們臣服於紂王,而剩餘的青丘子民則是同樣歸屬於大商的麾下,但這種時間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緊跟著十數年之後,便是武王伐紂。

    周代商,夏代春,如天象,如天時,如天候,一切萬物正如星辰運轉,渾天世界,應有規律,武王收攏了青丘舊部,安撫塗山氏人,並且給予封分的資格,而青丘的領地,直接由薑子牙主導,這也是後來齊國的由來。

    而從這時候起,太公就已經開始著手收攏青丘舊部的法術,而稷下學宮的雛形,也在這時候開始匯聚。

    故而世上正如孟破之前心中所言一般,青丘法術,留存在世,可被世人學習到的,大多數都是粗淺之法,小道之門路,且皆為殘卷,真正的有用的大法,都已經被太公置於稷下學宮內,而如今的齊國更不會把這些秘密叫出來,更遑論稷下學宮是超然之地,不受到任何人的差遣。

    即使是名義上的統領周天子,也沒有辦法強行勒令稷下學宮,畢竟這個事情是太公望做的,而周天子的威嚴早已掃地,況且還有一點.....

    西郊太學的教學水平,在三學宮之中並不出彩,隻在文科上高於朝歌雲夢宮,但是雲夢宮相當於是軍校,普通的文科.....事實上並不是側重點,這個不側重,是相較於西郊太學來說的。

    你想想,教學質量墊底,還是天子親自擔任校長,結果每年評比連個頭籌都拿不到,教學資金更是極其緊張,這怎麽能讓稷下學宮正眼看你?

    悟道觀碑,碑中一切皆為一道渾天氣所衍化,程知遠從這個東西的名詞上來思考,估計應該是趙國的鎮國之寶,渾天儀中取出的一道氣息。

    這一次要和碑文中的怪物達到心意合一,而怪者,乃是非常之物。

    程知遠向前走去,要走上那塗山的王所在的椅前,他持劍而行,四周五音迴蕩,萬律悠揚,披甲的武士矗立兩側,青色的戰袍掩於甲胄之下,天狐的麵具覆在臉孔之上,當程知遠走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這些武士全部微微側身,而後單手壓在劍柄之上。

    嘩啦啦,銅甲如鈴,在某些人的耳中,聽起來極其清晰。

    程知遠沒有迴頭,而坐在王椅上的,那位塗山的王,青丘的君,忽然抬起了一隻手。

    當少年駐足,若從王椅上向下方看去,便能見到,足有百位武士,已經按劍待發,這如之前完全不同,當程知遠走向那位塗山之王時,這些士兵,樂師,侍女,便統統都有了反應。

    鏘——

    程知遠仰頭,未曾開口,他要看一看,這個神怪的考驗,究竟是什麽,如果她沒有過多的反應,那麽自己就真的要一劍捅到她麵門上去了。

    “一百位青丘武士,境界水平俱都比我高一重,我為四重,他們為五重,這應該是碑中觀悟特意提升的一重,但這未免太小看我了。”

    青萍之風在王殿上突然升起,由微末,而成巨濤!

    鏘!

    劍與劍的交織,兩位青丘武士轉眼就被斬下了腦袋!

    “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

    囂器劍此時壓在一位青丘武士的劍刃上,程知遠反手一抬,青釭劍勢毫無阻滯的斬開了眼前的青丘武士!

    一劍兩截,然而卻沒有鮮血濺射,倒下的青丘武士化為石雕,摔在地上斷了手臂!

    這些不過都是摹刻下來的東西,區區死物,又豈能擋住程知遠的劍?

    兵器的聲音交織,綿長刺目的氣息糾纏不停,浩大的劍影化為世間蹉跎的源泉,青釭劍勢配上十步劍勢,凡是靠近身旁六尺三寸內者,皆斬!

    石臂與碎屑橫飛,斷劍化與青天一色!

    劍拍在劍上,程知遠擦過青丘武士手中的寶劍,自己則是施出撩劍勢,這一下就將那青丘武士的腦袋直接挑飛,頓時後者就化為一尊死雕石刻,轟然坍塌於地,濺起一片塵埃!

    青丘的武士們被打敗,塗山氏的兵馬遭到擊破,程知遠單手按劍於地,劍柄對準掌心,劍尖鋒銳,點在王宮的地磚之上。

    鏘——!

    狹長的劍影延伸出去,配上那不苟言笑的少年人,在明亮的光輝中,顯得有些深邃與威嚴。

    一道空靈的聲音,澄澈的語調,在此時迴蕩於王殿之中。

    那座椅上的塗山之王,終於站了起來,摹刻下的黑影緩緩走下高台,塗山氏...或者說蘇己那種熟悉的氣息,再一次讓程知遠正視了對方。

    “下馬威也給過了,可以進行考核了嗎?”

    程知遠看著那個少女的黑影,而後者走到程知遠身前,就是這一瞬間,外麵的光明照亮到她的肩頭,而那片黑暗一瞬間就消失退卻的無影無蹤!

    眼前的少女,顯化出真正的容顏,神怪的摹刻之影終於肯正視程知遠,她與蘇己有六分多的相似,但從外表上看起來,更加的嚴肅一些,也更加的...神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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